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對,她無家無國,她自私自利,她只想做願意做的,不樂意做別人強迫她做的,反正這裡沒有她的家、不是她的國,她的自私……合理!

抬起眉眼,染染笑得惹人憎厭,她的視線從夏雯卿身上掃過,最後落在雲曜臉龐,思緒翻轉,她替自己的丟書行為找到合理的台階下。「我想到了!」

她跳下軟榻,走到桌邊,搶走他手中的筆,在看見紙上的幾個字后,意外發現他與她想的是同一件事。

於是她在他的字下面,又添上幾個字,一面寫,一面說:「何必離情依依,夏姑娘想留在京城也不難啊,不就是讓人認不出來嘛,要不往臉上划幾刀,要不一天吃十餐,把自己撐成大肥婆,到時候肯定沒有人相信,夏姑娘曾經是京城第一名妓。」

染染的話讓夏雯卿氣恨咬牙,這丫頭年紀小小說話竟如此惡毒,可是看著染染在少主前的恣意,以及少主對染染的放任,倘若染染真的讓少主放在心上,那麼……夏雯卿美艷絕倫的臉上浮起一抹蒼白。

和夏雯卿不同,雲曜在意的是染染寫下的幾個字——藉由婦人之手。

他緩緩勾起似有若無的笑意,是啊,他怎麼沒想到婦人之手,只是這個婦人得好好挑選,他抬眸定定的望向染染,問道:「染染可有人選?」

雲曜對染染的全然信任全落入夏雯卿眼中,她更是心驚,這個蘇染染怎麼能夠留!

染染覷了夏雯卿一眼,刻意與雲曜親近,她一手支在桌面,笑咪咪地與他眼對眼、鼻對鼻。

兩人的親密由來已久,雲曜不覺得什麼,夏雯卿卻看得紅了眼眶,內心波濤洶湧,而且那浪濤是酸的,跟隨少主十餘年,她只能距離少主三步之遙回話,可蘇染染……憑什麼?

「若是沒有人選,我又何必提,當我吃飽太閑啊!」說著,染染又偷瞄了夏雯卿一眼。

雲曜將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不禁失笑,他當然曉得,她是在和雯卿較勁兒。「雯卿下去吧。」

少主發令,夏雯卿縱使有再多不滿,也只能起身退出。

「小翔,你也出去玩。」雲曜又道。

書房裡空了,染染趴到桌邊,在紙上寫下一個名字——梁梓雅。

雲曜瞥她一眼,難掩訝異。

他在紙上寫的是數年前賀昌盜賣鐵礦一事,當時事情只追究到賀昌身上,留個尾巴以待後續,如今時機成熟,他打算重提此案,把戶部尚書賀楠給拉下來。

賀楠最近剛與柳信結為親家,賀楠給女兒的嫁妝足足有兩百五十六抬之多,新娘花轎抬進柳家大門時,還有不少嫁妝尚未抬出賀家大門,這場轟動京城的婚禮為人津津樂道。

賀家的先祖賀大牛是個泥腿子,但為人頗有遠見,省東揠西的,硬是把幾個兒子中腦袋最好的給送進學堂里念書,寒門多孝子,兒子賀進章為榮耀父親,考上舉子,任七品小官。

賀進章的成功,讓賀氏家族把培養進士老爺視為己任,從此賀氏學風大盛,在賀楠這一代,有秀才、有舉子、有進士,當中混得最好的自然是賀楠,他善逢迎、善鑽研,對家族子弟的照顧不遺餘力。

問題是,泥腿子出身的賀氏,這些年來不是當官就是種田能累積多少家業,可賀楠卻給了女兒那麼大一筆嫁妝,錢是從哪裡來的?這是嫁妝還是與柳信行不義之事的分贓?

賀昌私賣鐵礦、孝敬伯父這件事是有證據的,要查證並不困難,難的是這些年賀楠為收受各方賄賂,蓋了個小金庫,得先把金庫所在之處找出來,才能一腳把人給踩死。

若是踩個半死不活的,賀楠多會做人吶,定會有人馬上出面替他求情,說不定還會憑空冒出一堆善於行商的子侄,立刻把他對女兒的愛心給合理化,屆時豈不是白廢功夫。

雲曜本打算散播謠言,先讓皇上對賀楠存疑,再補上一樁貪墨事件,讓賀楠避無可避,接著由皇上下旨抄家,將小金庫給抄出來,順便藉由柳、賀兩家的親事,加深皇上對柳信的懷疑,只是散播謠言這種事得靠時間去折騰,就怕賀楠事先聽到風聲,預做準備。

