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他們走了
陰差的口號跟古代的大官一樣,是「生人迴避」。
這個「生人」,是活著的人……
我以前聽夏恆說過,只要陰差出來了,人看見陰差的面,福薄的要送命,福澤深厚的也得賠掉半條。
沒人敢跟陰差見到面,那鑼響就是警告。而陰陽會裡面的,全都是專業人士,自然比我懂這個道理!
「低……低頭迴避!」雖然是咬著牙,但大表姐還是下了這個命令。
沒有活人,能跟陰差抗衡。
是來接夏恆的……
我抬頭看向了夏恆,夏恆擰緊了眉頭,伸出手來,將我的頭按在了他胸口上:「不許抬頭。」
耳邊一下子就安靜下來了,我聽到夏恆對白洗說道:「你躲起來,不要出來,這裡有我。」
白洗像是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我不會讓薑茶跟你一起被拉下去的。」
「廢話,我怎麼可能讓她也一樣……」夏恆的聲音帶了點怒意:「別看不起人!」
白洗輕笑了一聲,他的聲音就在我耳畔悠然響起:「你放心,他不頂用的時候,我都在。」
「趕緊躲起來!」
「當……」又是一聲鑼響,這個鑼響的聲音跟上次在賣金飾的老頭兒那聽到的一模一樣。雖然單單就那麼一聲響,可說不出哪裡,就讓人毛骨悚然,跟人間的聲音完全不同,是一個陰慘慘的震懾力,讓人直接想到的,就是死!
一片鴉雀無聲里,那鑼聲更像是催命的符一樣!
終於,跟上次聽到一樣的可怕聲音響了起來:「我們按著命令,接您回去。」
果然……到了時候了!
我第一次,這樣害怕!手上忍不住用了力氣,抓住了夏恆襯衫的衣襟,他真的要被拉走,我應該怎麼辦才好?
龍神尺……龍神尺到底在哪裡!
「誰讓你們來的!」夏恆平常清越的聲音現在沉甸甸帶著怒意:「滾。」
「這由不得我們,主人下了令,我們只能聽令而行。」那個聲音接著說道:「您為難我們也沒用,主人說了,您這一次,想回去也得回去,不想回去,也得回去。」
「我偏偏就是不回去!」感覺的出來,隔著夏恆薄薄的襯衫,他的肌肉繃緊了:「有本事你們把我的魂魄也拘回去!」
我覺得出來自己的額頭已經沁出了汗水,為什麼……龍神尺還是找不到!
如果龍神尺真的誤認我是蘇晗才跟著我,那一定要出來,現在立刻就出來!
可是我身上,還是什麼都沒有。
「這次主人說了,無論如何,也一定要將您帶回去。」那冷森森的聲音機器一樣的沒有一絲的人情味:「當然,不到迫不得已,我們也不敢逼迫您,但如果真到了那個程度,我們可以不計一切代價。」
「他想讓我回去,自己為什麼不來說句話?」夏恆帶著一絲冷笑:「這叫迎接么?這叫綁架!」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那平板板的聲音下了決定:「將您直接勾回去吧!」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果然……還是這個結果!
龍神尺……龍神尺到底在哪裡!
蘇晗呢!如果他在,再怎麼說也該現身了!
我感覺的出來,夏恆的身體也僵了一下子,那鐵鏈子拖過地上沙沙的聲音清晰可聞,像是正沖著我們過來了!
這個追魂奪命的感覺,像是從心尖兒上擦過的刀鋒一樣……
夏恆忽然轉過身,一手將我給扛了起來,轉身就跑!
我的頭髮被他帶起來的風吹了起來,夏恆低低的說道:「千萬不許睜開眼睛!也不許開口!」
這一跑,因為陰陽會的人全低了頭迴避,所以沒有遇上任何的阻攔,但是那個鐵鏈子拖地的聲音也飛快的追了上來,嘩啦啦越逼越近!
一顆心狂跳了起來。嗓子眼兒發乾,閉著的眼前一片黑紅,只覺得像是被圍捕的獵物一樣,要跑,能跑的過勢在必得的陰差么……
忽然「嘩啦」一聲,那鐵鏈的聲音擦著我的頭髮落了下來,像是險險的就要觸碰到了夏恆了!
