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西奈半島是埃及蘇伊士運河以東的亞洲部分國土,除南部高山外,均為荒涼的沙漠地區,氣候乾燥,降雨量極少,居民多數是世代以放牧羊群和駱駝為生的沙漠民族貝都因人。

然而在半島南部也有綠洲、高山峻岭和美麗的沙灘,是愛好冒險者的天堂,也是以色列人最愛的度假勝地,尤其夏季時半島更是炎熱酷暑,中午氣溫有時高達四十度,但沙姆謝克卻是海風微熏、氣息優閑,還有貝都因人騎在駱駝背上的身影和帳棚,浮動在大漠塵煙中,格外引人遐思。

不過現在沒人有心情去睜大眼看說塵霧中到底是人還是鬼,連夜搭機搭計程車趕到這裡,大家都只忙著找人。

「他們到底在哪家飯店?」

「那家!」

高群保伸直手臂指向前方,一邊快步奔過大街,司爸爸緊隨在後,司琪硬拖住文飏落在後面慢慢慢走。

「你不能跑!」她用最兇悍的語氣警告他。

「是。」文飏無奈苦笑。

當他們太空漫步進飯店大廳內時,司爸爸和高群保早已領著一票年輕人走出電梯,大家都提著大大小小的旅行袋到櫃檯結帳,一臉茫然困惑,不解為何要這樣逃難似的走人。

「還有一些人在海灘!」

高群保結完帳后又匆匆往外跑,大家也莫名其妙跟著跑,司琪繼續拖著文飏慢慢慢走出飯店,慢慢慢過街,慢慢慢轉過街角……

轟——

幾乎是在爆炸聲響起的同時,文飏就扔開旅行袋把司琪推倒,整個人覆在她身上,一手護住她的腦袋,一手護住自己的頭。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連續爆了兩次,前後間隔不到三秒鐘,威力之大彷彿整個天地都要崩塌了,隨後,碎石塊、碎木、碎玻璃和沙塵宛如驟雨般,漫天漫地落下覆蓋到他們身上。

司琪整個人完全包裹在文飏的懷抱里,絲毫動彈不得,想偷看一下都不成,直至滿天砂石碎磚落盡,震動也完全靜止下來,文飏才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來看了一下,確定沒有危險了再扶著司琪爬起來。

「怎……怎麼一回事?」司琪一整個茫然,有點站不住腳。

「爆炸。」文飏將她緊抱在懷中,一手在她身上到處摸索是否有受傷。

「真的有……爆炸?」司琪感到有點啼笑皆非,原以為就算有那種事,也輪不到她來炸,沒想到真炸到她頭上來了。

「有沒有哪裡痛?」文飏細心的問,表情寫滿了擔憂。

「沒有,只是……」司琪挖挖耳朵,堆起一臉苦相。「那聲音還真不是普通的嚇人耶,我看我會有好幾天跟阿婆一樣重聽了。」

這時,跑在前頭的人全跑回來了,司爸爸沖第一名,慌慌張張的。

「小琪,你沒事吧?沒事吧?」一把搶去女兒摟在懷裡,差點掉出眼淚來。

「沒事,爸,沒事。」司琪安慰的拍拍他,然後探頭轉過街角去看。「不會是剛剛……啊,不是飯店,是隔壁的餐廳,真慘,爸,你還不快去救人!」

聞言,大家都跟著拉過眼去看,但見飯店隔壁的餐廳前半部都坍塌了,有些地方燃燒著熊熊火光,裡面地板上躺著十幾個人,血肉模糊一片,而街道上同樣慘不忍睹,殘肢斷臂四處橫飛,到處都是鮮血和屍骸,一整個狼籍不堪。

