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這些消息是怎麼來的?買來的!用什麼買?用白花花的銀子啊!璇璣閣被朝廷搞倒,大哥想進京謀事,連盤纏都湊不足,還得靠我一路行醫賺點藥費,才能平安在京城落腳。

「猜猜,這一路我們走了多久?稟告公主大人,足足半年有餘。您說,吃一塹、長一智,我們能不遠著您嗎?」

梁梓雅再次語窒,老半天才擠出話來,「又不人人都這樣子,也有好的。」

「哪個好?我看每個都是披著羊皮的狼。進京后,常聽百姓贊柳相爺好,可他哪裡是個好人,撇開他扯璇璣閣後腿不講,公主知不知道,六年前賀昌盜賣梁國鐵礦給宋國一事?」

「不知道。」

「那好,我來告訴你,宋國有錢、有人,就是沒武器,賀昌這麼一干,豈不是送了把刀子給宋國,求他發兵大梁,把咱們百姓當成豬狗屠殺?」

「這與柳相爺有何干?」

「賀昌的族兄是當今戶部尚書賀楠,你以為賀昌賣兵器賺的錢不會送進賀楠的兜兒里嗎?實話說了吧,賀楠有個小金庫,裡面的金條肯定比國庫多,要不,今年賀楠嫁女兒,哪拿得出兩百五十六抬嫁妝?那還是明面上的,私底下不知道還有多少,當初賀楠使了多少人脈才沒讓這件事扯到自己頭上?那些人脈是誰?如今朝廷窮成這副光景,是誰的問題?」

實實虛虛,染染不說明白,光拋出一堆問題讓梁梓雅自己去想,不過依梁梓雅的智商,染染不期待她能想出什麼來,只希望她能夠把話完完整整的傳到麗貴妃耳里。

梁梓雅呆楞了許久,才問道:「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拜託,親愛的公主大人,璇璣閣是做什麼的,專門買賣消息的。尤其那個柳信,他與我家大哥有這麼深的嫌隙,他的事,我們能不弄清楚嗎?只可惜人微言輕,我們動不得他,大哥氣恨在心,只好命我們不與你們這些人為伍。」

梁梓雅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不是因為她不夠漂亮、脾氣壞或者名聲糟,而是因為那個該死的柳信讓雲曜心底生隙。「你放心,我會幫你們報仇。」

染染輕蔑地睨了她一眼,「報啥仇,後宮女子還能干政不成?你省省吧,別搞得柳信知道我們心生怨念,卯起勁來對付我們,民不與官斗,這話公主聽過沒?」

「放心,我不會把你們招出來的,你等著,我一定會替你們報仇。」

染染笑彎了眉毛,她會相信梁梓雅才怪,憑梁梓雅那顆腦袋,絕對會把他們招出去,可這就是他們的目的,他們要讓皇上相信他們之所以對付柳信是因為個人私怨,而非為了八皇子,何況少主大人正在尋個恰當時機華麗麗登場,以便站到明面上,站在皇上身邊籌謀,若是有麗貴妃引薦,再好不過!

陸叔叔說,皇上的身子看起來似乎還行,事實上是用狼虎葯在硬撐,少主大人已經在倒數計時了,梁梓瀚登基之日,不遠矣。

這天回去,梁梓雅把賀昌、賀楠與柳信的事告訴了麗貴妃。

醫妃的智商高出女兒許多等級,心底敞亮得很,人家是透過女兒在遞麗,要是她助雲曜一把,他也會助杉兒一臂嗎?

【第七章奈何橋下的那個人】

蘇染染趴在桌上,像是在和雲曜玩猜字謎,他寫下幾個字,她補上幾個,他再寫,她再補,這是他們籌劃事情的習慣。

旁人搞不懂他們在做什麼,可兩人心意相通,短短几個字,便能明白彼此所想。

是什麼時候培養起來的默契,年代久遠,無法考據,只是這樣的遊戲讓雲曜對染染更欣賞、更看重、更服氣。

現下兩人討論的是榆州賑糧一事,染染寫下四個字——引發輿論。

若能順利引發輿論,應該會惹得皇上大怒,說不定除了賀楠之外,還會有意外收穫,都一個月過去了,麗貴妃的枕邊風應該吹過好幾陣了吧。

雲曜搖搖頭,寫下另外四個字——皇帝觀感。

皇上多疑,若是由瀚弟出面把事情鬧大,有逼迫皇上之嫌,他重活一次,再不幹那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傻事。

