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七章 動心
「別再離開我,溫縈。」
粗重的抽氣聲,粗糲的像是從深淵底部呼嘯上來的惡靈,是用生命作為燃料燃燒了最後的生命發出的喑啞低吟。
姚安寧的身體被打開了開關一般,抽搐了起來,像擱淺的魚一樣,翻騰個不停。
江勛近似絕望的臉上終於有了其他表情,失而復得的欣喜讓他緊緊的抱住了懷裡撲騰的人,眼淚冒地更凶了,決堤一般往外涌。
「謝謝你,謝謝你沒有離開我。」說著,江勛露出一抹笑容,那笑容純粹的不帶任何雜質,不如夏日的烈陽炙熱,也似冬天的暖陽溫暖,只是和剛出生沒多久的稚兒,他的笑不帶任何意義。
江勛在姚安寧的額頭落下一個親吻,從眉到眼,在到她的鼻子,臉頰,一點點往下,每及一處都落一下個濕潤的淚珠,他的吻充滿的疼愛珍惜。
『溫縈』兩個字像是破除了夢魘的解咒,喚回迷失的靈魂,重新回到那個身體當中,她沒有焦距灰暗的眸子,終於有了神色,一點點恢復過來,隨著江勛的動作,意識漸漸回籠。
江勛一直保持著抱著姚安寧的動作,不肯放鬆半分,他的視線緊緊鎖定在她的身上,部放過她身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變化,直到現在,他的手還是顫抖著的,足以可見他內心的動蕩。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姚安寧也終於有了意識,她還來不及了解周圍是個什麼情況,第一眼看到就是面部扭曲的江勛,正直勾勾的盯著你不放,黑夜當中,那噬人的眼神,好像要把她一口吞下,很是嚇人。
「你……」剛吐出一個字,姚安寧就徹底失去了語言的功能,不是因為其他,她的嘴被迫閉上,江勛的唇狠狠吻上她的唇,不是多火熱炙熱的溫度,相反,還冰冰涼涼的,瘋狂的汲取她的溫度。
這是個很奇怪的感受,以至於在江勛吻來的那一刻,姚安寧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反應,沒有推開,沒有驚訝,而是呆愣著,腦海中空白一片,全是感受而來的複雜情緒。
江勛的吻就和他的人一樣,兇狠掠奪,根本不容易別人的拒絕和反抗,可是在他強硬之下,確實小心翼翼,和繾綣柔情。
好半天,姚安寧才反應過來,用力推開亂來的人。
江勛沒有堅持,她一推,也就順勢放開了人,重新得了呼吸的姚安寧大大喘了一口氣。
「你幹什麼!」姚安寧瞪著江勛,厲聲質問著他。
江勛在退開的時候,眼中那些複雜又瘋狂的東西瞬間收斂了起來,他告訴自己現在還部是適合,現在說出來,只會嚇到她,她一定會離自己遠遠的,這個人其實很不會處理自己的感情,顧知新是,那個李明玉也是,也就是他還沒察覺到自己的感情時,他們竊取了機會罷了,既然他已經明白了,他是絕不會放開她的。
以前還有可能,就算察覺到了姚安寧的感情,他也沒有抱著非是不可的心態,他可以等,可以慢慢放下,感情對他來說,並不是唯一,也不是必不可少的存在,不是空氣,不是飯,有,固然是好,沒有,也不會死。
可是在那一刻,他竟是覺得,沒有了這個人,他是不會死,可是他的世界便沒有了光彩,七情六慾,姚安寧是他其中的組成的一部分,沒有了,就是再不會有了。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失去,所以,他非要不可,不管用什麼手段,不管付出什麼,他都不會放開這個人。
「你做了什麼夢?」這是第二次江勛遇到這種情況,上次也是一樣,在姚安寧的家裡,他在沙發也聽到了房內姚安寧傳出聲響,她似乎做了噩夢,很不安穩,擰著眉,很是痛苦,那次他還以為是受到了驚嚇,才會做噩夢,可是現在同樣的事再次發現,事情顯然不是這麼簡單。
姚安寧臉色一白,本就沒有多少血色的臉上,竟是和白紙一般了。
看著姚安寧的反應,江勛很是心疼,卻也知道這個時候必須要追問到底,不然,再有下一次,他不知道要怎麼熬過去了。
「你可以放開我了吧,這樣子,我不太舒服。」姚安寧很僵硬的轉移了話題,她一點婉轉委婉的意思都沒有,就是直白的告訴江勛,她不想談這個話題。
江勛幽暗的目光卻不肯退讓,也沒有放開她,他知道姚安寧會這樣,都是因為她還沒有徹底信任,在她心中還沒有他的一席之地。
