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出個邪招兒
從狀元樓出來,文志達不禁道:「原來那個安公子是個小丫頭,不過,這個岳公子又是何人?瞧他衣著身為考究,且言之有物,倒不像一般的世族公子。」
杜庭蘭目光閃了閃:「此乃文兄的機緣,就在下所知,京城世族勛貴之中,只一家岳姓,便是逍遙郡王,老王爺仙逝之後,世子岳錦堂承繼了爵位,本該降一等,皇上念及老王爺膝下只此一子,特加恩旨,承了郡王爵,樓上這位只怕就是這位殿下。」
文志達愣了愣:「聽人說逍遙郡王是個終日無所事事的紈絝,怎會跑到這狀元樓來。」
杜庭蘭搖搖頭:「文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逍遙郡王能得恩旨,雖有老王爺的情分,他自己更是自小進宮伴讀太子,又是皇上的表兄,關係可比皇上那位親兄弟寧王殿下親厚的多,雖有些浪蕩,卻也是皇上的耳目,今日出現在狀元樓,想是為了皇上重擬考題之事,探探我等的口風,文兄有治水之才,今日入了逍遙郡王的眼,他日必得一個錦繡前程,在下為文兄賀。」
文志達有些激動:「杜兄客氣了,自進京得杜兄周濟衣食,實在慚愧,若果真如杜兄所言,定不忘杜兄大恩,只是剛瞧郡王殿下,對他那丫頭頗為寵愛,那丫頭對在下又極瞧不上,若在郡王殿下跟前兒說兩句小話……」說著嘆了口氣:「古人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誠不欺我。」
杜庭蘭:「文兄是被她那日言辭所激,心生偏見罷了,為兄倒覺這位姑娘,聰明機敏,為人通達,雖性子厲害些,卻也可愛。」
文志達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杜兄,在下有一句話不吐不快,這姑娘再好卻是郡王府寵婢,看郡王殿下的意思,定是房裡的丫頭,便再好也不是旁人能想的。」
杜庭蘭笑了:「文兄多慮了,好男兒志在四方,當金榜題名為君分憂,為民解難,怎可耽於女色。」兩人說著回了客棧。
林杏隔著窗上的琉璃眼,瞄著兩人漸行漸遠,琢磨這文志達倒是個有些運氣的,自己那天還說讓他就早回家呢,今兒就在狀元樓遇上了皇上,剛那一番治水的看法,想必皇上已然心動,便文志達此次名落孫山,只怕也會能混個一官半職。
至於杜挺爛,美男雖好,只是心機太深,還是躲遠點兒吧,如今林杏對心機深沉的男人,有些怵,宮裡這個喜怒無常,一會兒一變,心思沉的自己猜都猜不著,肚子里心肝脾肺腎都是黑的,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掐住了自己的七寸,想動都動不了,這樣的男人太難對付。
林杏琢磨,自己要真是個太監也不錯,雖說殘了,可有這麼個變態膩歪著,在宮裡待著有錢,有閑,有體面,貌似也不錯。
想到此,不禁搖搖頭,自己給變態傳染了,這都想當真太監了。
「小林子你瞧什麼呢?敢是不捨得的那杜庭蘭?」
林杏一驚急忙道:「回萬……回公子,奴才是瞧底下有個打把勢賣藝的,手裡的花槍耍的好看。」
「是嗎,本公子也來瞧瞧。」說著走到林杏身邊往下望了望,果然,街對面有個擺攤賣藝的漢子,正耍花槍呢,大冬天光著膀子,露出糾結健壯的身板兒,手裡一把花槍耍的虎虎生風。
低頭見林杏瞧得入迷,一張小臉兒滿是讚歎,臉色沉了沉:「時候不早了,回宮吧。」轉身出包間。
林杏愣了愣,心說這他娘就是個神經病,想起一出是一出,這才出來多一會兒就回去,正腹誹,就見變態立在包間外,回頭盯著她:「還不走,想住在這兒不成。」
林杏摸了摸鼻子,決定不跟神經病上檁,上了馬車,眼瞅前頭到了回春堂,林杏剛撩開窗帘往外瞅了一眼,卻聽變態說了句:「今兒冷,朕若著了寒,小林子可擔待得起。」
