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必須出宮了
林杏進南書房的時候,皇上正靠在南炕上看摺子,神情瞧著淡淡的,跟平常沒什麼不同,可那種陰沉緊繃的氣氛,讓林杏異常清楚,皇上氣得不輕。
肯定是因自己在前頭宮廊截住岳錦堂的事兒,變態這心思越來越難以理解了,對自己是有色心沒色膽,不敢伸手,卻看管著自己,弄的現在跟逍遙郡王說兩句話都不行。
林杏一進來,伺候的宮女太監便都退了出去,在外頭候著,這已經成了不成文的規定,舉凡乾清宮的奴才都有這點兒眼色。
林杏把手裡的茶遞兒了過去:「萬歲爺吃茶。」
皇上沒接,冷冷瞥了他一眼:「剛去哪兒了?」
林杏心說,這不明知故問嗎:「奴才去前頭值房玩去了,碰巧遇上郡王殿下便說了兩句閑話。」
閑話?皇上冷哼了一聲:「你跟錦堂統共才見過幾回,有什麼閑話可說,莫不是見錦堂生的俊,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林杏忍不住翻了白眼,真不想搭理這變態,可不搭理肯定消停不了,只得道:「真是閑話。」
皇上手裡的摺子扔在桌上:「是閑話用得著這麼遮遮掩掩的嗎?」
林杏是覺賭局的事兒讓皇上知道不大妥當,可瞧這意思,自己不說肯定過不去,眼珠轉了轉,反正賭局也是岳錦堂弄得,自己不過跟著賺點兒外塊罷了,都推到岳錦堂身上不就得了。
想到此便道:「奴才是聽說郡王殿下在宮外設了個賭局,賭御廚大比的輸贏,奴才手裡有幾個銀子,就動了心思。」
皇上臉色略緩了緩瞪了她一眼,接了茶過去吃了一口:「壓了多少銀子?」
這能說嗎,不說是欺君,說了,不是把自己的底兒都亮出來嗎。
「怎麼?跟朕還藏著掖著,朕昨兒還在想,這賭錢的風氣著實不好,想著該禁一禁了。」
林杏心裡一跳,這要是禁了,自己去哪兒撈外塊去,忙道:「也沒壓多少,不過就是一萬兩銀子。」
「壓得少了。」皇上輕飄飄吐出一句。
林杏微微一愣:「萬歲爺,奴才就這點兒存項,都壓進去了。」
皇上看了她一眼:「聽底下的奴才說小林子賭運奇佳,十賭九贏,本來朕還當個笑話聽,今兒底細想了想,倒有些道理,今年外頭鬧了幾場災,地里的莊稼都收不上來,可你那個回春堂倒是日進斗金分外紅火,小林子,你可跟朕說說是怎麼個緣故?」
林杏心覺不好,皇上不是惦記上回春堂了吧,這回春堂的事兒,萬萬不能承認,承認了,不等於把自己的錢袋子擱在了明面上嗎,今年連著幾場災荒,國庫吃緊,皇上眼都綠了,變著心眼子找銀子,萬一惦記上回春堂,可完了。
想到此,忙道:「奴才之所以跟回春堂的東家有些交情,完全是因奴才碰巧救了張家夫人一命,真格的,回春堂跟奴才並無干係,想是東家誠信,又是百年的老字號,這才把買賣做得紅火起來。」
「朕不過隨便問一句罷了,小林子緊張什麼?」
能不緊張嗎,回春堂可是自己留的後路,真要是讓皇上抄了,還有個屁指望,忙道:「奴才實話實話,不敢欺瞞萬歲爺。」
皇上目光閃了閃:「小林子,朕也跟你做筆買賣如何。」
林杏抬頭總覺有些心驚肉跳的:「什,什麼買賣?」
皇上:「朕也壓兩萬兩銀子?」
林杏愕然:「萬歲爺說真的?」
皇上:「朕金口玉言豈能有假,只不過這連著鬧災,朕手頭有些緊,這兩萬銀子不如小林子先替朕墊上,等贏了銀子再給你歸本。」
林杏有些傻眼,沒見過這麼空手套白狼的:「萬歲爺,奴才哪弄這麼多銀子去。」
皇上:「當真拿不出?」
林杏搖搖頭:「真的沒有。」
