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神經的鬼
第三百二十章神經的鬼
劉榮看到金娘回來忙不跌的就迎了上去,「洋洋說的怪嚇人的,到底怎麼回事?」
金娘指著遠處的雞圈問道,「這些雞誰養在那兒的?」
「這些都是我媽生前養的,我跟她說過好多次了,別放那麼遠,就在院子里圈一塊地養就行了,每次抓雞還要走那麼老遠的。」
「老太太不願意?」金娘心裡泛起陣陣不安。
「也談不上不願意,但是她說那塊地肥,雞好養活不容易死,老人家固執,我們也不好說,再說我們也不經常回來,所以就不逆著她的想法,隨她自己高興了,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一點小問題,不礙事,東西都收好了嗎?」
劉榮點點頭,「孩子他爸已經全收好了」。
金娘轉過頭看著眾人,「吳越和夫仔留下,其它人都走。」
李佳佳從吳越身後伸出頭剛想開口說自己也想留下,卻被金娘一個眼神瞪回去,屁都不敢嘣一個了,乖乖的跟著聞聞和大部隊下山去了。
按金娘的意思,所有人暫時先不回北京,都在胡洋的學校附近先住下,等她回來。
聞聞在走的時候看了金娘一眼,她正站在那緊緊盯著小黑屋的方向,若按平時金娘應該會留下二少來幫她,可現在她卻只讓吳越留下,目的只有一個她需要二少保護她們,也就是即使他們離開了這個地方,也未是安全的。
喪禮結束之後,家裡人陸續都走了,只有姨娘和胡洋的父母還留著,現在她們都被金娘送走了,如今這片兒就只剩下金娘、夫仔和吳越了。
眾人都走之後金娘來到老太太生前睡的小屋,山裡比較潮濕,所以房間里濕氣很重,所有的傢具和生活用品摸起來都濕漉漉的,床鋪上的東西已經被整理掉了,只剩下一個炕台,金娘在炕台上摸了摸,手上頓時就粘糊糊的了,湊到鼻下面聞一聞帶著一點腥味。
「你能把這炕台給我撬了嗎?」金娘轉頭問夫仔。
「啊?不好吧,這是人人家裡啊。」
「房子都未必能留住,何況一個炕台,趕緊動手。」金娘催促著。
夫仔無奈從房間找了一把鐵鍬對著炕台就砸了下去,剛砸一下就聽到轟隆一聲,整個炕台就陷下去了,吳越被驚在那兒了,但她驚的不是夫仔的力氣,而是炕台下面居然有樓梯,這下面有暗道?
「師傅?這老太太?」
金娘沒有說話,走到樓梯口,「我和夫仔下去,你在外面看著,如果一個小時以後我們不上來,你就把這個入口堵住然後趕緊離開這個地方,從今往後再也不要回來。」說著將一張血符遞給吳越讓她保平安。
吳越的表情透露著她此刻內心的艱難,金娘很少對她說這樣的話,她從來都是胸有成竹信心滿滿的,她不相信在這個荒山野嶺里能什麼東西讓金娘都措手不及,就算故事是真的,無非也就是一個怨氣衝天的女人和一個未成形的嬰兒,這些對於金娘來說根本微不足道,所以當金娘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吳越心裡的震驚是無法平復的,她輕聲喚了一聲,「師傅。」可卻再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叫我師傅,就得聽我的話。」金娘說完轉身就下了樓梯。
夫仔拍了拍吳越的肩膀,「放心吧,你師傅有我保護不會有事的,我一定不會讓她亂來,會緊緊的看著她,你照顧好自己。」
吳越點點頭目送夫仔也下了樓梯,吳越趴在那看著他們慢慢越走越深,直到看不見身影了,夫仔的背影突然讓吳越心裡產生了另一個疑惑,如果這下面是危險的,金娘怎麼會讓夫仔下去呢,若按從前第一個被送走的就是夫仔,反抗也是沒有用的,可這一次金娘卻將他留下來了,還一起進了密道,明明知道前面生死未卜,她怎麼捨得讓夫仔跟著她冒險呢,這不是她師傅一慣的作風啊?