林杏瞟了眼外頭大好的日頭,這都快開春了,寒個毛啊,再說,這位身上穿的可是紫貂披風,腳下踩著腳爐,懷裡抱著手爐,沒熱死他都算便宜的,不就不讓自己往外看嗎,不看就不看。
變態看了她一眼,哼了一聲臉色黑沉的嚇人,回到乾清宮林杏剛想告退,不想變態卻冷聲道:「朕都沒說累,難不成小林子就累了。」撂下話進了暖閣。
林杏莫名其妙,琢磨這麼下去可不行,這變態要打定主意跟自己過不去,自己能有好果子吃嗎。
見成貴在台階上站著,湊過去小聲道:「大總管,萬歲爺今兒沒吃什麼不消化的啊,這怎麼忽然就發脾氣了,大總管提點奴才一二。」
成貴看了她一眼:「小林子,咱家還說你只愛財,倒不想還有別的喜好,剛在狀元樓你盯著杜庭蘭也就罷了,怎麼連打把勢賣藝的漢子,也瞧個沒完,還有剛在回春堂門口,過去的那兩個少年郎。」
林杏仔細想了想:「什麼少年郎?」
成貴一副你還不承認的表情:「就是從回春堂出來的兩位少年公子,要說,比咱們萬歲爺差多了,你這麼盯著人家看,萬歲爺能不生氣嗎。」說著小聲道:「小林子你一向機靈,難道瞧不出萬歲爺是吃味兒了,一會兒你好好說兩句軟話兒,也就過去了。」
林杏給成貴幾句話雷的外焦里嫩,合著,如今這變態防自己跟防賊一樣啊,這往後別說美男環繞的小日子了,只怕看一眼都難了。
忽聽裡頭變態的聲音傳來:「還不進來。」
林杏真想進去踹他兩腳,吃個屁味兒,老娘跟你什麼關係啊,即便真有關係,你後宮這麼多老婆,想幸誰幸誰,老娘看帥哥一眼就是罪大惡極,這什麼毛病。
更何況,自己就是一太監,太監好不好,這麼下去哪還有好日子啊,不行,得跑路,有這變態,自己往後沒活路。
怎麼跑真是個大問題,不管怎麼跑,也得先把變態糊弄好了才行,要是變態天天這麼盯著自己,別說跑路了,幹什麼都沒戲。要不就照成貴說的哄哄,反正嘴上說唄,又不要錢。
想著進了暖閣,見小太監捧了茶來,忙接在手裡,湊了過去:「萬歲爺吃茶。」
皇上顯然還在生氣,繼續看自己的摺子,一點兒搭理林杏的意思都沒有。
林杏眼珠轉了轉,又往跟前兒湊了湊,幾乎貼在了皇上身上:「萬歲爺,奴才剛真的沒瞧見什麼少年郎,更何況,萬歲爺這般神武俊美,奴才日日在萬歲爺跟前兒,便再多的少年郎在奴才眼裡,也成了狗屎。」
皇上撐不住嗤一聲笑了,瞥了她一眼:「巧言令色。」伸手把林杏手裡的茶接了過去。
林杏剛鬆了口氣,卻聽變態又說了句:「那杜庭蘭也是狗屎?」
林杏:「萬歲爺,奴才瞧著那杜庭蘭心機深沉,不像什麼好人,這樣的人要是當了官,只怕不好約束,不如讓他回家得了。」
皇上唇角微翹,點了點她的額頭:「胡說什麼,杜庭蘭才高八斗言之有物,朕瞧著倒是個難得的棟樑之才,怎到你嘴裡就成了心機深沉,不像好人了。」
林杏心說,老娘不這麼說能混的過去嗎:「奴才瞧著他是內藏奸詐,萬歲爺還是小心些。」
皇上終是笑了起來,看了她一會兒:「小林子不是糊弄朕呢吧,剛在狀元樓瞧你盯著杜庭蘭,可不像你說的這般,更何況,朕瞧那杜庭蘭文志達跟你頗為相熟,朕倒不知,小林子何時跟這些舉子們有了來往,貌似小林子還救過文志達,莫非朕聽差了?」
林杏心裡一跳:「那個萬歲爺,之前奴才在御藥房當差的時候,因要去生藥局查驗生葯,出去過幾次,偶然遇上文志達犯了癲癇,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眼看性命不保,奴才雖說不是太醫,到底通些醫術,怎好見死不救,後來杜庭蘭趕過去,奴才就忙著走了,跟他二人不過一面之緣,哪有什麼交往。」
林杏是睜著大眼說瞎話,一點兒愧疚心理都沒有,她可知道,這男女之間最要不得就是說實話,有道是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這句話用在男女之間,最恰當不過,堪比勸世箴言。
