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他們在哪
「咣……」
像是有什麼東西,被砸了一個粉碎,我的眼睛沒法適應突如其來的黑暗,在前幾秒鐘都是眼前一抹黑,什麼都看不到,但是我聞到了一股子水腥氣。
是……污穢的味道……
在同一瞬間,我面前夢喬所在的位置忽然傳來了一陣短促的低呼,憑著直覺,我沒看見也能知道,我和夢喬中間,插進來了一個人!
生人鑰……夢喬正拿著生人鑰!如果夢喬因為生人鑰而受到了什麼傷害的話……
耳邊掠過了一陣風,有人到了我面前,是夏恆身上的草木氣息,他沒說話,只是牢牢的握住了我的手,另一隻手往前劃過去,不知道要做什麼。
什麼東西倒下了……
這個時候,我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在外面照射進來的朦朧光影之中,我看到了這個本來稱得上寬敞的大廳裡面,站滿了黑魆魆的人影。
「得手了么?」
有個人低低的說了一句。
但是沒人應聲。
這個聲音……有點耳熟!
我反應過來,一手要拍上骨灰罈的時候,白洗的聲音也響了起來:「等你叫我再出來,黃花菜都涼了!」
「啪。」不知道哪裡傳來了一聲脆響,屋頂上的歐式吊燈重新大放異彩,我眨眨眼睛看清楚了周圍的環境,頭皮都麻了。
人鑄……好多人鑄!
男女老少都有,全清白著臉色,眼睛渾濁,周身瀰漫著死氣。
因為早就沒命了。他們只是活動的工具,所以什麼也不怕。
這個森然陰鬱的感覺,沉甸甸的,壓人!
我趕緊抬頭看向了工作台,只見剛才還站在這裡的夢喬已經不見了!
這一驚非同小可,我後背一下子就涼了,剛才燈黑下來的時候,到底出了什麼事了!
夏恆頎長的身材正擋在了我前面,他也擰起了英挺的眉頭來:「來湊熱鬧的不少。」
「你們這兩個小兔崽子,真以為之前略微佔了點便宜,就可以輕輕鬆鬆找到龍神尺了,做夢!」剛才那個問找到沒找到的聲音有一次響了起來,我順著聲音望過去,只見成群結隊的人鑄後面,站著的是咬牙切齒的倪秋!
我都快忘了這號人的存在了,誰知道他還能出來興風作浪:「又是你……」
萍姐姐不屑的聲音響了起來:「上次喝的水還不夠……」
「哼,早先不麻痹麻痹你們,你們現在也不會知道你爺爺的厲害。」倪秋身材矮小,大概是不樂意露怯,所以一說話,按胸膛總要聽到比公雞還高:「現在你們已經沒有退路了,把生人鑰交出來!」
他這話一出口,我倒是鬆了口氣,這麼說,夢喬雖然消失了,卻並沒有落在了他的手裡。
生人鑰……還在夢喬那。
那是個定時炸彈,一觸即發。
「就憑你?」夏恆冷冷的掃了倪秋一眼:「跳樑小丑……」
「你說誰是跳樑小丑!」倪秋養尊處優慣了,哪裡聽的了這個,當時就跳了腳,指著夏恆高挺的鼻子就罵:「你他媽的別狗上轎子不識抬舉!今天生人鑰你們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剛才那個拿著生人鑰的女人呢!把她交出來!」
「你要是有本事,」夏恆沉下臉色,還是一個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的表情,桃花大眼凜冽:「過來跟我們搶。」
「好……」倪秋似乎就在等這句話,手一拍,那些個人鑄就跟聽到了口令的機器一樣,奔著我們就要撲過來,僵硬的手伸的像是冬天的枯枝,尖銳凌厲,估計能跟聊齋裡面說的殭屍一樣,能把樹榦戳幾個窟窿。
水腥氣濃郁到讓人噁心……
「哼……」耳畔是夏恆一聲冷笑,他倏然蹲下身子,一手抓了一把東西就利落的撒在了那些個人鑄腳底下,將我圍了一個圈。接著,用力的朝著那圈兒吹了一口氣。
「蓬……」一大股子煙灰騰空而起,那些個人鑄被籠罩在裡面,登時就沒電的電器一樣,聲都沒出,橫七豎八全倒下去了。
「啪啦……」有些後背朝上的人鑄衣衫已經燒起來了。
對,我記得,人鑄只所以能動,是因為後背貼上了符紙……
「好小子……」倪秋臉上的肌肉跳動了起來:「城隍廟的煙灰你也敢動,難道你真的是那個……」
「你倒是挺有見識的,」夏恆薄唇一勾,帶著幾分譏誚望著倪秋:「是不是吃過?」
倪秋更是暴跳如雷,破口大罵道:「你他媽的別以為你那個雜種身份,就要騎到了你爺爺的頭上……」
「行了,倪老弟,他好歹是齊家的!別亂了輩分。」一個雄渾的中年男人的聲音響了起來:「跟一個毛頭小子論這個不夠硬氣,倒顯得咱們這做長輩的沒臉。」
我回頭一看,居然冤家路窄,是……上次在廣東差點把我塞進麻袋的趙家人!