皇上哼了一聲:「朕最近覺得,內廷各處需好好清查一番,尤其御藥房那些生葯的來源,還有御用監的來往賬目,有沒有當著差事拿好處的奴才,朕一再說官員要清廉,沒道理朕的內廷卻是一本糊塗賬,朕還真想看看,有多少奴才是乾淨的。」
林杏臉色都變了,這不擺明沖著自己來的嗎,查賬自己倒是不怕,只不過這從中拿好處,自己在宮裡可是出了名兒的,皇上之前不答應自己,想怎麼著就怎麼著嗎,合著,這一翻臉就要清查算賬了。
其實,林杏知道變態不過嚇唬自己,也怕成了真的,這事兒真要查起來,得連累多少人啊,自己那幾個老哥哥一個也甭想跑,估摸還得牽連回春堂。
皇上不動則已,一動就捏住了她的七寸,林杏權衡了一下利弊,覺得掏點銀子破財免災是唯一的路子。
想到此,便道:「萬歲爺,奴才剛想起來了,奴才還得了娘娘們不少賞賜,拿出去典賣典賣,說不準能湊個數。」
皇上點點頭:「如此,小林子算是為朕分憂了。」
「能為萬歲爺分憂是奴才的造化。」一想到白花花的銀子飛了一般,林杏心裡疼的直抽抽,嘴上還得唱喜歌兒,別提多鬱悶了。
最重要的,林杏覺得這勢頭不對,皇上先頭倒是大方,給自己安排了幾個肥差,還管著他的內庫,好處是沒少撈,可著撈了好處就被變態惦記著,怎麼想怎麼不妙。
林杏有種感覺,自己收了多少好處,有多少存項,弄不好皇上比自己都清楚,沒準皇上就把自己的銀子看成是他的了,畢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要真這麼想,自己還真沒招兒。
林杏越想越鬱悶,這宮裡真不能待了,銀子是好賺,可若照這趨勢,自己便撈個金山也沒用,變態一句話就成了他的,這他娘找誰說理去啊。
現在就看御廚大賽,找著安然乾脆就一走了之,跟變態再耗下去,沒自己的好兒,心裡有了主意,卻不能露出馬腳,自己周圍的眼線太多了,最好能找個光明正大出宮的機會,或許,自己該從變態身上找機會。
他既然看犯人一樣看著自己,自己也得對得起他不是嗎,想了想,倒是想起了一個人,劉凝雪,這是個有野心的,這些日子沒少給自己送好處,以為皇上不招寢她,是自己使得壞呢,既如此,自己不如給她個機會,也得讓馬元之露露頭,這總在暗處盯著自己,可防不勝防,不如一連氣的除了,省的禍害自己。
她可不是孫濟世沒那麼好的度量,既然馬元之不懂的收斂,那就怨不得自己了,只不過,這件事怎也得等到御廚大比之後。
到了御廚大比的正日子,林杏跟著皇上一到大殿就往下頭瞄,只一眼就確定是安然,這丫頭做菜的樣子自己從小看到大,哪怕換了樣子,也能一眼就認出來,終於找著人了,真不易啊。
御廚大賽過後兩人相認,說起彼此的經歷,真比戲本子還曲折,而從安然眼裡無時無刻不透出的幸福光彩,也讓林杏知道,自己拐她出去遊歷天下是不可能了,安然愛上了安嘉慕。
雖然林杏死活看不上這個奸商,奈何安然喜歡,而且,不得不承認,別管安嘉慕對別人如何,對安然倒是打心眼兒里好,甚至看在安然的面子上,還幫自己查了林興的身世。
說到這個,林杏越發心驚,安嘉慕有江湖背景,消息靈通,查這樣的事情應該不難,卻什麼都沒查到,只查到當年南邊發水,自己是跟著爹娘逃到京城的災民,活不下去了,才送進宮當太監,能把這件事兒做得如此嚴絲合縫,查不出一點兒錯漏,更說明幕後的人相當厲害,這個人會是誰呢?到底想幹什麼?
林杏總覺得有雙眼睛在暗處盯著自己,這種感覺令她毛骨悚然,敵暗我明,自己只有被動挨打的份兒,當務之急得出去才是出路,在宮裡只能是活靶子,可怎麼出去呢?