她非常肯定,假如自己把跟杜庭蘭文志達的事兒都說了,今兒肯定會倒大霉,吃醋的男人是不可理喻的,。
皇上臉色緩了緩,卻忽然想起什麼,又沉了下去:「小林子,在朕面前打謊可是欺君大罪。」
林杏眨眨眼:「奴才不敢。」
皇上哼了一聲:「朕怎麼記得杜庭蘭今兒說是正月十五燈節呢,朕沒記錯的話,正月十五你不是在安樂堂養病嗎,怎麼還有心思出去觀燈?」
林杏臉色僵了僵:「萬歲爺,奴才在安樂堂養病養的煩悶了,那時候也好了些,就偷溜了出去,奴才罪該萬死,要不萬歲爺就懲罰奴才吧。」
皇上給他氣樂了:「你這是跟朕耍無賴呢,當朕不捨得罰你嗎?」
林杏舔著臉:「要不再罰奴才給萬歲爺守一月的夜。」
皇上:「你當真樂意給朕守夜?」
林杏點點頭,異常真誠的道:「能伺候萬歲爺是奴才的造化。」見變態眸光暗了暗,彷彿有一簇火跳了出來,急忙道:「只是那件事兒,奴才還有些過不去,萬歲爺再容奴才些日子。」
皇上低頭瞧她,見趁著頭上的珠花,一張小臉兒愈髮漂亮,眸光流轉,脈脈含情,那張小嘴更是潤澤鮮嫩,忍不住一低頭親了上去,呃嗚嗚……沒等林杏再說什麼,已經被堵了個結實。
林杏一開始還怕變態把自己就地正法,後來發現,變態就親自己,手也只擱在自己背上撫了撫,倒沒再往下一步。
林杏就明白了,不是自己過不去,是這變態過不去,自己在他眼裡就是個女的,卻又萬分清楚自己是太監,既想幸了自己,又無龍陽之好,故此,才這般糾結的把自己擱在跟前兒,又是守夜又是女裝的瞎折騰,折騰了半天也不想真幸個男的,尤其還是太監。
林杏琢磨,太監肯定還不如男的,沒了下頭那傢伙什,不定多難看呢,以變態見慣了美人的眼光,即便再喜歡,估計也難以接受。
想明白了,忽膽子大了起來,變態束手束腳的,自己還怕什麼,反而勾住皇上的脖子,直接坐在皇上腿上,主動回應了起來,手也伸進去皇上袍子里東摸西摸的吃豆腐。
摸了一會兒不解恨,探到變態的腰上,去扯他的腰帶……
林杏這一熱情似火,皇上倒扛不住了,手忙腳亂的推開她:「小林子這是想通了不成,樂意伺候朕了?」
林杏膩在他懷裡點頭:「奴才剛想通了,萬歲爺既如此抬愛奴才,奴才若再不應,豈非不識好歹。」說著,手還一個勁兒往皇上腰裡頭摸。
皇上忙按住她的手:「小林子能想通最好,只你年紀還小,又有先天不足之症,有些事兒還是再等等妥當。」
林杏肚子里都快笑死了,這傢伙白生了色心,卻是個有色心沒色膽的,自己不樂意的時候,非要用強,自己這躺平了,他又不幹了,這絕對是個欠抽的,看來以後,自己就這麼對付變態,絕對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想到此,還有些不依:「奴才年紀雖小,卻也不能讓萬歲爺忍著,萬歲爺可好些日子不招寢了,再這麼下去,憋壞了龍體,可是奴才的罪過,既萬歲爺下愛,便疼些,奴才也受得住,只盼著萬歲爺輕些就好。」
皇上真有些亂了,溫香暖玉在懷,又是自己想了這麼多日子的,那火蹭蹭的往上竄,想伸手幸了她,可一想到懷中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太監,那剛竄上來的火嗖就滅了,想推開懷裡人,又捨不得,想抱又實在過不去。
正糾結呢,成貴走了進來,成貴一進來看見兩人這架勢,急忙轉過身,咳嗽了一聲:「回皇上,禮部尚書郭大人求見。」
這一句話算是救了皇上,急忙推開林杏,攏了攏衣裳:「宣他進來,小林子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著吧。」