飯店雖然不是目標,但也被波及,玻璃窗與門被震裂,貼餐廳那一片牆壁塌了一個大洞,建築物裡頭不可能不受影響。

「那邊也有!」

不知道誰叫了這麼一聲,大家才注意到一百公尺外的另一家餐廳也被炸了。

「快,我們快過去救人!」司爸爸急忙招呼大家過去幫忙,因為還有人受傷沒死,也有人被困在廢墟下。

不久,救護車和警車都趕到了,現場一片混亂,警察努力維持秩序,把看熱鬧的人群趕到外圍,救護人員忙著做緊急施救,再把受傷的人送到醫院去,而現場仍躺著一具具已失去生命的屍骸、

大半天過後,司爸爸等人才離開現場,因為沒有他們可以幫的忙了,而高群保也趁這段時間忙著把所有同學全找回來。但是……

「咦?我妹妹群蘭和她同學倪安娜呢?有沒有人看到她們?」

幾個女孩子面面相覷,欲言又止的不知該如何說才好。

片刻后,其中一個女孩子方才吶吶道:「呃,她們看上一個好漂亮的男人,可是那男人都不理會她們的搭訕,她們就偷偷跟在那男人後面,想知道那男人住在哪裡,再想辦法泡他。」

「什麼時候了,她們竟然只想到泡男孩子!」高群保又氣又急。

「那是爆炸之前的事啊!」

「她有帶手機吧?快,打給她!」

「爆炸之後我們就有打手機找她,可是她關機了。」

「關機?真該死,現在怎麼辦?」高群保不知所措的猛揪頭髮。「也不可能在飯店裡頭等她們,太危險了;就算在外頭等,街道兩頭都被封鎖,要等人也不一定碰得到面,而且她們很可能到醫院找我們……」

那些女孩子又相對一眼。

「我們有提到說下午要到城外去騎駱駝到西奈沙漠邊緣的旱谷,喝貝都因下午茶並欣賞落日,或許……或許她找不到我們的話,會到那裡等我們也說不定。」

「這樣吧,我們分開找人,」司爸爸冷靜的提出建議。「有些人在這邊等,有些人到醫院去,有些人回到海邊等,三個鐘頭后不管找不找得到人,大家都到城外駱駝棧集合。」

沒有人反對,因為想不到其他辦法了,於是,他們約略分成三批,對好時間后便分頭找人去了。

這時候正是下午一點半。

下午四點四十五分,司爸爸這批人最後到達城外的駱駝棧,其他兩批人早就到了,可想而知,經過爆炸事件后,駱駝棧提早打烊,一丘丘的黃沙望眼看不盡,空蕩蕩的駱駝柵前只有他們十幾二十個人。

「找到了嗎?」

「沒有。」

「那……我們在這裡等等吧!」

再等不到只好去報警了,不過這種時候報警,恐怕人家也沒空幫你找一個「跟男人跑」的女孩子。

五點半,有人正想問說要等到什麼時候,突見遠方駛來三輛改裝箱型車,他們以為是路過的車子,沒想到那三輛車卻以包圍之勢在他們周圍停下來,然後,自車上下來幾個他們無論如何想不到的人,造成他們無論如何想不到的困境。

「哥!」

「群蘭、安娜!」

除了三個駕駛仍留在車上警戒之外,另外三個歐洲白種人押著兩個鼻青臉腫,滿面驚懼的女孩子下車來,由於他們手持衝鋒槍,這邊的人頓時都駭傻了。

什麼狀況?

綁架?

綁他們做什麼,他們又不值錢!

