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四十九)
正午時分,雨才剛剛開始用飯,李浲就找了過來,鈴蘭匆匆忙忙奔進來通報:「二小姐,齊王殿下來……」那個「了」字還未出口,李浲就已經大步走了進來。
雨不動聲色地站起來行禮,李浲道:「你不是累了嗎?本王瞧著你胃口倒還不錯。」
雨笑道:「就算累了,也要吃飯呀,殿下吃過了么?」
李浲走到飯桌前坐下:「沒有,本王覺得你這兒的飯菜不錯,打算就在這兒吃了,來人,給本王上副碗筷。」
幾個丫鬟面面相覷,雨好笑地看著他:「殿下,爺爺應該還在等您一起用飯呢。」
李浲隨手招來了自己貼身伺候的小太監:「去告訴護國公,聽聞語小姐的身子不適,本王來瞧瞧她,順便就在這兒用飯了,讓他別等了。」
小太監行禮退了出去,李浲斜睨著雨,彷彿在說:看你還能把我怎麼樣?
雨一面無奈地笑,一面揚聲吩咐道:「迎春,給齊王殿下上碗筷,再通知廚房加幾個菜過來。」
迎春忙端了碗筷過來,李浲揮了揮手:「你們都出去!」
丫鬟們齊齊望著雨,雨點頭道:「你們都下去吧。」她們這才行禮告退。
待房內無人之後,李浲看著雨道:「你在躲我?」
雨在他對面坐了下來,笑著說:「殿下誤會了,我怎麼會躲著殿下呢?」
「我這幾日日日來護國公府,日日見不到你,今日你還裝病,你這不是在躲我是什麼?」
「我這幾日……確實有些事,今日也確實是累了,還請殿下不要多想。」
李浲看了她半晌,忽地柔聲道:「是那晚的事嚇到你了嗎?如果是的,我向你賠罪。」
雨忙站了起來:「殿下切莫折煞了我,若要賠罪,也該是我向殿下賠罪。」
李浲伸手去拉她:「那你告訴我,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雨不動聲色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殿下,我什麼想法都沒有。」
李浲緩緩道:「在經過了那晚的事之後,你當真一點想法都沒有?」
雨尷尬地移開眼神:「殿下,那晚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還以為當時我們便已經說好了以後絕不再提的。」
「我可以不再提起,但我不希望你我從此便生分了起來,我說過,那晚是我冒失了,可我絕不後悔,若你想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我可以依你,只希望你待我還一如之前。」
「我待殿下,從開始到現在從未變過。」
「從開始到現在從未變過?」李浲重複著她的話,問道,「那以後呢?」
雨狠了狠心:「以後也不會有改變。」
李浲笑了起來:「你憑什麼這麼確定?」
「就憑以後的我還會是現在的我。」
李浲盯著她看了半晌,搖頭道:「你曾說,你已經不是三年前的聞人語了,那麼你又怎麼能肯定,三年後的你還是現在的你呢?」
雨低下頭:「殿下這樣說,我無言以對。」
李浲湊近她,輕聲道:「那麼你我來打一個賭如何?」
雨側過臉:「殿下想要賭什麼?」
「賭我能讓你改變,若我贏了,我要你的心。」
雨又羞又惱,卻又無可奈何,她抬眼看著李浲:「若殿下輸了呢?」
李浲邪邪地一笑:「我絕不會輸。」
雨嗤笑:「殿下願意賭便賭吧,我又不能做什麼。」
「覺得不公平?」李浲笑著昂起了頭,「若我輸了,我無條件地為你做一件事,任何事都可以,之後離你遠去,絕不再出現在你的面前。」
雨猛地抬起頭:「任何事都可以?」
李浲認真地點點頭:「任何事都可以。」
「殿下說話可算數?」
李浲伸出手:「我們擊掌為誓,若違此誓,人神共厭。」
雨遲疑地看著他伸出的那隻手和他坦率而認真的眼神,忽地感到有些不忍,她可以利用他嗎?雨的內心掙扎著,為什麼不可以利用他?雨咬了咬牙,還是伸出了手去,與他的手輕輕一擊,李浲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雨一驚,忙想抽回,無奈李浲握得緊緊的,雨羞惱地看著他:「殿下!」
李浲沉默地注視了她半晌,才鬆開了手,若無其事地坐下道:「吃飯吧。」雨氣結,也只得坐下,鬱悶地拿起筷子。
