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賈璉篇

15.賈璉篇

無憂雖然心裡有數,但還是收斂了笑容。

鳳姐兒如今再不多嘴討巧,而是直接上前,打算把巧姐兒接到自己懷裡。

巧姐兒忽然道:「爹爹要出門?」

無憂不喜歡「老爺」和「父親」這種聽著就很生疏的稱呼,他就喜歡巧姐兒這樣的軟萌小姑娘管他叫爸爸。巧姐兒也聰明,無憂就提過一次,她就記住了。

此時小姑娘緊緊抱住無憂的脖子,「爹爹什麼時候回來?」

無憂親了親巧姐兒的小臉蛋,「爹爹一會兒就回來,巧姐兒想吃什麼點心?爹爹給你帶回來。」

巧姐兒趕忙道:「不要點心,就要爹爹早回來。」說完,還回親了她爹一下。

鳳姐兒剛想說巧姐兒要懂事,無憂卻一下子笑了開來,「爹爹為了你也會儘早趕回來的。」把巧姐兒交到王熙鳳手裡,還囑咐道,「你們先吃。」又揉揉巧姐兒的小腦袋,才回頭對興兒道,「咱們走。」

鳳姐兒摟著女兒,望著二爺逐漸遠去的身影,又明白了一件事兒:光靠巧姐兒,就足以拴住二爺的心。

卻說無憂回房換了件衣裳,又讓平兒重新給他梳了個頭,才帶著興兒一起趕往保齡侯府。

不得不說,賈史王薛這金陵四大家之中,史家兄弟絕對是最明智也最出色的。就看在賈王薛以及甄家四家全部敗落的時候,史家一門雙侯,兄弟倆依舊穩如泰山,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這兄弟倆絕對不止是早早站對了位置這麼簡單。

史鼐可是賈璉的長輩,拋開侯爺這身份不提,人家也是個正經的二品大員。

於是無憂恭恭敬敬地上門,門房也一點都不為難,通傳過後更是史家的大管家親自出來把賈璉迎進了史鼐的書房。

見禮后,史鼐先笑了,「賢侄氣色不錯。」

這要歸功於葵花寶典了。無憂嘆息一聲,而後才鄭重道,「不瞞叔叔,聽您叫侄兒過府,侄兒這心裡的石頭可算落了地。」

史鼐點了點頭,「兩位世兄都是流放,甘肅與廣西,雖是一北一南,打點好了日子不算難過,安生待上幾年,就能用銀子贖罪。倒是珍哥兒和蓉哥兒艱難一些,發往軍台效力,但若是立下戰功,只怕起複得更快。」

聖上果然沒有斬盡殺絕之心。

雖說殺雞儆猴,但寧榮兩府加在一起撐死也就是一隻鵪鶉。

想想也是,甭管寧府還是榮府到後來都再無實權,想辦出點大事都是有心無力,寧府賈珍偷藏過秦可卿之外就剩光打嘴炮過癮,真論起來罪名還沒榮府二位老爺隱匿甄家財產大。

想到這裡,無憂心中大定,起身一揖到底,「多謝叔叔。」這裡面史鼐必定出力斡旋過,這結果比無憂預先得好上許多。

「多虧叔叔照應,剛被趕出來那會兒,全家上下驚魂不定,僕從走的走散的散還有趁火打劫的,若非叔叔出面,家裡的女眷以及侄兒的兄弟子侄們只怕難以撐過去。」

史鼐擺了擺手,「罷了。都是親戚,不說那些客套話。」這孩子倒是知恩,是不是報恩還得等等看。

以前只覺得這侄子紈絝作風,不堪造就,家裡糟了難,如今看來倒是沉穩有度。

史鼐便動了愛才之心。

聖上如何能信任六親不認,坐視親朋下獄問罪,卻問也不問的臣子?所以賈府史鼐一定要幫一把,但幫到哪個程度,端看剩下的賈家子弟值不值得。

於是史鼐又問,「今後賢侄可有打算?」

無憂登時精神一震:這是扶上驢還要送一程?