他沒想到的是,染染會寫出「藉由婦人之手」這幾個字,這確實是個好方法,至少知道的人少,賀楠便無法捕風捉影、窺得先機,只是他沒料到染染心目中的人選居然是梁梓雅。

雲曜笑問道:「我招惹的女人還不夠多嗎?你別替我添麻煩了。」

「是麻煩還是得瑟?男人嘛,哪個不是吃著碗里、望著碗外,還惦記著砧板上的,我這是在幫少主大人一把。」

他不免失笑,小丫頭高興的時候,便你你、我我,親近得不得了,可心裡一個不滿意,他立刻成了少主、大人、爺,雖是尊稱,可從她嘴裡吐出來,怎麼聽怎麼彆扭。

搖搖頭,雲曜說道:「你算準梁梓雅會把事情傳給麗貴妃,麗貴妃與皇后、太子是死對頭,必會藉由此事踹柳信兩腳,但你有沒有想過,梁梓雅與麗貴妃是八皇子的妹妹與母妃,皇後會不會也把帳算到八皇子頭上。」

「不是說麗貴妃生龍鳳胎時,因靖王個頭太大,受累不少,打心底不喜歡他嗎?不是說圓通大師批命盤,靖王與麗貴妃命格相剋,麗貴妃從小待這個兒子便不親近?聽說靖王每次領著王妃進宮請安,總會受麗貴妃刁難;聽說靖王屢立戰功,皇上恩賞麗貴妃,她也不因此為樂,整個後宮都曉得麗貴妃不喜靖王,皇后怎麼會把帳算到他頭上?」

「再怎麼不喜,也是親母子,事情發生,皇后怎會不忖度。」

「要不,讓靖王妃稱病,閉門謝客,反正靖王不是剛領下皇差,不在京城,哪還能往他們頭上算?」

雲曜淺笑,染染畢竟年稚,事情想得太簡單,不過透過梁梓雅確實是個好選擇,只是需要更多準備與鋪陳,何況璇璣閣閣主確實該準備出場了,這個序幕就由梁梓雅來揭開吧。

「好吧,你怎麼說就怎麼辦。」

「換言之,我替爺想了個好辦法?」染染一臉期待的瞅著他。

他寵溺地回望著她,「是。」

「那……給不給賞?」

「你想要什麼?」

「想要……」

染染才說了兩個字便頓住了,眼珠子骨碌碌轉了轉,衣食住行樣樣不缺,存金攢銀不需要,反正這時代待不了太久,任務完成就該返鄉,至於珠翠玉釵,她又不感興趣,誰愛那些個折騰頸椎四肢的壞東西,那麼在這裡有什麼是她真正想要的……她的視線不由得定在他身上。

這個男人胸懷大志,她要不起,而他……大概也從沒想過要她,聳聳肩,她吞下苦澀,答了句屁話,「想讓曹叔把一天跑十圈園子的規矩給免了。」

聞言,雲曜大笑,這懶丫頭成天耍賴打混,現在已是武功不練、馬步不扎,不過堪堪跑個十圈園子也不願意?「不行,要別的,再想想。」

「沒別的啦,就要這個。」

他想了想,從匣子里拿出一柄木簪,上頭刻有幾片葉子、一串葡萄,不算好東西,卻是他盡心親手雕刻而成的,他替她將木簪插上,她不愛打扮,在閣里總和小翔一樣,梳根馬尾巴,男不男、女不女的,加上一支簪子,看起來秀氣多了。

「我沒本事說服曹叔,暫時給你這個,等你想到要什麼賞的時候,再告訴我。」

染染撇撇嘴,誇張地嘆口氣,走出書房,竟發現夏雯卿在同小翔套話。

小翔拙於言詞,這種詩情畫意的事,很難用簡答法表達,於是形成夏雯卿不斷問,小翔點頭或搖頭的畫面。

「蘇染染經常跟在少主身邊嗎?」

小翔偏過頭,想得很認真,點頭又搖頭,弄得夏雯卿一頭霧水,小翔也是一臉憋悶。

染染走上前,似笑非笑地揚聲對夏雯卿道:「別為難小翔了,你這樣問,小翔怎麼答,你應該問「少主經常跟在染染身邊嗎」才對。」

染染這麼一說,只見小翔迅速點頭。

她朝夏雯卿嫣然一笑,「聽清楚沒,不是蘇染染巴著你家少主,是你家少主離不開蘇染染。」她刻意說得大聲,就是要讓書房裡的男人聽見。

她的囂張讓房裡的雲曜大笑不止,這丫頭真是古靈精怪。

染染拉起小翔,轉身要走,但夏雯卿攔在前頭,不許她離開。

「我在少主身邊已經十三年了。」夏雯卿壓低聲音說道,想教染染知難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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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爺的私房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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