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東海之戰

回生計劃研究所。

趙景行正蹙著眉坐在桌前，看一疊厚厚的研究報告，表格的最後全是標紅的「失敗」兩個大字。這段時間裡，夏均已經用一百多隻喪屍做了實驗，沒有一次是成功的。

在晶礦的殺滅病毒作用下，白骨魔芋的重生能力根本就跟不上喪屍身體的崩毀速度，不管是什麼級別的喪屍，基本上都是在頭幾秒鐘就變成了一堆灰渣。

「景行？」

門外有人敲門進來，趙景行回頭一看，見是墨子卿，緊蹙的眉心這才鬆開了些許。

「你來了？」

這兩人都有這種本事，不管多長時間沒見，在任何情況下碰到，都是這麼再平靜自然不過的一聲招呼，彷彿是天天都能遇見一般。

「想去的地方差不多都去了，就回來了。」墨子卿走進來，朝趙景行手中的實驗報告掃了一眼：「你想要變成人類？」

他的眼光和洞察力何等敏銳，很早就猜到趙景行是喪屍，趙景行也知道瞞不過他，只是雙方心照不宣，以前一直沒有說出來而已。

趙景行點頭：「很早就想了，只是沒那麼容易。」

墨子卿把實驗報告接過來，看了幾頁，就展顏笑了出來。

「看來我這次回來是來對了。」

他從自己的空間容器裡面取出一根密封的玻璃試管，裡面裝滿了一種毛茸茸輕飄飄的物質，有點像是黴菌菌絲，只不過顏色是鮮艷奪目的金黃色。

「這是我在國外拿到的，歐洲那邊也有國家在研究喪屍病毒的治療，只是落後我們很多。他們培養出來的這種變異青黴菌，能夠抑制喪屍病毒的分裂繁殖，但是不能消滅病毒。我帶回來，本來是想看看能不能對你們的解毒藥研究起到什麼幫助，結果你們已經製造出了晶砂細胞。不過現在看來，對你的回生計劃應該更有用。」

趙景行眼中的光芒微微亮了一下：「我拿去試試看。」

晶礦持續作用的話，效果太猛烈，而間隔作用的話，殺滅速度又趕不上喪屍病毒的繁殖速度，沒有效果。現在出現了能夠抑制喪屍病毒繁殖的物質，這兩者的矛盾也許能得到調和。

「跟然然和她弟弟說一聲，在這個研究所也給我騰個地兒吧。」墨子卿一笑，「我當年好歹也是在國內外修過不少生物化學課程的，說不定能幫上忙。」

趙景行也笑了一笑。他和墨子卿之間君子之交其淡如水，誰也不欠誰的情分，墨子卿才華橫溢，但是一向自由不羈慣了，願意留下來幫他，應當是看出了他對於回歸人類的執念之深。

「多謝。」

……

九月，金鑽王冠終於調集起將近十萬人的軍隊，浩浩蕩蕩地揮師北上，開始攻打十二基地聯盟。

在末世里，能夠擁有這樣規模的一支軍隊，已經是極為可觀了，在陸地上的十一個基地全部軍隊加起來，都還不到十萬人。更不用說金鑽王冠的武器裝備要遠遠優於這些剛剛獨立不久的基地。

十一個基地分佈得比較散落，從華東、華中一直到中西部地區都有，這些基地之間的主要道路周圍，噬菌都已經被清理乾淨，現在形成了一個交流頻繁，聯繫緊密的整體。

位於最南邊的一個小基地最先遭到金鑽王冠大軍攻擊，其餘基地都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現在若不聯合對敵的話，只會被對方一個個擊潰，立刻紛紛派出軍隊前來援助。

朝臨基地也派出了基地里三分之二的軍隊前去支援，由總司令洛星闌統帥，儘管人數只有一萬多，但武器配置和異能者都比例都極高，這一支軍隊都能抵得上其他好幾個基地的軍隊了。