夏恆應該是一手抓住了那個鐵鏈,狠狠的拉了一下,身後有跌倒了的聲音,鐵鏈子也停頓了一下,但僅僅一下,那嘩啦啦拖地的聲音響的更急促了,像是正在追逐著我們的一條毒蛇一樣,咬死了不放!
「咚……」夏恆像是撞上了什麼東西,想逃卻逃不開,估摸著就是倪會長之前所說的被封上的出口,他猶豫了一瞬,扛著我繼續往樓上跑,覺得出來他正在拾級而上,可是他的腳也一下子停住了。
毋庸置疑,樓上肯定也有什麼東西出現,擋住了他的去路!
「主人說了,不惜一切代價。」果然,對面也傳來了跟剛才一模一樣的森冷聲音:「得罪了。」
身後的鐵鏈聲音沒停,面前的鐵鏈聲音就又響了起來,顯然我們是被包抄住了!
「該死……」夏恆咬了牙:「你們給我記住……」
「我們早就死了。」身前身後兩個聲音同時響了起來,與此同時想起來的,是一起掠過耳朵的鐵鏈聲音!
「嘩啦啦……」兩條鐵鏈像是結結實實的被碰撞到了一起,發出了一聲脆響,像是被什麼擋住了,接著,感覺出來夏恆用力拉扯了下來了什麼,又有什麼從樓梯跌落的聲音,鐵鏈子亂響成了一片。
夏恆趁機要跑,可又是一陣「嘩啦啦」的聲音從下面傳了過來,我感覺的出來,他雖然腳下也也用力,可步伐卻一下子停住了。
我猜也猜出來了,他的腳一定是被鐵鏈纏住了!
「請跟我們回去,太晚了,主人要著急。」
終於……是被抓住了……
「我就是不回去!」
夏恆一手摟著我的腰,一手要解開了那鐵鏈,可是幾道破風聲從我耳邊穿過,顯然更多的鐵鏈圍上來了!
這下子……
「嘩啦啦……」出人意料,那些個鐵鏈子卻像是被什麼攔下了,聽聲音是落在了地上!
而白洗乾淨又好聽的聲音在一片寂靜之中響了起來:「往上面跑。」
我的心一下子揪緊了,在陰差面前,明明是不能抬頭,不能出聲的,白洗還是一個連鬼也不如的污穢,他怎麼還是……
「不用你管!」夏恆顯然也怔了怔,立刻帶著怒意說道:「回到骨灰罈里去!我的事情,跟你沒關係!」
「誰要管你!」白洗的聲音卻偏偏還跟平時一樣的雲淡風輕:「我不是你的污穢,別以為我是為了你!」
「是污穢……」
「沒錯,是污穢……」
那森冷的聲音交疊了起來:「第一次見到,這麼大膽的污穢……」
「帶走吧……」
「好。」
糟了!
夏恆猶豫一下,沒回答,卻真的按照白洗的話跑了上去,丟下了一句:「管好你自己,不許被帶走!不然……薑茶大概要傷心的。」
我再沒有聽到白洗的回答。心頭狂跳了起來,剛要張嘴喊白洗,夏恆像是知道我要說話,修長的手已經先一步將我的嘴給捂上了:「禍害遺千年,你那個白洗……扛得住。」
手抓住了夏恆的襯衫,腦子裡面一片空白,這是我們遇上的,最大的危機么?是我現在,除了當夏恆的拖累,什麼也沒法子為他做!
「你們上這兒來!」忽然頭頂上一個聲音響了起來,莫名其妙的有點耳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聽到過:「先躲一陣也行!」
是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啊……
夏恆顯然也怔了怔:「你?」
那個聲音著急了:「趕緊著,等死呢!不是有大污穢擋住了么!」
「對對,」另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也響了起來:「我們潛入這裡有段時間了!想不到還能進入到這個地方,探索中國最神秘地段陰陽會,這個稿子一旦面世,我這前途就沒的說了!」
稿子……我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是耳釘和張佳肴!
他們怎麼來了!