那三個歐洲白種人之一,一個臉頰上長著一顆大黑痣,痣上還有幾根長短毛的傢伙,舉著槍口比比高群保,再比比車子。

「上車!」非常簡單的英文,任何上過大學的人都應該聽得懂。

「你們想做什麼?」高群保硬起頭皮嗆回去。

對方沒有回答,僅是用槍口對準高群蘭的腦袋,高群保就不得不舉雙手投降,乖乖按照他們的話做,先把身上所有東西都掏出來放進旅行袋裡交給對方,再爬上車。在槍口的威脅下,其他人更不敢反抗,逐一照做,唯恐對方一個不爽,先宰他們幾個再說。

十九個人分乘三部車,文飏、司琪、司爸爸和倪安娜、高群保兄妹同坐一車,車子一行駛,高群保就氣急敗壞的追問妹妹。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們……我們跟著那個漂亮的男人跟……跟到一條暗巷裡,」高群蘭哽咽著哭訴。「他卻突然回過頭來把我們抓進一問屋子裡,逼問說是誰派我們跟蹤他,我們說沒有人派我們跟蹤他,是我們想跟他做朋友,可是他不信,還打我們……」

說到這裡,她忍不住大哭起來,倪安娜便代替她接下去說。

「後來我們聽到兩聲爆炸,正在想說是怎麼一回事,突然有人闖進來,一邊大叫說有一個炸彈沒有爆炸,要不要去拿回來?」

「還有一個沒有爆炸?」高群保驚叫。

倪安娜怯怯地點了點頭。「那個漂亮男人好像要阻止那個人說出來,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我們都聽到了,然後他就開始追問說有沒有人知道我們去找他,我們怕他殺了我們,就說我們的朋友全都知道,也都認得他,所以他最好快快放了我們,不然警察早晚會找到他……」

「你們做了一件大蠢事!」文飏喃喃嘀咕,表情很是無奈。

「所以他們就逼你們帶他們來找我們,」司琪也猜得到後來又是如何進展的,電視、電影都演到爆爛了,想不知道都不行。「而你們也乖乖的帶他們來找我們,好讓大家一起做你們的陪葬!」

「不然怎麼辦?」倪安娜憤慨的抗辯。「就那樣讓他們殺了我們嗎?」

「你們真笨,當然是要設法拖延呀!」司琪嘆氣。「不找到我們,他們還不敢殺你們;一捉到我們,他們就可以殺掉我們全部了呀!」

倪安娜噎聲抽氣,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可是……可是他說如果我們不聽話,他就要立刻殺了我們嘛!」

「你是這輩子沒看過電影是不是?」司琪嘲諷道。「他是在嚇唬你們的呀!」

倪安娜窒了一下,「就算如此,我們有十幾二十個人,他也不一定敢殺了我們,」她大聲反駁。「不然我們的家人會找我們……」

「那又怎樣?不知有多少觀光客在外國失蹤、死亡,查無原因,也找不到兇手,這又不是頭一次發生,如果你是美國人或英國人,他們可能不得不卯起來找人,但我們台灣又不是多了不起的國家,地圖上連影子都沒有呢,誰理你那麼多!」

「不,失蹤人數太多,一定會引起問題。」文飏突然說道。

倪安娜雙眼一亮。「看吧、看吧,我就說他們不敢殺我們這麼多人!」

「但是……」文飏凝目望定倪安娜。「你說聽他們講到還有一枚炸彈沒有爆炸,確定嗎?」

「確定,」倪安娜重重道。「我聽到的就是這樣。」

「那麼……」文飏眼眸半垂,沉吟。「倘若我猜得沒錯,他們是『統一聖戰組織』雇來的傭兵,預計三次爆炸,現在只爆了兩枚,為了完成任務勢必要再爆一次,他們可以很輕易的安排我們成為第三次爆炸的犧牲者,如此一來,什麼問題都不用擔心了!」

倪安娜的臉色霎時又變綠了。

「統一聖戰組織?」司琪喃喃重複。聽名字好像很偉大,做的事卻很白爛。

「埃及境內最大的兩個恐怖組織之一,前三年的自殺爆炸案也都是統一聖戰組織發動的,但去年他們的領導人被埃及警方打死,整個組織也都被警方追緝得十分緊迫,他們幾乎動彈不得,因此新任領導人決定改弦易轍變更做法……」

