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 絢爛有毒
第三百二十一章絢爛有毒
金娘並不是把它給收了,而是借著前輩的力量把她重新封印到了牆上,至於這次能封多久就不得而知了,臨街前金娘將沒有完成的事情全都做完了,所有準備的紙錢也都燒了,也去了老太太的墳前重新拜祭了一下,老太太一定也是受到了別人的指點才知道鬼是怕雞的,所以才在小黑屋的門前養了那麼多雞,住了一輩子的地方,明明知道會出事,卻還是不肯離開,上一代的人有時候執著的讓人覺得太固執,換做任何一個人,知道床底下有密道,密道里還有那麼稀奇古怪恐怖的東西,誰也睡不著了吧,這半夜三更的,它要是從密道爬上來隔著床板跟你聊天,你還不得嚇死,所以胡洋聽到的聲音就是從床板下發出來的,但那個時候符咒的力量還沒有完全消失,它離不開那個地方,只能通過聲音去蠱惑人。
夫仔身上有傷又發著燒,吳越和金娘兩個人駕著他,所以下山的步子就慢了些,再加上山路不好走,就更慢了,等他們下山到了公路上,天已經完全黑了,遠處一輛車朝她們來開,聞聞在車上按了一下喇叭,三人便朝著車子的方向移動,吳越把聞聞換到了後排,讓她給夫仔看傷,聞聞將帕子揭了下來的瞬間看了一眼金娘,接著又沒說什麼給夫仔的傷口上藥,「邪氣通過針灸可以去掉,但是這傷口要一段時間才能恢復,有些感染了。」
金娘點點頭,看著夫仔,「回到住處你就好好休息,什麼都不要想。」
夫仔低笑,「沒能保護你,還讓你擔心了。」
「專業不同嘛,不能怪你,好了,你閉上眼睛休息會吧。」說著便往旁邊坐了坐,讓夫仔靠在她的肩膀上,聞聞透過後視鏡剛好能夠看到金娘,而吳越也能看到聞聞,她發現聞聞看金娘的眼神很複雜,彷彿她的腦袋裡全是問號一樣,但眼下夫仔睡著了,她們也不好出聲打擾她,就這樣車子里安靜的出奇,三個女人各懷心事。
回到住處把夫仔安頓好,上了葯他睡的很香甜,可是臉色很差,見他這模樣金娘也心疼的很,這時聞聞進來叫她去吃東西補補元氣,她幫夫仔蓋好被子就出去了,聞聞的房間里二少不在,金娘坐到桌邊,聞聞給她準備了大堆補氣血的補藥,「你現在身體大不如前了,萬事不要那麼拚命,要顧著些才好,你也不年輕了,都可以當奶奶的歲數了,還當自己是小丫頭呢。」
「所以說我現在都懶的照鏡子,每次看到這張臉就很容易把自己當成小姑娘,是啊我都是當奶奶歲數了,歲月不饒人哦。」
金娘一邊吃著那些苦死人不償命的補藥,一邊感嘆著時間的奇妙。
聞聞看著金娘,話到嘴邊又不知怎麼說。
「我既然讓你治他,就沒打算瞞著你,想問就問吧,這麼扭扭捏捏不符合你的個性。」金娘早就看穿了聞聞的想法。
「你真的變心了?」這是聞聞問出口的第一個問題,這也是所有問題的根本,只有知道了這個答案,其它的疑惑才會通通消除。
「我變心很奇怪嗎?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專一的人,從三爺到梁進到夫仔,你應該能夠看出來了。」金娘的語氣很平淡可是聞聞卻聽出了無奈。
三爺是她一生的痛,聞聞一直都覺得,這麼多年,這麼多人,在金娘心裡三爺是永遠無法被超越的那一個,雖然她和梁進有過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但因為太過絢爛猶如曇花一現,過眼變成雲煙了,以前歐陽雨在世的時候不止一次提起過金娘的這段感情,她親眼見過心如死灰的金娘,她相信那時的金娘對梁進的愛是深刻的,所以孩子的失去和梁進的失蹤,讓她成了一具行屍走肉,時間沒有成為良藥,而是將這段情感變成烙印,狠狠的烙在她的心裡,這些年聞聞在她身邊,幾乎沒有聽到過她提起梁進,因為她知道對於他除了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情,更多的是深深的愧疚。
而三爺這段情感自是不用說,三爺的死對她的打擊有多大,所有人都看在眼裡,三爺是她生命的支住,是她靈魂的港灣,那時三爺走了,聞聞真的很怕金娘撐不過去也跟著走了,可是命運是多折的,責任和道德情感牌不得不讓她再次活了下來。
可夫仔,只有夫仔,聞聞一直看不清楚,金娘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態,剛開始阿信告訴他們金娘在和一個大學生談戀愛的時候,聞聞就覺得很不可思議,心如止水看穿一切的她,就被一個鮮肉給俘虜了?那這些年的大風大浪她可真是白經歷了,何況三爺走後她的情感也就跟著走了,後來聞聞親眼看著她和夫仔在一起相處的模式,夫仔的陽光、率真確實是她身邊不可多得的,可是不要忘記了,金娘早已不是當初的金娘了,她已經不年輕了,閱人無數,一個單純的夫仔是泛不起她心裡那片漣漪的,如此她就更看不清了,她總覺得在金娘對夫仔的真心之下,似乎還有著別的東西,她無法確定金娘對他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感,究竟真的是愛嗎還是別的呢?
