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葬禮,一點線索 (鑽石7700加更合併)

126 葬禮,一點線索 (鑽石7700加更合併)

薛老太太從急救室里推出來,直接便到了ICU病房。

薛志成和季舒上前去詢問醫生,關於母親的情況,可是,得到的卻是無奈的搖頭。

對於生老病死,醫院裡的醫生和護士都已經是司空見慣了,也已經從最開始的感到心痛,到現在的麻木。

當看到醫生搖頭,季舒當時就捂著嘴哭了出來,薛志成拉住了她的手,她沒有甩開。

這段時間,老夫老妻的這兩個人一直都在冷戰之中度過,多的是爭吵,是互不理睬,是不相理解,就算是多一句的解釋,都成了奢侈。

可是現在,在病危的母親面前,那些仇怨也都放了下來。

薛老太太對於季舒這個兒媳,是很好的,從來都沒有苛責過,而季舒呢,就在近些年,因為自己親生母親的離世,而對薛老太太越發的好,就是當成自己的親生母親來侍奉的。

病在她身,傷在兒心。

隨後,不多久,過了大約有一個多小時,老太太終於悠悠轉醒了。

醫生緊急地上前去給她做了檢查,出來之後,「就在這兩天了。」

已經將要油盡燈枯,老人的話有時候真的是該死的對,就比如說:我的身體情況,我自己清楚。

薛老太太口中嗚嗚著,聽不清楚是在說些什麼話。

「奶奶,您說什麼?」

薛老太太的雙手枯瘦,抓住了薛淼的手,「子……子……添……」

口齒已經不清楚了,但是薛淼俯身趴在奶奶的嘴邊,還是聽見了她口中哽咽而出的聲音。

薛子添……

老人家還惦念著唯一的孫子。

在薛淼給薛子添打過電話之後,便都在病房裡。前前後後站著的,坐著的,都注視著病床上的老人,淚眼模糊。

薛淼偏頭看了一眼莫婷,「今天下午謝謝你了,如果你沒什麼事情的話,就先回家吧,夜晚有我們在。」

莫婷聽著薛淼的話,抬頭看了他一眼,「沒關係。」

薛子添和辛曼,是在半個小時之後趕來的。

一路上,薛子添都跑的好像是一隻兔子,辛曼不是穿的平底鞋,跑的追不上薛子添,好歹這個小子也沒有白吃了辛曼的,向前跑了一段路,一看身邊的辛曼沒有跟上,便又重新折返回來,拉著辛曼一起向醫院大樓跑去。

推開病房,薛子添叫了一聲「祖奶奶!」,全病房的人,都看向了門口。

辛曼被薛子添一路上拉著跑上來,氣喘吁吁,當整個病房的人都看過來,她眼前有些發暈,沒有看清楚裡面的人影。

忽然,季舒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你來幹什麼?」

薛子添愣了一下,本以為是給自己說的話,「我……」

「你來幹什麼?」

季舒又吼了一句,沖著辛曼。

女人都是有直覺的,女人的直覺告訴季舒,自己的丈夫與那個名叫杜靜心的女人,一定曾經有過糾葛,不是她刻意找茬,而是她內心所認為的事實所在。

辛曼眼前的虛影逐漸消逝,這才看清楚季舒通紅著的一雙眼睛。

薛志成拉住季舒,「阿舒,你冷靜點,這是在媽的病房裡。」

薛子添向季舒解釋,一手拉過辛曼向前側了側身,「奶奶。這是……」

「薛子添!」

薛淼的聲音從後面橫插過來,雙眸通紅,凌厲的目光看向他,聲音低了一些,「你不是想念祖奶奶了么,過來看看吧。」

薛子添也沒有多想,為什麼老薛會忽然打斷他的話,也是看到了薛老太太枯瘦的手指,以及在鼻子里插著的管子,眼眶酸澀,走過去,撲通一下子跪在薛老太太的病床前,「祖奶奶。」