夏恆一邊跟過去,一邊替我問了出來:「你們是……」
「欠了你們和蘇晗的人情,我耳釘這個人是最講義氣的了!」耳釘沾沾自喜的說道:「幸虧我還有幾個比我牛逼的朋友,跟我一樣講義氣,他們也幫著想法子找躲避陰差的法子,快來快來!」
蘇晗……他們怎麼知道這裡發生的事情的?難道……那點希望又慢慢的擴大了,是蘇晗告訴他們來幫忙的?
夏恆卻沒來得及多問,長腿跨過了台階,只帶著我往裡面衝過去,一股子黃紙和香燭的味道竄了過來,只聽一個清越又疏離的聲音說道:「現在這裡做了祭,周圍的野鬼都會過來赴宴,到時候陰差應該會被那些數量龐大的野鬼擋住,立刻帶你們的朋友去裡面。」
「程恪,還是你有法子!」耳釘的聲音帶了點不好意思:「這跟上次在那個鬧鬼別墅里發生的事情,倒是一模一樣……」
被稱為「程恪」的不知道是誰,不過聲音倒是挺好聽的:「是啊,跟你上次做的一模一樣。」
我抬起頭想看一眼,夏恆卻還是把我的頭給按下來了,對那個被稱為程恪的人說道:「多謝……」
「不用客氣,」那個好聽的聲音答道:「不過搭把手的事情,要謝你們就謝蘇晗吧。」
是蘇晗的朋友啊……他真是交友滿天下,人緣這麼好,一股子小驕傲從心底蔓延了起來,蘇晗是我哥。
夏恆也沒顧上再說什麼,扛著我繼續往裡面走,因為這裡沒有陰差,我抬頭就忍不住往後掃了一眼。
只見張佳肴和耳釘因為「生人迴避」的原因,沒敢露面,臉上全戴著怪模怪樣的面具,是豬八戒和孫悟空,都跟在一個個子高高的男人身後,那個男人的背影就是一把出鞘的利刃一樣,只靜靜的站著,就鋒銳出挑。
一看就是個厲害角色。
沒容我等到那個叫程恪的轉過臉來,夏恆已經一腳將一扇門給踢開了,裡面是撲面的香火氣,把猝不及防的我嗆得的一陣咳嗽,眼淚鼻涕流了夏恆一肩膀,他也沒顧得上管我,只將我放下來,正色說道:「先熬了這個晚上,天亮他們就來不了,等天亮咱們繼續找龍神尺。」
對了,現在天是剛剛擦黑的時候,雖然剛才窗戶外面還是明媚的光,但就在那太陽沉下的片刻,陰差是跟著暮色一起到來的。
今天要是能躲過去還好,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既然陰間那邊已經開始拉夏恆了,那明天,後天……只要找不到龍神尺,就永遠沒有一個頭!
「你怕不怕?」夏恆擰了眉頭:「我沒想到他們來的這樣湊巧,這樣吧。咱們暫時分開一陣子,你先跟著傅謹時……」
「我不跟傅謹時。」我說道:「如果倪元說的是真的,龍神尺真的在我身上,我跟你分開不是更糟了么?我就要留在你身邊,不管出了什麼事情都一樣!」
單純是個拖累的話,我是一定會離開不給夏恆添麻煩的,偏偏我有可能,被龍神尺誤認成了主,現在一點希望也不能放棄。
蘇晗既然叫了這些人來,那他自己呢?他在哪裡?
懷著一點點的憧憬,也許,到了這個關鍵的時候。他也能跟那些前來幫忙的人一樣,冷不丁的出現在我們眼前。
到時候,我們就可以知道全部真相了!
夏恆剛要說話,忽然外面傳來了一陣一陣的腳步聲。
像是來了很多人。
還有低低的呼喊:「有飯……有飯……」
我一愣:「這是……」
夏恆說道:「這就是剛才那個叫程恪的想出來的辦法,在這裡舉辦了給遊魂野鬼的祭奠,他們就會成群結隊的趕過來吃香火,而陰差的職責,就是維持了陰陽兩世的平安。
這裡一旦被大量的孤魂野鬼充斥,那前來抓我的陰差出於本能,也會將那些個留戀陽世的孤魂野鬼給拘回去,這樣被這件事情拖延了時間,就顧不上來抓我們了。」
讓那些個來吃祭品的孤魂野鬼來做阻礙。掩護我們啊。
「吃人家嘴軟。」夏恆說道:「參加祭奠總有參加祭奠要付出的代價,誰都懂。」
「那個程恪,真有本事……」
「不僅有本事,長的還很好看。」夏恆斜睨了我一眼,又補上了一句:「雖然比我差的遠,也算不錯了。」
是么……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夏恆說別人好看,想來也是,有那樣一個背影,長的多好看也不足為奇啊!