以前榮府跟史家真不算親近,反而因為王夫人和王熙鳳姑侄的關係與王子騰走得極近,所以王子騰一暴斃,榮府一個月內就倒了。

而抄家之後,史家對賈府的態度絕對不止於「厚道」二字。反倒是時常來榮府小住的史湘雲不僅沒見到人,連書信也沒見著一封——她嫁給了衛若蘭,聽說日子過得還不錯。

無憂對人情冷暖看得多了,感慨有限,但他想到這裡心口卻是不受控制的微微發熱——可見賈璉很不甘心,尤其是兩廂對比如此強烈之際。

無憂在心中自言自語:別太鑽牛角尖,得之勿喜,失之勿悲。賈璉比無憂小了好幾歲,一時看不開再尋常不過。

過了一會兒,心緒逐漸平靜,無憂覺得此時說話應該無礙,才小心道,「自然是先打點一番,護著二位老爺和大哥侄兒離京再說。之後自然是再尋個差事,」不掩面上苦澀之意,「家裡總得有些營生。」

賈府現在除了賈璉,就剩老弱病殘……史鼐很能體諒,「我如今擔著鑾儀衛使,鑾儀衛出缺,賢侄可有想法?」

如果寧榮兩府不敗落,或者祖父賈代善尚健在的話,自家兒孫若要從武,那麼從禁軍或是大內侍衛起步才是最好的。

原因很簡單,雖然禁軍和大內侍衛十分辛苦且品級極低,但能時不時地見到聖上。至於鑾儀衛比不上前面兩種,碰不碰得到聖上得看機緣,但終歸是個好機會。

無憂當然忙不迭地應了,那副先驚后喜也實實在在落在了史鼐眼裡。

話說史鼐算是比較和善的長輩,也不會接受給臉不要……

說實話,無憂沒想過再走仕途,至少沒想過這麼快就補缺做官。他只想找棵大樹罩住自家,然後老老實實做點生意,餘下的時間專心修練神功——強身健體之外還能滿足他的好奇心。

畢竟剛被抄過家,想起複好歹要等大哥他們戴罪立功,蘭哥兒年紀稍長得了功名再說,萬沒想到這便宜世叔這般給力!

既然好叔叔主動給他謀差使,無憂自然把自己的計劃稍微修正了一下,然後告知史鼐:無憂已經把做買賣改成了爭取做鑾儀衛的教頭。

賈府玉字輩賈珍和賈璉的騎射都很能看得過去,賈璉的底子……在當過賈珍的無憂看來,真心不比賈珍差上多少。

而史鼐聽說這侄子的志向,倒也來了興緻。保齡侯武將出身,家裡自有能「比劃」一下的好地方。

無憂跟著史鼐來到這小校場,一點都不犯怵。他做了整整八年戍邊大將,手還沒生,再加上葵花寶典莫名提升的一點點協調性:他來了個一口氣十連射,箭箭紅心。尤其是這十支箭從正面看過去,箭尾的箭羽還組成了一個圓。

無憂這一手,把周圍的侍衛家丁徹底震住了。

史鼐眼前一亮。原本只想給這侄子一個八~九品的小官……或者稱為小吏更合適一點,如今他也改了主意:要不然直接給個把總試試?若是不成隊率也好啊。

不過這種官兒,得給聖上過目。想想這侄子的騎射功夫,史鼐對無憂的態度越發慈和。

卻說叔侄兩個言談甚歡,無憂更是讓保齡侯大管家親自送出門來。

興兒在門房擔驚受怕地等了好一會兒,見這陣仗也放了心,小跑著跟上他家二爺,「二爺,您要出仕了?」

無憂笑了,「你也懂出仕?」須知興兒根本認不得幾個字。

重點不是懂不懂出仕的意思,而是他問話二爺沒否認,興兒立即咧了嘴,喜笑顏開得就差手舞足蹈。

無憂看著興兒撒了會兒歡,才提醒道,「家去別亂說,一日沒拿到文書一日不可張揚。再說你家二爺縱然做官,也是微末小官,別得意忘形。」

這番話直說得興兒一個激靈。不知為啥,現在二爺時常笑眯眯的,卻是讓人……不敢不聽他的話。

回到家裡,太陽已然落山。

無憂衣裳都沒換,便直接進了內宅,給家裡那「小祖宗」一個交代。得到消息,鳳姐兒已然迎了出來,幫無憂脫去外衣,更遞了溫熱的手巾,「一直不肯吃飯,非要等二爺回來。」

此時巧姐兒已經躺在榻上睡著了。

看看時間,無憂覺得小姑娘這會兒睡下去晚上就睡不著,擦過手臉便把她抱在懷裡顛了顛,「巧姐兒,醒醒。」

巧姐兒「唔」了一聲,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嘀咕了一聲,「爹爹,好餓。」小腦袋一歪,似乎又要睡過去,偏巧小肚子此時不爭氣地一連「咕嚕」了好幾聲。