薛老太太的眼球顫動著,「好……好孩子……」

薛子添靠近了薛老太太,「祖奶奶,你一定可以好起來的,一定的,我中考結束了,你還要等著拿到我的錄取通知書呢,我要上重點高中!」

薛老太太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

此時,辛曼站在門口,看著這樣一家人,她好像完全是一個局外人,被人討厭的局外人。

她看向薛淼,薛淼卻沒有看她。

辛曼覺得自己真的是沒有救了,現在在這種情況下,明明老人家病著,而她還有閑心思去想薛淼的心思是不是放在自己心上。

她握了握手中的車鑰匙,只覺得要是邊緣硌著的手掌心有些粗糲的疼痛感。

她看了一眼明亮的燈光下的眾人,目光在薛淼臉上晃過,最終還是默然的轉了身,她沒有必要,在這裡自取其辱。

而就在這個時候,床上的薛老太太,口中忽然嗚咽了一聲,但是沒有人能聽得明白。

「祖奶奶,您說什麼?」

薛子添抹了一把眼淚,看向薛老太太。

薛老太太的手指的方向,指向辛曼,「不……走……」

薛子添靠薛老太太近,聽懂了薛老太太的話。便急忙回身,「辛曼,你別走!祖奶奶叫你呢!」

辛曼腳步一下子頓住。

「叫我?」

季舒臉色很不好看,而薛志成內心卻難免有些詫異。

薛淼已經從牆邊的椅子上起身走了過來,就在一個可以護著辛曼的位置,站在季舒的側前方。

莫婷看著薛淼的動作,已經能看出來他的意圖了。

薛淼對辛曼,真的是發自心底的喜歡,為她著想。

不過,這一點她很久之前不就是知道了么,到底是蠱惑,還是愛情,到底還是無從分辨。

辛曼被薛子添拉著來到了病床邊,「祖奶奶,這是辛曼。」

薛子添注意到薛淼的眼神示意,便只說了名字,並沒有說接下來的話了。

雖然他內心也並不理解,為什麼老薛會不讓在這個時候承認辛曼的身份呢?

薛老太太向著辛曼伸出手來,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一雙混沌震顫的眼球里,已經浮現了喜悅的光,「……淼子……好好過……」

辛曼內心詫異,抬頭看向薛淼,恰好對上了他的視線,兩人視線相接的這一秒鐘,誰都沒有先離開目光,顯得亘古悠遠。

薛志成愕然,莫婷忽然輕聲說了一句:「奶奶把辛曼當成是沈玥了,所以才會囑託,讓她和淼子好好過。」

就好比是把薛淼當成是薛明曜。

薛老太太拉著辛曼的手,說了好多話,可是大多數都是模糊不清的,讓人聽不明白,只能從聽到的一些字眼中去猜測,但是辛曼卻是知道,是一些好話。

辛曼只是點頭,「嗯,我知道,我會的,奶奶。」

就算是被薛老太太看錯,當成是已經去世的沈玥,她也願意,只為了不再這樣的一個場合,被排除出去。

辛曼的體力有些不支,原本一直是蹲跪在床前,猛地站起來,搖晃了兩下,差點摔倒,身後一支長臂攬住了她的腰,穩穩地扶著的,等到辛曼站穩了,才收回了手臂,辛曼冰涼的手指尖在他的手背上劃了一下,被薛淼猛地反握住了手,眼神分明寫著:怎麼這麼冰?

話沒有說出口,不過辛曼卻是看出來了,微笑著搖了搖頭,示意沒事。

站在錯後方的莫婷,自然是將這一幕,盡收眼底,死水一般的心裡,再度起了波瀾,想起薛老太太在之前告訴她的那些話。

到了快十一點,辛曼的手機接到了楊拂曉的電話,她這才想到,忘記告訴楊拂曉今晚晚些回去了。

她剛想要轉身出去接電話,就被病床上的薛老太太給叫住了,口中嗚嗚呀呀的,「不,不……不走……」

辛曼掐斷了楊拂曉的電話,給她回復了一個簡訊過去。

這個夜晚,這樣的一家人,就這樣靜靜的守在病房裡,一整夜。

老太太的眼睛渾濁,卻始終看著病床前的這些人,一張一張的面孔看過去,好像是為了記憶在心底,不允許任何人離開一步。

次日清晨五點半,薛老太太與世長辭。

當她的眼睛閉上的那一剎那,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下來,浸濕了枕側的雪白鬢髮。

季舒失聲痛哭,轉身撲在了薛志成的懷裡,薛志成拍著妻子的肩膀,強自一直忍著的眼淚,也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辛曼靠著牆,看向薛淼,他一夜沒睡,原本就紅紅的眼圈,此刻也泛起了水光。