他還是跟上次一樣,一身得體中式服裝,滿臉慈悲:「咱們好歹也同為陰陽會裡的七姓,哪兒能這樣欺負後輩,做事不能讓人戳脊梁骨不是!」
「那趙大哥的意思是……」倪秋雖然背後說姓趙的蠢,當著姓趙的,倒是個十分敬愛的樣子:「君子動手不動口?」
「嘖,」姓趙的故弄玄虛的半閉上眼睛,說道:「動什麼手,能溝通,就溝通啊!」
說著面向了我們,悠然說道:「你們倆現如今只要交出了生人鑰。說出放東西的地方,咱們這當叔叔的,自然不會為難你,但要是你們還跟以前一樣任性,那我們好歹算是長輩,教訓教訓你們,也是份內的事情。」
說著,眼睛往外抬了抬。
我順著他的視線一看,只見窗戶外面,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黑壓壓的壓了不少人……不再是夏恆一弄就倒的人鑄,而是貨真價實的人甚至,有可能會操縱污穢。
椰子樹下面暗影幢幢,殺氣騰騰。
夏恆是最愛打架的沒錯,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我倒是不怕別的,只是現在生人鑰也確實沒有在我們這裡,夢喬到底上哪兒了!
她要是出了什麼事,那就是被我們給害的,誰良心能安!
夏恆薄唇一勾,側著頭說道:「要是我說,生人鑰也沒在我這裡呢!」
「放屁!」倪秋忍不住又爆了一句粗口:「剛才我們看得很清楚,生人鑰就在剛才那個大胸娘們手裡!說起來你們剛才斷了電……」倪秋這才意識到了:「那個娘們呢?」
這麼說,剛才燈的手腳,不是倪秋他們動的,這裡還另有其人!
夏恆黑魆魆的桃花眼已經望向了工作台,像是看到了什麼。
「放開我!」就在這個時候,夢喬的聲音惱恨的從工作台後面響了起來,我轉頭一看,只見夢喬兩手被人反扭了過去,有人架著她從檯子背面走了過來。
這個人是個生面孔,我沒見過,是個三十來歲的男人,膚色黧黑,一臉橫肉,看樣子跟混黑道的似的,濃重的卧蠶眉下面是個陰鶩的銅鈴眼,直直的掃了全場,沉聲說道:「就是你們帶走了我的大污穢對不對?把它還給我。」
大污穢……白洗!我一下就明白了,望向了夏恆:「是秦家的?」
夏恆略略點了點頭,望著那個男人:「生人鑰在哪兒!」
「你還有沒有人性啊!」夢喬先嚷了起來:「我都被綁票了,你不惦記人命,還惦記狗屁的生人鑰……」
「實在不好意思,有道是先下手為強,就在我們這!」那姓秦的抬起手來,那生人鑰正在他短粗的手指上旋轉著:「想要,來換。」
我咬了咬牙,萍姐姐的聲音也傳了過來:「真是不要臉,怎麼陰陽會的人,明明能靠真本事吃飯,卻還是要玩兒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管什麼手段,好用就行了。」白洗的身影也倏然出現了:「既然是關於我的事情,就讓我來解決吧?」
「大污穢……」姓趙的和倪秋倒是沒想到,白洗也在我這裡,臉一下子就白了。
可那姓秦的只陰沉沉的盯住了白洗:「身為污穢,居然敢叛逃出去,害的我們秦家名聲掃地,這次我非要將你重新收回來不可……」
對那些家族來說,名聲比命還重要。
說著,那姓秦的往後一揚下巴。一排人悄無聲息的出來,拿出了一個罐子。
那個罐子似乎也是個骨灰罈,上面貼滿了黃紙硃砂符,姓秦的惡狠狠的說道:「你現在不是效忠新主子了么?既然你那麼希望能為他們做事,用自己換回他們需要的生人鑰,就是你該做的事。」
「白洗,別過去。」我伸手拉他:「想也知道是個圈套,你就算過去了,他們還是會用生人鑰和夢喬來勒索我們別的東西,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想法子把夢喬救過來……」
白洗側頭望著我,溫和的笑:「你擔心我?」
怎麼可能不擔心!