「變了心就要置他於死地嗎?我不相信你會這麼做,感情不是讓人死亡的借口,何況夫仔對你這麼真心,你更沒有理由殺他。」
聞聞揭下帕子的那一瞬間就知道夫仔為何傷的那麼重了,按理來說這些傷口不足以讓夫仔如此虛弱,是金娘,她的帕子上沾了毒,不愧是對自己喜歡的人下手,連毒都用的這麼大手筆,七色堇的根莖,這種花可以說是世間罕見,它有七片花瓣,卻有七種顏色,唯一生長的地方只有燕山龍泉之下,這世上僅有四株,它的根莖扎在山泉石上,吸收青龍眼淚為生存,這是歐陽雨耗盡一生根據先人書中記載,廢盡大量心血自己培育出來的品種,絕一無二。這個世上也只有聞聞才能分辨出七色堇的毒,這種毒沒有味道,但是卻很絢爛,之所以說它絢爛,是因為它的毒液也是七種顏色,就像美麗的彩虹一樣,若是把它的毒液提取出來放在瓶子中,你會以為那是色彩奪目的顏料,用七色堇染出來的帕子,真是可以殺人於無形啊。
「我不是想殺他,我只是希望他傷的重一些。」
這一句話聞聞倒認同的,七色堇的毒性非常大,沾上一點都會要了小命,金娘這個帕子顯然是稀釋過了,不會要了夫仔的命,但是會讓他的傷口很難癒合,拖的越久毒性在身體里自然就會越虛弱。
「為什麼要這麼做?」
「收穫與付出是成正比的,你想要收穫什麼,就要付出相等的代價,夫仔就是我的代價,這一次我想要的東西太沉重了,我不得不犧牲夫仔。」
「跟晶石有關?」
「聞聞,晶石和我實力相差太大了,我贏不了他,我也救不了被他侵蝕的那些人,我手裡只有一張籌碼,我就是靠著這個籌碼,和他撕磨到了今天,但是我發現這個籌碼已經快沒有價值了,我不得不挺而走險。」
「你想利用情感的力量,你想拿自己當籌碼?」女人的心思永遠只有女人最懂。
可金娘卻無奈搖搖頭,「你太看的起我了,你以為我還是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嗎,你送上門別人也得要嗎,你剛不是也說了嗎,我都是當奶奶的人,誰會要個奶奶,而且還是個寡婦,嫁過人也生過孩子,就算放在為通家庭也未必有人肯要,何況他的身份,排隊的女孩恐怕都要排到面太平洋了。」
「那你的籌碼……」聞聞看著金娘,腦子裡浮現出一個很可怕的真相,而之前看不清的,現在也看清了。
金娘笑笑喝下最一口湯藥,「沒錯,我的籌碼,就是我沒有的東西。」
這一夜她們的談話到此結束,但聞聞知道真正的故事才剛剛開始,人心有多大,陰謀就有多大,黑暗悄悄的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就已經慢慢滲透到你的生活中了,當你發現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太晚了,你才知道你的四周已經籠照了黑暗,但聞聞唯一慶幸的是,黑暗還未籠照金娘,她卻已經將光明植了進去,只是不知道誰會成為最後的贏家,究竟是夜墓降臨還是太陽東升,一切都只看它最後的結果。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吳越去和胡洋做了最後的交待,也將金娘給特第畫給他的平安符交給了他,明確的告訴他,老房子永遠都不要再去,另外這道符要一直戴在身上,不能給人看也不能弄濕了,如果丟了就一定要立刻聯繫他,並且囑咐他,之前發生的所有的事情通通都要忘記,人只要抱著敬畏,自己不去作,日子是可以過的平平安安的。
金娘她們回來之後李佳佳就一直纏著吳越,問這問那的,直到最後金娘發恕了,禁止她再問問題,她這才消停了下來,回北京的前一夜,聞聞特第找了她的偶像,並告誡她,不能把她們的事情寫在書里,否則小命會難保的。
李佳佳又不是傻子,這群人不能得罪她用腳底心也能猜到啊,何況這次出來又帶她見了這麼稀奇古怪的事情,她當然不會拿她們當噱頭,雖然名氣很重要,可命更重要,沒命了,要那麼大名氣做什麼。
