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4章 絕路
延禧宮以前關著門,趙勛並未進來,但記憶中這裡的東西都搬空了,莫說髒亂但絕不會像眼前這樣,窗明几淨收拾的乾淨齊整。
若非早就知道,他大約會以為這裡本就住著人的。
「看樣子有人用心收拾過。」顏顯看了一眼趙勛,就見他的臉色很不好,他也不好多說什麼,畢竟不是光彩的事情,而且,這還是他兒時聽別人說過一嘴,他自己是從來都沒有信過,如今再看,怕是八九不離十了。
「先找到人再說。」顏顯有些尷尬,這是趙勛家裡的事,「你……覺得他在延禧宮?」
趙勛的臉色只是一刻,隨即恢復了常色輕車熟路的去了後殿,「兒時貪玩曾來過這裡,那時候太妃已經去了,我們在裡面胡亂的翻找,似乎是記得有個暗道。」
顏顯一愣驚訝的道:「是先祖挖的?」
「應該不是,怕是連先祖也不知道此處有暗道。」趙勛覺得應該是前朝的皇帝修建延禧宮時預留的,他走道後院的庫房,尋常這裡都是太妃收著貴重物品的地方,這會兒門是關著的,卻沒有上鎖。
趙勛推了推,沒有推開,顏顯臉色一變頓時拔了手裡的刀,趙勛抬腳就踹開了門徑直走了進去。
裡面空蕩蕩的,莫說人就是連一把椅子,一個筐子都沒有。
「有人來過。」趙勛指著地上的腳印,有些雜亂而且還不止一個,他快步過去站在一扇牆前敲了敲,傳出來的聲音是空的,顏顯道:「隔壁我記得是圍牆吧。」
兩層牆那麼厚,怎麼可能敲出空的聲音。
還有回應。
趙勛頷首,在牆上摸了一刻,輕輕一推那堵牆就如同一個會一動的柜子,吱吱嘎嘎的挪開了位置。
「真的有。」顏顯都驚訝了,取了火摺子點亮,下面的是道台階,很窄只允許一個人通過,黑洞洞的什麼都看不見,「這是從皇城底下穿過去的?」
趙勛並未走過,所以並不能確認,道:「你去點人來,下去看看。」
「好。」顏顯應是,出去喊人進來。
還有百十個人雖都做了初步的清洗縫合處理,但顧若離依舊一籌莫展焦躁的來回的走,楊文治道:「城中的每一家醫館藥鋪都問過了,沒有?」
「沒有。」顧若離搖了搖頭,這百十人的外傷就算都處理了,可還後期還是要葯來治療,現在四處都沒有,她自然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看來,只能派人再跑遠點。」
「遠水解不了近火。」閔正興嘆氣道:「眼下這些傷兵急需要葯。」
本該都進城的,可是因為這件事,他們連勝利的喜悅都沖淡了許多。已經打勝的仗她怎麼也不能到最後時刻了還要讓大家陷入危險之中。
「我走一趟。」岑琛回道:「快馬加鞭,說不定來得及。」
顧若離也不攔他,不管去哪裡,是三天還是五天能弄到葯回來是當然是好的,眼下也沒有別的辦法,就只能這樣了。
「雪盞應該去山東了,你也去看看,若是沒有就往南面走。」顧若離道:「若真的沒有你也早點回來,現在天氣冷,人不宜騎馬太久。」
岑琛頷首應是,在門口抓了自己的斗篷穿好,正要出去,就在這時韓苗苗騎馬帶著梁歡蹬蹬的跑來,「縣主,縣主。」
他們人還沒有到就已經迫不及待的從馬背上翻下來,顧若離聽到他們喊的急切忙掀了帘子出去,「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是梁歡,讓他和你說。」韓苗苗拉著梁歡過來,張丙中也激動的從裡面跑出來,「梁歡,你怎麼來了,你娘呢。」
梁歡和眾人抱拳,回話道:「丙叔,我娘在家裡,一切都很好。」
「那就好。」張丙中鬆了口氣,他到家門口了也沒空回去,惦記他們娘二倆。
大家就都看著梁歡,韓苗苗催著道:「你快說啊。」