思及於此,江勛不由有些暗惱,這個女人實在可惡,他們多年的交情了,可她丁點都不在意他。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兩人上輩子只是對手,就算是這輩子,他們也沒親密到哪去。
「你知不知道,你剛才什麼樣子。」江勛真想好好教訓這個人,但是他又捨不得,只能忍著,就算忍出內傷,也得往肚子里吞,不帶往外吭的。
姚安寧也奇怪,怎麼一睜眼就看見江勛的身影,他還抱著自己,有了上次的教訓,她沒有立馬發難,內心還很平靜。
「謝謝。」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也憑著直覺很有可能是江勛幫了自己。
江勛一點都不想聽到這個,他只想姚安寧能像自己敞開心扉,而不是把他拒之門外,他一遍遍告訴自己,不急,要慢慢來,可是只要她一擺出這樣的態度,他就忍不住想要把這人抓起來,將自己直接塞進她的心裡,佔據她心中所有位置,再無法容納任何一個人進來。
「我想聽的不是這個。」江勛頗有些咬牙切齒,這個女人那麼聰明,怎麼會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意思,就是在給他裝傻裝糊塗罷了,可偏偏他一時又拿她可無奈和。
他是真的沒有辦法從姚安寧嘴裡撬出什麼來的嗎,那倒未必,只要他想,使勁任何手段,不拘一切,他想要的總有辦法得到,可是那些手段用在這個人身上,他捨不得。
捨不得的結果,就是委屈自己,一個人生悶氣。
「現在什麼時候了?」姚安寧再一次轉移話題,其實她自己都沒想好,那究竟是她的夢境,還是她丟失的那部分記憶,她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怎麼開口,而且她並不想讓江勛知道。
她還沒有忘記,在自己墓前,江勛說的那番話,句句誅心,提醒著她,是個多麼失敗的人,父母弟妹,甚至是陪伴多年的顧知新,在知道他背著自己和溫妍在一起了,她是失望,可是卻還沒到不肯接受事實,痛苦不堪的境界,但是爺爺,那個溫家唯一關心自己的老人,從小就在他的身邊長大,關懷最多就是爺爺,要是這就是真相的話,那她的一生就是個真真正正的失敗者,眾叛親離,最親的人都背離她,不是失敗者又是什麼。
算再惱恨,江勛也拿人沒有辦法,只能把時間說了出來,現在是凌晨兩點的樣子,外面漆黑一片,夜空中一顆星星都沒有,很是灰暗。
「我要去醫院。」姚安寧不是在和江勛商量,她試圖從江勛懷裡退出來,但是江勛的兩條手臂就像兩隻堅固的鉗子一樣,完全動彈不得。
江勛直勾勾的看著他,似是在權衡著什麼。
「我真的有事。」姚安寧只得再次開口。
話已至此,江勛再沒有不放的道理,鬆開了懷裡的人,空蕩蕩的感覺,失去的溫度,江勛差點就控制不住,重新把人攬入懷中,再不放開,好在他的自制力還在。
姚安寧把人勸了出去,自己換好了衣服,她剛才是真不是敷衍應付江勛,確實有事要去一趟醫院,她有一種預感,只是不知道是真是假,只能親自過去查看才能安心。
江勛自是跟在身邊,一步不離。
兩人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像是陷入了冷戰,誰也不肯主動出來做那個求和的人,氣氛僵持著,就算是有意避開的姚安寧都有些彆扭,好像做錯事,惹惱人的壞事者是她一樣。
氣勢壓人,姚安寧心中也升起一股心虛,可是她沒做錯什麼事吧。
扭過頭,姚安寧故意看向車窗外,她的本意是不去看江勛,這樣自己的心虛感就不會那麼強,可是就算扭過頭,車窗上就映照著車內的倒影,外面漆黑一片,路上早就沒什麼人,冷冷清清的,所以車窗能看的就只有她和江勛的身影。
江勛的長相是毋庸置疑的,即便他脾氣不好,性情不定,可是那些名門淑媛,最愛談及的還是他,哪怕是顧知新那樣的謙謙君子,她們首選的還是江勛,因為這個人的皮相太好,非常的蠱惑人,都想成為這個人特殊的存在,不知道這個以乖張狠戾聞名的人,動起情來會是什麼樣子。
就像最高的珠穆朗瑪峰,就算攀登它會有生命危險,可是依舊那麼多人想要征服它,確實難攻克的人和事,越是有致命的吸引力。
這一刻,姚安寧也忍不住想,究竟什麼樣的人才會讓他動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