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走投無路
樹欲靜,而風不止。
文麒聽從陳宮建議,率二百神武衛,順長江而下至江夏,隨後在江夏口棄船登岸,略做小憩,待會過黃忠再往洛陽進發。水路是"錦帆郎"甘寧的天下,而荊州則有黃忠的接應,自是比從揚州輾轉過徐州北上洛陽要穩妥一些。
文麒卓立船頭,遙見口岸上一個"黃"字軍旗,迎風招展,心道:黃忠可真是盼子心切啊。
"江夏郡守黃祖,恭候忠勇侯文會稽大駕!"岸上士卒的喊話隨風傳來。
船頭眾人俱各一驚,心下驚疑:怎的換成了黃祖!
甘寧道:"黃祖鼠輩!貪財好利,乃反覆無常的小人。主公須得小心在意!"長江縱橫之時,甘寧曾與黃祖極其手下有過往來,知黃祖甚詳。
岸上左右只散立了二百健卒,迎候文麒等上岸。
船駛得近了,文麒朝岸上喊道:"漢升何在?"
岸上軍士往左右一閃,中間一青袍武將閃出應道:"黃將軍公務在身,未克迎接,待公務稍定,定必趕來。黃祖忝為江夏郡守,久聞文會稽大名,特來一盡地主之誼。"
略作沉吟,文麒拱手回道:"既是如此,文麒叨擾了!"
不在江夏登岸,便要轉道其他口岸,一來一往又要多廢好些周章,文麒決意在江夏口登岸。
黃敘聽得文麒願意登岸與黃祖一敘,欣喜之極,因為很快又可以見到"久違"大半年的雙親。甘寧則靜靜地立在一邊,面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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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祖席間談笑風生,殷勤勸酒。"崩皇谷"火燒黃巾軍、會稽城大敗山越軍則更是被其渲染成滔天的功勞,相反之下文麒倒是對黃祖的了解少之甚少,只是對沿路進城之際所見的百姓民生和軍士紀律大加讚賞。
舞女妖嬈的身軀,不斷地舞動著,勾動著場內男人們的床第**;音樂越敲越響,頗有震耳欲聾之感,幾乎完全掩蓋了廳外士卒喝酒吆喝的聲音......
甘寧目視文麒,後者點點頭,二人心領神會。
一曲舞畢,文麒長身而起道:"黃郡守,因何漢升還遲遲未見蹤影?"
黃祖端起酒杯笑道:"文會稽,少年得志,他日前途必不可限量!如今我等雖同為郡守,但過得一年半載,那可大大不同了!"
文麒笑道:"黃郡守說的不錯,用不到一年半載,我們的前途就會大大不同了!"
黃祖愕然道:"噢?"
黃祖一"噢"之間,異變已生。一陣清越的鈴聲響起,轉瞬間,黃祖未及起身,身前已經多一人:錦帆甘寧,而其頸上已是多一副寒氣逼人、奪魂無數的雙戟,等到廳內埋伏的刀斧手趕出的時候,文麒與黃敘二人已經緊跟在黃祖的身後。甘寧挾持了黃祖。
單論輕身功夫,李盈當在甘寧之上,但出手的刁鑽、迅捷、狠辣,以及臨場應變能力,恐怕當世沒有多少人是在甘寧這個大盜之上。
黃祖慘然道:"你們想幹什麼?這......可是江夏!"
甘寧冷然道:"飯菜里的這點葯,成不了氣候!"黃祖本意用藥麻翻眾人生擒文麒,實在不行則動用刀斧手,卻不曾想甘寧久經江湖,早已混成人精,甫一進廳,便已查覺殺氣、知道廳內伏有刀斧手。而文麒雖愚,這種"埋伏刀斧手"的把戲,也至少看過成百上千。於是三人早已暗暗各服百靈丹(林晴所製造,雖非可解百毒,但解迷藥卻是綽綽有餘。),伺機而動,搶在江夏刀斧手動作之前,制服了黃祖。
文麒道:"黃忠何在?"
黃祖哆嗦道:"巡江去了!"
此時此刻,問也是問不出什麼來。文麒向甘寧略施眼色,甘寧左戟橫拉,立時在黃祖的頸上拉出一條血線。
"滾開!"
刀斧手聞言,但見甘寧如此猛惡,黃敘雙眼充血,更是不敢稍有異動。
文、黃、甘三人各執兵刃,環視左右,緩緩退了出去。
廳外神武衛正自被江夏的士卒團團圍住廝殺。文麒暴喝一聲道:"住手!"江夏兵。
神武衛是文麒千挑萬選出來的親衛隊,首重紀律。出外執行任務,是絕對不可能擅自飲酒,單憑江夏兵假裝的喝酒吆喝之聲,文麒就已經明白其中頗有貓膩了。
文麒引了神武衛上了戰馬,挾持了黃祖往城外而去。江夏兵突遭奇變,軍中無主,追又不是,不追又不是,一時混亂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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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城外十五里。
甘寧道:"主公,殺了他嗎?"
