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我對她的好,她並不需要
手中握著一杯淡色無味的純凈水,男人時不時的喝兩口,姿態閑適,漫不經心。
過了一會兒,外面傳來敲門的聲音,半倚在沙發上的男人恍若未聞,凌大少爺看著他那一身慵懶的樣子,暗自低咒了一聲,起身去開門。
敲門的人是陳鋒,他的助理,剛才通過他一個眼神動了他的意思,去泡了這杯檸檬水。
凌夜白伸手接過,陳鋒退下去,包廂的門被再度關上,恢復寧靜。
他走過去,將手中水杯遞到那個男人面前。
鍾守衡微微抬眸,看了一眼,然後接過來,喝了口,放到桌面上。
凌夜白看著他那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暗暗磨了磨牙,頗有種「怒其不幸哀其不爭」的意味,「你有種啊,敢這麼玩……不怕她生氣,不要你了?」
講真的,他從結婚之後,除了逼不得已,和偶爾跟媳婦兒吵個架,幾乎就沒再涉足過夜場。
眼前這人,雖然跟那個大小姐沒結婚吧,但這關係,也跟結婚沒什麼兩樣了,敢在這地方玩到這程度,他還真就是夠膽子!
鍾守衡沒說話,只是目光專註的望著手中的水杯,眼眸中連一絲情緒都泛不起:「有什麼可小心的呢。」
何必要擔心她不要他。
反正,她從來就沒有要過他。
只是他一直都沒有去面對,自欺欺人的相信終有一天她會被他所感動罷了。
他的聲音聽似平靜,但這其中多少暗潮洶湧,愁腸百結,凌夜白聽得懂。
他不傻,這人又是自己朋友,他怎麼可能聽不懂,聽不出。
不過,想想也是。
這個世界上,能傷鍾守衡到這種地步,除了唐依心,還能有誰呢?
除了她,放眼全世界,也絕對不會再找出第二個人。
凌夜白在他身邊站定,倚靠在身後的牆壁上,漫不經心的提醒一句:「今天晚上,你不應該啊。」
說著,眼角的餘光有意無意的瞥過他身體上的吻痕,看似漫不經心,但那眼神,分明就是一句警告。
「唐依心什麼脾氣你清楚,把人氣個半死是常有的事情,她那人就那樣,但往往也都是無意的,你又不是沒見識過。」凌夜白淡淡的說,語氣平靜無波:「跟她認真,你就輸了。」
女孩子,橫豎不過是那些小脾氣,放下身段來哄一哄,能有什麼過不去的事情呢。
吵架的緣由,再深刻,也不過是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而已。
鍾守衡的眼底籠罩著一層很濃烈的霧氣,好似即將落淚一般,讓人看了只覺有寒涼之氣從腳底開始蔓延。
高傲如他,何曾竟流露出過這種姿態。
他輕輕嘆息一聲,「你既然要了她,就好好對她,弄成現在這個樣子,傷人又傷己。」
鍾守衡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什麼情緒,「我對她的好,她並不需要。」
他何嘗不想好好對她。
可她,需要嗎?
不,不需要。
答案,顯而易見。
其實,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個事實,可他不甘心,不認命,偏要試一試,偏要對命運作出挑釁,以至於淪落到今天這狼狽不堪的地步。
輸的,一敗塗地。
深愛的人不愛自己,是他不自量力以身試愛之後命運給他的最沉重的打擊。
凌夜白聽著,沒出聲回應。
……不需要嗎?
可他明明記得,上一次,他找她,跟她談話的時候,那個女孩子字裡行間流露出的對眼前這個男人的在乎。
唐依心,他了解,如果她對他真的如他所言,一點都不在乎,上一次根本不可能收了手,不再摻和「竹坊」那件事。
她對他的感情,已經這麼明顯,連他一個局外人都看出來了,為什麼,鍾守衡卻始終都不肯相信?
