第二百八十七章 不負如來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不負如來

第二百八十七章不負如來

窗戶被封的死死的,看不到外面,也不知道是白天還是黑夜,房間里沒有鍾或者表,時間在這裡變成了未知數,這個房間的溫度和濕度一直是相較平衡的,所以連季節都感受不到,念念覺得自己彷彿被扔進了另一個時空。

她唯一能夠推算自己在這裡呆了多久的依據就是那個男人來的次數,他總共來了四次,雖然她也不知道是什麼時間,可是人體有自帶的生物鐘,深夜裡的那種困意是非常明顯的,所以念念猜測,這個男人是每天早上來,一直到呆到下午才走,所以她應該在這個房間里呆了四天了。

可是她不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麼要囚禁她,她也不敢問,耳朵上的傷還沒好,她甚至都不敢跟他說話,而這個男人也不跟她說話,每天只是坐在那看看報紙,喝喝咖啡,好像這個房間里根本沒有念念一樣,念念不能理解他這樣的行為有什麼意義?關著她又把她當空氣。

還好,這個男人只是不跟她說話,倒也沒有虐待她,房間的冰箱里儲備了新鮮的食物,餓了她就自己吃,衣櫃也有乾淨的衣服,每次她換下的衣服都有人來收走,然後又給她放上新的乾淨的。時不時的也會有人來給她換藥,她也嘗試跟這些人溝通,可他們就跟木頭人似的,別說說話了,連看都不看她一樣,感覺上她就像是被養在這個房間里,除了自由,這個男人倒是給了她生活所有的需求。

這天他又坐在那看報紙,喝咖啡,念念實在是被憋的不行,報著必死的念頭走過去,坐到他對面的椅子上,看著他。

「好了傷疤,忘了疼是嗎?」男人頭也不抬,冷冷的說道。

念念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伸過頭,指了指自己的另一隻耳朵,「給你揪一下,讓我問一個問題。」

男人抬起頭,有趣的打量著念念,「有些像了。」

「恩?像什麼?」念念脫口而出。

「一個問題問完了。」男人說著把揪過念念的耳朵,疼的念念齜牙裂嘴,不停的拍著他的手,「放開,放開。」

這一次男人沒有那麼用力,至少沒揪出血來,不過也夠念念疼上好一會兒了。

念念揉著耳朵,可也不敢跟他理論說剛才那個不算,只好小心翼翼的說道:「可你並沒有回答我啊。」

男人重新拿起報紙,冷冷道:「我只同意你問,沒答應你要答。」

念念被他回的一句話也說不出,想來想去,又伸出頭,道:「再被你揪一下,但這次你要回答我。」

「哼。」男人的嘴裡發出輕蔑的笑聲,「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條件,只要我想,我隨時可以割下你的耳朵。」

念念一下站起身,一臉誓死如歸的表情,「好,就這麼定了,我用耳朵換一個問題。」

男人冷笑著向後靠去,看著念念,「你到底想問什麼,連耳朵都不要了。」

念念的眼睛紅了,眼睛在眼框里打轉,「我想問你,我的朋友真的死了嗎?」

男人冷哼一聲,「你很在意這個人嗎?」

「是。」念念堅定的回答。

「有多在意?」

「為了他,我可以什麼都不要,哪怕是我的命,所以,求求你,告訴我,他是不是真的死了,如果他沒死,我願意拿我的命換他,求你救他。」

男人一下站起身,掐住念念的脖子,「你憑什麼拿你的命換他,你這條命是我救的,屬於我,你拿我的東西跟我做交易,你覺得你有勝算嗎?」

滾燙的淚水打濕了男人的手,他厭惡的一把將念念扔在地上,掏出手帕擦去淚漬。

「我求求你了,你關我一輩子都行,我求你救救他。」念念跪在地上哀求著。

男人看著她卑微的樣子,一股怒火從心底蹭起,「你當真這麼在乎他?」

「我沒有家人,朋友,也沒有過去,在我腦海一片空白的時候,是逸夫一直陪著我,照顧我,保護我,我才慢慢的活的像個人,在我的記憶里他就是我的全部,他比我的生命都重要,如果老天爺一定要一個人死,我願意代替他,他是個那麼善良的人,不應該這麼早就死去。」