「哦。」梁歡就咳嗽了一聲,道:「是這樣,大概十來天前有人忽然往我們院子里丟了二十幾個大麻袋,我早上起來的時候和我娘嚇了一跳,也不敢貿貿然的動,但是卻能聞到葯香……」他說到這裡,顧若離已經猜到了什麼,果然聽他接著道:「後來我一打開,就看到裡面都是葯,一袋子一種葯,足足有二十二種。」
「怎麼會這樣。」張丙中一臉的驚訝,大家也是滿眼的迷惑,梁歡又道:「我也不敢查,就和娘兩個人把葯藏在了柴房裡,想著等過段時間如果沒有人找來,我就送同安堂去。」
「縣主。」韓苗苗道:「我剛才看過了,都是外傷用的葯,也都是我們要找的,那麼多足夠我們用了。」
顧若離抿著唇沒有說話,張丙中道:「這是大好的事,不過……是什麼人把葯送過去的,他怎麼會知道我們會缺葯呢。」
大家都沉默下來,一時間想不到是誰,顧若離頓了頓看向張丙中和岑琛,「勞煩你們帶幾個人去梁歡家裡將葯取了送同安堂去,等會兒就將葯煎出來,用上。」
「好。」張丙中點著頭拉著梁歡,「和我回家去。」
梁歡點著頭笑著和顧若離道:「縣主,那我們先回去拿葯,同安堂也要打掃一下,好久沒有人住,裡面很亂的。」
「嗯。我們這就去打掃。」她說著回了軍帳,無力的在地榻上坐了下來,大家都各自去忙,周圍安靜下來,白世英無聲的進來坐在她身邊,看著她輕聲問道:「你覺得是霍繁簍?」
顧若離抱著腿將臉埋在膝蓋里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說什麼,也沒有詞語來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他……」白世英語凝,「算了。事情都過去了,往後想必他也不會出現在你的生活中,就當……就當大家從來沒有人認識過。」
她說著,心裡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白徵,又強迫自己拋開了,安慰道:「這些路都是他自己選擇的,他心裡有你,證明他還存著善念,只要將來他還想好,就一定有出路。」
「我沒事。」顧若離抬起頭來,朝白世英勉強笑笑,可心裡頭確實酸楚的厲害,她能感受到霍繁簍對她的心,好似寧願負這天下人,也不想負了她……可是,她承受不起這樣的情,寧願他再也不要理她,寧願,寧願他們從來沒有認識過。
她還不起,也不知道如何去還。
更何況,缺葯的情況,或許就有他的責任在裡面,這是他種的因,她也不能因他略略的施恩就將他所有的惡抵消了。
她很煩躁,只要事情是和霍繁簍沾邊的,她總是會亂,不知道是恨還是挂念!
「不說他了。」顧若離拉著白世英起來,「我們進城吧,同安堂也不知道是樣子了,你也該回家去看看。」
趙勛說不定已經抓到他了,若是抓到了他們會怎麼對他呢?!
白世英點頭,兩個人在門外上了馬車徑直進了城,同安堂的門已經開了,劉大夫他們在裡面打掃,裡面的東西都被砸了,亂糟糟的一點醫館的樣子都沒有。
「恐怕要費功夫修繕了。」劉大夫搖了搖頭,「這些事不是毛氏做的,就是那些人做的……除了他們沒有人會嫉恨同安堂。」
毛葉嗎?顧若離都快將這個人忘記了,她回道:「先不管別的,把病房收拾出來來,再通知別的幾家醫館,還有司醫局也拾掇拾掇,各家都收納一些傷兵照顧起來。」
劉大夫頷首應是,顧若離拿著掃把在門口,孫刃騎馬而來,顧若離一愣問道:「七爺呢?」
「七爺去追闕郡王了。」孫刃並未下馬,她聽著一愣問道:「人沒有抓到嗎?霍繁簍呢?」
孫刃搖了搖頭回道:「我去城外將闕郡王的兩位公子帶進來,爺說讓他們先回家去。」
「好。」趙贇和趙堇的出現他們沒有人想得到,是趙堇打暈了自己的兄長,帶著他來找趙勛的,提出要做人質。
