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你這麼撬哥們的牆角,他知道么? (鑽石加更合併)
辛曼覺得手腕的力氣都被抽幹了,但是依舊是翻動著手中的紙張,默然地將這張鑒定報告上的內容全部看完,靠在了床頭,手搭在了小腹上。
最後,目光落在落款的時間上,恰是在薛淼與她提出分手前的一個星期。
倘若不是身後靠著的枕頭,她覺得這個時候,她真的會無力地癱倒在地上。
一瞬間,腦中轉過好多畫面,那些人的相貌,在腦海中飛快的閃現而過,然後組成一疊凌亂的畫面。
原來,從一開始,薛淼的爸爸接近她,約她出去吃飯,都並不是因為把她看成是未來的兒媳婦,而是……
辛曼深深的閉了閉眼睛,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覺得整個人都好似浮在雲端,虛無縹緲,心臟撲通撲通一下一下跳的異常無力,似乎隨時都有可能驟然停滯,伴隨著她的生命的終結。
她終於知道了,薛淼為什麼不願意碰她,為什麼執意要和她分開,為什麼要逼迫她打掉肚子里的孩子。
只因為,她其實是薛志成的女兒。
嘴角溢出一抹自嘲的笑。
這種真相,倒是真的不如不知道的好。
辛曼在很久以前,曾經被斷定並非是辛家的血脈的時候,就問過母親,她的父親是誰,但是母親沒有說,後來她問的次數多了,母親說:「已經死了。」
她知道,這是用來騙她的話。
只不過是不想說罷了,她也不想知道,反正一個生而不養的男人。有什麼可尋找的,況且,辛振遠對她真的很好,一直是把她當成是真正的女兒來看待的。
現在,真相終於浮出水面,她覺得心頭一梗。
辛曼在內心逼迫自己冷靜,一定要冷靜,這世界上巧合的事情很多,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她會遇上這般巧合的事情。
她的雙手握緊拳頭,緊緊的握住,再一點一點的鬆開。
那些原本握在手掌心裡的,到現在,她依舊要握在手心裡,絕對不會輕易放開。
………………
在醫院病房裡,薛淼做過手術再度醒來,已經到了兩個小時以後。
薛子添坐在病床前面的椅子上玩遊戲,餘光剛好可以看得到病床上的情況,當薛淼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就已經注意到了,「老薛,你醒了?」
薛子添急忙就按了鈴,讓醫生過來給薛淼檢查。
醫生檢查的結果良好,再休息一周左右,沒有大礙就可以拆線了,再修養一個月左右,就可以康復完全。
「關鍵是飲食,今天不能進食,等到過兩天可以吃流食……」
薛子添站在醫生面前,個頭比白大褂的醫生還要猛一點,聽著醫生說的注意事項,特別認真的模樣。
梅珏沒有特別去注意什麼,這邊請有一級護工,絕對會把薛淼照顧的服服貼貼的,不過既然是到了表示孝心的時候了,他也不回去阻攔,最起碼證明是這個一直以來讓薛淼頭疼的小霸王,算是真正長大了。
一直到中午吃飯的時候。辛曼還是沒有回來。
梅珏不禁皺眉,就拿個內褲來,就要這麼長的時間?不會是路上出了什麼事兒吧?
薛淼注意到梅珏看時間的動作,忽然出口問道:「你叫她去做什麼了?」
因為長時間沒有喝水,所以嗓音低沉黯啞,帶著一絲磁性。
梅珏笑了笑,「幫你拿住院的時候需要換洗的衣服,包括……內褲咯,」他拿著手機往外面走,「我給她打個電話,估計不會出什麼事情的。」
可是,梅珏一連打了三個電話,都沒有打通。
他也有點慌了神了,辛曼不是那種莽撞的人,現在不接電話,是因為出了什麼事情?