戰役打響的第一天，金鑽王冠軍隊來勢洶洶，以雷厲風行的強悍攻勢，差點在幾個小時之內就擊破了十二基地聯盟尚未布置完善的防線，給了聯盟軍隊一個下馬威。

對方攻勢實在太猛烈，其餘的基地不得不再次派出原本留守的部分軍隊，先支援前線。朝臨基地的陸軍全部派了出去，包括半獸人軍隊在內，空軍也只留下一小部分。畢竟前線戰況最重要，一破就可能意味著聯盟崩潰，軍心渙散。

夏然和趙景行都沒到前線上去。這一次金鑽王冠大軍傾巢出動，顯然是勝敗在此一戰，不戰出個你死我活的結果來絕不會罷休。這場戰爭恐怕不會只持續一天兩天，戰爭是最消耗資源和財富的，基地這邊的物資補給和武器生產都必須跟上。

在戰役第三天，朝臨基地就出現了奇怪的狀況。

這情況是乘坐飛行器在浮空島附近巡邏的士兵發現的。基地里雖然有雷達探測系統，但不排除金鑽王冠也會使用隱形技術來偽裝飛機，所以還是要靠人力來定時巡邏。

這天天氣晴好，海面上風平浪靜，出去巡邏的飛行器返回浮空島的時候，偶然發現海面上竟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圖形。那是眾人最熟悉的圖案之一，就是金鑽王冠的集團標誌，一顆上平下尖的鑽石的形狀，金鑽王冠的許多建築、設備、服裝等等上面都帶有這個標誌。

這個圖案足有好幾公里的寬度，銀光閃閃，在一片碧藍浩瀚的海面上格外醒目。巡邏士兵降落到了近處一看，才發現那竟然是由無數銀白色的魚群組成，數量不知道有幾千萬甚至是幾億，密密麻麻地浮在海面上。

巡邏士兵被驚得不輕，直覺事關重大，不敢隱瞞，立刻報告給了夏然。

夏然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了。能夠控制這麼多的海洋魚類，又是在東海上，唯一的可能就是美人魚泠袂。這個巨大的圖案是擺給她看，用來引起她的注意的，因為只有她知道他的控制異能。

夏然立刻從浮空島上飛下去，在海面上的那個銀色圖案上空飛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泠袂。

他就在圖案的正中央，浮在海面上，似乎是正在等著她下來。大大小小的銀白色魚群，像是落在海里的無數星光一樣，在他周圍游曳穿梭，將流動的皎潔光芒隱隱投映在他寒玉雕琢般的肌膚上。手臂后側和長尾末端半透明的鰭翼，輕薄柔軟，猶如薄紗一般飄逸地鋪展開來，在水中輕柔地擺動，呈現出海水和天空般的美麗銀藍色。

「好久不見。」

夏然在泠袂背後叫了他一聲，泠袂回過頭，一雙美如仙境冰湖的瞳眸頓時亮了起來。那張至寒至冷而又攝人心魂的絕色面容，原本猶如一朵清明冷冽的藍色冰蓮，現在則像是迎著朝陽徐徐盛開，一片片花瓣浸在明亮的陽光之下，皎潔剔透，美得空靈而聖潔。

這種只存在於童話當中的精靈一樣的美貌，有一種鏡花水月般的不真實感，卻又格外令人心醉神迷。

夏然前兩次見到泠袂的時候，一次跟他還是你死我活的敵人，另一次正因為趙景行而心如死灰，都沒有什麼心情去欣賞這種美麗。但現在心態完全不一樣了，泠袂之前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幫過她，她現在看他也換了一種態度，忍不住就多看了兩眼。

被她這一看，泠袂一下子就露出了不自然的神情，下意識地躲開她的目光。

「終於把你等來了。」

兩年前朝臨湖一戰中，泠袂幫了很大的忙，但是後來朝臨基地升上天空，夏然得知他已經回到東海，也就沒有再特意去找過他。現在他在浮空島下面擺出圖形，引起她的注意把她叫下來，總不會是吃飽了閑的，顯然是有事情要找她。