夏恆卻冷冷的說道:「她就是個爛好人,你別往心裡去,該怎麼做怎麼做。」
白洗沒看夏恆,只把視線落在了生人鑰上,伸了個懶腰,說道:「還要跟你說多少次,我不是你的污穢……」
什麼時候了,還要鬥嘴!
但那些人全如臨大敵的面對著白洗的一舉一動,就算只是個懶腰,也絲毫不敢放鬆警惕。
我剛想說話,可是只見白洗那個懶腰還沒有完全伸開,身形已經凌厲的跟一道光一樣,已經矯捷的沖著姓秦的就過去了!
姓秦的似乎早就預備好了白洗會有這樣的動作,手一抬,只見一卷又一卷的黃紙硃砂符就飛快展開了,沖著白洗就卷了過去,速度快的讓人咂舌:「我們能抓住你一次,就能抓住你第二次!」
那些黃紙硃砂符像是帶著奇怪的黏性,似乎有獨門秘方,跟上次在大表姐家裡看到的黃紙硃砂符不同,白洗能閃躲,卻不能觸碰,只要一觸碰,那東西就跟膠帶一樣,纏在了白洗的身側,不過一瞬,我甚至都沒看清楚怎麼回事,雖然白洗掃倒了一片秦家人,自己的胳膊已經被纏住了!
「好!」姓秦的精神大振,一手拿著生人鑰團團轉:「給我一鼓作氣,纏起來!封住!」
他們的人數太多了,而且準備充分,形勢對白洗非常不利……
我心頭一沉,看向了夏恆,夏恆眯著黑魆魆的桃花大眼,忽然轉而看向了姓趙的和倪秋:「我說你們,就在這裡傻站著?現如今,生人鑰和大污穢近在眼前,他們秦家對付污穢是厲害,可是論打群架,似乎不佔上風。」
姓趙的顯然已經揣摩出來夏恆的意思了,倪秋倒是懵懵懂懂的問道:「你什麼意思?」
「嘖,非要我說的那麼直白?雙拳難敵四手,你們兩家打他們一家,還怕搶不到生人鑰?」夏恆悠然說道:「當然啦,大污穢算得上買一贈一,穩賺不賠的買賣,你們沒興趣?」
其實不用夏恆開口,倪秋和姓趙的眼裡早透出來了幾分貪婪,只是礙於那個所謂的「七姓」,抹不開面子。
而且他們應該也對夏恆心存忌諱,帶著小心思,想著趁現在一片混亂,夏恆和白洗要是為了生人鑰跟姓秦的拼一個你死我活,他們就可以等到我們兩敗俱傷,再來坐收漁翁之利。
夏恆是何等聰明,早繼續嘆了口氣:「你們要是不趁著這個大好機會動手,可不要怪我了沒提前跟你們說,我大表姐和倪會長最近可打得火熱,我已經得到了消息,他們馬上就到,如果等到了他趕過來,剩飯都沒有你們一粒……「
「什麼……」姓趙的頓時有了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轉頭望向了倪秋:「你不是說倪會長……」
「你別聽他胡說八道!」倪秋立刻兩手亂搖:「老頭兒上次在龍神祠吃了虧,怎麼可能這麼快就趕過來……再說,他大表姐來了佔便宜,他不是樂不得么,還告訴咱們幹什麼!」
「趙叔叔,我和我大表姐的關係,在陰陽會是個人就知道,可倪秋跟倪會長就不好說了,這樣拖延時間就很說明問題了,你也信?好歹他們倆也血濃於水……」
夏恆的聲音越漫不經心,那姓趙的越是沉不住氣,轉臉望向了倪秋,惡狠狠的說道:「願意跟我合作,咱們就現在動手,你要是不願意,就留在這裡等著倪會長吧!」
倪秋猶豫了一下,也生怕再生枝節,到手的鴨子飛了,立刻點了頭,跟姓趙的一起,對著秦家人就包抄了過去。
熱鬧!符紙與紅線齊飛,人鑄共污穢一色,姓秦的本來一心對付白洗,也只能勉強平手,這下子被包抄,可明顯落了下風。
秦家人本來覺得自己與世無爭,不過是想著爭個面子,誰知道趙家人和倪秋偏偏要在這個時候,跟白洗聯手,自然猝不及防:「你們這是幹什麼?我不是說了,我們只要大污穢么!」
「你要是真的與世無爭。就把生人鑰給交出來!」姓趙的立刻說道:「只要你給我,大污穢什麼的,我來幫你收!」
生人鑰現在是秦家人唯一的籌碼,怎麼可能說交就交出來,秦家人怒道:「趙家的,你別欺人太甚!」
「還說沒有私心,」姓趙的更落實了自己的想法,只見他在掌心塗了什麼東西,擰了眉頭親自去扯白洗身側的符咒幫著白洗開路:「不然的話,別想收回大污穢!」
白洗得了這個幫助,更是如虎添翼,唇角揚起來了個好看的弧度:「看來今天,我運氣不錯……」
姓秦的猛然從絕對優勢變成了腹背受敵,狼狽不堪。
這下子可好,更是亂成了一鍋粥了,夏恆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本事,實在是越來越讓人佩服!
