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忽冷忽熱忽冷
第三十五章忽冷忽熱忽冷
幾分鐘后夏誠一聲不吭地走進卧室幫夏信清理了夜壺，然後又沉默著走了出去，想來是參加婚禮去了。
夏信微乎其微地笑了笑，在心裡想著夏誠的脾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大，最近一段時間他也算是足夠容忍自己了。幸好明天他就要出國念書了，否則這種哥哥弟弟的尷尬關係還不知要持續多久。在夏信的認知里他只有一個哥哥，那就是陪伴著他長大的祖琮，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想到祖琮，夏信這才意識到從自己出院到現在似乎還沒有接到他的電話。這不是他的習慣啊！
夏信擔心祖琮出事了，於是伸長了手臂拿到放在床頭柜子上的手機，結果發現它不知何時就沒電關機了。夏信鬆口氣，看來祖琮沒出事。
充電器在哪兒？夏信稍微抬起頭四周張望著，沒找到……
「有誰在外面嗎？能進來幫我一下嗎？」夏信大聲喊著，想讓自己的聲音被某個傭人聽到。不過他沒抱多大希望，畢竟今天大多傭人都去婚禮現場幫忙了。
「幫你做什麼？」夏誠推門而入，想必一直在門口待著就沒走遠。
「你怎麼還沒走？」夏信愈發覺得夏誠今天的行為舉止很反常。
「你管得著嗎？」夏誠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明明已經要走了卻還是放心不下這床榻之人。
「……」夏信知道這哥們兒還生著自己的氣呢，所以不再搭話直接說出自己的需要，「麻煩你幫我找一下手機充電器，我的手機沒電了。」
夏誠開始四處翻找，最後在從醫院帶回來的袋子里找到了充電器，然後毫不客氣地把它扔給夏信，接著又要離開卧室。
夏信苦笑：「你好歹送佛送到西，幫我把手機充上電啊！你覺得我能夠到電插座嗎？」
「不就在床頭嗎，怎麼夠不到？」夏誠雙手交叉在胸前，擺明了要讓夏信求自己。
夏信暗自咬牙，行啊夏誠，原來你在這兒等著我呢！你也不看看這張床有多大！我需要挪三個身子才可以夠到電插座！但是我現在挪得動嗎！
「你對我說句好聽的，我就幫你。」夏誠認為自己已經退讓一步了，誰讓剛才夏信說自己在他的心裡不如祖琮呢！
「你最帥，帥得天崩地裂、江河倒流、海枯石爛！」都天崩地裂、人已經死光光了，自然你最帥！
「咳咳！」夏誠被口水嗆到了，「讓你說你就說，能不能給我一點心理準備啊！我還是真是小看你了，本以為你寧死不彎呢沒想到竟是能伸能屈。」
「大丈夫當如是！」夏信甩了甩手裡的充電器，「好話我已經說過了，你快點過來給手機充電，別給我說話不算數！」
「你真是……」夏誠嘆口氣，「總覺得和你認識之後我都不像我了。」
「難道像狗？汪汪汪！」
「去你的！」夏誠終於笑了，笑過之後他意識到自己的心情又被夏信所左右了，真是可惡。他以前活得多麼肆意啊！可是自從夏信搬進來之後，他的生活似乎一直在圍繞著夏信打轉。這正常嗎？
夏信突然問道：「你明天幾點鐘的飛機？」
「下午六點。怎麼，難道你要去送我？」夏誠是故意這麼問的，夏信厭煩自己無法離開床，他就專門用這一點氣夏信。
「幼稚，幸好你明天就不會在家煩我了。」夏信才不像夏誠那麼小氣，再在床上躺十天左右他就能下床慢慢走路了，他不急。
夏誠坐在床邊，情緒突然有些低落，半晌才說道：「我不想出國讀書了。」
「嗯？原因？」
「不知道。大概是一想到要出國那麼長時間都不能回來我就很不開心。今天父親結婚，我想趁著他高興向他提出我不願出國的想法，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答應。」
「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許多人想出國讀書還沒有那個條件呢。你倒好，什麼都是唾手可得的所以你才不在乎。」
「也許吧。其實不管在哪裡上大學我都不在乎，反正學的都是工商管理和金融。一些該學習的知識我早就通過旁聽公司大大小的會議掌握得七七八八，出國念書無非是想拿那張鍍了金的文憑。畢竟在國人眼中，國外的大學再差那也是鑲金的。將來我一定會繼承父親的公司，對公司里的員工來說，老總拿著一張國外文憑和國內文憑那真是區別大了，至於我體內裝的究竟是草還是奶那卻無所謂。」
