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焚休書林家娘子自縊未遂

潑皮張三、李四領著劉威龍、蘇星語、王慶離開南門大街以東的大相國寺，穿過浚儀橋之西，經過開封府。沿御街一直南去，過州橋，再過唐家金銀鋪，兩邊皆居民區。從朱雀門街往西再過橋，走了不久，就看見一間李家香鋪。

張三說：「到了，這個坊巷轉角第一間大院，就是林教頭家。」

此刻已近黃昏，落日的餘暉照著坊巷兩旁古色古香的磚瓦，儘是北宋的味道。

劉威龍估計，這個時間收了陸謙十兩金子的董超、薛霸，正押著林沖走在去滄州的路上，不過塵封的情節已經註定，林沖會安全到達，因為一路上有魯智深的暗中保護，滄州那邊又有貴人柴進的賞識相助，這些自不用擔心，他眼下想做而且是必須去完成的事情，就是救人一條命，救林娘子的命。

五人轉眼間就到了林教頭家門口。普普通通的兩扇門，緊閉著。李四走在最前面，先去敲門。敲半天，裡面沒動靜。

「——林家嫂嫂，在家嗎！？」張三喚了聲。

「屋裡有人嗎！！？錦丫頭在嗎，開門啊！」李四又大聲叫道。

裡面依然沒反應。劉威龍心裡瞬間有種不詳的預感，糟糕！！莫非我來晚了一步，林夫人？她，已經自尋短見……

劉威龍來不及再去思考，抬起一腳，——轟隆，頭頂土灰直往下掉，落了眾人一身，林教頭家的門，被踹開，哐當一聲，破門倒地。劉威龍就往裡面沖

蘇星語頓時嚇一大跳，還沒明白髮生什麼事情，就看見相公劉威龍縱身就往裡面沖，張三、李四雖然在劉威龍抬腿破門那一秒，也是面面相覷，不過他們反應挺快，立刻猜想到林教頭今日刺配，那深愛林教頭的娘子，定然傷心欲絕，萬一想不開，是有可能。於是，張三、李四、王慶也緊緊跟隨進去，蘇星語滿腦疑惑，也只有跟在他們後面，朝屋裡面去。

蘇星語邊走邊望了望大院，只見林家住宅，庭院天井，清清瘦竹，翠翠幽蘭，十分清靜寂寥，外面看上去著實空無一人，好生冷清。

劉威龍衝進去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儘快看見林夫人，知道她是死是活。因為不了解林沖家的環境，既不知道他們家客廳在哪？廚房在哪？廂房又在哪？有些橫衝直闖，幸好劉威龍在西雅圖研修過四年的建築學，這千鈞一髮之際，冷靜下來，就派上了用場。林家住宅是典型的北方中四合院建築風格，建房五間，屋裡有木隔斷或落地罩，正房和廂房帶廊子。三間正房兩間耳房，耳房單開門。南北耳房可以不去搜索，只往東西廂房各三間去尋，這樣範圍縮小，時間縮短，救林夫人的可能性就增大。劉威龍根據當時自己的判斷和感覺，林夫人是一個淑女，淑女通常情況下，都比較愛乾淨，而且林夫人應該還是一個重感情，喜歡回憶往事的女人，林家住宅最乾淨又充滿美好回憶的地方，當然是她和林沖做卧室的那個廂房。要選擇自縊地點，她也會選擇在那個廂房，而林沖生命中唯一珍愛的女人，就只有林夫人，所以，只有東廂房……

果然，劉威龍在東廂房找到了林夫人，抬頭一看，驚訝異常，真的來晚了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懸挂在紅漆木樑上的一條長長的白綾，一條被蹬翻的木凳，然後看見的就不知道是林夫人的身體，還是林夫人的屍體，地上一個火盆，火盆裡面一張未燒完的紙。