「僱用傭兵?」司琪接腔問。

文飏頷首。「僱用白人傭兵以觀光名義入境,任務結束后就離開,埃及政府會整個被蒙在鼓裡,以為統一聖戰組織比他們想象中更厲害。」

「這種事你怎會知道?」

「這是許多恐怖組織常用的手法,」文飏泰然自若地回道。「難道你們都不看網上新聞分析評論的嗎?」

「換句話說……」司爸爸咽了口唾沫。「無論如何他們一定要我們死?」

「看來是如此,傭兵最怕成為國際通緝犯,那會嚴重影響到他們的作業,所以能夠指認他們的人,他們非除去不可。」

車內的人面面相覷,臉色一個比一個黑。

「我們逃不了嗎?」司爸爸又問。

文飏撩起一彎苦笑。「伯父,請別忘了,他們是訓練有素的傭兵,我們只是普通人,他們有武器,我們手無寸鐵啊!」

「那……怎麼辦?」

文飏嘆氣。「到時候再看著辦吧,起碼在他們安排好第三次爆炸之前,我們不會有事。」

那安排好之後呢?

慷慨激昂,從容就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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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奈半島土地廣袤、人煙稀少,特別是西奈沙漠地區,除了貝都因人之外,根本沒有其他人會出現在這裡,而貝都因人正是統一聖戰組織的主要成員,因此成為恐怖份子經營組織最理想的據點。

文飏、司琪等人被送來之處正是聖戰組織的據點之一,只是這時候全權交由傭兵使用,除了寥寥數個貝都因人供他們使喚,其他成員全都栘往另一個據點去了。

「好渴喔,」高群蘭推推哥哥。「能不能跟他們要點水?」

「我也是,我也好渴喔!」其他人紛紛「響應」。

在熾熱到令人暴走的沙漠中,溫度可能高達攝氏40度以上,汗流浹背不希罕,口乾舌燥是正常,最重要的是隨時補充水分,不然很快就會脫水而死,就算你不記得,身體也會提醒你。

高群保的身體也早就在提醒他了,現在大家又一起「提醒」他,沒辦法再置之不理,只好使力敲敲門板,用英文對門外大吼,「可不可以給我們一點水?」

門外靜了幾秒,驀而響起一陣大笑,然後是一連串他們聽不懂的對話。

「他們說什麼?」高群保愕然道。

司琪斜睨著文飏奇怪的表情。「你聽得懂對不對?」

文飏苦笑,附耳低語幾句,司琪的表情也變得跟他一樣奇怪。

「他們到底說什麼?」司爸爸也問了。

司琪沉默一下,聳一聳肩,「早晚要給他們知道的。」然後提高嗓門。「他們說,在沙漠里水是很珍貴的,他們不會把珍貴的水浪費在我們這些註定要死的人身上。」

又是另一陣靜默,繼而哭叫聲大起,不必想,都是女孩子。

「不,我不要死,我還年輕啊,我不要死啊!」

「都是你們,哈男人就哈男人,幹嘛拖我們下水?」

「我們又不是故意的,他們說要殺我們嘛,那我們……」

「所以你們就要拖我們一起陪葬?」

「不然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你們可以……」

女孩子們開始大吵大鬧,手足無措的男孩子們不知該如何勸架才好,因為他們自己也很害怕,再加進去的話,恐怕會先來一場內戰。

這時候,有個女孩子悄悄摸到司琪身邊,似乎有更迫切的問題急待解決。

「司琪,你能不能幫我把手提袋要回來?」

「手提袋?可能要不到喔。」司琪歉然道。「你要手提袋幹什麼?」

女孩子瞟一下文飏,壓低聲音說了一句話,司琪恍然啊了一聲。

「好,我幫你去要!」

文飏連忙扯住她。「你想幹什麼?」

司琪用力甩開他。「女孩子的事啦,你不用管!」

文飏更用力扯回她。「是女孩子的事,我更不能不管!」他也瞄了一下那個女孩子,然後悄聲問:「她是不是要衛生用品?」

「知道你還拉住我,那不能等的呀!」司琪沒好氣的說。

文飏無奈嘆息。「一般來說,傭兵在完成任務之前是禁止找女人的,所以他們不只是傭兵,還是壓抑了很久的男人。你現在去跟他們要女孩於的衛生用品,不就等於在提醒他們說:這裡有女孩子,歡迎你們來享用嗎?」