薛淼拿著煙盒走出去,辛曼低聲對薛子添囑咐了一句,指了指門外,薛子添瞧見薛淼的背影,點了點頭。

辛曼便跟了出去。

清晨,天空才剛剛亮起,醫院裡,醫院外,還好像是處於睡眠狀態之中,一片朦朦朧朧之感。

薛淼的身影被晨光拉的異常長,有些模糊。

辛曼在後面看著他,看著他走到小花園的石凳上,坐了下來,修長的雙腿向前伸,目光抬起,猛然看見從病房就一直跟著他走出來的她。

就在目光交接的這一瞬間,辛曼目光躲閃了一下。好像是跟蹤者被發現而無處遁形。

但是,薛淼卻向辛曼伸了伸手,「過來。」

辛曼這才走過去,在薛淼身邊坐下來。

她開口也覺得艱澀,嗓音有點干,可能是因為幾個小時都沒有喝水的緣故。

「其實,我奶奶對我一直都不算很好。」

薛淼忽然開口,辛曼側了側頭看著他,只覺得經過一夜,他下巴上的胡茬又如同雨後春筍一般長出來硬硬的小刺,下頜的線條冷硬,輪廓深邃,如同冬日裡冰冷的寒冰。

「我奶奶對我哥好,我爺爺對我好,」薛淼繼續緩慢地說著,他的嗓音低沉的有些性感,彷彿沾染上了清晨的水露,「我哥比我大七歲,但是在我剛剛有記憶的那個時候,六七歲,男孩子最調皮的時候,總是會去搶我哥的玩具,新的我不要,我就要他的,我哥也好說話,只要是按照他所說的做了,都會給我。」

他自嘲的笑了笑,「呵,說起來真的是挺丟人的,我也有蠻不講理的時候,但是,就在那個時候,我奶奶經常會趁著我爺爺不在,將我從大哥那裡拿到的玩具,再重新拿回去,並且讓我站在牆邊,用那種大人教訓小孩子的語氣,十分嚴厲的警告我,不準隨便拿別人的東西,我當時都快哭了,哈哈,我小時候就是一個愛哭鬼,只要是一有點委屈,就抽抽噎噎的想要哭鼻子……」

薛淼從來都沒有覺得,薛明曜,大哥,是別人。

但是,在薛老太太的嘴裡,他就是別人。

不過,薛老爺子卻對他特別好,可是呢,薛老爺子卻走的早。

「我爺爺那個時候,經常會抱著我坐在腿上,教我用毛筆寫自己的名字,問我長大的理想是什麼。」

「我告訴我爺爺,我想要當醫生,那是我初中的時候的話,別人都不屑,醫生有什麼好當的,但是爺爺卻很支持我,我現在都還記得他的話。」

當時,薛老爺子鬍子一翹一翹的,高興地說:「醫生怎麼了,就當醫生!救死扶傷!以後我這把老骨頭病了,就找我小孫子去看病。」

薛淼笑的很開心。

他當時就在想,一定要當一個好醫生,給爺爺看病!

只不過,還沒有等到薛淼高中畢業,薛老爺子就走了。

「我爺爺走的時候,是高三的冬天,天寒地凍的,紛紛揚揚下了好幾天的雪,」薛淼說,「我每天放了學,都會陪著爺爺去火爐邊烤一會兒火,但是那天,沒有在火爐邊再看見我爺爺了,我問,他們只說老爺子出去了,怕影響我的學習,都沒有人告訴我,都瞞著我,直到出殯那天,我才知道。」