那時候她是第一次認真打量了那個少年,清潤玉面,容貌很像趙梁闕,但一雙眼睛卻是清透明亮,透著善意。
「那你去吧。」顧若離不再想軍中的事,至於霍繁簍,是生是死都是他的造化了……她想著又頓了頓還是喊住了孫刃,「你和七爺說一聲,若是找到了霍繁簍,請留他一命。」
孫刃一愣打量了一眼顧若離,點了點頭道:「屬下知道了。」話落,騎馬而去。
白世英在一邊看著她,笑了笑,「好了,快做事。」
顧若離嗯了一聲。
城外十里坡下,有棵樹,相傳那是一棵百年的榕樹,春天的時候枝繁葉茂,有許多人走路累了就會在樹下乘涼,秋天的時候樹葉徐徐落下來,若是不下雨,地面上就會堆上一層或紅或黃的葉子,鬆鬆軟軟的宛若新彈的被子。
此刻,樹枝已經干突突的,地面上積了一層的雪,不知是什麼小動物踩踏過,留下梅花一般的腳印,如同畫卷一般安靜美好,和幾裡外的修羅場格格不入。
忽然,樹榦下的積雪動了動,隨即一塊土原封不動的被人推開,露出一個洞來,緊接著有人從裡面爬出來……
一個,兩個,最後是一個兩個女人,其中一個女人一直拉著前面那個男人的袖子,罵道:「原來這就是你的逃生路,你如何還有臉逃走,不要忘記了你的兒子還在趙遠山手中。」
「閉嘴。」趙梁闕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了梅筱柔的臉上,「我告訴,你若再多說一句,便給我滾回去。」
梅筱柔根本不想走,可她也不甘心趙梁闕就這麼走了,這麼多年的夫妻她對他除了早年的愛慕和死心塌地,後來大家就都是互相折磨,她冷笑著看他,「回去,好啊!我們一起回去,你說過的,我們一家人要死也死在一起。」
「笑話。」趙梁闕盯著她,道:「你算個什麼東西,滾。」
梅筱柔忽然臉色一變,當著所有人的面衝上去抓住了他的領子,刷刷的在他臉上撓了幾道血印子,趙梁闕猛然一推將她推開,她跌倒在雪地里,也扯出他懷裡塞著的東西。
東西不多,只有一個金項圈還有一個玉鐲子。
「哈哈。」梅筱柔看著地上的東西,就像是看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原來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她聽說過,卻不相信,那可是隔了一個備份的,更何況對方的身份不是他能肖想的,就是連夢裡都不該去想的人,沒有想到啊……居然那些年的傳言都是真的。
她是嫁給了怎麼樣的人。
「我明白了。」她站起來看著趙梁闕,「所以當初你讓茹兒嫁給趙正卿……就是為了和她有那麼一點千絲萬縷的聯繫。」
趙梁闕蹙眉,將東西收拾好,「瘋子,你說什麼我聽不懂,不要胡言亂語。」他說完不再看梅筱柔,轉頭和霍繁簍還有袁偉昌以及宋己等人道:「我們往前走就有馬車在等著,過了通州我們登船,就能安全了。」
大家都驚訝的看著這對夫妻,也在笑話梅筱柔剛才的話,都不是傻子,只要一點信息就能猜得到裡面的彎彎繞繞。
這實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那個……」袁偉昌一身的狼狽,哪有當朝閣老的樣子,「我們這是打算去哪裡?」
趙梁闕笑了笑,道:「回嶺南。」
「不是說嶺南已經被趙勛控制了嗎?」袁偉昌很奇怪的看著趙梁闕,就看見他神秘莫測的笑了笑,道:「嶺南被控制,可他想不到,我在沅江,在安南也有勢力。」他們以為,他這二十都是小打小鬧嗎,他若是想走,這天底下他能去的地方太多。
而且,他趙遠山永遠都不可能找得到。
「還是郡王英明。」袁偉昌和宋己對視一眼,兩個人的家人都在京城,他們並不想走,可是不管走不走他們已經沒有選擇了,「那我們走吧。」
