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小年夜

王麓水走的那天晚上，正好是元月24日，農曆的小年夜。

獨立營連續幾天作戰、轉移，人困馬乏。送走王麓水，回到駐地后，各連取消了當晚的學習，讓戰士們早點睡覺，恢復體力。

蕭四明和副教導員石破山、營總支書記莫山到各連檢查了宿營情況，又檢查了警戒情況，回到住處，就見炮兵隊長趙秀川、指導員李虎豹、副隊長劉力、趙富有、騎兵排長劉兆明、副排長馬鳴、武鵬象七根木樁一樣，矗在院子里定他。

蕭四明的心情還沒有完全從和王麓水告別的憂鬱中恢復過來，也不說話，直接進屋了。

炮兵隊在襲占測石火車站的戰鬥中立大功了，高平兩用炮每炮僅僅是打了一發炮彈，就把日軍的鐵甲巡道車打趴下了。那威勢想想都讓人為之目搖神馳！可惜，總部一紙電令，高平兩用炮上繳了，高平兩用機槍上繳了，捎帶著連六門步兵炮都上繳了！剛剛立了大功的炮兵隊，一下子又變成了徒手的步兵隊，趙秀川等人都象霜打了的茄子一樣，蔫兒吧唧的！

騎兵排長劉兆明和副排長馬鳴、武鵬來找蕭四明，是想問問有沒有日軍騎兵部隊的情報，或者是偽軍騎兵的情報，好歹打一仗，給騎兵排弄點戰馬回來。

沒辦法，騎兵就是騎兵，沒有戰馬的騎兵不叫騎兵，那叫步兵！

蕭四明板著臉進屋后，趙秀川等人敬禮報告后，跟著也進屋了。

這家房東老鄉很好，蕭四明他們一進屋，就端來了個火盆，放在屋子中間的、木火爐上，火盆里是做飯時燒的通紅的火炭兒，屋子裡頓時暖和了一點。

放好火盆后，房東老鄉又去端來了個藤條編製的小籮筐，裡面是太行山特產的柿餅、核桃、花生。

蕭四明忙推讓，讓房東老鄉拿回去。

房東老鄉憨憨地一笑，說是只要八路軍打勝仗，不讓小鬼子進山禍害人，老百姓寧願自己餓肚子，也要讓八路軍吃飽飯，好有力氣去打鬼子！

蕭四明也就不客氣了，再三道謝后，把老鄉送到了門口，轉身才讓趙秀川等人坐下，吃柿餅、吃核桃、吃花生。

幾個人都是老兵了，手上都有勁兒，拿起核桃都不用鎚子、斧頭砸，用力一捏，核桃就破碎了，直接取核桃仁吃就行了。

太行山的柿餅甜的很，要是再把核桃仁、花生仁夾到柿餅里一起吃的話，那就是香甜香甜了！

房東老鄉這麼一個小插曲，蕭四明的臉色終於活泛了，笑著問趙秀川領著人來找他，是什麼事兒？

這一問，趙秀川馬上就站了起來，大聲報告到：「營長，把炮上繳我沒意見，堅決執行！但我的炮兵隊也不能空著手打鬼子吧？沒有大炮的炮兵隊，還叫炮兵隊么？沒辦法，是你蕭營長下令讓我們把大炮上繳的，你還得想法給我們再弄大炮！我想了，這次咱要弄就多弄點，不光小鬼子的步兵炮、高平兩用炮，最好再弄點山炮、野炮來！營長，你不知道，小鬼子的75毫米山炮、野炮，能打十幾里遠，隔著幾個山頭就能轟擊對手陣地，威力可大了！」

趙秀川說的太激動了，說著說著就眉飛色舞、連說帶比劃的，好像蕭四明不懂大炮一樣！

趙秀川說的正帶勁兒呢，蕭四明卻笑著問了一句：「趙隊長，我聽說你的炮兵很多人都只會扛炮彈箱，連炮彈引信都還不會裝呢！是這樣么？」

趙秀川一下就蔫兒了，小聲嘀咕道：「那都是剛到炮兵隊的新兵蛋子，我們正在訓練！」

蕭四明掏出一包煙，給幾個幹部一人扔了一根，點上抽著，這才慢悠悠地說：「大炮不是問題，炮彈也不是問題，小鬼子那裡多的是，我們去找他們拿就是了！重要的問題是訓練，訓練出真正的指哪打哪的合格的炮兵！前天測石站一戰中，炮兵隊打的不錯，立了大功！但我看到的卻是你們四個隊長、指導員、副隊長在直接操炮開炮，這說明你們對自己的炮手的水平不放心，心裡沒底兒！是不是？」

趙秀川低聲回答了聲「是」，然後就仰起頭說，炮兵是技術兵種，需要訓練的時間長，還得多實彈訓練才行。八路軍哪裡有那麼多的炮彈供戰士們實彈訓練？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蕭四明說趙秀川說的對但也不全對，現在是抗戰年代，不用搞什麼實彈訓練了，只要掌握了操作技術，數據觀測準確，指揮得當，炮手就可以直接上炮操作開炮，一炮打不準，修正炮擊數據后再打就是了。實戰是最好的訓練場！要是將來繳獲了幾十門、幾百門、幾千門大炮，難道還得讓炮兵隊長們親自操炮開炮么？那豈不是要亂套了？