薛子添走過來,「梅叔叔。」
梅珏轉頭看了一眼薛子添,「辛曼在橡樹灣是在幹什麼?」
「等人,等裴叔叔。」
梅珏反問:「裴三?」
薛子添搖了搖頭,「不知道,反正是等裴總的。」
應該是裴聿白,也可能是裴斯承。
他並沒有把寧寧的存在給說出來,畢竟寧寧的身份還沒有公布,他不想給秦簫他們添麻煩。
就在梅珏一籌莫展的時候,卻看見從電梯里走出來一個人影,身影娉婷,一隻手拎著一個裝衣服的袋子,另外一隻手拎著外賣袋。
「辛曼,你來了!梅叔還在一直找你呢。」
辛曼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我順道去了一趟悠然居,給你們買了幾份外賣……對了,秦特助呢?」
薛子添回答道:「秦叔叔去公司了,有事。」
辛曼點了點頭,「那正好,秦晉這一份就留給你們了。」
辛曼帶過來三份外賣,並沒有她自己的。
薛子添也是餓極了,早晨就只啃了兩塊吐司麵包,一邊狼吞虎咽的吃東西,抬頭看著辛曼,「你不吃?」
辛曼理所當然地說:「我在外面吃過了。」
梅珏聽見這話,挑了一下眉梢,劍眉入鬢,眼神之中赫然是一抹不相信的神態,順口說道:「吃了?吃的什麼?」
辛曼倒是被問住了,一時間,嘴邊沒有幾個菜名,反應了幾秒鐘,才順口說出了兩個川菜名。
梅珏忽然向辛曼走過來,距離很近,讓辛曼一下子屏住了呼吸,有點愕然的看著忽然間就超過安全距離的梅珏,「你幹什麼?」
梅珏推開兩步,將桌上的一次性筷子拿起來,掰開,低頭吃飯,「沒什麼。」
辛曼目光在接觸到床上那人看過來的幽沉目光的時候,腳步微微一頓,但是臉上的笑意不減,直接坐在了沙發上,「我把你需要的東西給拿過來了,梅總催了我好幾次。」
梅珏剛吃了兩口飯菜,「淼子,你也就知足吧,有大美女陪著你挨餓呢。」
薛淼轉過頭,重新閉上了眼睛,似乎是並不想要看到辛曼。
也正是因為回頭的這個動作,他完全錯過了辛曼眼底一閃而過的那一抹看不透的暗色。
實際上,薛淼此刻不想說話不想動,除了腦中紛雜的思緒之外,還有手術麻藥過去之後的疼痛感,並非是在忍受範圍之外的,相比較來說,他更願意讓皮肉傷的疼痛,將他內心的那種滾油燒灼的感覺給壓下去。
辛曼完全沒有胃口吃東西,腦子裡亂亂的,低頭看手機,實際上呢,手機屏幕上的網頁,已經在這一個時候靜止了很久。
一直等到他們都吃過了東西,她的目光才從手機屏幕上移開了。
薛子添現在正是長身體,也是吃的很多,給秦晉帶來的那一份外賣,他一個人就又吃了大半。
梅珏看了一眼時間,對薛淼說:「公司里有點事兒,我晚上再過來看你。」
薛淼緩淡開口道:「不用過來看我,我樂的清閑,你來了我還得招呼你。」
梅珏笑了一聲,眸光瞥過辛曼,「你還不走?」
辛曼剛才在跑神,聽見梅珏的這個聲音,猛地回過神來,匆忙拿一邊的包,「走,我走。」
她站起來的有些急,原本身體就有點虛,再加上低血糖,眼前猛地黑了一下,向前踉蹌了兩步。
薛淼及時的拉住了她,等她的腳步站穩,才收回了手。
從門口出去的時候,他扭頭對薛淼暗自點了一下頭,才反手關上門。
辛曼有些沉默,在梅珏看來,反常的沉默。
「去公司?我送你。」
梅珏側首看了一眼辛曼,辛曼點了點頭。
但是,等到了停車處,梅珏找車的時候,卻發現原本停車的地方沒有自己的車。
辛曼發覺梅珏臉上表情的滯頓,「車被偷了?」
這個想法顯然是不成立。
在這種軍區醫院,停車處的車都是專門有人看著的,進來的時候都會有編號,然後按照次序停放。
梅珏眉頭擰著,忽然想到,「忘了,我把車鑰匙給阿衍了……你等等,我叫人過來接。」
辛曼擺手,「不用,我打車走就行了。」
她並不認為自己和梅珏有什麼過硬的交情,也不過就是因為薛淼而打過交道,不需要這人幫她什麼。
梅珏攔住了辛曼:「那就先去吃點東西。」
辛曼眉眼之間,明顯是閃過一絲不耐,「我說我吃過了。」
「你剛才說你吃了毛血旺,可是你的口中一點辣味都沒有,嘴唇一點也不像是吃了辣椒的。」
辛曼下意識的就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還真的是……
愛吃辣這種習慣真不好,讓她隨口報個菜名都是川菜。
「我沒胃口……」
辛曼說著,就要繞過前面的梅珏,走到前面的路邊去攔車。
「就算是你不吃,也要為你肚子里的孩子著想,是吧?難不成你是真想著要打掉?」
梅珏向上挑著眼角,「你不想聽聽,我有什麼方法,能讓淼子接受這個孩子?」
辛曼笑著搖了搖頭。「他不會願意留下的,就連我現在……」
她將說了一半的話,及時的又重新咽了下去。
她在說什麼?她竟然也想要將這個孩子給打掉?