「什麼事？」

泠袂暗中深呼吸了一口：「我來提醒你，東海海域的南部，有大批軍艦正在向浮空島的這個方向駛來。艦船上面都帶有金鑽王冠的標誌，應該是他們的海軍，來攻打浮空島的。」

他兩年前在朝臨湖看著湖心島升上天空，知道夏然已經安然無事，而他生活在水中，又不可能跟到天空上去，只能自己先回了東海。

後來兩年裡，他也曾經在海上好幾次看到浮空島經過，卻也僅僅是抬頭看看而已。就像飛鳥和游魚一樣，一個在天空中，一個在大海里，註定不會有什麼交集。他無法飛上天空，就算是能夠飛上去，也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立場去找她。

這幾個月來，浮空島在這片海域上固定下了位置之後，他就也一直生活在這片海域上。天氣晴好的時候，從海面上都能遙遙望見天空中的浮空島，在雲海之間載沉載浮，早晨沐浴著萬丈朝陽，傍晚浸染著絢麗霞光，夜裡映照著皎潔月色。

他就只是這麼仰望著，僅此而已。

直到在海上發現了金鑽王冠的海軍，他才終於找到了名正言順可以把她叫下來的理由。這兩年裡他對陸地上的局勢也有所了解，知道金鑽王冠是朝臨基地最大的敵人，所以他必須來警示她。

「海軍？」

夏然一驚。金鑽王冠原本並沒有海軍艦隊，難道說，是最近這幾個月里剛剛發展起來的？

她頓時心念電閃。在金鑽王冠裡面的內應並沒有探查到關於建立海軍的消息，這就說明金鑽王冠也許是在基地外面的海上秘密建立起海軍的，而且保密性做得很好。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現在對方的陸軍大軍朝著陸地上的十二基地聯盟發起猛烈進攻，就只是一個用來吸引所有基地注意力的幌子。讓朝臨基地儘可能地將軍隊派到陸地前線上去，然後他們再以海軍軍隊悄無聲息地接近浮空島，趁著朝臨基地內部此時軍事力量空虛的時候，進行出其不意的突襲。

「對方有多少軍艦？武器裝備怎麼樣？」

「總共有四十五艘艦船，十六艘大型，二十九艘小型，還有一艘航空母艦。船上的武器裝備我看不到。」

夏然倒抽了一口氣。這種規模，想來艦船上的武器配置也絕不會低到哪裡去。現在朝臨基地裡面的軍隊大部分都派到陸地前線上去了，剩下的根本不夠應付這支海軍艦隊。

「艦隊距離這裡還有多遠？」

「我發現的時候，距離大約是兩百多公里，現在已經過了快三個小時，照對方的速度來看，應該只有一百多公里了。」

夏然眉頭微蹙。這也就是說，艦隊最多只要再過四五個小時，就足以到達浮空島附近，已經來不及讓陸地上的軍隊撤回來了。

雖然朝臨基地的空中運輸發展得十分先進，但也沒有到能夠搭載上萬人直接從前線上飛回來的能力，活人又不能像運輸物資一樣可以裝進空間容器裡面。只能讓軍隊在陸地上開到海岸線附近，然後飛回浮空島，這至少也得花費個兩天的時間。

夏然本來是打算爭分奪秒地趕緊回朝臨基地去，趁著還有一點時間，想辦法以基地里剩下的那少量兵力應付這一支海軍艦隊。但是正要起飛，想了一想，還是回過頭來，用一種複雜的表情望著泠袂。

「為什麼要特意來向我報信？」

上次泠袂突然出現在長江里，又莫名其妙地在朝臨湖一戰中幫了她的大忙，她已經覺得十分不解，只是當時沒有機會問他。現在他又來給自己報信，她還是想不出他這麼做有什麼理由，對他來說似乎並沒有什麼好處吧？