我的心突突的跳,夏恆微微貓下腰,拉著我,低低的說道:「跟我過來。」
「啊?」
我這才發現,秦家人趕著護生人鑰和抓白洗,還得抵擋著趙家人和倪秋,疲於奔命,夢喬那邊倒是被丟下了,整咬牙切齒的罵娘。
夏恆握住了我的手,繞到了後面衝破了一片混戰,我也跟著踹翻了幾個人鑄,扒拉開了四處都是的黃紙硃砂符,把夢喬給從人堆里扯了出來。
夢喬捂著胸口,氣的吹鬍子瞪眼:「這他媽的算是什麼事兒,大半夜強闖民宅還帶挾持人質,搶劫勒索!這事兒沒完,我現在就喊人,誰怕誰啊……」
「你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夏恆沒理夢喬,只正色對我說道:「我把東西給拿回來!」
「夏恆……」我抓住他:「你怎麼拿?」
一個挑三幫?
現如今,三方人馬糾纏在了一起,鬧騰的跟黑幫片一樣,生人鑰被秦家的那個頭兒拿在了手裡,姓趙的搶,倪秋也不甘示弱,白洗忽然瞧准了機會,伸手往姓秦的手上一劃,只見姓秦的手頓時跟麻痹了半邊一樣,一下子僵硬了起來,他擰起了眉頭,狠狠的瞪著白洗:「你難道忘記了……」
「別跟我講什麼情義……」白洗眯起了好看的丹鳳眼:「一個污穢,能有什麼情義?」
姓秦的臉色頓時就變了,白洗扯開了身上最後一道黃符,修長的手像是根本沒遇上了什麼阻礙,輕輕鬆鬆的就在那人群之中伸了過去,一手夠到了生人鑰!
白洗……拿到了!
但就在白洗的手碰到了生人鑰的這一瞬,他像是觸了電似的,手一下子被什麼力量打開了!
我一下子愣住了。
「把手藝人工作的地方弄成這樣,你們真是暴殄天物啊……」一個老人的聲音響了起來:「陰陽會的做事風格原來是這樣的么?不知道,是我什麼時候規定你們可以內訌的?」
那個聲音一響,本來亂糟糟的大廳,一下子就沉靜了下來。
跟夏恆說的一樣,倪會長來了!
跟倪會長分別根本也沒有多長時間,可是看上去,倪會長居然滄桑了很多,滿臉的疲倦之色,頭髮白的更多了。
他身後是西施,西施可就更狼狽了,光潔額頭上貼了一個紗布,臉上手上也有擦傷,像是剛參加完野外求生節目一樣。
可見在龍神祠確實是沒少吃虧,甚至有可能是死裡逃生啊。
秦家人趙家人面露尷尬,倪秋則根本是慌了,一雙三白眼不住的滴溜溜直轉,當時就想貓著腰躲在哪裡,可是腳下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跟踩到了香蕉皮一樣,瞬時被重重的摔在了人圈子外面。
「現在生人鑰找到了,是好事,你們想必也希望龍神尺儘快物歸原主是不是?」倪會長眯起了眼睛來:「秦家的。把生人鑰給我。夏恆留下,其餘的,都散了吧。」
這樣的獨裁,誰能服氣!付出了這麼多努力,換來為他人做嫁衣裳,三家人都是個不甘心的表情,可因為對方是倪會長,全無計可施,姓秦的手也垂下來了。
白洗似乎因為剛才那個力量,沒法碰上生人鑰,也擰起了英挺眉頭。
「說起來,為什麼龍神尺要物歸原主呢?」一片沉寂之中,夏恆開了口:「按照陰陽會的規矩,擁有龍神尺的那一家,就是陰陽會的老大,現在大家的機會平分秋色,這樣拱手讓人,恐怕有失公平啊!」
這話一字一句,全在戳三家人的心!