吳越的腦海里湧現出了那個下午,那個本不該出現的畫面,那個禁忌的吻難道真的讓她師傅變心了?可即便是變心了,畢竟曾經愛過的人,怎麼會想要用這種方式來分離呢?吳越越想越糊塗,自從這次她師傅回來,好多時候她都不知道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以前還能猜出一些她的想法,現在完全是摸不清頭腦了,感覺上變了一些,變的狠心了一點,應該是這麼說,上次她手撕趙寶的事情就讓吳越徹底證實了這個想法,師傅不如從前善良了。吳越搖搖頭,不,是對待別人沒有從前善良了,對待自己人她還是很關心的,手裡的符就是最好的證明,血符是要耗費畫符者很多氣血的,師傅為了保護它,不惜耗盡自己血氣,她不應該這麼想她。
密道里沒有燈,唯一的光線來自於夫仔手裡提的照明燈,金娘走在前面一言不發,夫仔心裡發怵的很,本來這種氛圍就讓人害怕,金娘再不說話,他就更怕了,雖說是警察,可警察的對手是人,不是鬼。跟金娘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了,他還是沒有習慣這種感覺。
密道里冷嗖嗖的,風吹著脖子涼涼的,讓夫仔總是會不住的縮著脖子。
「金娘。」夫仔輕輕叫了一聲。
金娘突然轉身,燈光照在她的臉上異常恐怖,夫仔沒有心理準備,嚇的他叫了一聲,「」哎呀,媽呀,你轉身怎麼不說一聲啊,差點被你嚇死。」
金娘冷眼瞪著她不說話。
夫仔將燈移到旁邊,這燈光照在臉上的感覺太恐怖了,小的時候喜歡這樣去嚇人,現在才知道這樣做真的會嚇死人的。
「你能跟我說點話嗎,你一言的不發的,我心裡有點不舒服。」
金娘不理他轉過身繼續走著,突然夫仔似乎想起了什麼,慢慢的放慢了腳步,可前面的金娘卻依舊一往無前的走著,彷彿不在意夫仔是否跟上她的腳步,夫仔額頭上的汗豆如雨下了,這時他沒有再往前而是慢慢的一步一步往後退著,前面金娘的身影已經開始慢慢變模糊著,這預示著夫仔離她越來越遠了。
突然夫仔停住了腳步,渾身像觸電一樣,電的他一動也敢動,手裡的電燈就這麼提在那,除了他自己的影子,他看到他的身後有一個人頭伸了出來,一隻手突然搭上他的肩膀,冰冷的觸覺讓夫仔感覺一下子就掉進了萬丈深淵,喉嚨像被卡住一樣發不出聲音,突然這雙手的力度加強了,它在推著夫仔往前走,一步一步,隨著慢慢的往前移動,夫仔背上衣服都被汗濕了,他謹記著從前金娘告訴他的話,任何時候不要回頭,然後在腦子裡拚命回憶著能夠自救的方法,但金娘的那些方式僅限於賞金獵人,他是個普通人,對他都不適用,他不會畫符,又不會念咒,他的血又沒有驅鬼的功效。
這時夫仔感覺到他的另一個肩膀上也搭上了一隻手,現在的情形是這個『它』兩隻手搭在夫仔的肩膀上,推動著他往前走,就像盲人的引路人一樣。
夫仔長呼一口氣,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得想個法子擺脫現在這個困境,剛才的金娘十有八也不是真的金娘,他因為跟吳越說話稍微晚下來了一會兒,等他追上金娘的時候她就不一言不發的,想來那個時候夫仔看到的人就不是金娘了,只可惜他發現的太遲了,都已經走的很深了,現在想要回頭走,可身後又緊緊貼著一個,他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肩膀上的手突然慢慢的開始向上移,掐住了夫仔的脖子,而且力氣越來越大,夫仔僵在那兒動也不能動,整個胸腔充滿了壓力,就快要爆開了,夫仔能夠感覺到這雙手的指甲已經深深的插進了自己的肉里,空氣中傳來鮮血的味道,突然這股力量消失了,夫仔倒身在地,大口的喘著氣,遠處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夫仔。」金娘一聲叫喚,夫仔聽到這聲音,終於安心了些,是金娘找他來了。
看到夫仔這個模樣金娘嚇壞了,他趕緊查看夫仔的傷口,十個指甲印深的很,傷口泛著陰青色,幸虧她來的及時,還好傷的不重。
金娘從包里拿出一條帕子將夫仔的傷口包了起來,「我見你遲遲沒有跟上來,便猜到你出事了,還好我回來找你了,要是站在原地等你,你這條小命就沒了。」
「我在上頭跟吳越說話,下來的時候我以為看到的是你,就跟著她走了,半道發現不對勁就想折回去,可已經遲了,它從後頭堵住我了,抵著我不得不往前走,可剛才這傢伙瘋了,突然又想殺我。」