回到長明齋之後聞聞十分細心的照料夫仔,才讓他的傷口不至於惡化的那麼快,但夫仔的氣色一直不好,這一點聞聞清楚,七色堇毒性猛烈,再被稀釋過人也會很難受,聞聞只好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那個倒霉鬼身上,反正夫仔也沒受過類似於的傷,也不清楚,自然聞聞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已經是入秋的季節了,有些涼颼颼的了,泡茶的時候底下都需要爐座了,不然兩陣風一吹茶就涼了,金娘不愛喝涼茶,所以小花泡茶的時候都會用爐座把她暖著,這陣子宅子里倒是靜的出奇,吳越前些天來找金娘,馬上要到他哥哥和郭峰的祭日了,所以她想回趟酆都,吳老爺在世的時候對金娘幫助過不少,每回去酆都,都是好吃好喝的照顧著,一分錢也沒收過,想到這金娘也決定回去拜祭一下,正好順便帶夫仔回去看看張立波,這傢伙好幾年都沒有回過家了。
趁他現在傷勢好的差不多了,正好讓他出門散心,這一個月他被憋壞了,聞聞哪兒也不讓他去,最大的活動範圍就在宅子里,對於一個年輕的男子來說真是比做牢都痛苦啊。雖說夫仔的傷好了,但身體明顯還沒有恢復到以前那麼強勁,不過活蹦亂跳沒是問題的。
吳越一大早端著茶去往金娘房間,這些年她已經養成了清晨喝茶的習慣了,可房間里沒有人,她以為她是去找夫仔了,剛準備轉身卻看到桌子上有留給她的字條,她看了一眼字條上的內容,會心的笑了,師傅是想念六哥了吧。
剛到山腰,突然下起了雨,把金娘淋的跟落湯雞似的,早該想到了,應該帶把傘的,玉兒在這裡下雨肯定是家常便飯了,不知道該不該給六哥準備一個雨衣。
到來畫方正好看到杏仁端著一藍子的香菜從山裡走來,一看到香菜金娘都綠了,她走過去問杏仁,「玉兒還在吃香菜?」
杏仁點點頭,繞過金娘走了。
淋了雨感覺到冷了,金娘來到房間先換了身乾淨的衣服,還沒走出去,就聽到玉兒大老遠的就在喊,「隊姐,阿姐。」
一隻腳剛踏出門,就被了撲個滿懷,玉兒緊緊抱著金娘,「阿姐,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我就知道你不會死的,阿姐,我真的好想你,你為什麼到現在才來看我?」
金娘慈愛的擦去玉兒臉上的淚水,「對不起,事情太多,剛忙完,就趕過來看你了,我看看,長高了不少,英俊了,不再是小女生的相貌了。」
玉兒破啼而笑,「我快有商六哥高了,阿姐我長大了,可以保護你了。」
金娘笑笑摸摸他的頭髮,軟軟的,「我想念你的香菜餅了,可以做給我吃嗎?」
「好啊,好啊,我這就去,杏仁剛剛才采了一大筐回來,可新鮮著呢。」說著就一溜煙的跑走了。
金娘來到屋外,商六正靠在那注視著遠處的山峰,金娘走過去挽過他的胳膊,「六哥陪我去山裡走走吧。」
說著兩人便在山裡悠閑的散著步。
金娘笑道,「你看啊,現在呢我話還是比較多的,所以我們在一起不會太悶,如果再過個幾十年,或者幾百年,我也慢慢的不說話了,跟你一樣,那我們是不會就會太無聊了?」
「也許。」商六淡淡的回答道。
「六哥,你想解脫嗎?從無限的生命中徹底自由?」
商六停下腳步看著金娘,「你想做什麼?」
金娘走到旁邊的石頭上坐下,「你我都最明白,長生是一種酷刑,鈍刀子拉人,死不了還得受折磨,太痛苦了,如果你真的想解脫,我可以幫你。」
「我無所謂。」
「你都到了這種境界了,確實無所謂了,如果你想活著,我就永生永世陪你活著,如果你想解脫,那我們就等二少他們一起,等他們陽壽已盡歸天的時候,我陪你一起解脫,好不好?」
「你放棄了?」商六的話一針見血。
金娘慘笑,「在你面前我就這麼透明嗎?我說的那麼誠懇,你該感動一下才對,幹嘛說的這麼直白。」
「這不像你。」
金娘搖搖頭,嘆口氣,「夸父追日啊,他就像那天邊燃燒的無邊無際的太陽,我永遠也追不上,到最後還會把自己渴死,太難了。」
「時間久了會贏的。」
金娘抬頭看了一眼商六,「咦?你這是在鼓勵我嗎?」
「你有長生,他沒有,這是你的武器。」