林杏正坐困圍城的時候,來了機會,這兩天幾乎每天都有嬪妃過來乾清宮,不是送吃食,就是送湯水,成貴也有意放水,估計是擔心皇嗣,怕變態再憋下去不舉,劉凝雪也在其中,只要時候掐的好,這件事一準能成。
想到此,便讓張三替自己瞧著點兒,只見了劉凝雪就給自己送個信兒,張三嘿嘿笑的十分曖昧。
林杏知道他想的什麼,肯定認為自己吃醋,想法子整治劉凝雪,還真冤枉自己了,自己可是成全她,順便讓變態去去火。
轉過天兒剛過了晌午,張三就遣人送信來了,林杏到了殿外,正好見小太監手裡端著的琉璃盞,就知道必是劉凝雪送過來的,宮裡就她最喜歡用琉璃盞裝東西。
成貴看見他愣了愣,林杏怕冷,一入秋出屋的時候都少,更別提當差了,反正這位也是個擺設,沒人給他安排差事,萬歲爺都發了話,由著她的性兒,想來當就當一會兒,不想來也沒人敢說什麼。
這可才剛了晌午,尋常這時候,這位吃飽喝足正在屋裡睡大覺呢,怎麼跑這兒來了?不是知道這幾日嬪妃來的多,吃味兒了吧。
成貴也是沒法兒了,萬歲爺這兒都多少日子不招寢了,外頭都傳言萬歲爺得了隱疾,連成貴都有些懷疑,琢磨別是心裡惦記著小林子吃不到嘴,憋著憋著就憋壞了。
私下裡問過孫濟世,說從脈上瞧不出來,成貴這才安排嬪妃們近前,也是想試探試探,萬一真有隱疾,及早治總歸好些。
若萬歲爺龍體康健,跟嬪妃們多親近親近,說不準看誰順眼了,幸個一回兩回的,皇嗣還有點兒盼頭。
自己這兒正想招兒呢,不想林杏卻來了,他一來今兒這事兒就算黃了,萬歲爺雖不幸林杏,對她卻極在意,有了她在跟前兒,哪有別的心思啊。
正說讓小太監把東西撤下去,林杏一眼瞧見笑道:「這是什麼?」說著上前揭開蓋兒瞧了瞧:「冰糖雪梨這東西好,潤肺止咳,正是時候,咱家給萬歲爺端進去吧。」說著接在手裡,走了進去。
皇上有午歇的習慣,林杏進來的時候,小太監正伺候著寬衣呢,見林杏來了笑了一聲:「怎麼這時候來?朕還當你又出宮去了呢。」
自打知道林杏跟安家大夫人是老鄉之後,皇上倒大度了起來,只要是去安府,皇上大都不會說什麼,只不過,總有個絮叨的小尾巴跟著就是了。
而且,廚藝大比之後,林杏總覺皇上看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對勁兒,跟以往的保持距離不同,有些過於親近。
林杏疑心這變態是看出了什麼,又起了心思,所以得早點兒出宮才行,自己這個樣兒是越來越瞞不住了。
想到此,林杏把手裡的冰糖雪梨遞了過去:「前兒聽見萬歲爺有些咳嗽,吃這個正好。」
皇上看了她一會兒,想起柳嬤嬤的話,有些忍耐不住,若小林子真是女子,那自己一定會好好疼她,只不過,一想起林杏的反應,心裡仍有些不確定,再沒十足的把握之前,他本不想動她的,畢竟這麼長日子都等了,也不用急在一時,而且,如果小林子是女子,卻為什麼進宮當了太監,有些事兒也需好好查個清楚明白。
可今兒一見林杏,皇上的心又活動了起來,如今看林杏怎麼看怎麼不像小子,小子哪有生的這般白凈漂亮的,見他遞了冰糖雪梨的手纖白如玉,心裡不由一盪,伸手把琉璃盞接過來放到一邊兒的小几上,不待林杏後退,便一把抓住了林杏的手腕子,拉著她坐到了床上。
林杏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身子往前一送靠進了他懷裡:「萬歲爺這是想通了?」另一隻手探過來在皇上身上摸了幾把。