趙梁闕頷首去看霍繁簍,不由嘆了口氣,「可惜了韓鶴山。」
「是啊。」霍繁簍笑了笑,道:「此地不宜久留,郡王請吧。」
一行人往東面走,按照趙梁闕說的那邊還停著馬車,梅筱柔就停了下來,冷笑著看著他們,趙梁闕察覺后回頭看了她一眼,問道:「你不走?」
「走?」梅筱柔嘲諷一笑,「我就是死,也要死的乾乾淨淨的,你這樣的人,我連一眼都不想看到你。」
她的兒子,她要去救她的兒子。
「那你就乾淨的死吧。」趙梁闕翻身後來,袖子里的匕首一落就掉在手心裡,反手一劃便要梅筱柔的命,但是手在半空卻被霍繁簍拉住,他眉頭一簇質問道:「小霍,你也想忤逆我。」
「那倒不是。」霍繁簍回道:「王妃惦記著兩位公子。況且她也沒有做過什麼,以趙遠山的品行應該不會殺她,不如就讓她回去吧,將來大家也不會再見到了。」
趙梁闕沒有動掃了梅筱柔一眼,淡淡的道:「那就看在小霍的面子饒你一命。」
話落,他拂袖而去,大步走在前頭。
霍繁簍看了眼梅筱柔朝她拱了拱手,跟著趙梁闕去了馬車那邊,車夫早就準備好了,一行人上了車分了兩路往通州而去,他們不敢走官道,只得繞著小路走,趙梁闕和霍繁簍坐著一輛,走了許久三輛車便只剩下他們一輛,霍繁簍問道:「郡王本就沒有打算帶他們走?」
「帶著就是累贅。」趙梁闕冷笑一聲,道:「只你我走便可,這些人都是廢物。」
霍繁簍不置可否沒有說話。
第二日一早,他們順利上了船,是一艘不算小的貨船,裡面裝的是鹽,霍繁簍視線安排好的停在碼頭以備不時之需,趙梁闕站在船頭臨風而立,不知在想什麼,霍繁簍從後面過來,站在他身邊。
「小霍。」趙梁闕側目看著他,「你覺得本王輸了嗎。」
霍繁簍揚眉,他接著又道:「本王沒有輸,只要本王還活著,就總有一天再回到這裡來!」
「是嗎。」霍繁簍笑了笑,「郡王何時在沅江布置的,是毛氏幫忙的嗎?」
趙梁闕點了點頭,回道:「你很聰明。你不要小瞧毛氏,就算在安南也有他們的信徒,這一次毛葉沒有回來,大約也不會回來了……我們去了再推選聖女出來,沅江就會在我們的控制之內,從沅江延伸至安南,到時候我們再揮軍而上即可。」
「安南。」霍繁簍點了點頭,「郡王想的真是周到,做了如此之多的安排。」
趙梁闕自信的笑了笑,伸手去摸腰上的荷包,隨即臉色一變,「小霍,本王的荷包你可見到了。」他四處的看,自言自語道:「是和毛氏的信物。」
「是這個嗎。」霍繁簍悠悠的從懷裡拿了個荷包出來,當著趙梁闕的面勾著繩子搖了搖,趙梁闕鬆了口氣,伸手去接,道:「正是這個,此物是本王和毛氏長老相約的信物。」
「是嗎?」霍繁簍手一收將荷包當著趙梁闕的面納入懷中,「既是這麼重要的東西,那就讓我給你收著吧。」
趙梁闕一愣看著他,質疑的道:「這荷包本王從不離身,如何到你手中去的。」
「這個簡單。」霍繁簍在他身上一抹,隨即手中多了個小小的包袱,是方才梅筱柔扯出來的首飾,他握在手裡笑道:「你是忘記了,我兒時的手藝了。」
趙梁闕頓時瞪大了眼睛,「你……什麼意思。」他感覺到霍繁簍的不對勁。
「沒什麼意思。」霍繁簍道:「你剛才問我,是不是覺得你輸了。我想了想……」他優哉游哉的靠在扶欄上,「我覺得你確實是輸了,而且,輸的很徹底。」
「霍繁簍。」趙梁闕大怒,一字一句道:「你敢背叛我。」
霍繁簍呵呵一笑,道:「錯,我從來都沒有中忠心你,又何來背叛。」
「你!」趙梁闕道:「我待你不薄,你居然對我說這樣的話!你到底想做什麼。」
霍繁簍哈哈一笑,但長長的鳳眼中卻是冷厲一片,「送你一程啊,你瞧……我沒讓你死在趙遠山手中,已經是還你的恩情了,我多好,你該謝我才是。」