金娘苦笑,「我要對付的不是他這個人,而是晶石的理念,以人複製人這個理念已經在晶石內部紮根了,即使他死了,暗黑師們也會繼續培養下一代的他,說白了,他以為自己是掌握一切大權的人,卻不知道整個晶石根本就是暗黑師的戰俘品,他們早就落入了黑暗的圈套,普通人怎麼跟暗黑師斗,何況現在又加了羅生門的力量。」
「你想怎麼做?」
「暗黑師掌控晶石就是為一點,自古以來也是為了這一點,那就是長生,長生的魔力太強了,足夠支撐他們幾千年來不斷的的摸索,哪怕不惜殺那麼多人為代價。所以想要戰勝了他們,徹底瓦解他們的信念那就只有一個辦法,讓這個世界上永遠失去長生,讓他們無計可施,而現下實現長生有兩種方法,一種是煉鬼術,不過好像不怎麼成功,幾千年的折騰也沒看到它們成功,所以他們應該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了,於是呢便想到了以晶石的力量想到了以人復人的方法來實現在重生,這個方法確實有用也好用,但天理不容,另外一個最有效果,但實現起來比較困難,那就是我。我是趙家唯一的後人,而根據趙玉海所記戴下來的內容來看,趙玉海應該也是龍裔,如今只有龍血才具有長生的攻效,而我的血如今被他製成了各種藥品流入到了市場中,只要吃過的人,即使在他死後也無法被用來煉長生術,因為同極相斥,所以呢煉鬼術這個方式我基本上在未來已經把它們絕了,不過他們現在還不知道。」
「你想自殺?」商六又是一語中破,金娘得波得波的說了一大堆,想要闡述的就是商六的這簡潔的一句話。
她搖搖手,「不,我不能死,至少現在還不能死,我現在還有兩件事情要做,第一是扳倒現任的大老闆,雖然不治本,但能讓他們狠狠放一次血,這個社會是現實的,沒有大老闆的資助,暗黑師再厲害也是沒有用的,這是個看錢的時代。另外我要把羅生門翻出來,這個組織殺了我那麼多的賞金獵人,這筆帳我得好好算算,晶石靠不住了,它們內部有人打掩護,他是查不到我想要的信息的,我只得自己來,羅生門查不出來,長明齋就無法東山再起,我不能讓梅林白白犧牲,我得對的起他這條命,六哥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商六很難得的用一種異常怪異的看著金娘,因為從剛才到現在金娘說了這麼多的話,居然全是鋪墊,她最終的中心思想就是她最後的一句話,她要親自查羅生門,而查羅生門最好的途徑現在就站在她面前,她在一點一點的給商六下套,所以當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商六才會顯的那麼無奈。
「你可以直接說。」
金娘傻笑,「我這不是想給你適應的空間嗎,再說了,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提起這件事情,但確實事出有因,我本來就焦頭爛額了,羅生門在這個時候還幫助暗黑師橫插一刀,實在是讓我有些力不從心,我只有滅了羅生門,給暗黑師當頭一棒,才能讓他們收回一些爪牙,也好讓我有些機會翻身啊。」
「阿信來找過我。」
商六的一句話讓金娘陷入了沉默,她低低的回聲,「我知道,我見到他了。」
「你很難過?」
「我用打神鞭對他行刑了。」金娘說話頭一直低著,回憶在腦子裡轉著,讓她的頭很重,很痛。
商六一隻手搭在她的頭上,「你沒錯。」
金娘握過商六的手抬起頭,「可也沒有做對,阿信啊,那是阿信啊,我一生摯友,比生命還重要的人,我對他下手了,六哥,如果沒有黑暗力量,我不需要這麼對待阿信,六哥,求你幫我,否則我不知道日後在兩相抗衡的情況,我是否會走的越來越遠,這次是阿信,下次也許就是你或者二少,晶石的這座大山已經讓我慚慚失去本性了,六哥,求你了。」
四目相對,時間靜止了一分鐘。
商六轉過身看著面前的山巒,淡淡道,「她叫鳳霓裳,是羅生門的創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