旁邊的小太監哪見過這陣仗,忙背過身去,林杏本來以為自己一主動,變態就會縮回去,不想這會兒卻變了,不禁沒退縮,反而伸手攬住她的腰,湊到她唇邊兒笑了一聲:「小林子,朕近日也瞧了些你說的那些畫冊,忽覺男風也不錯,說不定另有一番銷魂的滋味兒,要不,朕跟小林子試試?」
林杏頭皮都發麻,這一試不露餡兒了,卻知道如果這時候自己縮了,變態肯定更懷疑,正好借著今兒的機會,達成自己出宮的目的,這當口絕不能慫,想著便更窩進了他懷裡:「萬歲爺莫非這會兒就想試?」
皇上瞧著那近在咫尺的紅唇,實在忍不住,一低頭噙住……林杏非常配合。
皇上憋了這些日子,如今這一親上來,哪還有完,手開始在林杏身上揉搓,撩起了火,抓著林杏就要往龍床上拖。
林杏卻推了他一把,皇上低頭看她,見她細細喘著,小臉通紅,那雙眸子彷彿盛裝著萬千春水,一盪一盪的勾人,這樣的尤物怎會是太監:「怎麼,小林子不樂意伺候朕?」
林杏低聲道:「奴才打早就想通了,只是,也要容奴才香湯沐浴才好伺候萬歲爺。」
皇上笑了一聲:「你當真樂意。」
林杏含羞帶怯點點頭:「奴才本就是萬歲爺的人。」說完自己都差點兒吐了。
皇上心裡一燙放開她:「那小林子可要快些。」
林杏暗暗鬆了口氣,把桌上的琉璃盞遞在他手裡:「萬歲爺先吃了這碗冰糖雪梨。」說著親自舀了一勺送到他嘴邊兒。
瞧著她含羞帶怯的小臉,就是砒霜皇上這會兒都得吃,林杏一勺一勺的喂,不一會兒一碗冰糖雪梨就見了底兒。
林杏才暗暗放心,把琉璃盞放到一邊兒,仰著頭親了他一一下:「萬歲爺稍候片刻,奴才去去就來。」轉身出了寢殿,回自己的小院洗澡去了。
這戲既然做了就必須做全套,林杏這個澡洗了有半個時辰,才慢悠悠的往寢殿去了,瞧見廊下成貴的神情,林杏就知道事兒成了。
馬元之配的那葯林杏是知道的,只要是男人絕對扛不住,劉凝雪就在外頭候著,正好成其事兒。
成貴一看見林杏愣了愣,剛林杏跟皇上在裡頭膩乎的時候,他可聽得清清楚楚,本說皇上看開了,想幸兒了林杏,也就消停了,不想林杏又出來了。
正納悶呢,裡頭的小太監慌慌張張的跑了出來,說萬歲爺瞧著不對勁兒,成貴急忙進去,他是宮裡的老人,什麼齷齪手段沒見過,一瞧萬歲爺的意思,就知道著了道兒,琢磨著是那碗冰糖雪梨的事兒。
可這時候也顧不上什麼了,先的解了葯要緊,就把劉凝雪送了進去,聽著裡頭的動靜是成了,心裡暗暗鬆了口氣,倒忘了林杏這碼子事兒,這會兒林杏來了,方才想起,萬歲爺是要幸林杏的,這一下變成了劉凝雪,雖說事出有因,只怕林杏也不會消停,而且,這時候萬萬不能打擾。
想到此,急忙道:「萬歲爺睡下了,交代不讓打擾。」
林杏哼了一聲:「睡下了?大總管當咱家是聾子不成,裡頭這動靜便是聾子也聽得見。」
見她聲兒氣不對,成貴:「小林子你要知道,萬歲爺招寢嬪妃也是為了綿延皇嗣,是應該的,你之前不也常勸著萬歲爺招寢嗎。」
林杏:「這可是只需州官放火不讓百姓點燈,就許萬歲爺防賊一樣防著我,我跟誰多說句話都不行,萬歲爺前腳還跟我膩乎呢,後腳就幸了別人,今兒這事兒萬萬忍不得。」
成貴一驚:「你要做什麼?」
林杏呵呵冷笑了一聲,繞過他,直接踹開殿門闖了進去。
成貴一呆,急忙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