「但,既然說禁止找女人……」

「為免在任務完成之前惹來其他是非,才會立下那種規炬,但若是註定要死的女人,就不可能引出什麼是非來了,不是嗎?」

司琪張著嘴,傻住了。

「現在他們可能是在等帶隊的人來做最後確認,所以還不敢隨便動你們,」文飏繼續說。「一旦帶隊的人說出確認的決定之後,他們想怎麼玩你們就怎麼玩,所以,你們最好還是不要太刺激他們比較好。」

「那……那她怎麼辦?」

「另外想辦法吧!」文飏輕輕道,「總不能為了她要用衛生用品,就犧牲其他人被強暴吧?還有……」他用下巴指指那群幾乎快打起架來的女孩子。「叫她們小聲一點,不要刺激外面的人進來。」

司琪一驚,慌忙胞去阻止她們繼續吵——用實話,那些不知死活的女孩子們果然嚇得不敢再出聲了,司琪順口問她們有沒有隨身攜帶衛生用品,幸好有人習慣貼身帶兩片,總算可以應應急,至於用完之後……再說吧!

避開其他人,文飏悄悄靠近窗傍望向外面。

他們所在之處是位於沙漠正中央,一棟起碼有兩、三百年歷史,類似中古碉堡的建築,四面高牆般的石造四層樓房圍著廣闊的中庭,單一大門出入,易守難攻,只要四個傭兵在四方屋頂上各架一挺機關槍就足夠防衛了,其他約十二、三人都在一樓閑晃。

所有被抓來的人都被關在三樓一間大房間里,男男女女全在一起,又沒有附設浴室,多少會有尷尬與不方便的時候,但他們是被捉來的囚犯,又有何權利抗議?

俯望在中庭閑晃的傭兵,文飏眉宇蹙攏,苦惱的思索著。

以他這種不堪負荷的身體,帶著一群只會驚恐哭叫的大學生,他們如何逃出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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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曙光乍現,碉堡大門打開,一輛風塵僕僕的吉普車駛進來停在中庭里,先後下來兩個人,一高一矮,一東一西,兩個人都是普通服飾,頸項上還掛著照相機,標準觀光客的穿扮。

一看見那個長著一雙三角毒蛇眼的日本人,一直守在窗邊的文颼就知道沒有逃出去的希望了。

「小琪。」

「什麼事?」

「請你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聽出文飏的口氣十分不尋常,司琪不禁疑惑的仰起臉來打量他,一眼就發現他的表情果然也很不尋常。

「什麼事?」

「待會兒到你爸爸身邊去,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理會我,也不要跟我說話,甚至不要看我,最好裝作跟我不熟。」

司琪聽得直眨眼。「為什麼?」

「事情結東之後我會告訴你,現在……」文飏並沒有看她,自顧自盯住那兩扇鎖禁他們的門。「答應我!」

司琪遲疑一下。「好,不過事情結束之後一定要告訴我喲!」

文飏點點頭,「我答應你。」見門開了,他馬上命令道:「現在,快過去!」

司琪又猶豫一下,方才慢吞吞的走到司爸爸那邊去,然後跟大家一樣轉頭看著門口方向,一個長著一雙三角毒蛇眼的日本人帶頭進來,捉他們來此的那個黑痣傭兵略後半肩尾隨,他們正在說話,英文。