林杏用含情脈脈的看了皇上一眼,微微躬身:「奴才告退。」出了暖閣,回了自己的小院,一進屋就趴在炕上,捶著枕頭大笑了起來,對付變態還真得用點兒邪招兒不行。
接下來幾天,林杏終於輕鬆了,不用天天過去守夜不說,連侍膳都用不著自己了,皇上下了口諭說自己身子弱,宜好生休養,不可過於勞累,雖仍關愛有加,卻不在招林杏過去伺候。
估計是上回給林杏的熱情嚇著了,林杏倒樂的輕鬆,候盛給自己做的衣裳送了過來,雖說已經開春,穿不著這樣的大毛衣裳,林杏還是臭美的穿上試了試。
候盛辦事兒極為妥帖,不禁給她做了銀狐披風,連帽子圍脖做了一個全套,另外,還有一個海龍皮的坎肩,穿在裡頭最保暖,紫貂毛的帽子,外加兩雙軟皮靴,也不知是什麼皮的,林杏套上感覺了一下,柔軟舒服比棉靴子強多了。
雖說如今天暖和了穿不著,也知道是好東西,找了個包袱皮,包了起來,琢磨回頭送出去讓子苓收著,這好東西留在宮裡就不知便宜誰了,得弄出去才是自己的,就這裡隨便一件兒在現代都值老錢了,。
正美滋滋的想著,忽聽外頭旺財的聲音:「丁哥哥來了。」
林杏眼睛一亮,順子來了,打開門,果然是順子,在御膳房這些日子,小傢伙養的好,長高了一些,也更漂亮了,小臉有紅似白的,脫了厚重的棉襖,換上夾的,整個人站在哪兒,跟一叢剛拔高的小樹苗似的,瞧著就喜人。
等他進來,林杏伸手捏了捏他紅潤的小臉:「我們順子越來越好看了。」
順子臉一紅:「林哥哥又打趣順子。」
林杏拉著他手在炕邊坐下:「萬二哥不說要預備恩榮宴嗎,御膳房這些日子忙,今兒怎麼得了空?」
順子沉默半天,掏出一個瓷瓶來遞給林杏。
林杏打開聞了聞,臉色一變,一把抓住他:「你哪來的這東西,是太后嗎?」
林杏能想到的只有太后,這瓷瓶里摻有油茶籽,這油茶籽可是比雷公藤厲害多了,現代研究的男性避孕藥,就是以油茶籽為主要成分,可在二十秒之內殺死人類精子,明天就是秀女進宮的日子,莫非太后老妖婆擔心瑞兒之事重演,這才收買了順子。有些說不通,順子跟在自己身邊這麼些日子,應該不至於如此眼皮子淺,會被太后收買。
想到什麼,放開順子,目光沉了沉:「你也是他們的人?」
順子臉色白了白,低下頭不吭聲。
林杏看了他一會兒,忽的笑了起來:「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鬧半天,老娘身邊兒沒一個好人,滾,以後別讓老娘看見你,聽見沒。」拽起來推到門邊兒他一腳踹了出去。
關上門坐在炕上,氣的肝兒疼,在這宮裡真就不能有善心,一絲兒都不能有,想起順子之前在自己跟前裝瘋賣傻,簡直比劉玉還可憎。
氣上來,看了看手裡的瓷瓶,抬手就要丟出去,卻停了停,這些人究竟想幹什麼?從劉玉嘴裡透出的信息來看,自己大概跟變態有什麼深仇大恨,被那些人送進來是為了找機會接近皇上,勾引皇上禍亂朝綱。
如今想來,根本說不通,那些人怎麼就知道自己能接近皇上,如果不是自己穿過來,這丫頭早死的透透了,命都沒了,還接近個屁皇上,那些送自己進宮的人,要是真指望一個十一的小丫頭干出什麼大事,就是腦抽了。
最可能的就是打著唬把自己送了進來,如果能接近皇上最好,辦不成,死在宮裡也找不到他們頭上。
從劉玉上面那個神秘的殺手組織,到二狗子進宮的過程,再有如今曝露出來的順子,這後頭的人隱藏的極深,幾乎每個人都是單線聯繫,卻又能精準的掌握自己的動態,這隻背後的黑手,隨時都可能伸過來,支使自己為他所用。如果不是自己換了芯兒,忘了所有的一切,估計順子也不會在此時曝露。
想到此,林杏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自己還想過帶順子出宮,實在可笑,而且,這些人不惜讓順子曝露,也要送了這麼一瓶葯,目的是什麼?跟太后老妖婆一樣讓變態斷子絕孫?
