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以前怎麼從沒聽你提過?」他有些訝異地看向殷無書。
殷無書也挺訝異:「我沒提過嗎?」
謝白搖了搖頭:「什麼樣的標記?」
殷無書「嘖」地一聲搖搖頭:「不太好描述,可惜陣里的這個已經被我劃得看不出原樣了,下回見到先給你拓一個圖再毀。」
謝白:「……」
儘管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標記,但聽了殷無書這話,謝白起碼可以肯定,當初在他身上布養屍陣的人也參與到了這個獻祭血陣里,要麼是控制這些「矮山魈」布陣的,要麼是被獻祭的。
不管是哪種,至少說明婁銜月算得不錯,謝白現在走的方向八·九不離十,確實離那人越來越近了。
「下一站什麼方位?」殷無書問了謝白一句,又轉身不經意地動了動手指,地上被震開的裂縫便開始緩慢地重新彌合起來,這過程中整座禮藍山都在微微顫動。
謝白抬眼看了看天,又神色不變地掃了眼山林間的樹影。
殷無書捏合好地縫,轉頭好整以暇地盯著他看了片刻,要笑不笑地道:「好像多看兩圈你就能認路一樣。」
謝白:「……」
天上那輪本就黯淡極了的彎月被立冬招來的雨雲擋了個嚴嚴實實,他又本就不擅長靠樹影辯陰陽,這種環境下確實認不出鬼門的方位。
被殷無書這麼一戳穿,謝白也不強撐著看月亮看樹了,他面無表情地收回視線,掏出殷無書給他的那個羅盤,對照著刻度複雜的盤面和指針看了片刻,又左右轉了兩下身體試了一下方位,道:「找到了,我先走一步。」
殷無書卻沒放他走,大有刨根問底的架勢:「哪個方向?」
謝白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朝羅盤指針尖對著的地方指了一下。
立冬二話不說掏出手機,點開地圖界面拖了一看:「八十一裡外是平關市的安定湖,巧了,老大計劃里要去虎渡崖,離安定湖只有兩公里,同路。」
謝白:「……」又同路?
他發現自從重新見到殷無書之後,他們兩個似乎不是巧遇就是同路,簡直像是老天在拿他逗趣。要不是他知道立冬沒那個膽子也沒那個演技,他簡直都要懷疑立冬剛才那句是聯合殷無書一起捉弄他了。
立冬剛收起手機,一抬頭就撞上謝白的目光,被看了兩秒之後,眨了眨眼道:「那個……不同路也可以走。」
沒等謝白答話,殷無書便接過了話頭:「哦?你跟我說說怎麼走?你兜圈還是他兜圈?」
謝白盯著他倆看了片刻,說了句「走吧。」便頭也不回地直掠下了山。
從禮藍山往安河去的這條路並不是那麼簡單可以開陰門直通過去的,這條路上橫著三處亂葬崗,被一條小名「通陰河」的細長河流串成成了一條線。在這條路上開陰門,比謝白對著萬靈樹開陰門還要危險,隨時可能導致陰陽錯亂,三處亂葬崗同時翻天。
而且這條一串三的路按不成文的規矩是三分三,凌晨通妖,百日走人,夜裡行鬼,互不相干。
所以入了夜之後,謝白他們是要把這條道讓出來的。
這一帶很荒,中間牽連著一處山間景區。這景區當年對外開放的時候也沒幾個人來,就是在當地也沒什麼名氣,後來出了幾次不太好解釋的事故,就更經營不下去了。這一荒就荒了幾年。
當時為了招攬遊客,景區把隱在山間的那幾個不知什麼年代的老廟山洞修葺了一番,雖然後來又荒了幾年,但是還是能擋個風的。
立冬倒是對這裡很熟悉的模樣,他們懶得繞大圈去市區里裝普通人,就乾脆進了舊景區。
「這裡有個土地廟,老早以前我跟那個土地還挺熟的。」立冬說著三兩下翻到了山壁上,沿著一條山道,找到了個有些破敗的土地廟。
殷無書大步進了廟門,順手拇指食指一搓,搓了一星火光彈了出去。
那星火光分成五個,懸到了屋子四角和正中,將整間廟都照得亮了起來。
這裡早已斷水斷電也無人打掃,小小的一間破廟裡落了厚厚一層灰,連中間供奉的土地像都顏色斑駁,快看不清本貌了。土地像前的案台上放著個香爐,裡面的香灰也不知是多久之前的,已經潮得結了塊。
這裡以前應該有看香的人,一進門的地方側擺著一張桌子,桌後放了兩把扶手木椅。
殷無書抬手平地揮了一道狠勁的風,登時將這幾張桌椅上落的灰掃得乾乾淨淨,比用布擦洗還要光潔。
他拉開椅子,沖謝白道:「坐會兒。」
謝白「嗯」了一聲,但並沒有立刻坐下,而是繞著土地像踱了幾步,打量著這廟裡的各個角落。
殷無書也不跟他客氣,自己先坐在了一把椅子里,一手支在桌子上,用手指撩著那簇漂浮著的火團,溫黃色的火光映在他烏沉沉的眸子里,微微跳動著,像兩點浮星。
他的目光看起來沒有定點,似乎正透過那團火光出神。
立冬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道:「過了夜裡兩點就可以動身了。」
他將手機收進口袋裡,抬手幫那土地像清理掉蜘蛛網,而後撐著土地像的石台,坐上去拍了拍土地像凸出的肚子:「喲,好久不見。」
土地像依舊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安靜地站在石台上。
立冬砸了砸嘴,轉過頭來問殷無書:「老大,咱們去虎渡崖幹什麼來著?」
殷無書看著火光「嗯」了一聲,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立冬在說什麼。他頭都沒轉,撩了兩下火舌,反問:「你說呢?」
立冬:「……」好的我懂了,又是挖心,滿世界都埋了您老人家的心……
謝白轉身一臉無語:「你當初不是說鎮在黃土之下能防禍患,怎麼如今又要一個一個重新挖出來?」
「我不挖,就會被別人挖了。」殷無書答道,「早清理早消停。」
想想以殷無書這麼挑剔的人,哪怕是被他挖出來的心臟,落到不想乾的人手裡,他也肯定會噁心得不行。
「哪個不要命的敢挖您的心啊?」立冬抽了抽嘴角,簡直不能想象,不過他轉頭又沖謝白叨咕:「看老大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也不會是什麼難對付的麻煩。」
謝白沒答話,看不出是不是贊同立冬的話。他的目光正落在殷無書的袖口,不知道在看什麼。
就在殷無書又動了動手指頭撩那團火的時候,謝白眉頭猛地一皺,大步走到殷無書面前,二話不說冷著臉抓住他的手,就開始卷他袖子。
殷無書愣了一下,而後不動聲色地把手抽回去讓開謝白,嘴上還不忘半真半假地道:「耍流氓啊謝姓少年?」
這稱呼一出口,兩人都是一怔。
謝白沉默了片刻,而後一聲不吭地繼續動手,他見卷不到殷無書的袖子,就乾脆伸手去拉了一把殷無書的襯衫領,扣好的襯衫被他指尖一劃,骨碌碌滾落一排,全敞了。
立冬目瞪口呆,一臉驚悚:「……」什麼情況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