辛曼聽著心酸。伸出手攥住薛淼的手。

看著水晶棺裡面容慈祥的老人,薛淼還不敢相信,前幾天還笑眯眯地看著他,說「喲,小淼子又長高了」的人,就這樣,他永遠都看不到了。

薛淼毫無顧忌地放聲大哭,就在殯儀館里,在眾多賓客面前。

他清清楚楚的記得,當時薛老太太讓人把他給拉了出去,就算是出殯的時候,抱著爺爺照片,托著爺爺骨灰盒的人,都是大哥,他就在後面遠遠地跟著。

「不過,奶奶對我不不夠好,我從來都沒有多想過什麼,不過心裡總是有一些不平衡的,我想是不是我自己做的不夠好,什麼事情都努力的去做。」

薛淼笑了笑,搖了搖頭。可能就是因為這樣微微合眼的動作,讓眼眶之中積蓄飽滿的淚水,從眼中滾落下來,滴落在有些褶皺的襯衫上。

「其實,我一直都想要問問奶奶,為什麼不喜歡我,可是,沒有來得及開口問,她就走了,去找爺爺了……這樣也好……」

辛曼轉過身,將薛淼的肩膀扶過來,捧著他的臉,用手指將他眼底的濕潤給擦去,抱著他的肩膀,摟著他忽然感覺有些瘦弱的腰。

「不會的,沒有人不喜歡你,誰都很喜歡你,淼哥,你做的已經夠好了。」

男人的眼淚,在某種程度上,是比女人更加讓人心疼。

此刻。辛曼的心就狠狠的揪了起來,疼的幾乎痙攣。

薛淼的痛,她感同身受。

………………

在老人的遺物之中,有這樣一個日記本,是老太太養成的習慣,習慣用紙筆記錄下來自己的生活。可是,其中,缺失了兩頁,被撕了下來了,邊緣有些毛糙,可是,翻遍了其他所有的地方,也沒有找到日記本里缺失的那兩頁。

只看到,在本子里,最後一頁,有這樣的一句話,時間就在上一個月,老人重病住院之初。

「老頭子,我總算是要去找你了,讓你等了我這麼些年,我也老了。白髮蒼蒼了,不知道你還能認出我來不能……」

正式的葬禮是在一周之後進行,是在東區墓園。

辛曼在衣櫃前,選了一條黑色的裙子,頭髮上沒有戴任何髮飾,只在耳鬢別了一朵白色的花。

身後,睿睿正在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辛曼,滴溜溜地轉著,還特別走過來,用手指扯了扯她的衣角。

辛曼蹲下來,睿睿伸手為辛曼將耳鬢上的白花撥了兩下,然後點了點頭。

「謝謝睿睿小帥哥。」

辛曼捏了捏睿睿的臉蛋,睿睿搖了搖頭,唇角向上揚著。

臨出門前,辛曼喝了一碗楊拂曉剛剛熬的玫瑰露,側首瞧了一眼在陽台上的鵝卵石石台上玩的不亦樂乎的睿睿,問:「顧青城知道你回來了沒?」

楊拂曉點了點頭。

辛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見天兒的盯著我呢,就為了找到你的下落,回來了還不去製造偶遇啊,說實話,睿睿長得真有點像顧青城。」

雖然小孩子的眼神還不如顧青城那般冷,但是五官給人的感覺,當真會是越長開越長得像。

不過,她倒是沒有想到,楊拂曉卻一下子否認了。

「長得像顧青城?我怎麼沒發現。」

辛曼翻了個白眼,哪裡不像了,哪兒哪兒都像。

楊拂曉側過頭來,看著那邊手中拿著玩具的睿睿,喃喃似乎是在自言自語:「睿睿不是顧青城的孩子,怎麼會像的……」

辛曼剛剛喝進口中的水,就一下子噴了出來。

「你這是給顧青城戴綠帽子了?」

「胡說,」楊拂曉瞪了辛曼一眼,「我跟他都沒結婚,也不是男女朋友關係,什麼綠帽子的……哎,這事兒一言難盡,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你不是還要去墓園么。」