索性,梅珏並沒有深究辛曼這說了一半的話,下半句究竟是什麼。
辛曼被梅珏左右攔著,也是沒有辦法離開,便索性跟著他去了醫院旁邊的一家中餐廳里,任由梅珏點了兩份套餐。
梅珏知道辛曼不能喝酒,便悉心地為她點了一杯鮮榨的玉米汁,然後將菜單還給服務生。
辛曼托起下巴,看著梅珏,手指輕巧地敲著桌面,「你對我這麼照顧,不是看上我了吧?」
梅珏手腕輕抬,手執茶壺倒了一杯茶水,白瓷的茶杯里是翠色的茶水,他猛然抬眸,「那你說呢?我要是看上你了,你跟不跟我?」
「我還懷著薛淼的孩子呢,」辛曼笑出來,「你這麼撬哥們的牆角,薛淼知道么?」
辛曼知道梅珏是在開玩笑,薛淼曾經跟她提起過,這個朋友呢,就是沒個正經,一些話說的沒羞沒臊,看似做什麼事情都不上心,但是實際上,心裏面跟明鏡似的。
梅珏莞爾,「我倒是有心,你有心么?」
辛曼心道,這人倒是演戲演上癮了?索性不再答話,等到服務生上了菜,才開始忍著有些反胃的感覺,開始吃飯。
梅珏也是好意,辛曼心裡清楚。
辛曼吃東西中途,還又跑去洗手間吐了兩次,梅珏沒有跟去,倒是一旁餐桌上的一個女士說:「你女朋友是不是懷孕了啊?這孕吐反應有點強烈啊。」
梅珏瞥了一旁的女士一眼,端起一杯紅酒,放在唇邊輕啜了兩口,才轉過頭來說:「她不是我女朋友。」
辛曼在洗手間里吐的昏天黑地的,將剛才吃下去的一些東西,還沒有來得及在胃裡消化,就這麼吐的一乾二淨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原本是沒有孕吐反應的,她還覺得懷孕早期也不算是一件辛苦的事情,最起碼她的身體還算是不錯,沒有任何異樣的信號。
可是現在呢,孕吐反應來的洶湧。
雙手扶著盥洗池,心安俯身洗了一把臉,轉身的時候,手邊已經遞上來一張紙巾,透過眼睫上沾染的水珠看過去,「謝謝。」
梅珏抱著雙臂,「如果淼子知道你懷孕這麼辛苦,恐怕會更加鐵了心的想讓你把孩子打掉了。」
辛曼臉色發白。連帶著唇色也有點泛白,聽到梅珏的這句話,擦拭臉上水珠的動作忽然一頓,抬眸問梅珏,「你知道……他為什麼想要我把孩子給打掉么?」
梅珏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你不知道?」
辛曼心裡一揪,「你……知道?」
她不敢相信,如果梅珏知道的話,還會幫著她為薛淼保胎?