變態生不齣兒子,得利的只有寧王,莫非這些是寧王的人?一看太后的招兒不行,就想通過自己來下藥,選在秀女進宮的節骨眼兒,是怕在太後來不及下手之前,皇上幸了那些新進的美人兒,一旦懷上皇子,寧王就沒戲了,自己會是寧王安排在宮裡的棋子嗎?
不可能,林杏搖搖頭,如果自己是寧王的棋子,沒道理太後會處處針對自己,難道寧王會連他親娘都瞞著,絕無可能。
那麼就只剩下一個了,如果變態沒有子嗣而意外身亡,順位繼承人除了寧王還有誰的話,這個人應該就是自己背後這隻黑手的主人,那麼這個人會是誰呢?
怎麼就肯定自己會聽他們的話,畢竟自己如今在宮裡,莫非除了那個左歸丸還有別的葯?
想到此,按著自己的脈仔細號了號,六脈平和健康非常,聯想二狗子的遭遇,難道自己外頭還有什麼親人?
林杏點點頭,這個倒極有可能,這些人的還真是高手,控制人心遠比控制人身要高段的多,尤其,他們找的還都是對親情極為重視的人,二狗子如此,順子也是如此,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順子也是因為他爹娘弟妹進的宮,跟二狗子幾乎毫無二致。
那麼自己穿的這個丫頭,也是這樣的人嗎?才會甘心受他們控制,只可惜,他們想不到自己已經不是林興了,他們手裡的籌碼,哪怕是這丫頭的親爹,也跟自己沒一毛錢關係。
至於這個葯,滾他娘的吧,一抬手甩在地上,滾出數十顆小藥丸,林杏看了看,忽的想出一條妙計,彎腰把地上的藥丸子撿起來,重新裝到瓷瓶里,拿著去了暖閣。
打頭正碰上成貴,成貴看見林杏愣了愣,成貴頗理解萬歲爺對小林子的糾結,萬歲爺說到底是個再正常不過的男人,並無龍陽之好,卻偏偏喜歡上了小林子,既不想幸個太監,卻又丟不開,放不下,弄成如今這樣,反倒有意無意的避著小林子。
小林子反而變了個樣兒,一反常態,有事兒沒事就往皇上跟前湊,越是這樣,萬歲爺越糾結,也越避這小林子,避著吧,心裡還惦記,每天不問幾遍,都不安心,故此,如今看見林杏,成貴的表情頗為複雜,不知該讓她進去還是讓她回去。
林杏今兒卻沒說要進去給皇上請安:「大總管,這是慈寧宮的小太監,今兒給咱家送來的,跟著藥瓶一起送過來的還有這個。」
說著從腰裡摳出一個金錠子一併遞給了成貴。
成貴一驚:「莫非是毒藥?」
林杏搖搖頭:「據咱家所知,這裡摻有油茶籽,油茶籽不是毒藥,卻是比雷公藤還要厲害的避子葯,只要萬歲爺吃上一粒,便幸多少女人都是白費功夫,除了油茶籽還有催,情葯,若男子長久服用此葯,最後的結果便會精竭而亡。」
成貴倒吸了一口涼氣:「你且等等,咱家去回萬歲爺。」說著扭身進去了。
林杏暗笑,狗咬狗一嘴毛,別管這背後之人跟寧王母子有沒有關係,自己都得填把柴火,太后那老妖婆上回打自己板子的賬,可還沒算呢,即便如今還不是皇上跟太后鬧翻的最佳時機,也得把這一鍋本來就亂的粥,攪合的更亂,自己趁亂或許可以找機會脫身。
不一會兒成貴出來:「萬歲爺叫你進去。」
林杏目光閃了閃,在心裡琢磨了一下,痴情哀怨,欲語還休該怎麼表現,一進去就死盯著變態看,眼珠子都不帶錯一下的,眸光里的期待,哀怨,難過,思念……等等一閃而過。
當然,這是皇上眼裡的林杏,皇上有些不敢跟他對視,略錯開目光,柔聲道:「身子可還好?」