辛曼看了一眼時間,暗道一聲糟糕,急忙拿了包,「我先下去了。午飯不回來吃,你們自己解決。」

天海公寓前,一輛車已經在等了。

辛曼飛快的跑過去,還特別整理了一下自己鬢角有些凌亂的髮絲,打開後車門坐上去,卻發現只是她一個人。

前面開車的人是秦晉。

「秦特助,你們頭兒呢?」

秦晉等辛曼坐穩了,才踩下了油門,「頭兒先去了,讓我過來接你。」

「哦,謝謝。」

辛曼偏頭看向車窗外,心裏面有些失落的,本以為薛淼是會和她一起去參加葬禮的。

不過也並不會的,他是薛家人,而她呢,就算是一個為了老太太臨終前瞑目,「偽裝」了幾個小時的外人。

辛曼在開車的路邊,買了花束,等到來到墓園,剛巧看見前面的一輛車內,從車裡走下來的蘇卿卿。

那麼,不用想,開車的肯定是宋南驍了,這種場合,辛家肯定也會來人的。

辛曼微笑著笑了一下,便抬步想要先向裡面走去,身後不遠處的蘇卿卿叫住了她。

「曼曼。」

辛曼回頭,蘇卿卿走過來。

蘇卿卿臉上化了淡妝,唇色淺淡,辛曼沒有化妝,完全素顏。

「你小叔去停車,我先跟你一起進去。」

辛曼點了點頭。

她知道,薛家在C市算是大家族,而且薛老太太又是曾經跟著薛老爺子打下薛氏江山的女將,到了現在這個年齡,留下的那一輩的人,也都不多了。

其中,自然也就有現在尚且在世的辛家老太太老爺子兩人。

因為老人家身體都大不如前,便讓小輩代替過來參加薛老太太的葬禮。

葬禮上的名門貴族不少,也有一些經過特許過來的記者,有一些人也就是趁著這個時候,專門過來這種場合來結實權貴的。

不過。辛曼卻沒有想到,在這裡竟然遇上了曾經幫過的那個……

「是……」

辛曼看著面前的這個中年美婦,眼神里難得的詫異。

她自認為記憶力還是不錯的,可是現在,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

「記不得我了?」

辛曼腦中一閃,「是您,呂太太。」

中年美婦一笑,「現在你再叫我呂太太,是不是埋汰我了?或者,應該在前面加上一個前?」

辛曼自覺失言,不好意思地一笑,「實在是抱歉,我……」

她現在手機里保存的通訊錄,還是呂太太的名字,到現在她才發現,原來她連呂太太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這時,有人來到這邊寒暄,「張小姐,您這邊請。」

張小姐?

辛曼隨口就問了一句一旁的工作人員,「她是姓張么?」

「張秋實,你不知道啊?剛剛上任的C市儷媛會的主席會長。鼎鼎有名的張家的大女兒啊。」

一說這個名字,辛曼就知道了,因為最近轉到了時政版面,也就了解了一些有關於財經和C市名門望族的情況,但是,如何都沒有想到,原來這個曾今的呂太太,竟然就是張家的張秋實,張廷澤的大姑姑。

她搖了搖頭,沒有想到,自己曾經在做暗訪記者的時候,因為愛管閑事,竟然還賣給了這樣一個大人物的一個人情。

葬禮開始,原本大好的晴天,忽然陰雲密布,在短暫的不過十分鐘的哀悼詞,就飄起了綿綿的細雨。

辛曼抬頭看了看天空,抿著唇,目光越過前面的肩膀,看向站在墓碑另外一側的家屬席上,薛淼今天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領口露出一截雪白的襯衫衣領,可以很明顯的看出來,鬍子沒有及時的刮,下巴上有一片青黑的陰影,髮絲顯得有些凌亂,被朦朦朧的細雨一打濕,有一邊塌下去,顯得有些滑稽,可是一點都不好笑,反而讓辛曼有些心疼。

這幾天里,因為薛老太太的死,在薛氏企業內部也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小範圍波動,薛淼作為總裁,既需要操辦薛老太太的身後事,又要在公司里處理大大小小的事務,剛才在車上,聽秦晉說,薛淼都已經好幾天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了。

最後,賓客上前鞠躬,輪到辛曼,辛曼真的很想跟著薛淼。作為直系,行三跪九叩的大禮,可是,現在,她卻只能對這個在最後的彌留之際,將她錯認為是薛淼媳婦兒的薛老太太,鄭重的三鞠躬。