「我也不知道,只是猜測的,」梅珏低吟了一口氣,「淼子恐怕是有一些隱形疾病,怕傳給孩子,所以才非讓你打掉的。」
辛曼:「……」
梅珏看著辛曼目瞪口呆的模樣,「你別當真……」
辛曼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你是開玩笑的,呵呵。」
吃過飯,梅珏打電話叫來的車也到了,便送了辛曼去公司。
辛曼下了車,等到梅珏的車開走,才轉了身,也只是在薛氏公司里,去了一趟洗手間,又重新出了門,打車去了婚紗禮服店。
她並沒有忘記,答應了周多多去試伴娘禮服的。
此時,禮服店裡沒有別的客人,當辛曼推門進入的時候,聽見來自於頭頂的一聲清脆悅耳的風鈴聲,坐在收銀台後面的是一個眉眼清秀好看的陽光帥哥,立即抬頭說:「歡迎光臨。」
辛曼走進去,「我是來試伴娘禮服的,我有一個朋友,姓周,是在這裡定下的禮服套裝……」
「周……」
收銀台後面的帥哥一聽,手指在滑鼠上咔啪咔啪點了兩下,「對,你是辛小姐是吧?」
「是的。」
「您的禮服在這邊。」
他領著辛曼來到禮服店的另外一側。在一個模特身上穿著的,正是一件粉白色的禮服裙,抹胸的設計,胸口是有幾道褶,顯示胸型,長到大腿,顯得整個人嬌小玲瓏。
這種抹胸的衣服真的是很挑身材,不過辛曼的身材原本就不錯,屬於那種該有肉的地方有肉,不該有肉的地方就瘦。
「很漂亮的小禮服。」
辛曼對於這一類的禮服裙,眼光一向都很高,但是這件禮服裙,還真的就是入了她的眼了。
年輕的帥哥一笑,「是吧,我們店長設計的。」
辛曼走過去,抬手摸了一下禮服的衣料,「你們店長……?」
「華箏啊,你估計沒有聽說過,」年輕帥哥幫辛曼將禮服裙取了下來。「倒不如直接提華家……」
不過,他也沒有想到,這個只憑藉著家族蔭蔽,和對於服裝設計的天賦與愛好的女人,在兩年後,最終憑藉一己之力,在國際上嶄露頭角,躋身成為一流的設計師。
華箏?
辛曼腦中飛快的竄過一個人名,這個名字聽起來很熟悉,但是,腦中的那一道,流竄的太快,辛曼來不及捕捉。
等到在更衣間里換過衣服,才猛地響了起來,是之裴穎的那個假男友。就在兩個月前,A大後面的出租屋裡,陪著裴穎的那個研究生,當時口中說他一直以來暗戀的人,就是華箏。
看來。任何巧合的事情,都是有可能出現的。
辛曼站在更衣室的鏡面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身上的粉白色紗,裹著的曼妙腰身,完全看不出平坦的小腹中,已經蘊藏著一個尚未成型的胎兒。
忽然,身後的一個聲音,將她一下子從神思恍惚中拉了回來。
「身材不錯。」
辛曼看著落地鏡里身後的人,沒有回頭,也沒有答話,直接進入了更衣室,換上了自己舒適的棉麻衣裙,拎著包走了出來。
她徑直走過靠在門口的那個人身邊,將衣裙遞給收銀台的帥哥。
「合適么?周小姐說,如果不合適的話,可以修改。」
辛曼拿出錢夾來,「挺合適的,幫我包起來吧,多少錢?」
「周小姐已經付過了。」
辛曼一頓。
這條小禮服裙肯定不算便宜,以周多多的經濟能力的話,恐怕要花掉小一個月的工資了。
辛曼收起了錢包,等到周多多婚禮的時候,多隨點份子錢吧。
她從禮服店出來,馮井也跟著走了出來。
「去哪兒?我送你。」
馮井手中車鑰匙一揚,前面不遠處的一輛保時捷車解鎖,他伸胳膊攔在了辛曼面前。
辛曼有點頭暈,應該是從涼爽的空調環境中走出來,還沒有適應。
「不用了,」辛曼擺手拒絕,「我還有點事情,打車就行了。」
話音還未落,就被馮井拉扯著走向車子,辛曼掙扎了兩下,論力氣,完全不是這人的對手,也顧及到自己的身體,便索性任由馮井用粗蠻的力氣將她塞進車裡去。然後猛地甩上了門。
辛曼看著馮井繞過車頭上了駕駛位,已經是有些生氣了。