真想看看,能是一個什麼模樣的。
「他那麼有本事,能不能幫忙救救白洗?」
「白洗不會有事的。」夏恆說道:「你放心吧,就算白洗真的出了什麼事,我也會想法子把他帶回來的。」
現在這個情況,那些個陰差口口聲聲的「主人」,想也知道夏恆的生父是個多厲害的存在,我們,真的能抗衡過去么?
外面吵吵嚷嚷的一團大亂,也不知道傅謹時大表姐齊蔥萍姐姐他們怎麼樣了,一顆心通通的跳著,眼看著窗外的夜色更加深重了。
「薑茶。」夏恆忽然說道:「我把我的故事告訴你。」
「啊?」
就是那個他不想揭開的陳年傷疤:「我沒關係的,如果想起來會難受,不如不想……」
「不,到了今天這個時候,你對我還一無所知怎麼行。」夏恆握緊了我的手:「我姓夏,是因為那個所謂的生父姓夏,他……」
夏恆像是有點苦惱怎麼來形容那個生父,我就順口說道:「我看到了,陰差什麼的,全要聽他的調遣,是陰間的主人么?」
「類似吧,不過大概也不是能一手遮天的那種。」夏恆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之所以跟我媽媽有了我,據說是一場錯誤,所以之後他非常後悔。」
這我倒是想得到,董永和七仙女的故事,中國人全知道。
因為身份上,有許多的迫不得已。
「你看到了齊蘭和齊蔥也知道,齊家的女人,一個個驕傲的了不得,哪裡受得了什麼『錯誤』,」夏恆說道:「所以跟那個姓夏的就一刀兩斷了,誰知道後來有了我,她閉口不言,想著把事情壓下來,可這不是能壓得住的事情。」
確實,偏偏夏恆的媽媽還出身在陰陽會的家族裡。
之後的事情,我就知道了。
「我當時眼看著她擋著我,說死也要讓我做一個陽間的普通人。」夏恆一雙桃花大眼有點發怔:「可惜她就算拿出了命,在我面前被他們逼迫到魂飛魄散,也只換了一個『長大成人』來,那個場景……我忘不了。」
誰能忘得了!
「有人求情,也有人落井下石,」夏恆接著說道:「倪家的人確實也在,龍神尺確實也在,但是結果你知道,沒人對我媽媽出手相救。」
這話是平平淡淡的從夏恆口中說出來的。
可想而知,這些事在他長大成人的過程之中,回想了多少次……連感情色彩都留不下了,磨的只剩了平淡。
「倪元當時倒是看在大表姐的面子上,偷偷的將龍神尺給帶了去,但最後。還是被倪會長搶了回去。」
夏恆接著說道:「倪會長的話,我現在還記得清楚,他說沒法動那是拯救蒼生的東西,怎麼可能為一個道德敗壞不知廉恥的女人拿出來,這簡直褻瀆龍神尺,也褻瀆龍神爺留下了龍神尺的初衷。做錯事情的人,不給小懲大誡,就永遠不知道自己應該付出什麼代價。」
果然,是倪會長的作風。目睹了一切的夏恆怎麼恨他都正常!
「我這些年在齊家,沒有挨過餓,也沒有受過苦。」夏恆繼續說著,語氣像是在講述別人的事情一樣:「他們對我不壞,我自己也沒讓自己受欺負,不過……你可能不懂,別人被喊回家吃飯,被家人誇獎,甚至做了壞事被罵的時候,我只有自己一個人。」
我知道,那個感覺叫孤單。
「過去的雖然沒法子彌補,」我反手把他的手抓緊了:「以後你有我。」
「我知道,」夏恆露出一個笑容來:「總會過去的。」
「乓……」忽然我們身後的窗戶被人猛地撞開了。
夏恆眉頭一擰,下意識要護住我,可是他轉過頭去一看,倒是愣住了。
爬到了這個樓上來的。是夢喬!