黃祖頓時癱軟在地,不斷磕頭求饒,開始語無倫次:"文會稽,文英雄,文爺爺,饒了我吧!不關我事!是華歆、是太史慈要殺你們,不,是劉繇要殺你,不關我事!"
文麒笑道:"劉繇真是看得起我,竟出動了太史慈和華歆來買通你,要殺我。"笑聲未絕,突然盯著黃祖惡聲道:"那麼劉表知道這件事嗎?"
黃祖連連搖搖頭道:"不,景升不知!"
文麒問時神情惡極,但聽到"景升不知"四字的時候,心中卻實實在在放鬆不少。如果劉表這個荊州牧也想要自己的命,那麼此去洛陽真是凶多吉少;即便僥倖不死,有劉表、劉繇、還有袁術各路群雄節制,以後想要在江南發展,有所圖謀也是險阻重重。
黃祖見文麒神色和緩,以為他已經饒過了自己,趕忙起身就逃,就恨父母少生了幾條腿。
逃不幾步,卻被一人趕上,生生按住。
黃祖看時,卻是黃敘。
黃敘喝道:"我父親是否安好!"神色間幾欲吞人。
黃祖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道:"黃小將軍明鑒,黃將軍確確是出城巡江、檢視防務去了。"
黃敘提刀作勢欲砍,黃祖卻再無動靜,已是昏死過去。
黃敘恨聲道:"草包!"
文麒上前拍拍黃敘肩膀,溫聲道:"量他也不敢把漢升怎樣?敘兒勿憂!"
眾人各個往北急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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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乃是非之地,越早離開越好,翻過赤磯山便可進入南郡境內,可暫離黃祖控制範圍。
山勢險要,再難縱馬橫穿,於是眾人紛紛下馬,牽騎而行。赤磯山山勢陡峭,山道卻是極其窄小,最多容得兩騎并行,連一輛馬車也是行不下的。
文麒心中暗道:他日進取江夏,只需在此設一旅之兵便可一夫當關,萬夫莫當了。
文麒仰首望著蜿蜒的山道,低頭望望深不見低的山谷,饒是久經戰陣,心中也不禁有些惴惴。沿路有士卒不小心,踩落碎石,直至良久方才聽到石擊谷底傳來清越的回聲。
「嗖」一直火箭激射而來。
為首的黃敘左手刀一撥,勉力辟開了來箭,側身貼山壁而立,口中高叫:「小心,有麻煩!」
說時遲,那是快,山頭火箭紛至沓來,走在前面的幾個士卒已經中箭,哀嚎墜入山谷。
「文麒,快快束手就擒,饒你不死,哈哈......」尖細的笑聲,從山頂傳來,刺耳無比。
黃敘怒道:「狗殺才,敢暗算老子!」
父親生死未明,一路的怨氣,似乎就要在此全部迸發。黃敘左手提刀,右手握槍,揉身便往上硬沖。甘寧一個縱身跳起,欲待劫住黃敘,已是晚了。黃敘已單槍匹馬往山頭挺進。
文麒喝道:「興霸和我救敘兒回來,眾人先往後退。」
甘寧與文麒高叫黃敘,卻哪裡還叫得住黃敘,稍作吩咐時,黃敘早已遠遠在走在山路上頭,隱約可見山頂排了兩排弓箭手。一支支火箭往黃敘急沖而去,黃敘一個踉蹌,左臂中箭,佩刀應聲跌落山谷,黃敘勉力往上沖著。
文麒、甘寧一個舞動無名劍,一個揮圓雙戟護住全身,往黃敘急急靠去,靠近時,發現黃敘身上早已連中數箭,全身血肉模糊,已經神志不清了。
文麒一躬身背起黃敘,便往回奔,甘寧斷後,三人堪堪退了下來。說來奇怪,山頂敵軍竟不追擊,只是在山頂射箭而已。
甘寧道:「主公,恐怕山下尚有埋伏。」
文麒一愣,回道:「上山定死,下山尚有一拼之力。」
文麒率眾迤邐往山下退去。
退至山腳,遠遠看見山底下,布滿了黑壓壓的人群,眾人心中一寒:難道就死在此間了嗎?各個停住了腳步,回頭看著文麒。
文麒雙眼充血,看著眼前一張張絕望的臉,半晌無語。
「弟兄們,今日退也死,進也死,咱們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
原以為自己會講出什麼驚天動地,豪氣雲天的話,卻發現原來是最老套不過的台詞。但這卻是一個人在被逼到死路,唯一能說的。
說完,文麒當先跨上戰馬,將黃敘放在膝前,往山下直衝而去。
神武衛深受刺激,各個縱身上馬,尾隨文麒直往山下遍野的敵軍衝去。
一個連死都不怕的人,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父親、母親、兄長、李盈、于吉......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在文麒眼前晃過。
(久未更新,實在因為天形生活中出了點事情,但是絕不做太監的承諾一定堅持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