金娘扶起夫仔,「你跟我跟緊點,別再亂走了。」
「你已經走到盡頭了嗎?」
「做好心理準備,可千萬別被眼前的景像給嚇到了。」
夫仔一臉苦相看著金娘,「又是什麼啊?難道還有一屋子鬼不成?」
金娘搖搖頭,「不是鬼,但比鬼可怕。」
夫仔心裡一震,「還有比鬼可怕的?」
「療養院里那麼噁心的東西你都見過了,我想這些對你來說應該是小CASS了。」
夫仔還不明白金娘的意思,可等金娘帶著他走到終點的時候他就明白了,這條密道的最終點是一個密室,而這個密室看起來就像個小型博物館,到處陣列著一個一個的玻璃箱,箱子裡頭裝著金娘所說的比鬼可怕的東西。
那是一些夫仔看著說不上來的東西,不知道是器官還是不成形的或者變異的肢體,看起來就是像是外太空來的產物一樣,整個房間大概有二十幾個這樣的玻璃箱,夫仔走上前裡頭有的是一段手臂,有的單獨是一根手指,還有連體嬰兒,還有一些類似於動物的屍體,這些屍體都被處理過,已經風乾成山乃伊了,另外四周的牆上全都貼滿了符,雖然夫仔不是很懂符,但是經常看金娘畫,也還是能看出一點的,這牆上的符和金娘平常畫的不一樣,金娘平時用的符很多時候很多時候都是符圖一類的,就是字和圖相結合的,比如剛她給吳越的那張符,雖然夫仔看不懂符的下半截畫的什麼,但是上半截的『奉閻王天子令』六個字夫仔還是看懂了。但這牆上的這些符,就算金娘不解釋夫仔居然也能全看的懂,因為這些符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字,沒有任何圖。
看出了夫仔的疑惑,金娘笑道,「是符篆,與我們畫的符咒不同本,但同宗,這是天師道一派的符,很厲害的派宗但還是沒能鎮住這裡的陰氣,這箱子里裝的都大陰之屍,以陰克陰是下下策,想來當時的情形已經非常急迫了,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天道的人也不會用這種方法的。」
「那怎麼辦啊?」
「她死的時候已經是精神失常了,否則也不會把自己的孩子從肚子里扯出來給埋在地板下啊,像這種有精神病的鬼也是很麻煩的,不按常理出牌,她們的鬼靈也是不穩定的,你不知道該怎麼去處理她們,沒辦法收,只能鎮.壓,但這也只是一時的方法,一但鎮.壓失效了,還是會被它們跑出來,胡洋就是不小心撞上了符篆失效的時刻,才會聽到嬰兒的啼哭。」
自從認識了金娘,夫仔感覺他的腦細胞已經從來就沒有夠用過,「鬼還有精神病啊?」
「精神病的人死後不就變精神病的鬼了嗎,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那為什麼你們不能收它們呢?」
「問你一個專業性的問題,如果精神病人殺了人,你們怎麼處理?」
「作精神鑒定啊,如果確實精神有問題,法律也會著情處理的。」
「不會判列刑是不是?」
夫仔點點頭。
「這就對了,鬼也一樣,它不正常,所以它害人,殺人或者給人帶來災難都非它的本意,用人的話來說就是他是個神精病啊,它不知道這麼做是錯的,所以,我們也不能給它判死刑,一但收了它就代表他要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
「那通常這樣的情況下你們怎麼辦啊?」
「跟你們的方式是一樣的啊,著情處理,關起來啊,不讓它出來害人就行了。」
「可這牆上的符還有這些東西不是都沒有把它關住嗎?」
金娘嘆口氣,「天地萬物,任何東西都是有保質期的,沒有哪一張符能夠保一輩子的,具體的有效時間是根據畫符者的功力來定的,出事的時候新中國剛成立,這都這麼多年了才出事,可見這畫符者的功力相當了得了。」
「啊啊啊!!~~~~~」夫仔突然指著角落叫起來,「你看那,快看。」
金娘順著望去,只見黑暗的一個角落裡,一個黑色的影子正伏在地上,慢慢的爬動著,這個時候牆上的符都開始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像是有風吹著它們一樣,這風越來越牆,符發出的聲音也越來越大,緊接著一張一張的開始往下掉,滿天飛舞的黃符在金娘的注視下慢慢的全都飄到了地上,『砰砰砰』玻璃箱一個接一個的炸開了,夫仔拉著金娘趕緊往角落躲,碎玻璃渣鋪了一地,裡頭的山乃伊灑落在地上,很快就變成了跟黑炭一樣化成了灰。