「沒想到,沒想到我居然養了一頭白眼狼。枉費我這麼信任你。」趙梁闕大怒,喝道:「來人。」
他還帶著四個常隨出來。
可等了半天,也不見他的人應答,他終於明白了那四個人怕是已經凶多吉少,因為這艘船就是霍繁簍準備的。
他早就安排好了。
「你想做什麼,拿著我的信物去沅江找毛氏?想要取而代之?」趙梁闕冷笑,「你休想。」
霍繁簍搖了搖頭,道:「我要去沅江,根本不需要你的信物……」
「毛葉?」趙梁闕想到了毛葉,隨即又譏諷道:「你太高看得起自己了,就算帶著她也沒有用。」
霍繁簍不置可否,「她算什麼東西。」
「難怪,難怪你這一次去嶺南花了那麼長時間,你順道去了沅江?」趙梁闕終於想到了這一點,霍繁簍頷首,道:「還不算笨。」
趙梁闕大怒,手中的匕首一落揮手就朝霍繁簍劃了過來,他有些拳腳可霍繁簍沒有。
「住手。」雷武如同天降一般出現,抓住了趙梁闕的手,反手一捏將他手困在身後,霍繁簍是臉色都沒有變一下的依舊靠在扶欄上,趙梁闕問道:「你想殺我?這天下想殺本王的人很多,所有人都有理由,唯獨你霍繁簍沒有。」
「我確實沒有啊。」霍繁簍冷冷一笑,「可是沈橙玉有啊……她是怎麼死的,是你說還是我說。」
趙梁闕目光一縮,頓時回道:「看來你是被人蠱惑了,玉兒的死本王也很傷心,但是和本王沒有半點關係。」
「放屁!」霍繁簍砰的一腳揣在趙梁闕的胸口,他撿了匕首貼在趙梁闕的脖子上,一字一句道:「她的頭我還留著呢,捨不得下葬呢……就是要讓她親眼看到你死,死在我的手裡。還有我大哥……你說說看,你該不該死。」
趙梁闕還想說什麼,霍繁簍擺了擺手,道:「行了,看在你養育過我們的份上,我給你一個機會。」
他說著後退了幾步。
趙梁闕的臉色卻更加的難看。
「雷武。」霍繁簍看了眼雷武,雷武應是抓著趙梁闕的手臂,就聽到啪嗒啪嗒數聲,趙梁闕的兩條手臂的骨頭瞬間碎了,軟噠噠的垂在了身側。
趙梁闕悶哼幾聲,疼的一頭的汗,雷武卻沒有停,將他踹到抬腳就踩在他的腳踝處,依舊是清脆的碎裂聲。
兩隻腳踝骨也碎裂了。
趙梁闕倒在地上,疼的幾乎要斷了氣,霍繁簍蹲下來笑道:「你猜猜,你這樣到水裡去,還能不能梟水自救呢。」
「霍繁簍。」趙梁闕道:「你不虧是我培養出來的。」
霍繁簍頷首,道:「是啊,拜你所賜呢。」他說著站起來,雷武拖起了趙梁闕,架在撫欄上,霍繁簍擺了擺手,「郡王走好啊,不送了。」
砰的一聲,趙梁闕被丟進了冰冷的水中,不過一刻的功夫,他就消失在船底。
「幫主。」雷武回頭看著霍繁簍,「我們去哪裡?」
霍繁簍站在船頭,臉上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船慢慢走著,與另一艘船擦肩而過,周錚站在船頭問道:「爺,要不要下水去確認一下。」
「不必。」趙勛擺手看著那艘錯身走遠的船,周錚又道:「那霍小子呢,此人不除必將成為大患。」
趙勛負手而立,過了一刻才道:「就當替縣主還他一次人情吧。」
再遇見,他就不會再饒他性命。
周錚點頭應是,並不奇怪,當年他和顧若離一起出現在軍營,他以為兩人是真的兄妹,卻沒有想到兩個人並不是……但依舊能看得到,兩個孩子的感情很不錯。
如今分道揚鑣,也當是為了曾經的共患難留一個念想。
自此後,天涯海角,誰也不欠誰。
京中貞王府外有人把守,不說水泄不通,但是裡面不管是誰都是不能出來的。
昨天梅筱柔自從大榕樹下離開,便就被人跟著,也沒有人抓她,只是遠遠跟著看著她進去,隨即趙贇和趙堇也進了門。