我瞪圓了眼睛,只見她穿著一身運動裝,四肢修長行動矯健,纖細的手還在拍玻璃,口型像是氣急敗壞的在喊:「打開!打開!」
夏恆伸手把窗戶給打開了,我忙接住了夢喬的手:「嫂子,你這是……」
「聽說你們有難處,我能不管么!」夢喬氣喘吁吁的從窗台上跳了下來,轉頭去看窗外,后怕似的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真是的,我也不知道我怎麼做到,我恐高!」
恐高還能徒手爬樓!
夢喬沒解釋什麼,只是伸手從背後取東西,我這才發現她背著個碩大的包,跟要去征服珠峰一樣:「這個是……」
「夏恆不是要被陰間拉著走了么!」夢喬拆開了那個大包,將裡面的東西取出來,我更是目瞪口呆。
那裡面裝著的,是個仿製的夏恆!
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出來的,簡直跟等身娃娃一樣,哪裡哪裡都跟夏恆自己一模一樣,伸手摸上去,也跟夏恆的皮膚一樣沒什麼溫度,完完全全能替代夏恆了。
真不愧是蘇晗最信任的巧匠,這無所不能的手藝簡直賽魯班啊!
「拿這個當替身就行了。只要熬過今天就行是吧?」夢喬氣喘吁吁的調整著那個「夏恆娃娃」的姿勢:「拖延拖延時間也可以。」
說著跟蘇晗拋了個媚眼:「知道這個值多少錢嗎?」
夏恆望著那個替身,桃花大眼也第一次閃了一絲吃驚:「是蘇晗讓你來的?」
「除了他,誰能有這個面子。」夢喬指揮道:「抓緊抹你的血在這個替身的心口上,再在這個替身頭上放你的頭髮,手上粘了你的指甲就行了,速度快點,聽上去,外面快扛不住了。」
夏恆依言而行,夢喬蹲在替身的身後不知道動了什麼,那個替身跟三國演義裡面諸葛亮的木牛流馬一樣,居然真的也會自己動!
這也太科幻了!
「砰……」忽然窗戶邊上又是一聲響,只見天橋上算卦的那個小白臉居然也爬上來了。一叢窗台上翻進來,臉色煞白的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氣喘吁吁:「我怎麼這麼倒霉……只能從這裡進來……」
「小白臉?」我更是大吃一驚:「你怎麼也來了?」
「你們幫了我那麼大的忙,我怎麼可能不來還人情!」小白臉喘了好久才說道:「反正,我跟她住的地方,離著這裡也不遠,靠著陰陽會,生意好做……」
「不知道能幫上多大的忙。」那個跟小白臉搞對象的橋下寡婦污穢不知什麼時候,也出現在了屋裡,眯著杏子眼沖著我們溫柔的笑:「他聽說了之後,非得過來幫忙,要給你們算一下,希望能幫著趨吉避凶。」
連他們,也聽到了消息?
「你們見到蘇晗沒有?」
「沒有。」小白臉一邊喘粗氣一邊說道:「但是他留下了信。」
「也給我留了情書。」夢喬露出一種挺自豪的模樣挺胸說道:「他的字,跟人一樣又挺拔又好看。」
他明明拼盡全力,想要幫我們的,可是為什麼,他連面也不露?
蘇晗……你到底在哪裡!
「我先給你算算!」小白臉已經一把握住了夏恆的手,閉上了眼睛,眼珠子在眼皮底下一轉:「要找人的話……能得償所願……」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起來了,這麼說,能找到了蘇晗!
「還有就是……」那小白臉皺了皺眉頭:「你們這次冒險之後,會失去很重要的東西,你流眼淚了……」
夏恆的聲音一沉:「什麼東西?」
「我沒看到……」小白臉繼續說道:「小心腳下……你們記住四個字,小心腳下!」
我忽然想起來了,小白臉給我算的第一卦,就是說,我會紅著眼睛殺夏恆!
這有聯繫么?他會失去的是什麼?