林杏幽幽的道:「謝萬歲爺垂問,奴才很好,只是有些想萬歲爺,若能近身伺候萬歲爺就好了。」
林杏說著瞄了變態一眼,見變態彷彿有些愧疚之色,不禁暗樂:「奴才雖心裡想著萬歲爺,若萬歲不召見,奴才也不敢攪擾萬歲爺清凈,只是慈寧宮今天送來的葯非同小可,既慈寧宮找到了奴才頭上,想必是急了,萬一還有別的門路,萬歲爺豈不危險,奴才這才過來稟告萬歲爺,千萬萬千的保重龍體,只要萬歲爺龍體康健,心情愉悅,奴才縱死也瞑目了。」
皇上一皺眉:「胡說什麼,什麼死啊活的,你,過來朕瞧瞧。」
林杏眼睛一亮,撲了過去:「萬歲爺,奴才就知道您沒忘了小林子,奴才這兩天日里夜裡都想著萬歲爺呢……」說著在皇上身上一通亂摸。
湊到皇上耳邊小聲道:「萬歲爺奴才這些日子瞧了不少圖譜,方知道,以前奴才的想法有多可笑,其實男人跟男人之間,也是可以快活的,就是第一次疼些,只要萬歲爺喜歡,奴才能忍得住。」說著,又去扯皇上的腰帶。
成貴有些傻眼,哪想林杏如此大膽,自己還在跟前兒呢,就如此放肆,頓時鬧了個大紅臉,忙轉過身去。
皇上抓住林杏的手,俊臉也有些暗紅,低聲道:「不許胡鬧,你身子弱,好好養著,朕不著急。」
林杏心裡都快笑死了,卻仍一本正經道:「萬歲爺莫不是有了美人,就不喜歡小林子了。」這話說出來林杏自己都覺噁心。
皇上卻更為愧疚:「朕怎會不喜歡小林子,朕是為小林子身子著想,聽話,回去好好養著身子。」
林杏摳了摳手指:「可宮裡有些悶得慌。」
林杏話一出口,皇上臉色猛地沉了下來:「你想出宮?」
林杏在心裡問候變態的十八代祖宗,合著,你自己不想當同性戀,還非占著老娘,連出宮看看美男這點兒樂子都沒了,自己還有什麼想頭,卻知道變態的醋大,低聲道:「奴才不是想出宮,就是總在屋子裡待著有些悶。」
皇上臉色緩了緩:「御用監那麼多事兒還不夠你忙的,若是再悶了,就去御花園走走,過兩日恩榮宴准你隨侍。」
林杏悻悻然站好,眼卻盯著炕桌上的金錠子。
皇上不禁笑了一聲:「還是個小財迷。」把金錠子給了他,又另外賜了她一柄玉如意,林杏才依依不捨的退了下去。
看著林杏出去,半天皇上才收回目光,想起什麼道:「成貴,小林子說的那些圖譜畫冊,你去給朕找些來。」
成貴愣了愣:「萬歲爺,明日新選的秀女就進宮了,萬歲爺不如擇一兩個招寢,也好綿延皇嗣,太后之所以把主意打到小林子頭上,不就是怕萬歲爺招寢了新人,誕育皇嗣。」
皇上敲了敲桌面:「此事朕倒有些想不通,太后明知朕喜歡小林子,前頭因為小林子,折損了王直跟馮國安,早恨極了小林子,怎會收買她。」
成貴心裡一跳:「萬歲爺的意思,是有人利用此事挑撥萬歲爺跟太后的關係?」
皇上冷哼了一聲:「朕與太后的關係還用挑撥嗎?」目光閃了閃:「成貴,你覺不覺得小林子最近不大對勁兒,之前朕要幸她,她可是千方百計的躲著,怎忽然就想開了?」說著嘆了口氣:「說來也怪,朝堂那麼多大臣,朕都可以看透,卻怎麼也看不透小林子的心思,你說她是真心要跟著朕嗎,而且,朕總覺著小林子該是女子。」
成貴咳嗽了一聲:「萬歲爺是夜有所思,才有如此想法。」
皇上想了想:「你得空去查查當年的凈身記錄。」
成貴心說,萬歲爺這是走火入魔了啊,竟然覺得林杏是女子,這怎麼可能,要是哪個丫頭跟小林子一樣的脾性,那絕對是千古難遇的禍水,不,妖孽。