「你確定,那群年輕人全都在這裡了?」

「我確定。」

「嗯,那就看好他們,等天鬼決定第三次爆炸的時間和地點,你們就把他們押到那裡去,安排他們死在爆炸里,這麼一來就沒有人會懷疑了!」

「確定要安排他們死在爆炸里了?」

「確定了。」

黑痣傭兵神情猝現喜色,眼神飛快的朝司琪瞄去一下,那種任何人一看就知道懷有何種意圖的淫穢眼神。

至於日本人隨便掃視一圈就準備要離開了,但才轉過半身便突然僵住,腦海中閃現出適才那不經意的一瞥間所映入的眾多臉像中的其中一張,那張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不,是不應該出現在這世上的臉……

他猛然抽了口冷氣,駭然回過身來,一臉震驚,全身警戒,連手槍都掏出來了,嚇得那些年輕人尖叫著往兩旁躲,於是,那支手槍恰好指住那個唯一沒動的人,而所有的視線也跟著集中到那人身上,繼而驚愕的瞠大眼。

包括司琪在內,她比誰都驚訝。

正對門口的牆壁上,文飏背靠在那兒,雙臂環胸狀極閑適,神態卻出奇的從容穩健,隱隱流露出一股無可言喻的睥睨之勢,那雙黑黝深邃的眸子更是寧靜祥和,似是整個宇宙崩潰在他眼前也不會引起他的慌亂,即便是死亡也拂不去他的冷靜。

以往的他是沉靜的、毫不起眼的,但在這一刻里,他依然是沉靜的,卻沒有任何人能夠忽略他。

他爾雅的向日本人頷首示意,反而嚇得日本人的手槍抖了一下。

「你你你你……」日本人驚駭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別嚇成那樣,黃蛇,那可不像你。」文飏低沉地道。「天鬼想要我死,我那些兄弟們恰好相反,他們不想我死。」

「但但但……但你的心跳明明已經停止了!」日本人——黃蛇憤怒的大叫。

司琪震驚的捂住嘴:停止心跳?那不是死了嗎?

「所以你們才會任由我那些兄弟們把我救走,因為你們以為我已經死了?」文飏搖搖頭。「我剛剛才說過,天鬼希望我死,所以不會認真救我,但我那些兄弟們可不想我死。幸好,我才剛停止心跳沒多久他們就趕到了……」

他綻出幽靜的微笑。「你們沒注意到嗎?他們並沒有立刻帶我走,還在刑求室門口和你們火併了好一陣子,因為其他人在刑求室裡頭設法要讓我恢復心跳,他們拚了命的救我,無論如何不肯死心、不願意承認我已經死了,最後,他們好不容易終於讓我恢復了心跳,不過……」

輕輕喟了一下,他的微笑轉為苦笑。

「我得承認這也得歸功於你們在我身上用了那什麼鬼X2,雖然那讓我吃了不少苦頭,可是它的某些藥效機制保護了我的腦子不因缺氧而受到損害,也使我的心臟在停止將近十五分鐘后還能夠恢復跳動。只不過……」

他的苦笑再增幾分無奈。「由於電擊過度,強心劑使用過量,我的身體因此留下了後遺症,我不能做任何運動,連跑幾步路都不行……」

司琪恍然大悟的啊了一聲:難怪他說他沒病,只是身體不好。

「所以他們才讓我們以為他們只是救回去一具屍體,」黃蛇明白了,也回復鎮定與靈活的思考力,他慢慢收起手槍,兩眼仍緊緊的盯住文飏。「事實上,他們把你藏起來,免得又被天鬼找到你、加害你,另一方面,也好讓我們老大死心。」

文飏頷首。「老實說,對你們老大,我確實無法理解,我們只不過見過一次面,她就希望我和她結婚,說真的,我只覺得啼笑皆非,更何況我們是對立的立場,她竟要我放棄原則和她合作,這未免太強人所難了!」

司琪狐疑的眯起兩眼,結婚?和誰?

