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六章 你睡不著,我能怎麼辦?
「哎喲喂,老天爺喲,孫子不聽我話喲,早知道我的話這麼不管用,孫子們都不聽,那我醒過來又是為哪般呢?哎呀,早知道我就不醒來了,還讓咱們一家欠了小錢這麼大的人情。哎喲喂……」
時兆桓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低沉的聲音流露出一絲疲倦,「爺爺,您別叫了,得得,我明天就讓人在我桌子上擺一尊大的,行不?」
「真的?」時老爺子迅速不哭不喊了,打量著孫子冷峻的臉。
「真金都沒這麼真!」時兆桓訕訕地說出口,說完發覺這話不像是從自己嘴巴里能冒出來的,這話有些熟悉,卻一時之間又想不起這話在什麼地方聽過,自己又是如何說出來的。
時老爺子眼眸半眯,「你可別騙我喲,這事不比其他小事。爺爺我興緻一來,隨時隨地都會去銀行看你把財神尊位擺成什麼樣子,要是我看到你桌子上沒有,你小子就小心喲。」
時兆桓本來還有一點心思來騙他老人家,明天才不往自己桌子上擺財神爺,可聽到時老爺子這麼一本正經地說這事不比其他事,還要親自來巡視,整個人都僵硬了。
「我一定會好好照爺爺所說來做的。」向來以冷酷無情示人的十三爺此時像是個犯錯了的小孩兒在班主任面前寫著保證書。
時老爺子滿意地點點頭,再度望向茫茫蒼穹,深色間的嚮往之情畢露無遺,「好哇。不過兆桓啊,把財神爺的尊位擺好了,你可不準告訴任何人是我讓你擺的啊。」
時兆桓的三觀再度被爺爺刷新了。什麼叫不準告訴任何人,尊位不是他擺的?
看不出來爺爺這麼狡猾,明明是他出的主意讓擺財神,結果讓自己不準告訴別人?倘若有人問起自己為什麼要擺財神,難道說是自己做的?
時老爺子似乎感覺到他的猶疑,笑地不懷好意,「不行么?」
「好,擺財神的事與爺爺無關,都是我要做的。」
時老爺子對他的說法似乎很滿意,頗是欣慰,「好哇,這樣我就放心了呀。」
爺孫倆就這麼在星空下,一個站著一個坐著,卻各有所思。
時兆桓再陪了時老爺子閑聊了一會兒就回房休息了。雖說他的身體狀況並沒有醫生護士說地那般嚴重,但畢竟是出了車禍的人,身體也不會舒服到哪兒去。
他九點半就回到了卧室,喝了下人送來的熱牛奶,就換了睡袍在床上躺下,想要早些休息,屋子裡只開了床邊的一盞檯燈,燈光黃暈,有些催人生起睡意,可即使身體勞累,他也沒有什麼睡意。
他靠在床上,無意識地就側過頭,看著右邊桌子上的黃色檯燈,以及床邊空著的椅子,不知怎地就想到某個人坐在這裡讀協議的景況。
雖是昨夜的事,但感覺她坐在這裡讀書,像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不知是因為時老爺子讓自己明天安排人在辦公桌上擺財神爺的事,還是因為其他,心情忽而有些煩躁。
他點燃一根雪茄,在安靜的屋子裡抽著,似是想帶走這一片深夜最易產生的多愁善感情緒,可最終還是失敗了。
他只抽了半根,就將煙頭掐滅,扔在了玻璃煙灰缸里,隨即拿過床邊一本已經看了三分之一的金融哲學書繼續看起來。
但今晚似乎很不適合看書,之前他總是能利用閑暇時間優哉游哉地閱讀,不驕不躁地吸取更多的知識,但今夜似乎不行。
都說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千鍾粟,書中自有黃金屋。
但今晚的書里既沒有賞心悅目的如玉容顏,也沒有琳琅滿目的豐登五穀,更沒有鱗次櫛比的碧瓦金樓,什麼都沒有!一無所有!