貞王府很安靜,趙贇一進門就是一巴掌扇在趙堇的臉上,怒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哥。」趙堇道:「這話應該是我問你,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麼。父王是在謀逆,是要遺臭萬年的。」
趙贇被氣笑了點了點頭,嘲諷的道:「是,你最高尚,你最不食人間煙火,你這般大義滅親,將來定然會被載入史冊,受萬人敬仰。」他說著,拂袖進了門。
趙堇跟著他在後面,道:「我也不想,可是……可是我們沒有選擇。」又道:「我寧願我們永遠都在嶺南不要回來。」
「閉嘴。」趙贇道:「你在做你的聖人時,可曾想過我們一家人的人性命,父王,母妃,還有那麼多的人,你想過沒有。為了你的大義凌然,你居然要拿我們的命去換。」
「我……」趙堇想要反駁,可是發現說什麼都沒有用,趙贇怒道:「你滾,立刻從這裡滾,從此以後我沒有你這個兄弟。」話落,人就憤怒的進了內院,一邊走一邊喊,「娘。」
梅筱柔從裡面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一看到兩個兒子好好的,一前一後的進來頓時紅了眼睛,「你們回來?傷著沒有,趙遠山為難你們了嗎。」
「娘,我們進去說。」趙贇扶著梅筱柔進去,「我父王呢。」
梅筱柔沒心思說趙梁闕,沖著趙堇招手,「堇兒,快來娘這裡。」
「別喊他。」他說完道:「是他……」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貞王帶著人從後院大步過來,氣勢洶洶的,「來人,關門,沒有我的吩咐,任何都不能放進來。」
貞王自小身體不好,說話也是柔柔弱弱的。後來趙梁闕回來后,他更加的沒有存在感,家裡的事都是趙梁闕做主。
以至於在一段時間內,他們都忘記了家裡還有貞王這個人。
「大伯父。」趙贇看著他,道:「你來的正好,我們商量一下後面的事怎麼辦,現在……」
「閉嘴,我不是你的大伯父。」貞王盯著趙贇,盯著梅筱柔咬牙切齒的道:「你們是逆賊,逆賊的兒子,我和你們沒有關係。」
趙贇臉色一變扶著梅筱柔退了一步,道:「你……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貞王走過來,冷笑著道:「他走了,父債子償,你就替他還吧。」
趙贇搖頭,梅筱柔道:「他的債你和他要,不關我們的事。」
「是嗎。」貞王突然拔高了聲音,「你們回來帶回了毛氏,你敢說和你沒有關係。娘去看病最後慘死,你敢說和你沒有關係?」他忍很久很久了,「那個畜生,那個畜生!那是他的娘,是生他養的娘,他居然,居然害死了他的娘。」
梅筱柔看著貞王眉頭直蹙,都說老實人發怒時都沒有理智的,比瘋子還要可怕,因為通常這樣的人都是忍耐了很久的,一旦爆發就難以克制,她柔聲道:「大伯,你冷靜一點,我們慢慢說。」
「說什麼,因為他我在京中抬不起頭來,他帶著人走了,可是所有人都在笑話我。因為他,我現在成了叛賊,我現在這樣就是被他連累的,你懂不懂你!」
「來人。」他指著梅筱柔,指著趙贇,「給我……給我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我們就不是叛賊了,殺了他們替老王妃報仇。」
他的家丁圍了上來趙堇跑著過來,喊道:「大伯,你冷靜一點,這些事和他們沒有關係。」
「你閉嘴。」貞王指著趙堇,「你再廢話一句,我連你一起殺了。」
趙堇衝過去護著梅筱柔,貞王喝道:「殺!殺了我去抵命!」
都這樣了,大家都活不了了,還不如讓他出了這口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