小白臉睜開眼睛,挺抱歉的說道:「我就看到這麼多了,為了能活的長一點……」
這自然是理解的,他們兩個經歷了多少千辛萬苦才在一起,怎麼也不能讓小白臉因為泄露天機折了壽。
「已經很好了。」我忙說道:「謝謝……小心腳下是么?我們會記住的。」
正在這個時候,外面的門劇烈的響了起來,接著耳釘張皇失措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們準備著,我們這邊擋不住了!引過來的孤魂野鬼,被抓的差不多了!」
這麼快!
「躲起來!」夢喬一抬手,將窗檯旁邊垂下來的厚重窗帘給一把扯下來丟在了夏恆身上:「纏好了!」
橋下的女污穢忙也擋在了夏恆身邊,應該是想用自己的氣息擋住了夏恆。
她不怕面對陰差么?我想問,卻被夢喬拉過來跟小白臉一起被推到了牆角:「縮在旁邊閉上眼,千萬不要出聲。」
我忙點了點頭。
這樣的李代桃僵,真的能成嗎?
「咣!」就在我剛閉上眼睛的時候,就聽到了門被撞開的聲音,接著還是那鐵鏈的響動,森冷的聲音出現了:「時候到了,主人要著急。」
屋子裡鴉雀無聲,替身當然回答不了什麼,它只能保持一個夏恆特有的冷臉,無聲無息。
「嘩啦啦……」陰差因為夏恆留在了替身上面的血,指甲,還有頭髮並沒有懷疑,那鐵鏈子的撞擊聲,應該是已經纏繞在了替身上了。
他們肯定很快就會發現被騙,只希望時間能拖延的再長一點,長到我們找到蘇晗和龍神尺。
鐵鏈子的聲音漸漸的遠了……是不是,已經可以睜眼了?
可是身邊還是鴉雀無聲,弄的我滿心不確定。
忽然頭上蒙著的窗帘被人掀開了,夏恆的聲音響了起來:「睜開眼睛,他們走了。」
我忙睜開眼睛,真看見夏恆正站在了我眼前!
他微笑著,像是心情愉悅的樣子:「跟我走吧。」
我趕忙站了起來。但是轉過頭,身邊的人都不見了。
「誒?」我愣了神:「他們呢?」
「他們事情做完,自然回去了。」夏恆望著我:「你也不想他們冒險,不是么?」
「這樣啊……」可是滿心覺得,不知道哪裡不對勁兒,要走也走的太快了。
這裡一下子變得非常安靜,似乎掉根針都能聽見,我跟著夏恆,越來越納悶了:「陰陽會的人呢?」
「陰差都來了,自然是能躲多遠躲多遠了。」夏恆氣定神閑的說道:「誰不想活命呢。」
這倒是……
「那咱們現在去哪兒?」我忙問道:「去找蘇晗?」
「去取那個該死的龍神尺。」夏恆微微側了頭,因為逆著光,讓他臉上的線條顯得更好看了:「只要拿出來,一切就好說了。」
「誒!你知道怎麼取出來了?」
「算是吧。」夏恆閑庭信步,氣勢矜貴:「那種禍害,相信你也不會願意帶在身上的。」
我當然不願意!可是這個東西,能留在夏恆身邊一輩子么?如果沒了這個……夏恆一生一世都要籠罩在陰間的陰影之中。
「那到底怎麼取出來?」我問道:「你從哪兒知道的?」
「我當然有我的法子了。」夏恆轉了頭:「我帶你去個地方,就能取出來。」
「哪裡?」
「陰間。」
陰間……我忽然想起來,倪元說過,龍神尺只有在陰間才能打開。
這會兒已經到了一樓,夏恆在踏上地面之後,仰頭望著我,月光灑在他的桃花大眼裡面,閃爍蕩漾。
他沖著我伸出了骨節分明的手:「拉上,我帶你去。」
我沒有伸手。
他微微有點不耐,挑起了眉頭來:「不要浪費時間。」
「你不是夏恆吧。」我盯著那雙亮閃閃的好看眼睛:「你是誰?為什麼裝成了這樣子騙人!」
「啊,被你看出來了。」他眉眼彎彎,露出了一個笑容:「不過我本來就長這個樣子,並不用裝,因為我也姓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