「你到底想要怎麼做?」
「沒什麼事兒,」馮井說,「明天就是交稿日期了,別說你忘了,我想要把寫好的稿子給你,都要舔著臉貼過來了,還是熱臉貼冷屁股。」
辛曼冷冷的笑了一聲,「這話應該是我說才對。」
她翻了一下手機日曆,才發現確實是的,明天就是交稿日期了。
也難怪了,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一件接著一件的,讓辛曼覺得心力不足,心思已經完全都不在工作上了。
「也真是巧,你怎麼知道我來這個禮服店了?」
馮井沒有答話,雙手穩穩地打著方向盤。
他心裡想,真的是一點都不巧,他是一路尾隨著過來的。
不過,他倒也沒有想到,辛曼的警惕性不高也就罷了,就連梅珏的警惕性也不高,就這麼讓他輕輕鬆鬆地跟蹤成功。
辛曼偏頭看向外面的車窗,並沒有注意到外面的建築物。
等到她終於注意到外面的高聳林立的大廈,已然不知道在何時就變成了城鄉結合部的那種低矮房子,遠處還有高聳佇立的煙囪,向上升騰著白色的煙霧。
「這是要去哪兒?」
就在辛曼這句話問出來之後,馮井的車速陡然間提了上來,辛曼看著前面的一輛貨車,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以飛快地速度向她砸過來,然後從車窗向後拋去。
辛曼瞥了一眼儀錶盤,看見車速已經在瞬間就飆到了一百六,而且還在繼續向上!
她握緊了把手,「馮井!你別發瘋!停下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馮井像是沒有聽見是的,按了一個鍵,直接改敞篷跑了,風猛地灌進來。將辛曼的頭髮向後颳去,鬆鬆地挽在腦後的發繩隨風飄去,只能怪聽見烈風刮在耳畔的聲音。
天空中還有太陽,只不過已經不太烈了。
相反,這種帶著熱浪的風,刮的她眼睛都睜不開。
過了大約有幾分鐘的時間,辛曼只能怪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開,一直到車輛車速最終減下來,不再有熱浪的侵襲,隱約聽見車頂闔上的輕微聲響,辛曼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馮井已經將車停在了路邊,然後開了電台。
馮井雙肘撐在方向盤上,「你覺得怎麼樣?」
辛曼頭有點暈,直接轉身開了車門,還沒有來及跑到路邊,就吐了出來。
馮井皺眉,一臉的嫌棄,還是伸手拿了紙巾遞給辛曼。
辛曼原本就胃裡不好受,這一遭飆車,更是將和梅珏一起吃的飯菜全都給吐了出來,吐的最後只剩下一個勁兒向上泛的胃酸。
馮井伸手幫辛曼拍了拍背,「你暈車這麼嚴重?」
「不是暈車,」辛曼擦了一下嘴角,聲音有點黯啞,靠在座位上休息了片刻,才再度開口,「剛才經過的路段有照相,到時候你等著去警局交罰款單扣分吧。」
馮井毫不在意地說:「反正不是我的車。」
說完,馮井就再次發動了車子,原路返回。
這一次,車速很慢,而辛曼因為剛才飆車的時候驟然提速的心跳聲,到了現在,依舊還沒有緩過來。
臨下車之前,辛曼都覺得腿軟。
馮井搖下車窗,說:「稿子我明天發到你郵箱里。」
辛曼面色蒼白,是一丁點的血色都沒有,聽見馮井的這句話,腳步略微一頓,唇角漾起一抹笑,「能讓你帶著我這麼飆一趟車,就能讓你乖乖把稿子給我,那行,以後姐捨命陪你了。」
看著辛曼上了樓,馮井許久都沒有開動車子。
辛曼並非是他心裡所想的那種刁蠻成性的大小姐脾氣,倒是有點閃光點的,要不然也不會讓哥和薛淼都這麼喜歡她。
………………
辛曼回到天海公寓,裴穎已經起來了。
裴穎聽見門響,正在扎頭髮,「姐,你回來了啊。」