每一個字看著都讓人莫明有些厭惡,完全讀不進去一個字,了解不了一句話,
他急匆匆地翻閱了兩頁,越看眉頭越緊,心頭忽而湧起一股苦澀嘲笑。
若是銀行里的員工和那些知道作為劍橋大學金融系研究生的自己此時竟然連經濟類書上的一個字都讀不進去,那又是什麼樣的一種境況?這種自嘲和煩躁讓他在深秋的夜晚里身子有些發熱,甚至感覺到這寬敞的卧房了無生機。
他徑直下床打開門,只見對面房門緊閉,但房門下的縫隙流露出一絲光亮,讓他冷淡幽寂的目光在片刻之間染上一層光亮。
他猶疑了片刻,還是敲了敲門,「錢清童?」
沒有人作答,但是房間內時不時傳來某個女人「哈哈哈哈哈」的大笑聲。
時兆桓在門外捻眉,又敲了敲門,可裡面除了笑聲依然沒有人回答。
他輕輕打開房門旋鈕,推門往裡面看去,只見錢清童穿著一件白體恤白短褲就躺在床上,手裡一本不薄不厚的文件稿把她臉都擋完了,時不時傳來的哈哈大笑聲以及抖動的身體無一不表示她此時看書看地津津有味。
他沒有刻意放輕步子,但錢清童似乎看地很入迷,完全就沒注意到他。
當時兆桓一眼就瞟到她手上的文件稿上書「首席總裁,晚上見;作者:朱小立」時,整張冷峻的臉都黑成一團烏雲了。
他這個當家的還真地看不出來自己這個下人朱小立還是高產作者,錢清童時不時手裡拿著的書,幾乎作者全都是她,但是內容嘛……
他冷眼打量著窩在綿軟軟床上的女人以及她露出的兩條又細又長的白腿,這死女人,本來就沒多少文化,還看這些莫名其妙的「總裁王爺皇帝」的書,思想都腐化到什麼地步去了?
「錢清童?」時兆桓的聲音猶如夏季一聲驚雷,將正看地嗨的錢清童震出了元神。
她猛地將書往下一拉,露出一張白凈清秀的小臉,在看到時兆桓那張因為身體不好而顯得蒼白的俊臉時,登時愣了,「時行長,你什麼時候進來的?都不敲門哪?」
時兆桓看著她旁邊擺了一摞朱小立的小說原件稿,稿件上面時不時還有這女人用筆作出的「修改批註」,已經無語到了一種地步,「我已經敲了很多次門,你都沒聽到,所以我直接進來了。」
錢清童沒有再追究他沒敲門就進來,畢竟他現在是病人,還是因為自己才病的病人,也就不同他嚼舌根。
她坐起身看著他,「時行長,你臉色都白成這樣了,還不早點休息,大晚上找我做什麼?」
「我睡不著。」
「沒瞌睡?」錢清童詫異地看著他。
年紀輕輕的,這後生怎麼沒瞌睡呢?真要說沒瞌睡的,應該是上了年紀然後現在恢復了法力的自己啊。但她只是這麼想一想,並沒有說破。
「你睡不著,我能怎麼辦?」
她說完,心頭鼓被自己的意識猛地一敲:該死,這後生該不會因為失眠然後去找時老爺子要治療失眠的法子,時老爺子一個沒留神就把自己的身份說出去了,所以他這大晚上來找自己就是要借用自己法術來催眠的?
即使這種可能性幾乎是接近百分之零的,但她打量時兆桓的眼神還是下意識地警惕了幾分。
時兆桓完全沒料到這女人怎麼會突然用這種眼神來看自己,不由得挑眉:「錢清童,你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他說胡思亂想?看來是沒有了。
錢清童被他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心思,訕笑道:「沒什麼,就是在想該用什麼法子讓時行長睡著。」
時兆桓打量她的眼神帶著明顯的狐疑,這女人的話是信不得的。
他看著溫和燈光下她清秀的面容,驀地想起昨夜她在燈下讀協議的樣子,「現在你是不是在看書?」
她點了點頭。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你一個人看著沒意思,我睡不著,你過來給我讀書。」他看了她一眼。
錢清童剛才的從容不迫愈加襯托地她此時像是一個被人戲弄的無知的人,「時行長,你剛剛說啥?我沒聽錯吧。」
每次她懷疑自己聽錯話的時候,都會習慣性地拿小指頭去掏了掏兩邊耳朵。
時兆桓也不知怎地,看到她這動作,莫明有些惱火,想也沒想就直接咆哮而出道:「你過來給我讀書,我給你掏耳屎。」
果然,錢清童掏耳屎的動作頓時間卡住,驚詫地盯著時兆桓。
呀說完這句話,自己也愣住了。他剛才說的是什麼混賬話?連給她掏耳屎這種話他居然都說得出口?
墮落啊,墮落啊,這怎一個墮落了得?
時兆桓不想同她再理論:「我睡不著,你讀不讀?」
錢清童沒有再追問掏耳屎的話題,不知是出於他為自己出車禍才摔成了腦震蕩的愧怍還是源於其他,她想也沒想,竟然就這麼直接性地點頭答允了。
見她點頭,時兆桓心裡那層焦灼竟然煙消雲散了,有些安寧。
她恢復了仙身就幾乎沒有疲倦感和睡意這一說,給他讀書也不算是件累事兒,「那您要聽什麼書呢?」
她說著眼睛就溜到了一邊書上,時兆桓會意趕緊咳嗽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