男人蹲下身,抬起她的下巴,陰笑的說道:「如果我一定要他死呢?」

念念顫抖著身體,道:「那我就陪他一起死。」

男人放開念念,憤憤的站起身,突然他又笑了,慢慢道:「如果有一天你的逸夫真的死了,而同時又有一個能讓他起死回生的辦法,你會選擇救他嗎?」

「我會。」念念肯定的答道。

「可如果這個辦法要死很多無辜的人作為代價呢?」

念念一時猶豫了,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啊,看來你所謂的在乎也沒到很深的程度啊。」男人嘲笑著說道。

念念搖搖頭,「不,我猶豫的不是我自己,而是逸夫,他不會允許我這麼做的,他絕不會犧牲無辜的生命來換取自己的存活,如果我這麼做,他這一輩子都會活在深深的自責中,那麼這樣的生命有什麼意義呢?他絕不會讓自己這樣活著的。」

「說的倒是振振有詞,但你的想法未必能代表他,人的本性是自私的,誰都不例外。」

念念笑笑,眼神中的堅定讓面前的男人有些驚訝,「不會的,我的逸夫絕不會這麼做的,我相信他,如果有一天他真的死去了,我會陪著他一起去,我寧願在黃泉路上陪他一起,也絕不會讓他一個人背負著罪虐了此餘生。」

「哼,我倒要看看,你怎麼陪他一起去,你的下半輩子將由我掌控,我不准你死,你就死不了。」

念念突然興奮道:「你剛才說如果他死了,所以,也就是說,逸夫真的沒有死,他真的活著。」

「他活不活與你都無關係,你不需要這麼興奮。」

「只要他活著,我怎麼樣都無所謂。」

男人走上前從地上拎起念念,「你給我聽好了,我不相信你,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不相信,你絕不是這樣的人,乖乖就範,束手就擒,不管你心裡打的什麼如意算盤,我都不會讓你得逞的,從今往後,這裡就是你的餘生了。」

男人說完將念念扔到床上,頭也不回的就走了,雖然念念不明白他這段話到底什麼意思,但是只要知道逸夫還活著,她就什麼都無所謂了。

從那之後,這個男人就沒有來過了,念念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被關了多久,唯一變化的就是她的頭髮,越來越長了。

……

秦詩遺體的尋找如同大海撈針一般讓白玉堂束手無策,而另一邊張逸夫的情況也十分不好,短短數日人都瘦了一圈,聞聞見他這樣也不是辦法,便勸他回國,至於金娘的消息,他們會一直派人盯著的。而白玉堂彷彿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也不再尋找,死者已矣,秦詩也早已投胎輪迴去了,開始了一場新的生命旅程,也許這是天意。

白天林子里的陰氣好多了,二少一行人在綠兒和沐沄的帶領下來到那天晚上的地方,二少四周看了看,長嘆了一口氣,「這個世界,真是哪都沒有清靜之地啊。」

「二哥,你看出什麼了嗎?」

二少點點頭,「我就說嘛,寺廟的附近怎麼會有陰地呢?製造這地塊地方的時候,應該還沒有萬龍寺,說來也巧,萬龍寺屬於特殊寺廟,雖說是廟宇但沒有供奉任何佛陀,寺里上上下下都是龍像,所以這塊地方才被保存下來了,不過也因佛寺的聖光之力,這塊土地也就沒有對附近的人產生惡劣的影響,總之就是處於平衡的狀態,如果沒有人作死的自己往裡頭跑,這裡面的東西是害不了人的。」

綠兒點點頭,「怪不得呢?你經常在河邊打坐也沒有碰到什麼怪異的事。」

二少搖搖手,「那不同,他是佛門中人自然不會沾染這些的,躲都來不及了,誰還往他身上撲啊。」

「可是這樣的話,這個地方跟阿坤有什麼關係呢?」綠兒不明。

二少扭了扭聞聞的鼻子,「都是你暴露了我們的行蹤,他就是在這知道了你的存在,所以才找到萬龍寺來了。既然他們來過這裡,我自然就能找到珠絲馬跡。」說著便拉過聞聞四處查看去了。