「一個被安排好的人生。」
夏誠苦笑：「對。不願出國念書則是我不再服從父親安排的第一步，以前我從來沒有想過這麼做，但最近一段時間這種想法總是縈繞在我的心間，也不知自己是在發什麼神經。我已經預見到了與父親抗爭的失敗，但我還是想試一試。」
「那我只能祝你心想事成了。」
「但願如此。」夏誠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臉上的表情依舊很輕鬆，似乎一點都不急著去參加婚禮。
「還不走？」
「我也不怕你生氣，他們現在正在教堂里宣誓，而我無法見證母親深愛著的父親與另一個女人做這件事。對不起。」
「那你怎麼可以忍受他和別的男人親親我我？」夏信一想到夏明宇撲向那個男人的畫面就覺得很噁心。
「那不一樣。男人永遠無法搶走『夏夫人』的稱謂，但女人卻可以。母親在這個世界上遺留的痕迹只剩下『夏夫人』這個空名頭了，但是如今它也不再屬於她了。直到今天，我才終於接受了母親無法回來的事實。」
「你這悲傷的語氣倒是讓我對你覺得很抱歉。」夏信主動握著夏誠的手，感受到對方輕微的顫抖，突然意識到他和自己一樣堅強且總是倔強得不願接受親人離去的現實。
夏誠抓緊夏信的手，貪戀著他手心的溫暖。
「我該恨唐姨的，她搶走最後屬於母親的東西。可她是那麼溫柔的一個女人，和我的母親一樣，所以她不該承受我的恨意。我也該恨你的，但你的身上藏著一股魔力，我的恨無法靠近。」
「感謝你控制恨意的理智。我一直很好奇夏明宇是怎麼教出你這樣一個兒子的，居然和他一點都不像。」
「怎麼才算作『像』？」
「最起碼也要狡猾一點啊！你看起來就像是一隻對人沒有防備的狗，內心居然還藏著一隻小白兔？我有時候就在想如果放任你一個人闖社會，定會被別人欺負得連渣都不留。」
夏誠笑著說道：「如果你這樣想，那隻能說明單純容易被欺負的人是你。就算我是狗，那也是只吃肉不吐骨頭的狼狗。至於兔子，你沒聽說過狡兔三窟嗎？聰明的兔子是連最有經驗的獵人都無法抓捕的。」
「那你還是做狼狗吧，最起碼還可以看家。」
「好啊。只要家裡的人是你，我願意看家。」脫口而出的話突然讓夏誠意識到了最近幾日一些被他忽視的事情。如果他不願出國讀書只是因為不能經常回家，那麼這個家裡究竟有什麼值得他留戀的？
夏誠突然甩開夏信的手，嘴裡嘟囔著：「不……不會的……」
「你怎麼了？」
「別碰我！」夏誠慌慌張張地逃離卧室，心裡大喊著：我怎麼可能喜歡夏信？！我只是把他當做弟弟啊！
夏誠一直在心裡重複著這句話，等他跑到車庫的時候他已經接受了這個設定：夏信只是弟弟。
於是夏誠鬆了一口氣，就說嘛，他怎麼可能喜歡夏信。即使已經明白了心裡的想法，但他暫時不想面對夏信，所以吩咐司機送自己去婚宴酒店。
夏信擔心夏誠，於是一點點挪動自己的身體，終於在奮力五分鐘后拿到了正在充電的手機。
剛一開機，幾十條簡訊呼啦一下全都涌了出來，手機直接卡屏死機了。
「……」夏信無奈只好拆下電池再裝上，重新開機，這是一個需要漫長等待的過程。
夏信的手機已經是老得不能再老的款式，用了許多年早就該淘汰了。但這是母親給他買的第一部手機，所以他不捨得換掉。
手機好不容易開機后又過了幾分鐘才開始正常運轉，此時距離夏誠慌張跑掉已經十五分鐘了。看到沒，夏信的好脾氣就是被手機這麼磨出來的。
夏信立即給夏誠掛電話，等了許久對方才接通。
「喂。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夏誠的語氣有些慌張，似乎在掩飾些什麼。
「哦，沒事就好。」夏信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於是道聲再見之後就把電話掛斷了。
夏誠看著顯示屏滅掉的手機暗罵了自己一聲，他其實是想和夏信多說幾句話的，但他卻在接通電話的一瞬間突然緊張得要命。真是邪了門了！
感覺到夏誠的冷淡，夏信到沒覺得怎麼樣。夏誠的脾氣他早已見識過了，總是莫名其妙就忽冷忽熱的，他也已經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