而倪會長微微一笑,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望向了夏恆:「公平?陰陽會裡,倪家就是尺子,倪家說什麼是公平,什麼就是公平。」
那個不怒自威的帝王氣勢,瞬時就沉甸甸的壓了下來。
「那可未必!」夏恆偏偏扛得住那無形的壓迫感,還能昂著頭笑:「現在機會是大家的,我倒是覺著……」
他的桃花大眼往姓秦的人手上的生人鑰上一掃,旁若無人的牽著我的手就走到了人群中間:「我想爭一爭!」
「你敢!」大表姐氣喘吁吁的聲音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像是歷盡千辛萬苦才剛剛趕到,她一手插著腰,一手指著夏恆的額頭:「你要是動了生人鑰……」
「大表姐,你來晚了……」
他的手拉住了姓秦人那隻手,跟白洗對上了眼,手指頭用了力氣,姓秦的沒想到,吃痛之下,手就鬆開了,生人鑰拋了一個不太漂亮的拋物線就要掉下去!
白洗頓時就明白了,伸手要搶,而姓趙的再也按捺不住了,也伸過了手去。
機會就在倪秋眼前,倪秋怎麼可能不爭,幾個人碰在了一起,又跟剛才一樣亂成了一糰子,不……比剛才還亂,只聽有人低呼道:「丟在哪裡了!」
剛才至少還知道生人鑰的下落。可現在落在人群里,一點頭緒都沒有了!
倪會長終於坐不住了,厲聲說道:「你們要造反么……」
大表姐也直接沖著夏恆闖了過來:「你好大的膽子,連倪會長的話也不聽……」說著,一雙眼睛先落在了我身上,深深的是個恨意:「全因為你,用了什麼手段迷夏恆……」
說著,沖著我就揚起手來,像是要一巴掌打在我臉上!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大表姐戴著名貴腕錶的手腕忽然被人抓住,尷尬的停在了半空之中。
我一愣,清茶的味道影影綽綽,擋在我前面的,是傅謹時。
「齊小姐。」傅謹時的聲音不卑不亢:「你知道,她卷進去。並不是自己願意的。」
「呵呵,」大表姐一怔,跟夏恆十分相似的桃花眼望向了傅謹時:「我真的是不懂,她到底是有什麼本事,能把你們全攝了魂?梓慕哪裡不比她強……」
「因為世上只有一個她,」傅謹時淡淡的答道:「沒人比得了。」
西施咬緊了牙,像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傅謹時,你知不知道你這話,會給你帶來什麼後果……」
「我什麼也不怕。」傅謹時的黑眼睛沉沉的暗下去,像是一道沒底的深淵:「我只怕我的希望再一次失去。」
我算什麼希望,這根本不值得!
大表姐的嘴唇都顫抖了起來,左手縮不回來,右手抬起來就要砸過去,傅謹時沒閃沒躲,格住了大表姐另一隻手:「我要是你,就不會在這個時候參與進去。」
大表姐應該是被人尊重慣了,被一個後輩這樣對待,無異於奇恥大辱,她的牙齒咬的咯咯作響:「你給我記住……」
她的手被人從傅謹時的手裡扯了下去,是夏恆過來了。
大表姐的眼睛裡面重新點起了希望:「夏恆,你好歹還知道我是你姐……」
夏恆卻連看也沒看大表姐,一雙黑魆魆的眼睛只凜冽的盯著傅謹時:「有些事情,不用你越俎代庖。」
「她本來要嫁的就是我,」傅謹時再也沒有跟以前一樣對夏恆有一絲的隱忍,只是直直的回瞪過去:「我不會再讓。」
兩個人還不嫌亂,一觸即發要打一架?我剛要去拉夏恆,忽然一眼掃見了工作台的縫隙里有一個白色發亮的東西,正是那個穿著白衣服的小美女生人鑰!
