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王府鬧鬼
第二百九十四章王府鬧鬼
大雪連著下了七日,彷彿要把這紫禁城給掩埋了,人走在雪地里連腳都看不見了,行色匆匆的宮女一個跟頭摔在雪地里,卻也顧不得瞧上一眼,立刻起了身就往前跑去,飛揚的雪刮的她睜不開眼睛,也不知是雪水還是淚水順著臉頰就流了下來,這天太冷,這人心更冷。
宮女一路飛奔到寧秀閣,一進廳堂就跪下了,「貴人,幕王府送進宮裡的消息,說是側福晉難產,生死堪優。」
寧秀閣的主人芳貴人,原名蘭芳,雖是貴人卻連個封號都沒有,底下的人便以名子稱她,只一個名子便已經知曉這可憐的女人在這紫禁城裡的境遇了。
芳貴人一聽就失了神,側福晉是她的親姐姐,也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她連忙叫道:「喜兒快去請示太后,我要出宮。」
喜兒為難的說道:「貴人,您忘了,太后不在宮裡,前些日子和皇上去園子了。」
芳貴人癱坐在椅子上,沒有太后的懿旨,她不能私自出宮,可是姐姐命在旦夕,她不得不顧啊,突然她站起身對著身旁的喜兒說道:「去給我準備一套你們的衣服,我要出宮。」
「貴人使不得啊,如果被發現,這是要殺頭的啊。」
芳貴人冷冷一笑,「那又如何,姐姐如果死了,我一個人活在這世上有何意義,還不如姐妹們倆一起相伴,陰間路上也不會寂寞。」
也不知是老天爺相助還是她命中有此結局,那天夜裡的風雪格外的大,若大個紫禁城,幾乎看不到人影,城門的守衛被風吹的連眼睛都睜不開,芳貴人在便在這漫天大雪中逃離了這個幾乎禁錮她一生的紫禁城,她十二歲進宮,整整十年了,她的青春都蹉跎在這皇宮裡了,她已經不記得多少個日子,她是數著樹上的葉子來度過的了。
幕王府的大門緊閉著,一個小丫頭從後面出來將芳貴人迎了進去,見她雙眼通紅,她也顧不上問急急的就往裡沖,芳貴人到的時候產婆從裡頭出來了,還端著個血淋淋的盆子,裡頭用白布蓋著,隱約還能看到白布下還在動,芳貴人一把衝上去,「側福晉呢?」
產婆搖搖頭,「側福晉失血過多,已無力回天了。」
這時芳貴人聽到屋內傳來嬰兒的啼哭,她詫異的望了一眼產婆手中的血盆,「這是怎麼回事?」
產婆嘆口氣,「側福晉腹中是兩個孩子,小格格沒事,可小阿哥……」
聽到這裡芳貴人也顧不得什麼了,忙就衝進了屋裡,只見王爺拎著小格格的腿,正滿眼憤怒的盯著她,手裡的劍已在發抖,可憐的小格格嗷嗷直哭,芳貴人一把奪下小格格抱在懷裡,卻見側福晉已失血過多去了,她悲痛的癱坐在地上,懷裡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悲痛卻突然不哭了,睜大個眼睛,嘴裡嗚嗚的就像在說話一樣。
沒想到她還是來遲了,「她是你的親骨血,你怎麼能下的了手?」
「她就是個妖孽,不僅剋死了她的母親,還剋死了她的弟弟,我不能留這樣的妖孽在府里,否則日後這府上必然會有災難。」
「一派胡言,王爺,枉你也是讀書人,怎能說出這麼荒唐之極的話,她是你的女兒,是你和姐姐的親骨肉,她身上流著你的血,你怎能叫她是妖孽,如果她是,那你和姐姐又算什麼呢?」
「我敬你是貴人,不與你計較,你把孩子還給我,乖乖的回你的皇宮做你的享福小主,我王府的事不勞您操心。」
芳貴人緊緊的將孩子摟在懷裡,「不可能,我不會把孩子給你的,這是我姐姐唯一的血脈,我絕不會讓你斷送的了。」
「看來貴人還不太了解自己的處境,皇上和太后都不在宮中,貴人您私自出宮,恐怕已經自身難保,如此,你還想跟本王做對?」
芳貴人自知如今自己已是泥菩薩過河了,她看了一眼姐姐的遺體,擦乾眼睛蹭的一下就從地下爬了起來,抱著孩子就往外沖,王爺見了連忙叫人去攔,芳貴人見自己孤身一人難以敵擋,便立刻轉過身看著王爺,冷冷道:「我是皇上親封的貴人,你們誰敢碰我就是以下犯上,太后最忌諱的就是前朝和後宮勾結,今日你若敢攔我,他日我就向太后稟明,你心思不正,意圖謀反,就算你是冤枉的,太后也不會放過你的,至少你的王爺頭銜保不住了,王爺,你的為人我清楚的很,出宮之前我已做好萬全準備,我寫了一封信交由我的心腹保管,如果我不能平安出王府,她就將這封信遞交給太后,信里的內容比你意圖謀反要嚴重的多。」