無憂大樂,「都餓了還睡?」

巧姐兒小臉都紅了,扭著小腦袋瓜,說什麼也不肯再給她爹來個正臉。

無憂邊笑邊勸女兒回心轉意,「爹爹說錯話了,巧姐兒怎麼是餓了呢?巧姐兒一定是想睡覺啦,那爹爹哄你睡覺再和你娘一起用飯,你看怎麼樣?」

巧姐兒猛地回頭,「爹爹壞。」小肚子又十分配合地「咕嚕」了一聲。

鳳姐兒此時已經和平兒一起擺好了飯菜:如今府里比以前寬裕了些,也只能做到有菜有肉而已,茄鯗……這輩子也不知能不能再吃到。

無憂放下巧姐兒,讓孩子她娘給小姑娘洗過手臉,便又把小姑娘接過來放到自己腿上。

一家三口一同吃飯,飯後趁巧姐兒還清醒,無憂便教她認字讀書。等哄睡了巧姐兒,王熙鳳便眼巴巴地瞧著無憂。

說來也有趣,家裡兩對夫妻全都分居。

寶玉心如死灰,輕易不與寶釵見面。大約在他心裡,母親王夫人和表姐薛寶釵全是害死黛玉的幫凶,而……元兇他認定是他自己。

這陣子寶玉也時常坐在窗邊,默默讀著佛經。

而無憂為了巧姐兒,沒有休掉王熙鳳,但賈璉本人似乎並不高興——真正的璉二爺並沒有原諒王熙鳳。

賈璉再~好~色再愛胡鬧,也從沒謀害過人命。這一點也是賈璉的底線,因此他無論如何都看不過鳳姐兒視人命為兒戲:張金哥一對有情人,外加尤二姐和張華,只是張華命大……手染三人鮮血的鳳姐兒,怎麼都洗不白。

人命也是無憂的底線。

鳳姐兒再美,不管是無憂還是賈璉,都對蛇蠍美人,尤其是已經見識過本來面目的蛇蠍美人,完全沒有胃口。

他又不想替賈璉「教導」鳳姐兒。成年人三觀已然成型,他除了死死壓制鳳姐兒,讓她永遠沒法「得志便猖狂」就是。於是這家裡正經的管家~奶~奶只能是寶釵,無憂不會有換人的打算。

無憂想了想,還是有所交代,「過些日子,我帶著弟弟和蘭哥兒一起去探望下二位老爺並珍大哥哥父子,他們已經定了流放,至於是哪天,還要等史家叔叔的口信兒。」頓了頓又道,「你多瞧著點嬸子,別讓她再鬧騰。」

鳳姐兒鄭重點了頭。

在賈政流放離京之前,王夫人若是不認命,還會最後掙扎一下。

以前無憂沒打算再走仕途,自然把自家定位為升斗小民,王夫人就算指使人弄出些閑話,譬如無憂苛待長輩,欺負孤兒寡母之類……但他一個光腳的哪裡還怕王夫人一樣光腳的?

說是坑,坑得也是將來要考取功名的蘭哥兒。

同時給街坊鄰居添點飯後談資……無憂可不甚在意。然而過些日子,無憂怕是得去鑾儀衛上任,就不顧忌官聲。

這跟他做賈珍那會兒可不一樣,當初他就是嫌榮府太亂,他根本收拾不來,寧可當個擺設似的族長也要乾脆遠遁避禍,結果榮府上下果然一路作死作到抄家奪爵。

這回他佔了賈璉的殼子,為了巧姐兒不好抽身而去。王夫人也是越接觸越讓他心煩,固執、自私和無知……這三樣讓無憂下定決心準備點非常手段,原本他還想著給大家都留塊遮羞布的。

這邊無憂和王熙鳳正說話,卻不防正房裡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呼,「你這是……要剜了我的心啊……」

這聲音十分「走形」,可誰都聽得出這是王夫人發出的,毫無疑問。

無憂起身,「咱們去瞧瞧。」還不忘吩咐,「平兒守著巧姐兒。」

無憂與王熙鳳快步來到正房,不算小的一間屋子已經都快站不下。

王夫人歪倒在床上,胸口劇烈起伏,寶釵坐在床邊,默默抹著眼淚。至於寶玉則垂著眼,一臉平和,不知是不是錯覺,無憂只覺得寶玉胸前那塊寶玉似乎比平時明亮潤澤了幾分。

見家人幾乎悉數聚齊,寶玉才抬眼對著無憂道,「二哥哥,弟弟想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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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快穿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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