「不讓?」夏恆的聲音冷的像是臘月的風:「你有什麼立場說不讓……」
身後有碰撞上的聲音,他們倆應該真刀真槍的打起來,可是我顧不上管了。
我一定要把生人鑰拿到!
趁著大表姐他們在注意夏恆和傅謹時,我轉了身子一邊小心翼翼的躲閃著亂成一團的眾人,一邊將手伸進過去了,就快要夠到了!
忽然一隻穿著尖頭尖跟鞋子的腳重重的踩在了我手上。
那個痛鋒銳無比,讓人想倒吸涼氣,揚起頭來,看到高高在上俯視著我的,是西施!
西施一心以為生人鑰在人群的中心,顯然沒想到能被我發現了,只以為我是在偷什麼當武器的東西,腳下更用力了,聲音幸災樂禍:「讓傅謹時和夏恆能為了你打架,你還真的能被稱為紅顏禍水啊!只是不知道,你有什麼資本……」
疼……碾過了皮膚,連骨頭帶筋的疼!可我就是咬緊了后槽牙,硬是不讓自己喊出來,只說道:「我也不知道我有什麼資本,不過我就是做到了,我倒是很納悶,你應該有資本啊,可是他們怎麼沒為了你打架?」
「你……」西施沉下臉色,看上去可怕極了,但她立刻收斂下來,又露出了溫婉的笑容來:「你不要著急,我說過,我看中的東西,遲早有一天……」
「咚……」忽然這個時候,西施纖弱的身材忽然像是被人給撞了一下,她全身重心全到了踩著我的那隻腳上,我只覺得眼前一黑,手像是被那尖尖的鞋子給貫穿了,但趁著她晃神,我什麼也沒想,就伸出了另一隻沒被她踩住的手探進了工作台的縫隙。
馬上……馬上就夠到了!
但是好死不死,跟剛才一樣,這個別墅裡面的燈有一次全黑了下來!
我真想罵街!
而與此同時,我的手被人抓住,拖著就往外走:「別管那個了,你要讓自己的手斷掉嗎?」
這個聲音是……倪丹?
「你怎麼……」
「你別出聲,」倪丹在一片騷亂之中,以輕不可聞的聲音低低的說道:「跟我走!」
「可是夏恆還……」
「你在那裡,只會讓夏恆分心,你不明白么?」倪丹一個小小的少年,這話說的老成到讓人心驚:「你要是真擔心他,就讓他心無旁騖,反正他想找到你。總會找到的。」
我一下啞口無言,這個倪丹……真的是那個跋扈的小少年?怎麼短短的這段時間,他像是成長了很多……
「還有……」倪丹一邊拉著我在人群里穿行,一邊說道:「齊蘭那天跟夏恆說了什麼,我知道,你要是願意,我告訴你。」
我當然願意知道!因為那有可能,是夏恆唯一的軟肋。
夢喬的尖叫大罵,秦家人的低吼,趙家人的刁鑽,倪秋的跳腳,還有什麼東西的激烈碰撞聲混成一團,被我拋在了腦後,跟著倪丹一路跑到了外面,清清冷冷的夜風帶著海的味道穿過了頭髮,我這才發覺自己額頭上都是粘膩的汗水。
下意識想抬手去擦,卻發覺那隻手疼的火辣辣,已經沒法碰任何東西。
腳下綿軟,像是踩在了沙灘上,倪丹這才停下了腳步,蹲下身子就喘了起來:「真他媽的,上次跑這麼快,還是被倪秋追殺的時候……」
「我說……」我也呼哧呼哧的說道:「你為什麼要把我拖出來?我剛才差一點就……」
「陰陽會生人鑰的事情重要,還是你爸媽的事情重要?」倪丹一邊喘一邊說道:「齊蘭上次在你們從醫院出去之後,就把你爸媽給綁走了,跟綁我一樣!就是拿了他們來威脅夏恆乖乖聽話的!」
我的心像是被人捏住了一樣:「什麼……」
「現在,你爸媽又從齊蘭那裡消失了,齊蘭的籌碼消失,氣的快內出血了,所以特別過來找夏恆算賬的。」倪丹呼吸稍微和緩了一點:「你知不知道,是誰救出了他們?」
我立刻抓住了倪丹:「是誰?我爸媽現在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