「為何不可?」黃蛇認真地問。

「她又為何不放棄她的原則?」

「如果她願意放棄呢?」

文飏挑了一下眉,輕嘆。「很抱歉,我不是那種男人。天鬼跟她很相配,她應該跟天鬼在一起。」

「但老大愛的是你。」

「我不愛她。」文飏溫和但堅決地表明他對黃蛇的老大一點興趣也沒有。「話說回來,以我現在的身體,根本不可能再出任務,可以說是個廢物,我相信你們老大如果知道這個事實的話,她應該不會再對我感興趣。」

「老大愛的不是你的身手,而是普天之下只有你能夠讓她伏首認輸,她愛的是你的聰穎睿智,而且你們兩個站在一起確實可以說是最完美的搭配。再說……」黃蛇那雙三角毒眼透著懷疑的神色在文飏身上打量。「你說你不能再行動了,這真是事實嗎?」

「當然是事實,」警覺到他語氣中的不懷好意,文飏慢慢放下手臂,但神情依然十分平靜。「不然你以為我為何會被捉來?」

黃蛇盯住他看了一會兒,驀而咧出白牙,「既是事實,試試也無妨,對吧?」話落,毫無預警的猝然撲向文飏,手上沒有槍,卻多了兩把蛇型匕首,閃著藍汪汪的光芒,就好像毒蛇的兩支毒牙。

而文飏手上什麼也沒有,每個人都吃驚的失聲尖叫,司琪的叫聲最大,她甚至想衝過去幫忙,幸好司爸爸及時抓住她。

矮小的人身手靈活適於閃挪游擊,高大的人恰好相反,手長腳長動作笨拙,只適於面對面出拳出腳,但若是把這種認定用在文飏身上就大錯特錯,他的確手長腳長,動作卻比黃蛇更靈敏,而且還帶著一種舞蹈般的優雅、太極的從容不迫。

只見他冷靜的一動也不動,直至匕首刀尖幾乎刺破他的衣服,他才瞬間出手捉住黃蛇的腕脈,順勢從黃蛇身側滑步到後方並鬆開黃蛇的手腕,再輕輕一推,黃蛇一個踉艙差點自己撞到牆上去。

「你應該知道,面對比你厲害的敵手,」他背著兩手淡淡道。「莽莽撞撞直接衝上來是最愚蠢的做法。」

回過身來,黃蛇並沒有生氣,「面對你,無論我夠不夠聰明,我都不可能會贏。」不是他夠冷靜,而是他輸在文飏手上N百次,早就輸到麻痹了。「我只想要證實你所說的事實。」

「那簡單,你只要讓我從這裡跑到樓下,事實就能得到證實了。」

黃蛇注視文飏片刻,點點頭,收起匕首,命令守在門口的黑痣傭兵。

「把這裡的人全都帶到一樓。」

不到半晌功夫,除了文飏,其他人都被帶到一樓中庭去,五、六個人持槍看住他們。再過一會兒,只見文飏掛在另外兩個歐洲傭兵肩上,臉色蒼白,滿頭冷汗,喘著急促的氣,幾乎站不住腳的被拖下來。

「把他們關到地牢里去!」黃蛇滿意了。「我得回去去找天鬼!」

「地牢?有這個必要嗎?」黑痣傭兵有點訝異。

「不但有必要,我還覺得不夠,不過……」黃蛇盯住文飏,後者看似即將昏過去了。「對現在的他而言,也許夠了。」

「他到底是誰?」

「他?一個連我們老大都要對他低頭的人。」

「咦?莫非他就是……」

「對,他就是雷神的老大。」

難不成是黑幫老大?

除了司琪與司爸爸,高群保那群年輕人全都一臉駭異的退開老遠,彷彿文飏隨時都可能跳起來咬他們一口似的。

一個會畫漫畫的黑幫老大,真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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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親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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