「你敢威脅我?」
「反正姐姐也死了,小阿哥也死了,如果保不了小格格,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既然大家都死,我自然也要拉著王爺墊背。」
側福晉心性溫柔,善良大方可這個妹妹卻異常刁鑽,潑辣,愛恨分明,這一點王爺是有所耳聞的,剛進宮的時候,皇上被她這種性格給吸引了,可時間久了,皇上就不喜歡了,慢慢就冷落她了,所以她這個人說的話還真不能完全不信,如果只是為了一個孩子就把自己的身家都搭上也太划不算了,想想,王爺便示意他們都退下,走至芳貴人跟前,「我可以讓你帶這個孩子走,但我有個條件。」
「你說。」
「從今往後,不準這個孩子踏入紫禁城半步,走的越遠越好,否則,我決不會放你第二次。」
芳貴人沒有多做停留,立刻抱著孩子就跑出了王府,生怕王爺又反悔了,芳貴人抬頭看看天空,雪居然停了,那麼大的風雪說停就停了,她看了一眼懷中的孩子,正安然的熟睡著,芳貴人笑了,「誰說你是妖孽,你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將來一定會幸福的」
大雪停了的日子,寧香閣外掛起了白幔,皇上和太后從園子里回來了,東殿被燒的只剩灰盡,宮女太監們跪在院子里,低聲的哭泣著,芳貴人的屍體被抬在那,蓋著白布,已面目全非了,宮女喜兒向皇上說道:「夜裡貴人總是睡不好,囑咐奴婢將窗戶開個縫透透氣,誰知就在奴婢去為貴人拿帕子的時候,風打翻了燭台,等奴婢們趕到的時候,火勢已經燒起來了。」
皇上並未說什麼,只是默默走到屋內,木材燒焦的味道撲鼻而來,死人對於這個皇宮來說已經習以為常了,身為帝王哪一個人一生沒有無數的情情愛愛,芳貴人雖然現已不得寵,但曾經卻也是真心待過的,如今她魂歸,皇上的心裡還是有些傷感的,想起她曾經的好,不免惋惜,紅顏簿命。
離紫禁城不遠的一個小山村裡,芳貴人抱著剛出生的小格格匆匆的趕著路,這一切都是她和喜兒安排的,她不想再回皇宮那個冰冷的地方,如今她有小格格,她必須照顧她,保護她,所以從今往後這世上就沒有芳貴人了,只有一個帶著孩子的方蘭君,她沒有離開紫禁城太遠的地方,她隨時觀察著京城的動向,以便有一天還能有機會恢復她格格的身份。
於是方蘭君便帶著小格格在這個小山村裡,隱居了下來,過起了平凡簡單的生活,而紫禁城卻並沒有如此的寧靜,幕王府的平靜從方蘭君帶著孩子離開便再也沒有了。
側福晉死了,照規矩自然是要上報給皇上的,按照應有的輩份禮制進行喪葬。
小阿哥雖不幸夭折,太后憐憫追封為世子,與側福晉同時入葬,可憐她們母子在陰間團聚,王爺隱瞞了小格格的事情,除了那天晚上的人誰都不知道側福晉生下了兩個孩子,而那些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說話了。
夜深了,守靈的丫頭打著哈欠,眼皮子撐不住了,她靠在椅子上,迷迷糊糊的彷彿看到有人出去,便叫那人,「紙錢快沒了,你回來的時候帶一點。」
「不用了,夠多了。」丫頭一個冷激靈驚醒,嚇的一身是汗,剛才那聲音聽起來分是側福晉的聲音,她大喘著氣,看看四周,什麼都沒有,「還好是做夢,嚇死我了。」她拍著自己的胸口,驚魂未定,這時她看到盆子里的火快滅了,便趕緊上前往裡投紙錢,眼睛瞟向一旁的棺材,「啊!!!!!!」一聲尖叫,打破了王府的沉靜,當眾人趕到的時候丫頭已經嚇的說不出話了,她指著棺材,嘴裡一直發出,恩恩的聲音,眾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卻驚恐的發現,棺材里的側福晉居然七竊流血,更恐怖的是,她還張大個眼睛,死不瞑目的樣子。
這下王爺府炸開了鍋,所有人都在傳側福晉死不瞑目,一下子靈堂沒有人敢待,王爺一聽一氣之下將靈堂徹底關了,也不顧五七未過,就強行將側福晉給下葬了,據抬棺的人說封棺的那一瞬間,他們好像還看到側福晉的眼睛里還流著血。