片刻，張三、李四和蘇星語也進來了，蘇星語一看，方才明白是怎麼回事，原來相公是在救人，

「有救！有救！這女人身體未冷，還有溫度，相公」為了進一步證實，她連忙用手去探林夫人的鼻息脈搏，好像沒有了，又好像有，畢竟沒學過醫，蘇星語又俯下身，耳朵貼在林夫人豐滿的胸脯上，聽心跳，感覺斷斷續續……

王慶道：「估計凶多吉少，除非出現奇迹，唉，要不然，世間又少了一個美女」

「張三、李四，趕快去找個郎中來，——快快快！！」

張三、李四二話沒說，一溜煙跑出門。

躺在床上的林夫人昏迷不醒，生死未卜，穿的整整齊齊，乾乾淨淨，金絲翠葉冠，紫綾小襖，玄錦百花裙，白綾高底鞋，樣貌生得海棠標韻，容貌端莊,面如滿月，眉彎如黛，唇若紅蓮，身材飛燕輕盈，肌膚嫩玉生香。只是脖子上被白綾勒出來的那一道紅印，清晰可見，如此一個美人，難怪高衙內見了就朝思暮想垂涎三尺。

「——咦！相公，你看火盆裡面，有東西未燒完，是什麼？快看看！」

劉威龍朝那火盆里，抬袖輕輕一拂，那燒的只剩下半截的紙，飄了起來，而後，落在地面，拾起來一看，是文書，確切說，是一張休書。仔細辨認正是林沖臨行前寫給丈人張教頭和娘子的那一封休書。「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為因身犯重罪，斷配……」紙就剩半截，後面沒了，內容不全。

王慶驚詫道：「原來是林教頭之妻」

劉威龍：「王老弟也認識林教頭？」

王慶道：「久聞其名，只是素未謀面」

蘇星語好奇問道：「燒了的紙，是這可憐女子的遺書嗎？」

劉威龍惋惜道：「不是遺書，應該是她丈夫林沖發配前寫給她的休書，唉——不愧是一名剛烈女子，可嘆可敬！如果死了，真的可惜！」

蘇星語聽了，很有些生氣，忿忿不平，說：「這林沖真笨，難道不知道女人名節第一重要嗎？！刺配就刺配，不過兩三年嘛，他家娘子這麼愛他，一定會守身如玉等他，為何要休人家呢！這個男人真該死！」

劉威龍站在林沖的角度說道：「娘子，你又不了解林沖，不可這樣說他，這林沖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你想知道他休書後面如何寫的嗎？」

蘇星語問道：「燒都燒了，怎麼能夠知道？」

劉威龍道：「我猜想一下，也許應該是這樣寫的」

——「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為因身犯重罪，斷配滄州，去后存亡不保。有妻張氏年少，情願立此休書，任從改嫁，永無爭執。委是自行情願，即非相逼。恐后無憑，立此文約為照。年月日。」

其實，劉威龍哪裡需要猜想，完全就是憑記憶照著《水滸傳》裡面讀了。

「娘子，你在這裡，我去外面看看，他們怎麼還未到？」劉威龍說。

「我怕，相公，和你一起去」

兩人出來站在台階上翹望。奇怪？錦兒去了哪裡？劉威龍想著，又環顧林家住宅周圍，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的房屋，並不小。廂房和耳房之間，還有過道兒，可通後院。東西廂房的南邊，有一道院牆，把院子隔成裡外院。院牆的正中間有一道漂亮的月亮門兒，月亮門兒的後邊，立一個影壁。外院，東西各有鹿頂一間或兩間。鹿頂的房子比廂房稍小一些，用做廚房或是僕人的房間，錦兒應該就住在那邊，錦兒去了哪裡呢？

這時，張三、李四急匆匆回來了，後面跟著一個挎葯匣子的白髮郎中。

大家進去沒一會，一個約莫十八的清秀女子出現在大院，這女子正是——錦兒。

錦兒骨格清奇，纖瘦腰身，平坦的胸脯，發細眉濃，右腮一點黑痣，一看就象稟性要強的女子，上穿白綾對襖，下著翠藍寬頻裙，腳上墨青素緞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