她從牆上的鏡面里,看見辛曼慘白的臉色,「姐,你臉怎麼那麼白?」
辛曼擺了擺手,把包直接撂在一邊,就躺在沙發上了,「水……」
裴穎急忙給辛曼從廚房裡端了一杯檸檬水過來,「姐,你不是中暑了吧?」
辛曼一口氣喝了大半杯,點了點頭,「有點。」
裴穎翻出來溫度計給辛曼量體溫,一量不要緊,竟然三十七度五。
「姐,你低燒。」
辛曼擺了擺手,「我現在困的很,讓我先睡會兒。」
裴穎拉辛曼的胳膊,「不行,你要去醫院!」
但是辛曼死活都是不起來了。
這兩姐妹性格有不同,但是在脾氣上,絕對是無人能比,除非是心甘情願,否則的話,八匹馬都拉不走。
裴穎索性就從冰箱里弄了一個冰袋,給辛曼敷在額頭上物理降溫,她在一邊看電視,隔一會兒就給辛曼端過去一杯水喝。
但是溫度還是沒有能降下來。
裴穎翻找了一下家裡的醫藥箱,也不敢讓辛曼亂吃藥,畢竟是還懷著孩子。
她心裡有點急切,便拿出辛曼的手機,給宋南驍打了一個電話,畢竟認識的人裡面,只有這麼一個醫生,雖然是神經外科的,但是醫術畢竟是相通的。
她走到陽台上去打電話,接到電話的正是宋南驍。
「那個……小叔,我是裴穎,是辛曼的妹妹。」
裴穎也不知道該怎麼自我介紹,索性宋南驍說:「嗯,我知道。」
她心下鬆了一口氣,將辛曼剛才回來中暑的情況給宋南驍說了,「我姐她懷孕了,所以……」
宋南驍直接問道:「溫度多少?」
「剛才量的是三十七度五,然後我一直在讓她喝水。給她用冰塊物理降溫。」
「做得好,」宋南驍說,「低燒不用吃退燒藥,先給她多喝水,發發汗試試看,等到我晚上下班了再過去看看。」
「好的,謝謝小叔。」
辛曼的溫度等到天色漸暗的時候,就已經降了下來。
裴穎最後一次給辛曼量溫度,是三十六度九。
宋南驍來的時候,還特別先給裴穎打了個電話,詢問家裡有沒有什麼吃的東西,裴穎去開了冰箱看了看,把裡面僅有的幾樣蔬菜給宋南驍說了,還有雞蛋。
不過半個小時,宋南驍就拎著一個很大的購物袋敲響了門。
「你姐怎麼樣了?」
「還在睡。」
裴穎聳了聳肩,她也沒有見過辛曼有睡的這麼久過,都已經三個小時了,如果不是摸著還有氣兒,都會以為她是睡死過去了。
宋南驍將手中的購物袋遞給裴穎。「我待會兒做幾個菜。」
他先走到沙發邊上,將辛曼身上快要垂落掉下來的毛毯向上拉了拉,然後用手背觸了一下辛曼的額頭,再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抓住她的手感覺了一下溫度。
「溫度已經降下來了,是中暑。」
宋南驍走到廚房,先熬了一些綠豆湯,盛了兩個小碗,讓裴穎端出來。
裴穎看了一眼綠豆湯,咦了一聲,「孕婦能吃這個啊,我在網上查的,慎吃啊。」
宋南驍笑了一下,「這個不能吃那個不能吃,那能吃什麼?我是醫生,還能害你不成?」
裴穎撓了撓頭。
綠豆湯放在空調底下,不過十幾分鐘就涼了。
裴穎叫醒了辛曼,「姐,小叔熬了綠豆湯,你喝點唄。」
辛曼雙眼有些迷離,看向裴穎,頭重腳輕,手肘支撐在沙發上想要坐起來,而另外一邊,一雙有力的臂膀已經伸過來,將靠墊墊在了她的身後。
宋南驍從裴穎手裡接過玻璃碗,湯匙在碗里舀起,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音。
裴穎靠在後面,看著宋南驍動作,隱約覺得,其實宋南驍對她姐,絕對不是那種僅僅對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侄女的感覺,再加上上次在醫院,看到宋南驍的老婆對辛曼的敵意,絕對不是她多想了。
辛曼喝了一小碗綠豆湯,去了一趟廁所,就又回來躺下了,身上的骨頭好似被拆掉了似的,一動都不想動。