泠袂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更加不自然了，僵了半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這句話，最後只能生硬地岔開了話題：

「你能不能給我一部通訊設備？可以在水裡使用的，方便聯繫。」

夏然找出一部水中無線電給他，本來還在等他的解釋，結果他尾巴一甩，竟然就直接潛入海里不見了，根本就沒打算回答她。

換了平時夏然肯定得追下去問個明白，但是現在事態緊急，反正也不難聯繫上泠袂，只能以後再問了。

她飛上浮空島，派出最高速的偵察機，往泠袂說的方向飛了一趟。果然發現東海上有一支海軍艦隊正在往浮空島的方向接近，正是金鑽王冠的軍隊。

艦隊裡面最多的是驅逐艦和導彈艇，上面裝載著大量地對空武器，很顯然是沖著浮空島來的。還有一艘噸位不算太大的航空母艦，上面停滿了戰鬥機。

這些艦船艦艇都不是新的，金鑽王冠顯然也沒有那個實力在幾個月內自己造出這麼多的軍艦，應該是用了末世之前華夏海軍的軍艦。末世到現在已經整整四年，以前的艦船在這段時間裡面無人維修保養，有的老化有的損壞，大多都不能使用了。能夠組建出這樣一支艦隊來，金鑽王冠想必還是花了不少的人力物力。

夏然立刻拉響了基地里的全城緊急軍情警報。現在洛星闌去了前線上，不在朝臨基地，只能由她和趙景行兩人來指揮戰局。

基地里的陸軍全部派了出去，空軍也只留下一小部分，以這樣的兵力來對抗金鑽王冠的海軍艦隊，簡直就是拿一顆雞蛋去碰一塊巨大的岩石。但幸好有泠袂的提前報信，好歹還給他們爭取到了一點準備的時間。

「通知到基地裡面去，緊急徵集異能者作為戰鬥人員，編製成臨時軍隊，酬勞按照第一級任務類型來算！」

現在急缺兵力的情況下，戰鬥人員能多多少是多少。基地里的異能者高手雲集，但並不屬於軍隊，需要以發布任務的形式來調集。第一級任務是基地裡面最難也是酬勞最高的，情況太緊急，多消耗一點物資也不在乎了。

然後再通知浮空島的駕駛部，讓浮空島以最高速往北移動，盡量拉開和金鑽王冠艦隊之間的距離。當然，浮空島的移動速度遠遠比不上艦船的速度，但是能拖延一點時間是一點。

然而天公不作美，這時候海上吹的正是西北風，和浮空島的前進方向相反，而且風力還不小。以至於浮空島儘管驅動系統全開，在風流的阻力之下速度仍然極慢。到了傍晚五點多的時候，金鑽王冠的艦隊終於追了上來，在海平面上用望遠鏡可以遙遙地看見一排極小的黑點，正在漸漸地接近浮空島。

「立刻放走一部分小飛島！」夏然當機立斷地對駕駛室下令，「讓浮空島降落到海面上去！」

駕駛室的工作人員一呆：「可是……」

在整修浮空島的下半部分時，也的確有考慮過它要在水上迫降的可能性，所以浮空島是勉勉強強可以平穩浮在水面上的。可是浮空島的最大優勢不就是在空中嗎？要是落到海面上成為一個浮島，那還跟船只有什麼區別？

「照做就是了，現在！金鑽王冠的艦隊已經到視線範圍內了！」

她已經觀察過，因為針對的是在天空中的浮空島，艦隊上裝載的大部分都是地對空武器，航空母艦上殲擊機的數量也比轟炸機要多。那麼她就偏偏不讓浮空島繼續留在空中，而是落到海平面上，這樣一來，專門打擊空中目標的地對空武器，使用起來就會困難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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