房間里又恢復到了平靜,一片狼籍,金娘看著這情形不免犯愁,這不但是個神精病還是個脾氣暴躁的神經病,這就更麻煩了。
耳邊突然傳來笑聲,很輕很輕的笑聲,像是一個喃喃的自語一般,無法分辨聲音從哪個方向傳來的,它就這麼一直圍繞在四周。
金娘對夫仔說道,「轉過去把眼睛閉上。」
夫仔二話沒乖乖照做。
金娘冷笑一聲,咬破手指在地上畫了一道現鬼符,畫完最後一筆的時候畫符的地止燒了起來,角落裡的黑暗的影子又出現了,這次它沒有趴在地上了,而是站了起來,和金娘面對面,火光的照射讓屋子裡亮堂了許多。可那影子卻始終淹沒在黑暗中,無論這火光有多麼強烈,永遠也照不進那一片黑暗,那個地方已經失去了光明。
「死亡不是你的本意,我可以幫你輪迴,只要你自己願意放下。」
影子搖搖頭。
「為什麼?」
「我-要-報-仇。」影子的聲音就像頻率沒有調好的廣播電台一樣,間斷著還夾雜著沙沙的聲音。
夫仔站在那背對著金娘,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他聽不到影子的聲音,他只能聽到金娘一個人說話的聲音,所以感覺上就像是金娘在自言自語一樣。
「事情已經過去很多年了,你想報仇的人早就死了,用不著你動手,閻王爺已經幫你報仇了。」
「他-沒-死,他-回-來-了。」
金娘心中一驚,「回來了?難不成胡洋?」
「我-要-報-仇。」說完又是一陣狂風,吹的地上的符飛的到處都是,夫仔被這些符打的都睜不開眼睛。
「這傢伙脾氣怎麼這麼暴躁啊。」夫仔一面擋著符一面說道。
雖說他們賞金獵人經常掛在嘴邊的說什麼輪迴再世,投胎做人啊,但這真的只是說說而已,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輪迴,真的會有前世今生?閻王爺到底長的幾隻眼,誰也沒親眼見過,就算這故事說的一溜溜的也只能是故事啊,奈何橋,孟婆湯誰真的見過,誰真的喝過啊?
身為賞金獵人,金娘都覺得胡洋是那個地主再生這件事都有點鬼扯,當然這還真的是鬼扯的。但它是個神經鬼啊,說慌的可能性不大,她既然覺得他回來了,沒有死,那不是代表胡洋的前世真的可能是她的仇人啊,想著想著,金娘自己都覺得被刷新三觀了。
「你為什麼覺得他回來了?」
「同-一-個-人-的-味-道。」
鬼的鼻子跟狗一樣靈,這不是在罵它們,是在陳述事實,尤其是他生前最執著的一個人,那麼這個人的味道在他死後會成為他最熟悉的味道,所以她應該真的沒有說慌。
「就算真的是胡洋,生命已經再次輪迴,他已經是別人了,你不能找報仇,害死你的人不是他,而且我已經送他走了,你殺不了他的。」
影子卻搖了搖頭,「他-沒-走,他-就-在-……」
這個時候夫仔突然應聲倒地,金娘趕緊轉過身,發現夫仔全身上下通紅一片,傷口處正流著異於常色的血,金娘意識到他中了鬼氣了,就在這個時候影子向他們撲來,但火光擋住了它,它撕聲的叫著,那聲音都傳到了地面上,吳越都聽到了,她急的不得了,可又不能下去,急的在她在炕邊團團轉。
金娘見狀盤腿坐下,嘴裡念著驅邪咒文,她渾身散發著強大的氣場滿地的符紙又飛了起來,全部被吸進了火光之中,火勢越來越大,光亮慢慢滲透到了這個屋子裡的每一個角落裡,直至影子所在的最後黑暗也被火光包圍了,那撕叫的聲音消失了,周圍的一切又平靜下來了。
金娘額頭冒著虛汗,還好這裡有這麼多前輩留下的符篆,不至於讓她太吃力,但還是消耗了一些精氣,如果沒有符篆,這個神經鬼金娘對付起來還是比較吃力的,再加上有夫仔在,不能專心,搞不好得受重傷。自從她開始定期給那個大魔頭送血,她的身體就不如從前好了,功力也下降不少,每次捉完鬼都要休息一段時間才能恢復。
金娘趕緊扶起夫仔帶著他往回走,眼看一個小時的時間就要到了,吳越見底下還沒有消息,急的她恨不得現在就跳下去了,就在這時她聽到了腳步聲,趕緊往裡一看,只見金娘攙扶著夫仔慢慢裡頭上來了,吳越見兩人氣色都不好,金娘臉煞白煞白的,夫仔的脖子上還有血,便趕緊將二人扶到炕邊坐下,「怎麼回事啊,怎麼都受傷了?」
「沒事了,休息一下,我們離開這個地方,走之前你把這條暗道封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