綠兒走到沐沄身邊,「你臉色看起來不好,昨天晚上是不是沒有休息好?」

沐沄無力搖搖頭,突然看到綠兒手上纏的紗布,便問道:「你受傷了?要緊嗎?」

綠兒笑笑,「沒事,一點小傷,不用放在心上,過幾天就好了。」

「那你自己多注意,不要讓傷口沾了水。」

「放心吧,我有個舉世無雙的神醫在身邊,這點小傷都可以忽略不計了。」

兩人說話間,二少從林子里鑽了出來,笑道:「既然對方對我們沒有惡意,我也就不深入追究了,他日總會相見的。」

「你找到什麼線索了?」綠兒興奮的問道。

「你不要管了,這件事情到此為止。」

綠兒一臉失落,「啊,你到底發現什麼了,你告訴我一聲啊,不然我心裡多痒痒啊。」

「你也沒時間痒痒了,回去收拾東西,我們明天就走,北京出事了。」

青姨打來電話,有三個賞金獵人身負重傷,求助於長明齋,讓二少即刻回去。

……

晚上,綠兒坐在床邊,久久不能入眠,她的腦海里總是回放著這些天的點點滴滴,平靜的聊天,淡淡的笑容,深夜溫暖的相擁,和那個早晨眾人尷尬的誤會,一起開心,緊張,恐懼,憤怒,憐惜,兩個人究竟要有多大的緣份才能嘗盡一個人所有的情緒,可是綠兒在心底一遍一遍的否認著,否認著自己不舍的人,否認著自己不該有的感情。

她突然想到了父親,母親還有金娘,他們這三個人,這一生的情感糾結,終究還是因為父親的懦弱,母親的執念,錯的時間遇上對的人,誰都放不開那份執著,才換來這一生的分分合合。如果當初父親勇敢一些,牽起金娘的手,如果當初母親想通了,放開父親不屬於她的懷抱,也就沒有後來這痛苦的種種了。

想到這裡綠兒覺得心煩意亂,在這個地方,這種感情是一種罪孽,是一種褻瀆,她終於有些明白,梅吉的那種絕望和無奈了。

夜色很深了,綠兒始終還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心情,來到沐沄的房前,可她徘徊著,也不知道該不該進去,進去之後又說什麼呢?如果她就這麼說了,沐沄會不會生氣,會不會從今往後就與她斷絕來往呢?想著想著,綠兒還是沒有下定決心,就在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身後的門開了,沐沄淡笑道:「為什麼不進來呢?」

這麼晚了,他果然沒睡,綠兒苦笑,低著頭走了進去,「我其實也沒什麼事,就是,明天我就要回國了,所以想過來跟你道別。」

沐沄遞上茶水,笑道:「山水有相逢,今日離別,他日還會相見的,無需道別。」

綠兒聽著他的話盯著茶杯,不知怎的鼻子一酸,竟流下了眼淚,滴落到杯中泛起波紋,就像她此刻的心一樣,莫明的有了漣漪,早在那一天清晨她醒來時,心湖就不那麼平靜了。

「你為何要難過?是遇到什麼傷心的事了嗎?」沐沄擔憂的問道。

綠兒擦去眼淚,長呼一口氣,一飲而盡手中的茶水,帶著眼淚的苦澀,「臨走前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你問。」沐沄說著又為綠兒倒上了新茶。

「我走了以後,你會再想見到我嗎?」綠兒說完緊緊的盯著沐沄的臉,她不想錯過的任何一個表情。

沐沄淡淡笑著,「我方才說了,我們總還會再見面的,你為何又這樣問?」

綠兒搖搖頭,「再見面那是緣份,是佛祖給的,我問的是你的心裡,你自己可還想再見我?」

沐沄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睛卻並不忘著綠兒,這一切都被綠兒看在眼裡,突然他低低的笑了,「綠兒姑娘,我是個出家人,我相信你會有更好的未來。」

昨天二少拿刀割她的手時,她都不覺得刀有多快,可現在她卻覺得沐沄的這句話比刀子還要鋒厲,割的她的心都在滴血,雖然這是自己早已想到的結果,但女人有的時候就是不到黃河不死心,非要親耳聽到才肯罷休。

綠兒自嘲道:「哎,早該料到了,誰讓我的情敵這麼強大呢,論身份,論背景我都比不過人家,人家的粉絲也比我多,只能眼巴巴的看著你和佛祖相親相愛了。」

沐沄笑道:「綠兒姑娘,你人這麼好,佛祖一定會給你安排一個好姻緣的。」

綠兒強裝笑容,「那你怎麼知道,你就不是好姻緣呢?說不定佛祖安排我們相遇,就是緣份呢,你看,咱倆連名子都一樣,這緣份還不夠深的啊。」

沐沄的神情突然嚴肅起來,「綠兒姑娘別說笑了,佛門之地不宜談男女之情,還請你自重。」

綠兒一聽心裡有些酸意,「什麼叫不自重啊,六世達.賴倉央嘉措修行夠深了吧,可他心中也有一名深愛的女子啊,所以才寫下了為世人所傳誦的那首經典名詩,『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照你的意思,難道他也不自重嘍。」