聽說齊王到雨的房中用飯了,廚房忙不迭又加緊送了許多菜過來,侍女們上完菜后又趕緊退出了房間,陽光透過窗戶帶著濃濃的春意照射進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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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的小桌上擺放著一個圓肚瓷瓶,裡面插著幾株開得正艷的桃花,花朵濃密而緊實,看著便生氣勃勃。李浲的眼神掃過,帶了一絲暖意,笑看著雨道:「你倒很愛這些花花草草,這花插得不錯,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雨雙頰一紅:「是丫頭們插的花,不是特意擺在那兒的。」
李浲低頭望著她:「我又沒說你是特意的,著急解釋做什麼?你這滿院子里種的是什麼?望著綠油油的,怎麼還不開花?」
雨咬了咬下唇道:「是木槿,到了七月間才會開花,屆時殿下可以來看。」
「你這是向我邀約嗎?」李浲笑著說,「好啊,我一定來。」
雨撇了撇嘴,沒有說話,李浲溫和地問道:「那日走得匆忙,也忘了問你,胳膊還疼嗎?」
雨困惑地看著他:「胳膊?」
「我從牆上跳下來,碰到了你的胳膊,你忘了?」
雨反應過來,哦了一聲,隨手揉了揉左臂:「沒什麼要緊的,早就不疼了。」
李浲看著她:「那日你說,『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是什麼意思?」
雨低頭轉動著桌上的茶杯,抿嘴一笑:「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不告訴你。」
李浲目光沉沉,笑得十分燦爛,雨瞪了他一眼:「你笑什麼?」
「我喜歡你這樣對我說話。」
雨撲哧一笑:「殿下喜歡我這樣沒規沒矩地說話?」
李浲含笑道:「你在我面前,不需要規矩。」
雨眨了眨眼睛:「好啊,日後我在殿下面前若是做出什麼越矩之事,殿下可不能怪我。」
李浲咧嘴笑著,目光掃到了牆角的琴上,欣喜地說:「你歌唱得好聽,琴一定也彈得不錯吧,下次我們可以琴笛合奏。」
雨搖搖頭:「殿下謬讚了,我並不會彈琴。」
「堂堂聞人家的二小姐,竟然說自己不會彈琴?誰信?」
「誰說聞人家的二小姐就一定要會彈琴?有這個規定嗎?我就偏不會彈,又能怎樣?」
「不能怎樣,說得好!」李浲讚賞地看著她,「不會彈就不會彈,不會彈可以學,以後我來教你怎麼樣?」
雨一愣:「殿下教我?」
「本王自幼習音律,琴笛笙簫皆精通,如何不能教你?」
雨撇嘴道:「府上自有樂師讓我請教,無需勞煩殿下。」
李浲揶揄道:「請教了十三年還不會彈?」
「殿下也知道我自小體弱多病,大多時候都卧病在床,不會彈琴又有何奇怪?」
「好好好,不用我教也罷,只要你答應我一個要求,我就不教你了。」
雨哭笑不得:「求教有要求也就罷了,求不教也要有要求?殿下的要求是什麼?」
「等到我生辰的那一天,你為我唱首曲子,只為我一人唱,可好?」
雨剛想拒絕,忽地看見他眼神中閃爍著的亮光,那個「不」字便怎樣也說不出口了。李浲看著她:「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咱們可說好了。」
雨低下頭,輕輕地嗯了一聲,李浲笑了起來,吃著菜道:「我今日才發現,你這小廚房裡做的菜特別香,我看,以後我都來你這兒吃飯好了。」
雨失笑:「後面端上來的那些菜,都是知道了殿下在這裡用膳,大廚房特意做了送來的,我這小廚房也就為我燉些葯膳,菜都是從大廚房領的。」
「葯膳?葯膳好啊,益氣養身,我也嘗嘗。」
雨輕咳一聲:「殿下,這葯膳是大夫專門給我擬的,是……是給女兒家補身用的,殿下怕是……不太方便用……」
李浲的笑容僵在臉上,手也僵在半空中,愣了半晌才道:「哦,那,那你多吃些,我吃菜,吃菜。」
雨費力忍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從拚命憋著笑,到撐不住低頭掩嘴大笑,李浲窘迫地問道:「很好笑嗎?」
雨揉著肚子,無力地說:「還好,也就有那麼一點……好笑……」
李浲擺了擺手:「也罷,能博你開懷一笑,本王就不和你計較了。」
雨忽地意識到,眼前這個男子,已經讓她如此開懷而笑了兩回,回想和他這些日子相處以來的點點滴滴,竟也都是歡樂多,雨不由深深看了他一眼,莫非他是在故意逗自己開心嗎?只是因為看出了她並不是真正的快樂?三年前的聞人語究竟是做了什麼,說了什麼,才會讓他對自己如此用心?只可惜,這個「聞人語」終究是要辜負於他了,雨微笑著,在心裡暗暗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