難道,真的是應了那句,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鍾守衡淡淡一笑,眼裡有濃重的艷色,以及深沉的失落,「我一直都在好好對她的,直到今天,我發現我對她的好,她根本就不需要。」
唐依心,需要的,從來就不是鍾守衡。
哪怕再不想承認,可今時今日,他也不得不去承認。
他這話一出,凌夜白頓時連說話的慾望都沒有了。
偌大的包廂內再度恢復安靜,安靜的連人的呼吸聲與心跳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凌夜白抬手,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
他這是,上輩子作了什麼孽,這輩子,上天要讓他攤上這種事情。
現在,時間不早了,已經是深夜,他這家裡,還有老婆在等著,他是真的真的很想拋下這個傢伙趕回去找老婆。
可是他又不能。
鍾守衡今晚上的情緒實在太過不穩定,如果就這樣放任他去玩去瘋,到時候鬧出什麼事情來,那就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凌夜白揉著太陽穴,「鍾守衡,我們都靜下心來,好好談談吧。」
鍾守衡沒拒絕,「嗯。」
很隨性的一個字。
雖然同意了,但凌夜白也聽得分明,他根本就已經不在乎他要跟他說什麼,聽不聽都無所謂,所以,就答應了。
離開牆邊,他走過來,坐到沙發的另一邊,溫漠出聲:「依心對你是有感情的。」
鍾守衡並沒有因為他這句話而產生動容。
也是,他連她本人說的話都產生不了動容了,又哪裡會因為凌夜白一兩句給她洗白的話就產生動容呢。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說的這句話。」凌夜白見他那一臉淡漠的樣子,不禁皺了皺眉,說:「我沒騙你的興緻,但凡這樣說了,就一定有它的理由。」
鍾守衡的語氣靜如止水:「有什麼理由,說吧。」
「先不急,我先跟你說另外一件事情。」
「……」
「你有沒有想過,你把她留在身邊的初衷是什麼?」凌夜白淡淡的問:「想讓她能快樂一點,嗯?」
「……嗯。」
「那現在呢?」
「……」
凌夜白微微笑了下,簡直是用盡了此生對待葉蓁之外所有的耐心:「沒有讓她快樂,是不是?」
鍾守衡的臉色變了變。
也是,這話的意思,分明是在質疑他的能力,質疑他,給不了她幸福,快樂。
雖然,這是事實。
但願不願意去親口承認,又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還有,冷靜下來的時候,你就自己想想。」凌夜白繼續說下去,「即便你再不願意承認,卻也不得不承認,你們兩個人之間從頭到尾,就是你主動且心甘情願的,唐依心從來沒有要求你去做什麼。」
「……」
「她有主動要求你去愛她,為她付出了?她有主動要求你去對她好,為她犧牲了?」
「……」
「沒有是吧?」凌夜白笑笑,不以為然,「她從來都沒有主動要求過你什麼,由始至終,都是你一個人在心甘情願的付出,是你對她起了心思,無論如何都不肯放過她,什麼手段都用上了,才把她留了下來,不容她拒絕你對她所有的好。」
「……」
「直到現在,今天,你想要的她的真心,沒有得到,你呢?你倒好,想要她的時候不管不顧的留住她,膩了倦了的時候毫不猶豫的抽身甩掉她,你有沒有仔細點想過,在你心中,到底把她當什麼?」
「……」
「一件說要就要、說丟就丟的玩具?」凌夜白諷刺的問一聲:「想要永遠跟她在一起,那你好歹得學著讓步,不然怎麼走到最後?」
凌夜白忽然發現,自己以前為了哄老婆開心去翻閱的那本《愛情攻略》還挺有效的。
這不,此時此刻,就派上用場了。
其實說到底,他自己的老婆都是強取豪奪弄到手的,哪裡懂這些鬼東西,隨口在這裡胡謅八扯一頓,不過就是還指望著能引起這男人心裡的一點兒理智而已。
語畢,凌夜白斜著目光朝著他那邊看了一眼,口吻中狹帶著明顯的玩味:「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啊,當初,你碰她的時候,動用的手段不怎麼見得光吧?是不是脅迫的?」
鍾守衡沒說過,算是默認。
的確不怎麼見得光。
「衡少爺,你夠有種的啊。」凌夜白冷笑一聲,語氣里滿滿全部都是嘲諷:「她跟鍾凌銳從小就認識吧,嗯?認識二十年,從小一起長大,青梅竹馬,那麼久的時間都沒發生過什麼逾矩的事情,你倒好,連個名分都沒給她的就把她給拐上|床了,你真行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