沐沄無奈,「佛法博大精深,怎麼,你就專註看這一點呢?」

「因為其它的與我都沒有關係啊?再說了,如果你真的一心向佛,毫無雜念,那麼無論我對你說什麼,做什麼,你應該都不會受到干擾,如果你這麼輕易就動怒了,只能說明你自己定力不夠,所以啊,你應該反醒自己,而不是反過來怪我不自重。」

綠兒說的話倒是讓沐沄無法反駁,只得低頭不語,免得又說錯什麼又被她抓住把柄。

「我現在就是老和尚背上的那位姑娘,放不放的下呢在於小和尚的修為和頓悟,而不在於那位姑娘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你說是不是?」

沐沄看著綠兒,語重心長,「你說的有理,我不反對,你想說什麼,做什麼,是你的自由,我不能干涉,但你的言論和行為不會影響到我,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我的身上,我怕你受到傷害。」

綠兒站起身走至沐沄跟前,俯下身看著他,臉跟臉之間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了,綠兒眼神帶有笑意道:「前兩天沒事,翻了翻經堂里的佛經看看,我覺得有幾句話說的非常好。」

沐沄並沒有迴避綠兒熾熱的目光,只是淡淡的回道:「洗耳恭聽。」

綠兒笑笑,慢慢道:「心平何勞持戒,行正何用修禪,恩則孝養父母,義則上下相憐。」

沐沄聽完會心一笑,「綠兒姑娘的意思我明白了,是我剛才說話無禮了,我向你道歉。」

綠兒直起身子,嘆口氣,「我也不需你的道歉,我只是告訴你我心裡真實的想法,讓你知道我為什麼總是親近你。從小到大,我見證過愛情的錯過,讓人如何一生追悔莫及。我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如果有緣,佛祖恩澤,那我定不會辜負這段緣份,如果你無心無緣,我也不會暗自神傷,我會珍惜,哪怕與你相伴,恩情一生,只做知己,不做紅顏。」

綠兒的話在沐沄的腦海里重重的回蕩,這是一個讓人感動的真心真意,許久他沒有說話,綠兒也識相的沒有再多說什麼,喝完杯中的茶,大步離開了,如若有緣還會再見,如若無緣,此生保重。

綠兒從沐沄的房間出來卻意外的碰到了聞聞,看樣子她好像在那等她很久了,「你怎麼在這?這麼晚了還不睡?」綠兒走過去。

聞聞看著她,無奈的嘆口氣,「就看你最近不對勁,沒想到真有事,孩子,不是我說你,你也挑個難度小一點的啊,一下子搞這麼高的水準,你這不是難為自己嗎?」

「感情這種事情輪的到自己挑嗎?緣份來了擋都擋不住。」

「你這是緣份嗎,你這是虐緣啊,將來吃苦的必然是你自己,你何苦為難自己呢?」綠兒不高興了,轉身就走,聞聞追了上去,「兩個在一起重要的是心意相通,情投意合,你也看到了,你母親和三爺之間這一生是怎麼過的,難道你想重複你母親的路嗎?」

「我就是不想才這麼做的。」綠兒激動的說道:「我不想稀里糊塗的去愛一個人,然後就跟誰過一輩子,我喜歡誰我就說出來,對方如果愛我,我們就好好過,如果不愛我,我也絕不勉強,我愛上沐沄這是老天爺的意思,是它給了我機遇和緣份,但我不會強求的,如果他真的一心向佛,心如止水,我是不可能干擾到他的。」

「傻瓜,我說了半天,不是怕你干擾他,我是怕你受傷害,沐沄一心向佛,這是不可能改變的事實,況且據我這段時間的觀察,萬龍寺里屬他修行最高,他又是一燈大師的首徒,不久的將來他必然是這萬龍寺的新任主持,你和他沒可能的,別浪費時間,別糟蹋自己了。」

「也許在你眼裡我是自討苦吃,可我樂得自在,這就是愛情的魅力,痛並快樂著,就算他將來當了主持,又怎樣,大不了我陪他一起修行,這世上的情感也不是只有男女之情一種,商六哥和金娘您不是也看到了嗎?」

「那是因為,商六和金娘都是沒有心的,你不能跟她們比。」

「我覺得都一樣,行了,你也別說我了,話我已經跟沐沄說清楚了,他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妥,您操什麼心啊,你呀,只要乖乖的跟我二哥相親相愛就好了,我的事您就別管了。」說完,綠兒一溜煙的就跑了。

聞聞見她那樣,是一頭栽進去了,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以後有她哭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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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金捉鬼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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