裴穎搖頭,薛淼手術住院,結果呢,她姐也生病了,還真是心有靈犀。
………………
的確是心有靈犀。
薛淼躺在病床上,因為傷口的問題,也開始混混沌沌地發燒。
等到再度睜眼,已經是夜晚了,而坐在他病床前的人,也並非是薛子添,而成了一個女人。
「莫婷?」
莫婷低頭看著手機,聽見薛淼的叫聲,「你醒了?覺得好些了沒有?」
薛淼點了點頭。
莫婷笑了,「我聽說了,就過來看看你,放心,你爸爸媽媽都不知道,所以好好養病。」
薛淼沒有說話。
莫婷向後欠了欠身,「淼子。我知道,上一次的事兒之後,或許我們就再也回不到以前了,但是總還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難道明年你大哥的忌日,你要跟我錯開時間去瞧么?」
薛淼轉過頭來,語氣輕緩,「也許你都不會去了。」
莫婷搖了搖頭,「不,他始終都是我亡夫。」、
病房門恰在此時打開,護士這個時候過來查房,見薛淼醒了,也是高興得很,「你感覺怎麼樣?」
有兩個護士,薛淼的目光特別在後面戴著口罩的小護士面上逡巡了一下,沒有看到意料之內的面容,才冷漠回答:「好多了。」
等到小護士退出去,梅珏食指輕叩在門板上,敲了兩下,看了一眼病房裡的莫婷,「我還以為我走錯病房了。」
莫婷向梅珏頷首。
梅珏視而不見,走進來直接就將手中拎著的東西放在了桌上,順勢坐在了沙發上,「對了,辛曼剛才來了沒呢?」
薛淼說:「我剛醒,連子添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梅珏看向莫婷,莫婷說:「子添的同學打電話,就出去了。」
「哦,」梅珏摸出來手機,「那我給他打個電話,讓他回來的時候順帶去吧辛曼叫過來,我找她剛好有點事兒。」
梅珏現在是三句話不離辛曼,莫婷明明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卻故意說:「辛小姐這是梅總心上人啊,句句不離辛曼。」
梅珏眼角上揚,「是啊,就算是又怎麼樣?」
莫婷被噎了一下,餘光看到躺在床上的薛淼。見薛淼神色如常,也就將到了嘴邊反擊的話給咽了下去。
「那我就先走了,淼子,明天再來看你。」
梅珏看著莫婷的背影,冷哼,「這個女人的尾巴總算是露出來了吧,老薛,我就說了,她靠近你肯定是有所圖的,要不然幹嘛啊……她不是喜歡你吧?」
「不是。」
薛淼直接否認。
他也曾經有過這種想法,可是到後來就覺得這絕對不是喜歡。
梅珏點了點頭,「我看也不像是喜歡,我昨兒個還聽說,她好像是檢舉了他們部門的一個女翻譯,聽說那個女翻譯是和副部長的兒子走的很近,她是不是仇愛啊……」
薛淼沒有閑心去關心這個女人,只問:「辛曼怎麼樣了?」
「好端端的,下午走的時候還挺好。」
薛淼的心神並沒有因為梅珏的這句話而安定下來,心裡總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而且越發的強烈。
「你給她打個電話,看看她怎麼樣……」
梅珏擰著眉頭,「能有什麼事兒?懷孕這種事兒不用看的那麼大,我看她除了有點孕吐反應之外,精神還算是不錯。」
「她在任何時候,都是一副很輕鬆的模樣,」薛淼了解辛曼,她就是那種自己有淚躲起來哭,就算是被人打碎了牙齒往肚子里咽,在魅吧第一次見面,他就已經深切地了解了,「她善於偽裝。」
「是的。」
這一點,梅珏也是心有同感。
他聽從薛淼的,給辛曼打了電話。
只不過,電話打了好幾個,沒有人接聽。
梅珏蹙眉,和今天中午的狀況一樣了,但是今天中午,辛曼不過半個小時之後就拎著外賣過來了。
但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