雙頭並進。寫下這四個字后,染染抬眼看他,有些得意的微勾起嘴角。

他喜歡看她得意的表情,有時候他覺得她事事不在乎,被人佔便宜了也一笑置之,可有的時候她非要贏,即使刻薄也不打緊,兩者的界線在哪裡,至今他仍然捉摸不透,這話要是說出去,肯定會讓人感到詫異,因為他最擅長的是洞悉人心,卻弄不懂天天待在自己身旁的小丫頭。

尋找時機。雲曜寫完,與她對望。

染染明白他的意思,必須找到切合的時間點,不能讓皇上把此事與梁梓瀚聯想在一起,他要皇上心目中的梁梓瀚永遠保持「赤忱忠心,滿心想的全是皇上」的形象。

他對梁梓瀚不是普通的好,寧可自己出來當箭靶,也不願意梁梓瀚遭流箭所傷,這樣的相護,理由是什麼?

討論就此結束,他把紙張揉成一團,丟進火爐。

天氣熱極了,小翔蹲在門口,大口大口吃著剛從井裡吊上來的西瓜,雲曜卻只能喝著溫茶水,半點涼物都不能碰。

她問過陸叔、寧叔好幾次,雪蠱真的根治不了嗎?他們都給了她相同的答案——一抹苦笑。這到底是能治還是不能治?難道雪蠱非要與宿主同壽?

「染染,你該去杜康樓見見梁梓雅了。」

那天染染打死不說出住處,只和梁梓雅約定在杜康樓碰面。

之後,梁梓雅往杜康樓遞過幾次訊息,染染都沒出面,許是心急,梁梓雅竟然威脅夥計要燒樓。

「怎麼是我去見,人家想見的是主子爺。」

染染從書架抽出一本冊子,弔兒郎當的走到軟榻邊,鞋子一除,趴上去,兩手扣在下巴處,雙腿往後勾,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自己的屁股。

站沒站姿、坐沒坐相,連躺也躺得亂七八糟,但云曜看慣了,她在他面前沒有半點忌諱。他莞爾一笑,也抽出一本書,細細閱讀。

兩人各據書房一角,專心看著書冊,暖暖的風從窗外吹進來,窗框上掛著的銅製風鈴隨之發出輕脆響聲。

這是日後,染染和雲曜都難以忘懷的一幕。

一道青色身影出現在書房門口,小翔認得他,想也不想,把地上的西瓜皮挪了挪,把人讓進屋裡。

梁梓瀚踩著輕快的腳步進屋,臉上帶著滿滿笑意,一看見兄長,他便急忙道:「哥,皇上讓我到榆州賑災。」

榆州水澇,雖不至於嚴重到百姓無家可歸,卻也淹壞不少良田,春天播下的種苗全泡死了,但這時候發大水,總比秋收前鬧水患來得好,眼看著禾穗飽滿卻顆粒無收,更容易生起民怨。

這種能中飽私囊的皇差,往年都是由東宮太子出面領下的。

但梁鈞沛戕害京城名妓、太子賣官之事爆發,父子倆同心協力惹火皇帝,於是都被禁足府中。

太子本想藉由賑災一事來解除禁足,便讓柳信私下運作,聯繫朝官、上書皇帝,建議將此事交給太子,因為太子經驗豐富,足堪大任。

而平時最會哭窮的戶部尚書賀楠,竟也動作飛快地撥款,預備置下二十萬石糧米運往榆州。

所有人都相信,太子的霉運走到盡頭了,這次往榆州跑一趟,再逼著當地知府、縣官鼓動百姓送一把萬民傘,惹火皇上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卻沒想到大伙兒忙了老半天,皇上御筆一下,卻是命靖王前往賑災。

出宮時,梁梓瀚看見柳信那張皺上好幾層的老臉,心裡有說不出的暢快。

雲曜知道弟弟有多開心,過去皇上從不讓他插手朝中事務,只有領兵打仗才會想到他,這次的賑災雖稱不得大事,卻是往前邁進一大步。

這件事,兩天前雲曜就已經知道,是秦公公遞出的消息,因此他讓爾南親自去戶部調查一下,果然皇上剛下令靖王賑災,賀楠那個老匹夫立刻進了柳相府,兩人商議出害人法子。方才他與染染在紙上談的,就是這個。

望著開心的弟弟,雲曜不得不澆他冷水。「那些米不能用。」

「為什麼?」梁梓瀚不解的問道,難得賀楠這般盡心,連打仗時軍糧都沒有備得這麼快、這麼齊。

「你覺得年年賑災,富的是誰?」

聽兄長這麼一問,梁梓瀚立即沉下臉,「我明白,中飽私囊的官吏多了,太子的兜里也裝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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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爺的私房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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