不知是不是這樣的氣氛,以及暗沉的天氣,葬禮的氛圍顯得格外的肅穆,隱隱約約可以聽到有哭聲,嗚嗚咽咽,和雨聲混雜在一起。

葬禮過後,辛曼準備離開,見到了張廷澤,就多說了兩句話。

張廷澤最近瘦的臉頰有些向下凹陷,刺頭的發梢上,沾著水珠。

「伊人的事情,謝謝你。」

陳伊人已經在《青山傾城影》續的電影里進組了。

作為新人,第一次出演,就能在一部大製作的電影中露臉,這其中。不得不說,絕對是有秦簫的功勞,娛樂圈中,永遠都是捧高踩低,有人捧,有人肯捧的紅,就一切都不一樣。

「都是她個人的努力,我沒做什麼,秦簫也只是借力助推了一把。」

「你就別客氣了,」張廷澤搖了搖頭,「因為張家的事兒,伊人受了不少委屈,我也忙不過來……」

就算是忙得過來,也要避嫌,別看他現在是張家副總裁的位子,可是是事實上,張家在集團內部,盤根錯節,各個派系傾軋,很容易就連累到清白無辜的人。

「中午我請你吃飯?」

「不用了,我要去那邊看一個人。」

辛曼指了指另外一邊雨霧蒙蒙的墓地,一排排的墓碑,在雨幕之中,安安靜靜地佇立著,悄無聲息。

「辛小姐。」

身後一個聲音叫住了她,是張秋實。

辛曼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張小姐。」

畢竟是已經離婚恢復單身,沒有必要將一個女人的一生都綁在一個男人身上,辛曼之前也在一些知名的論壇上查到過,不過沒有留意過這個被稱之為傳奇的女人的照片。

張廷澤有些驚訝,「姑姑,你認識辛曼?」

張秋實笑著點頭,似是開玩笑地說,「辛小姐可是我的大恩人。」

………………

辛曼孤身一人來到在墓園的另外一側,這邊人煙稀少,地面已經被雨露打濕,浸透了一片,她的鞋子踩在地面上,帶動輕輕的水聲。

她來到小姑姑辛纖的墓碑前,先是恭恭敬敬地俯身鞠了一躬,然後蹲下來,就嬉皮笑臉起來。

「姑姑,你是不是沒有想到我會在今天過來啊,這回沒有給你帶花,你別生氣哈,下次一塊給你帶過來,我知道你喜歡花,愛臭美,就跟我一樣……」

說著說著,辛曼心裡一痛,眼淚就順著臉頰滑落下來了。

可能是因為剛剛參加過葬禮,也可能是今天的這種環境的緣故,有些壓抑的人想要流淚,辛曼以往來到小姑姑的墓碑前,都是來報喜不報憂的,可是今天……

辛曼抹了一把濕漉漉的臉蛋,有雨,有淚,「姑姑,我見著你真的挺高興的,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難受,想哭……」

辛曼抱著自己的腿,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穿著裙子,坐在了地上,下巴擱在腿上,用一雙染上一層淚膜的眸子,看向墓碑上的照片。

「姑姑,其實有時候我真的挺羨慕你的,什麼都可以不用懂,可以一直都沉浸在小孩子的世界里,不用思考,大人的世界里,為什麼要顧忌這麼多,為什麼不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喜歡誰就可以喜歡誰……」