原以為事情就這麼過去了,可後來王府里的人總會在半夜聽到女人的嘶叫聲,接著又是嬰兒的啼哭聲,就像那天晚上側福晉生產時的情景一模一樣。王府鬧鬼這個消息不徑走露,甚至傳到了皇上的耳朵里,特第傳招了幕王爺,讓宮裡的法師去為他驅鬼,法事進行了三天,非但沒有用,還變本加厲了,原先只在側福晉死的那個時辰能聽到聲音,後來,只要一入夜那聲音就出來了,一直持續到雞鳴。
這一天王爺被這段時間的鬧鬼容折騰的是筋疲力盡,他帶著劍來到側福晉的房間,他要親眼看看,到底是什麼在做怪,天黑了。王爺府一片安靜,這天晚上大家都沒有聽到聲音,丫頭們去找王爺送早朝的衣服,卻發現在他不在房裡,大家急著到處找,最後卻驚奇的發現,王爺死在了側福晉的床上,身下都是血,也就是從這天開始,王爺府的聲音便沒有了。
王爺死後,有人看到朝廷的帶著一個身份不明的人進到王府,第二天王府就被封了,沒有人知道原因,只是幕王府再無當年風彩了。後來附近的人只偶爾聽到牆那頭傳來陣陣笑聲,那笑聲聽著格外恐怖陰森,再後來清王朝被廢,滿洲國篡權,袁世凱曾打開過王府想將他封賞給當時他心儀的一員大將,可沒到,王府剛打開的第二天就死了人,原因不知道,只知道那些人進去之後沒多久就全都瘋了,接著就都自殺了,後來袁世凱聽說了幕王府的故事,便重新又將這座王府給封了起來。
時代變遷再到新中國成立,被封了將近一百年的幕王府才重新被打開。
……
說完這個故事,天已經黑了,書兒從裡屋出來叫道:「奶奶,可以吃飯了。」
孫婆婆笑笑起身帶著眾人走了進去,綠兒彷彿對這個故事還意猶未盡,「婆婆,那個活下來的小格格就是您嗎?」
孫婆婆搖搖頭,臉上有些落寞的神情,「我多希望我就是那個小格格,只可惜我拼盡全力,最終也沒能保護的了她。」
聞聞驚呼,「您是芳貴人?」哇,這個結局可讓人有些大跌眼睛,也是啊,連珠是女眷圖藤,她既身為貴人自然也能使用,還是她自己把這事想的太狹窄了,以為只有格格或者公主才能用,其實皇室女子都是可以用的。
「那小格格是怎麼死的?」二少知道現在問這個問題有些殘忍,可不弄清楚的話,他們這趟也就白來了。
孫婆婆沉重的說道:「她是被活生生的掐死的,未滿一百天的時候,而兇手卻是她的親生母親。」
「側福晉?」綠兒驚訝道:「為什麼呢?你怎麼知道是她?」
「那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樣將小格格放在床上睡覺,自己剛去屋外準備柴火,可當我回去的時候發現小格格面色青紫已經沒有呼吸了,而她的脖子上印著深深的指痕,那痕迹我做夢都不會認錯的,那是姐姐的手,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對她太了解了,更何況她的手與常人不同,她生來就是六指。而掐死小格格的那個指痕就是六指。」
孫婆婆說完悄然淚下,示意書兒扶她進去休息,見勾起她的傷心事,眾人也不便再多問什麼,只能等孫婆婆的心情再稍微平復些了。
不一會兒書兒回來,對他們說道:「奶奶說,她知道的已經全部告訴你們了,至於發生這些事情的原因,她也不知道,但是她希望你們能給她一個答案,這是一輩子的心結,奶奶還說,如果你們還知道別的,不如自己去一趟王府,親自看一看,說不定你們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眾人沒有再多做打擾,晚飯過後便離開了,在回程的路上他們碰到了姬羲,二少上前打著招呼,正好他也有些事情想問姬羲,「姬兄,不知道你可還記得你昨天晚上所說的那具屍體,你們打撈上來的時候,屍體呈什麼樣的?」
姬羲想了想,「具體的我記不清楚了,但是爺爺說,那是他見過最匪夷所思的屍體,非常古怪,明明人已經死了,可傷口還在流血,而且他的傷口好奇怪,就像是被咬的一樣,全身上下都是,而且那人身上還背著一把劍一類的東西,總之就是看起來很不尋常。」
二少聽完若有所思,以商六的身手幾乎是沒有人可以傷到他的,更別說傷的那麼重,咬傷?難道還是個怪物不成,在他的印像里,鬼好像不咬人,就算是人一般也不咬人,又不是女人打架,還扯頭髮咬人的,那這樣的話是什麼東西傷的商六呢?