趙秀川聽明白了，不用他來要求營長給想法弄炮，營長自己就會著急地想法的！

想明白了的趙秀川，趕緊說營長批評的對，回去后要組織戰士們總結這幾次戰鬥中的經驗教訓，人人都要找出一個需要解決的問題，爭取新炮裝備到位后，隨時隨地可以投入戰鬥！

趙秀川很明顯是一點即透的聰明人，偏偏蕭四明又喜歡一點即透的聰明人，就讓他坐下，吃柿餅、吃核桃、吃花生。

吃著，蕭四明就交待說，以後作戰中，打出去的炮彈，必須把炮彈殼收回來，便於以後復裝炮彈。

這話的意思趙秀川也聽明白了，蕭營長雄心勃勃，這是要建兵工廠的意思！

趙秀川馬上就又站起來報告說堅決執行命令！

說完炮兵隊的事兒，蕭四明就轉向了騎兵隊長劉兆明，問他現在騎兵隊有多少戰士了？

劉兆明報告說只有17個戰士，加上他們三個隊長，總共20人。

蕭四明又問訓練的怎麼樣了？

劉兆明說騎兵隊用馱馬替代戰馬訓練，在盂縣縣城時該訓練的科目就已經初步訓練了。問題是馱馬不是戰馬，沒有戰馬的速度和衝擊力，訓練效果肯定是要大打折扣的！

這意思是來要戰馬的！

在盂縣縣城時，蕭四明就對劉兆明說過，小鬼子那裡戰馬多的是，打一仗，戰馬、騎槍、裝具就都有了。問題是到現在為止，獨立營一直都在山溝里打轉，沒有遇到日軍的騎兵部隊，連偽軍騎兵都沒遇到過，自然也就沒有繳獲日軍戰馬、騎兵裝備的機會了！

蕭四明就說戰馬的事兒不著急，109師團有個騎兵109大隊，少說也有二、三百匹東洋戰馬。只要遇到了，戰馬就有了。當務之急是要抓好訓練，得擴大騎兵隊的兵力，只有20個人怎麼行？就算有了戰馬，20個人也只是個騎兵偵查排，不能當騎兵部隊使用的。

劉兆明提出是不是讓他們三個去綏遠和內蒙一趟，那裡的蒙古族小夥子天生就是騎兵，可以連人帶馬參軍，只要有武器彈藥就行了！

這倒是個好辦法！

可惜蕭四明不能讓劉兆明、馬鳴、武鵬三人去冒險。他只有這三個騎兵幹部，要是在前往內蒙、綏遠的途中折損了，那就太可惜了！

蕭四明說不用捨近求遠，戰士都是訓練出來的，把步兵訓練成騎兵雖然有難度，但並不是完全不可能。只要有了戰馬，多訓練就行了！

說完，蕭四明就讓這幾個幹部回去休息了。明天一早還得出早操、訓練呢！

趙秀川他們走後，蕭四明一個人坐在火盆邊琢磨開了。

馬上要過年了，小鬼子的攻勢作戰也快開始了。按照歷史軌跡，2月份，華北日軍在山西、山東兩線大打出手。山東方面，日軍在橫掃山東全境后，開始準備攻擊台兒庄了。山西方面，日軍將會集中第20師團、第108師團、第109師團、第十四師團，向晉西南進攻。同時，為了策應日軍的晉西南作戰，日軍駐蒙軍會向晉西北根據地發動圍攻。山西戰場又將打成一鍋粥了！

師部已經命令獨立營在正太路獨立作戰，也就是授予了蕭四明的的機動作戰權。這可是任何一個指揮官都夢寐以求的命令！

蕭四明琢磨著，怎麼樣才能給小鬼子來一記狠的，就算不能破壞日軍的整體進攻作戰意圖，也得讓他們吃點大虧，再多死點人，多損失點武器裝備！

按說，小鬼子剛剛在八路圍攻晉察冀邊區的作戰中損兵折將，這次又在碾子溝和測石火車站吃了大虧，正太路都被炸癱瘓了，短期內不可能發動大的戰役了。但蕭四明知道，小鬼子不同於別的部隊，兇悍的很，僅憑自己在碾子溝打的阻擊戰和奇襲測石火車站，影響不了日軍的整體戰略部署，他們該進攻哪裡還是會照樣進攻不誤的。

蕭四明還知道，很快，到4月份，日軍就要再擴軍了，不但擴編「2」字頭的治安師團，還會擴編專門承擔地方守備任務的獨立混成旅團，用獨立混成旅團來代替野戰師團守備地方，騰出主力用於攻勢作戰。

想著想著，蕭四明又想到獨立營在山西戰場上可能不會停留時間太長了，129師在太行、太岳之間展開了，建立晉冀豫邊根據地了，很快還會向冀南平原挺進；120師在晉西北展開了，晉綏根據地已見雛形；晉察冀根據地反日軍八路圍攻勝利后，根據地已經穩定。現在數來數去，就只有115師主力在晉西南創建根據地遇到了阻力，無論是從大的戰略布局考慮，還是從115師的生存和發展考慮，中央都會決策讓115師主力挺進山東的。到時候，在正太路獨立作戰的獨立營，有可能作為先遣部隊先行一步，或者是象歷史上那樣，跟在五支隊後面向平原進軍。

思來想去，蕭四明覺得戰機就在眼前，一定要趕在向平原進軍前，去太原找找小鬼子的麻煩。因為此時小鬼子還沒有把太原兵工廠的設備運往東北、北平和日本國內呢，在那裡說不定可以找到一些太原兵工廠的技術人員和工人，為將來建設兵工廠打基礎！

蕭四明想的太投入了，連梅瑩來了都沒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