身後,一把雨傘撐起在辛曼的頭頂。

她抬起頭來,隨著眼睛眨動的一剎那,眼淚滾落下來,她看清楚了來人,「小叔。」

……

另外一邊,秦晉給薛淼撐了傘,「頭兒,走吧。」

因為天氣原因,來參加葬禮的賓客都在葬禮結束就離開了,薛淼先讓司機將哀痛的父母送回薛家老宅,而他,孤身一人,來到了哥哥的墓碑前。

雨幕之中,就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他一個人。

墓碑上,薛明曜對他笑的溫和,好像還是在年少的時候,薛明曜為了激勵薛淼的學習,跟他打賭,「如果你拿了第一名,我就把我收藏的珍藏版的那一款模型輸給你。」

薛淼當時鬥志昂揚,「好!一言為定!」

他小時候學習成績好,有很大程度上,都是被薛明曜這個大哥給激發出來的。

「大哥,奶奶也走了,去找你和爺爺了。奶奶一向疼你,在另外一個世界里,你要好好照顧著老人家。」

他向著墓碑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後轉身,從秦晉手中接過雨傘,「走吧。」

秦晉跟在薛淼身後向前走,快走到墓園門口的時候,薛淼忽然停下了腳步。

「頭兒?」

秦晉不明所以,順著薛淼的視線看過去,就在墓園的另外一邊,那邊,有一站,一坐的兩個身影,而那個身影,有些像辛曼。

………………

辛曼保持著同樣第一個姿勢,和辛纖說了好多話,再起來的時候,腿麻了一下,被宋南驍及時地扶住了。

「謝謝小叔。」

宋南驍開著車,辛曼坐在後座上,偏頭看向車窗外。

她沒有去坐副駕的位置,車子於男人來說是女人,而於女人來說,副駕位置上的女人,就只能坐自己,她心裡想,如果是薛淼的車子的副駕做了別的女人,她的心裡也會不高興的。

「小嬸呢?」

「她在音樂會上有急事,先走了。」

辛曼沒有再開口說話,靠在車后的座椅上,閉上了眼睛,眼眶有些紅,整個人都顯得特別疲憊。

而就在墓園另外一側,薛淼等到那兩人離開之後,走到剛才辛曼所在的墓碑,看了一眼墓碑上的名字和照片,嘴角忽然漾起了一抹譏諷的笑意。

原來,在十四年前的那一場車禍中,那個唯一的死裡逃生的小女孩,就是辛曼。

………………

十四年前的那一場車禍,主要責任方,是在於薛明曜,計程車司機負次要責任。

當時,薛淼清楚的記得,那個死去的女人,來交接的人是一個穿著黑色衣服的中間人,當薛淼問起有關於死者「辛纖」的身份的時候,對方避而不答,後來,薛淼曾經私下裡查過辛纖,並沒有查到什麼。

直到現在,順著辛曼,辛家這條線,他才查到,原來辛纖竟然是辛家一直都不承認的小女兒,因為患有痴傻症,一直在二十多歲的時候才接會辛家,和當時才十三歲的辛曼關係很好,經常一同外出遊玩。

薛淼疲乏的靠在座椅上,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嘴唇喃喃地吐出一個名字。

曼曼……

………………

而就在這個時候,在莫家,莫婷換下身上去參加葬禮時候穿著的黑色衣裙,順便用熱水洗了一把臉,臉上被溫熱的水打過,才感覺溫度逐漸回暖了。

她走到自己的窗邊,開了壁燈,拿來自己的手包,拉開拉鏈,從裡面內層的口袋裡,拿出來摺疊整齊的兩張紙,仔仔細細地看著上面的內容。

幸好她先去薛家宅子,幫著收拾了一下薛老太太的遺物。

這兩張紙,就是從薛老太太的日記本里撕下來的。

她本來不相信,薛淼和薛明曜長得很像,怎麼可能不是薛家的孩子呢,指不定是老太太頭腦已經不清楚了,所以拉她過去隨便說的。

可是,當看到在大約三十多年前記錄當天事情的這兩張紙,她就明白了,不是隨便說的,也不是假的,就是真的,在記錄的頁面上,還有老太太描寫當時那一對男女的相貌。

莫婷將這兩張紙的內容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手指攥緊了紙張,有點汗濕的手掌心將紙張給打濕了邊緣。

她拉開抽屜,從裡面拿出來一個銀質的打火機,咔啪一聲按了一下,火苗頓時向上躥了起來。

莫婷的手有點抖,在拿著那張紙一點一點的接近的時候,心裡又很掙扎。

就當火苗向上竄起,幾乎舔舐了紙張邊角的時候,忽然,門板從外面被敲了兩下,莫婷心裡一慌,火苗燎到手指,痛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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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似烈酒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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