剛要出去就聽皇上道:「把這個葯讓人送去江南,既是母后所賜,也不能白擱著,另外,再賜寧王二十名宮女,交代她們好生伺候寧王殿下,若不盡心,誅九族。」
成貴忙道:「遵旨,老奴這就去安排。」
再說林杏,出宮是別想了,索性去御藥房溜達了一圈,準備跟萬全嘮嘮,不想,剛進御藥房就碰上了個老熟人馬元之。
馬元之上回被萬歲爺處以宮刑,挺是挺過去了,馬府後院卻鬧翻了天,馬元之的老婆跟個小廝勾搭上了,正好被馬元之捉姦在床,他老婆羞愧之下上弔死了,娘家有個破落戶的嫂子,堵著馬元之的府門罵好幾天,說自己妹子嫁給沒卵蛋的男人,偷人也應該,這麼死了冤得慌,讓馬元之賠銀子,引得好些人圍著看熱鬧。
馬元之沒轍,也不能因為這事兒鬧到衙門去,不夠丟人的呢,最後賠了幾百兩銀子才把事兒了了。
這事兒御藥房傳的有鼻子有眼兒的,都成笑話了,林杏自然也聽說了,暗笑了好久,這當頭遇上,也不想搭理他,剛要過去,馬元之卻站下了:「林公公,下官聽說明兒秀女進宮,聽說都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兒,林公公倒是還有閑心來御藥房串門子。」
林杏目光在他下半身停了停:「怎麼著,馬太醫如今傢伙什兒都沒了,還有惦記美人的心思呢,聽咱家一句勸,您這使不上勁兒,干著急,惦記也是白惦記,趁早消停著當你的差事吧,底下的傢伙什兒沒了不要緊,回頭再有個差錯,吃飯的傢伙沒了,可就交代了。」
馬元之氣的臉色通紅:「你還真當自己是個人了,不是靠著賣屁,股,能有今天嗎?」
林杏樂了:「賣屁,股怎了,這也是本事懂不懂,我林杏就能賣給萬歲爺,你馬元之就算脫了褲子,撅著哪兒,狗都不瞄一眼,要說你還真不受教,你就不琢磨琢磨,不是你師傅孫濟世力保,就憑你,還想在御藥房當值,洒掃處刷馬桶都沒你的份兒,少他娘惹老子,惹怒了老子,下回就不是切你的子孫根這麼便宜了。」邁腳進了御藥房。
孫濟世這個師傅倒是心軟,殊不知把這麼個忘恩負義的混蛋擱在跟前就是禍根,溜達了一圈沒找著孫濟世,也沒了找萬全嘮嗑的心思,回了乾清宮自己的小院。
跑了一路,覺著身上有些汗意,便叫旺財燒水洗澡,剛脫了衣裳泡進浴桶,就聽外頭門推了一下,林杏一驚,急忙裹了衣服跳出來:「誰?誰在外頭?可是旺財?」
卻聽見柳嬤嬤的聲音:「老奴莽撞了,萬歲爺剛賞了玫瑰花味兒的胰子,叫老奴給林公公送過來。」
林杏:「勞煩柳嬤嬤了,先擱在外頭吧,等咱家收拾妥當再去謝恩。」
聽著柳嬤嬤的腳步聲去遠了,林杏暗叫不好,自己洗澡的時候吩咐旺財在外頭守著了,柳嬤嬤怎會不聲不響就進來,若不是自己留心閂了門,這老婆子豈不直接闖到了屋裡。
柳嬤嬤是變態的耳目,這個林杏早就知道,旺財估摸也是,旺財那些話,林杏一個字兒都不信,乾清宮是想回就能回的嗎,再說,自己看過侍膳監之前當差的花名冊,可沒旺財這個人。
這個倒沒什麼,畢竟變態把自己弄回宮,就是為了看著,今兒柳嬤嬤這事兒卻有點兒不對,莫非變態開始懷疑自己是女的,特意找個借口讓柳嬤嬤來試探?
若果真如此,可是大麻煩,這人一旦起了疑心,不落了實是絕不會打消的,自己這天天防著可防不住,倒不如一次解決,也能一勞永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