劉奶奶說金娘來過,那麼商六和吳大業之間的關係她肯定是知道的,可她沒有見過孫婆婆,所以商六被放血的事情她不一定知道,王府里發生的事情她肯定也不知道,但是孫婆婆口中所說的這個故事跟商六會有什麼關係。確實,乍一聽上去兩者之間沒什麼聯繫,但從孫婆婆的態度來看,王府的事和商六受傷的事有著必然的關係,否則她不會寧願勾起傷心往事也要把這個故事說出來。
側福晉的死,小阿哥的死,還有小格格的死都是異常的,從孫婆婆的口述中來看,側福晉和小阿哥是難產而死,這樣的話雖有怨氣,但也不至於殺人,何況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何至於七竊流血,死不瞑目這麼慘,甚至還殺了王爺,他們的死並不是王爺造成的,單從這一點上來側福晉的死就沒那麼簡單。
另外王府被封,事情就告一段落了,這種話只有三歲孩子會信,鬼可不是你一把大鎖就能鎖住的,如果是這樣的話,就不會有那麼多的鬼會害人了。所以誰封的王府,用什麼方法封的,他們必須弄清楚這個。孫婆婆說的對,想要把整件事情查清楚,還得去王府看看。
……
青姨沒想到二少他們回來的這麼快,聞聞一進宅子便緊皺眉頭,她疑惑的看著青姨,「金娘回來過?」
眾人一聽都向青姨投去目光,青姨自知瞞不過聞聞的鼻子只好點點頭認了,「你不用擔心,她很好。」
「誰救的她,這段時間她在哪?」二少迫切的問道。
青姨搖搖頭,「我不知道她住在哪,她只是回來一趟又走了,她什麼都沒說,不過她好像不太樂意你們去找吳越,不太想讓你們插手這件事情。」
「這麼說,師傅知道梅林死了?」
青姨嘆口氣,「不僅知道,她還收到了梅林的斷指。」
「什麼?斷指寄給了她,那人是怎麼知道她在哪兒的?難道那人一直跟蹤她?不可能啊,金娘失蹤這麼久了,連我們都不知道她在哪,那人是怎麼知道的?」
青姨無奈搖搖頭,「我雖然不知道她在哪,但我可以肯定,她現在人在北京,我倒不擔心你們,我現在擔心的是阿信,他不顧金娘的命令,來北京了,如果被其它賞金獵人碰到,他會危險的,當初金娘說過,五味居的人不允許再踏入北京半步,否則殺無赦。」
「阿信回來了?」二少嘆口氣,「就知道最終會是這樣的結局,他怎麼可能忍的住呢,那夏萌呢,也跟著一起回來了嗎?」
「沒有,他把她送出國了。」
「算了,算了,他回來也好,我們也多個幫手,明天我們去趟王府,儘快把這事情查清楚,很有可能我得讓老白回來一趟,食屍鬼的事情他知道的比我們多,他常年在下,經驗肯定比我們豐富。」
「好。」眾人應答。
……
「你不應該回來。」畫方中商六的聲音冷冷的,大概是很久沒有聽到這個聲音,今天聽起來格外的沒有感情。
阿信站在他身後,「梅林在長明齋被人殺了,一刀致命,被割下手指,而在他死的前一天,他也曾收到過一根斷指。」
商六轉過身,深邃的目光中阿信看到了遲疑,這個眼神在商六的眼睛是很少看到的,「關於羅生門你知道什麼?」
商六搖搖頭,「那段時間我沒有記憶。」
阿信皺皺眉,「沒有記憶是什麼意思?」
商六淡淡的說道:「我也不知道,也許是時間太久了,我記不清了。」
「不可能,羅生門事件發生的時候,你剛好受傷被吳老爺所救,你都記得吳老爺,怎麼可能不記得羅生門,六兒,我既然來了,就一定要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不是為了別人,而是為了金娘。」
許久商六都沒有說話,他站在那,也不知是在回憶還是在沉默,山下女孩子們的身影穿梭在葯林中,玉兒的身影也在其中,山間傳來白虎的嘯聲。
見他沉默,阿信便走上前,兩人肩並肩站著,阿信不知道怎麼開口他心裡的那個問題,可再難開口也還是要開口的。
「六兒,告訴我,梅林是不是你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