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林娘子腹中懷胎昏迷不醒

「——夫人！！——夫人！！」

錦兒手裡面拎著一隻正陽三黃雞，才從林娘子的父親張教頭那兒回來。那隻三黃雞是林娘子父親特意吩咐錦兒下午去拿的，張教頭聽錦兒說，自家女兒這些天，因女婿林沖無辜犯案，身陷大牢，既行刺配一事，憂心過度，茶飯不思，四肢疲軟還有頭暈……所以，叫錦兒將三黃雞和天麻一併帶回家，給女兒清蒸食用。錦兒才到家門口，腦海里還在思索著夫人的身體近幾天那些異常的反應，抬頭卻看見林家住宅兩扇朱漆大門，不知道被什麼人強行踹破，一片狼藉，錦兒的心，驟然間就提到嗓子眼，首先想到的就是夫人的安危，最害怕的就是兇險可惡的高衙內，來這裡搶人。錦兒不敢再想，將三黃雞和天麻往大院地上一擱，火急火燎直接跑向林娘子的東廂房去。

廂房裡原本異常安靜，林娘子臉色慘白一動不動平躺在床上，雙眼微合，先前大家進來看見時，兩眼是嚇人的瞪著，后被王慶用手撫攏的，這才顯得沒那麼恐怖，嘴唇左下角有咬破的痕迹，血斑，已經凝固。白髮郎中命大家將廂房的四扇窗，全都敞開，透些新鮮空氣進來，又叫張三、李四趕緊將廂房裡的火盆弄出去，再叮囑大家距床三尺，而後，白髮郎中平心靜氣坐於床側，望、聞、問、切，仔細診斷起來。

錦兒衝到廂房的門檻邊，正好和弄火盆出去的張三、李四撞個趔趄，差點跌倒。

「怎麼是你們兩個潑猴子！？外面的大門，是誰砸成那樣？我家夫人呢？」錦兒踉蹌兩步，已跨進廂房，先是看見一屋人，然後除了白髮郎中認識以外，其它都陌生，心裡想，糟了！夫人一定是出事了。來不及細想，直奔床邊，蘇星語想阻攔也沒攔到。

「唉呀——錦丫頭，你個姑奶奶啊！跑哪裡去了呀？這個時候才死回來，留你家夫人一個人在家裡，她剛才吊了脖子，知道嗎！！幸好我們還算來的及時，此刻，還不知道林夫人救不救得活……」張三說完就和李四唉聲嘆氣的出了廂房。

錦兒一聽，腦袋裡面就感覺嗡的一下，雙腿頓時發軟，「撲通」一聲，跪著將身子撲到床沿上，大聲號哭道：「——夫人啊！！——夫人！！你這是怎麼了，你可千萬別嚇錦兒呀！你可千萬不能就這麼走啊！……嗚嗚嗚……難道就這樣狠心拋下錦兒和你家老父親……傅伯伯，求您了，救……」錦兒泣不成聲了。

白髮郎中正襟危坐，紋絲不動，鎮定自若，雙眉緊凝，左手捋了捋下頜飄逸的長須，右手三指扣在林娘子的脈搏上，或許是見多了人世間這樣撕心裂肺的哭鬧，依然專心致志探脈的他，雙眼中卻閃爍出醫者的仁慈。探脈之後，將放在床頭的葯匣子打開，從裡面拿出來一顆烏黑的丹丸，迅速將丹丸塞進林娘子的嘴裡，放在舌頭下含著。

劉威龍、蘇星語、王慶被突如其來的錦兒一哭一鬧，個個心裡有些個難受了。蘇星語上去拉著錦兒的手寬慰道：「這位姐姐，觀音娘娘大慈大悲，星語有這預感，林夫人一定會逢凶化吉，度過此劫」說完從身上掏出條絲帕，輕輕替錦兒擦去兩腮的眼淚。

半個時辰過去了，林娘子依舊躺在那兒，毫無動靜，只是大家看見白髮郎中先前緊鎖的雙眉漸漸舒展開來，劉威龍猜想也許林娘子還有一線希望，但願她能夠闖過鬼門關，好好活下來，心中不由得默默祈禱。

張三、李四兩人站在廂房的門檻邊，一個低著頭，一個側著臉，一聲不吭；王慶和劉威龍隔床三尺，立在那兒，也是沉默；錦兒還在掩面哽咽，蘇星語緊挨著她，觀察著林夫人。

白髮郎中望了望林夫人，又望了望大家，然後，語重聲長道:「蒼天有眼啊!差點就一屍兩命,幸好各位發現及時,要是再晚片刻,神仙也救不了,唉－－－天可憐見，多好的一名女子，竟落得如此凄涼！」

劉威龍話中聽音，深感驚詫，連忙問道：「傅伯，林夫人——她？難道腹內還懷著林沖的骨肉嗎！？聽您這樣說，看來林夫人果真是菩薩保佑，命不該絕」

白髮郎中道：「據老夫多年行醫經歷，凡懸樑上吊的女子，一般能夠存活的很少很少，何故？蓋因這些女子都是避開一切親人，躲藏起來，鐵了心尋死的，關門閉戶，無人知曉，時間就那麼一剎那，發現及時才可阻攔，今日好在你們趕到，雖然還是晚了那麼半步，依我推斷，這半步正好是你們破門而入時，林夫人已經將脖子套入掛好的白凌，她在蹬倒木凳的那一瞬間，你們剛剛衝進林家大院，四處尋找，一個人生命窒息前，不管這人是成心還是無心，一定會出現自然的恐懼和掙扎，不管是投河還是上吊，同樣還是那麼一剎那的掙扎，如果你們直接從大院進這個廂房，就正好趕上林夫人當時一剎那的掙扎，這也很正常，不是自己家，怎麼會熟悉這裡的環境，所以說，剛剛晚的就是這半步……」

劉威龍打斷了白髮郎中的講話，迫不及待的問：「傅伯，您老人家說得那麼深奧複雜，不如直接告訴我們，林夫人到底有沒有救」

王慶道：「對啊！您就直說吧，其實，您一進來，我就知道您是誰，以前做過開封府提刑官的傅青山，後來，因御花園一案得罪梁師成，才被罷官回鄉做郎中的，對吧？」

白髮郎中點頭道：「你這年青人，還知道我叫傅青山，不錯！好吧，我就直說吧，林夫人現在屬於「詐死」沒那麼快活過來的，如果在兩個時辰之內，林夫人的鼻息、脈搏、心律逐漸轉回來，那麼，她就能夠真正的活下來，醫理上的「詐死」，你們明白嗎？」

劉威龍也不管大家能不能聽懂，說道：「是不是醫學上所說的『假死現象』？傅前輩」

白髮郎中略加思索道：「嗯，差不多」

錦兒立即靠近去，握住林夫人冰涼的手，哭聲問道：「傅伯伯，您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夫人真的懷了身孕，是嗎？如果真是那樣，錦兒罪該萬死，昨天早晨就發現夫人說身體好不舒服，還想吐，我說同她去您那裡診斷，夫人卻說待送過官人再去，誰曾想今日上午官人刺配臨行前休書於她，夫人哭得死去活來，錦兒同樣心裡難過，只記得去安慰夫人，卻將這事忘了。下午，我見夫人還是不肯吃飯，就端了果品與她，夫人亦是不吃，後來，夫人突然說她想吃雞，並吩咐錦兒去她父親家，當時，我也沒深思，於是，我就去了，原來夫人是先就想好，如何支開錦兒，一心求個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