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既然如此,你覺得太子會把那些銀子先送往災區,再往懷裡收嗎?」

「不會,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些米有問題?」

「如果賑災的是太子,賀楠頂多以陳米代替新米,扣下一筆,但皇上派的人是你,你覺得呢?」

「該死!」梁梓瀚怒罵一聲,這是草菅人命,他還打算領著三千兵丁把每個地方官都給盯緊,看誰敢貪污,沒想到他們居然敢在京城動手。「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雲曜看著弟弟,眼底滿是驕傲。

不必四處征戰的日子,瀚弟便會留在京中接受幾位先生指導,他學得飛快,待他日登上帝位,即使沒有他為瀚弟籌謀,瀚弟定也能成為一代明君。

雲曜對著軟榻上的染染招手,「染染,過來。」

染染已經觀察靖王老半天,他確實長得英氣勃發,雲曜並沒有誇張,他炯炯有神的眼睛,靈動而深邃,有股讓人無法忽視的尊貴氣息;他又高又壯,身板兒比雲曜好上不只一星半點兒,看得出是軍人出身。

只不過……她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他,要不怎麼會覺得眼熟?

聽到兄長開口叫喚,梁梓瀚這才注意到屋裡有其他人,且聽到對方的名字,他便已深感驚詫,當他順著兄長的手看去時,更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苒苒!他的苒苒沒死?!

染染連鞋都還沒有穿上呢,就被快步衝到軟榻前的梁梓瀚一把抓住肩膀往提上,他非常仔細的打量著她,目光專註得讓染染不由得心兒狂跳。

他不會吃人吧?她突然覺得他看自己的目光和她看波士頓龍蝦的眼神非常類似。

「你是苒苒?蘇苒苒?」

「我是染染,蘇染染。」染染點頭的同時,無奈地向雲曜掃去一眼,用眼神向他詢問,他要扶持的皇子,精神狀態還好嗎?

「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八哥哥,經常送糖給你的八哥哥啊!」

她的雙臂被他捏得泛疼,他眸中晶亮,與之對視,彷彿風雷劈空,令人無法呼吸,然而在這光華浮動里,有一縷憂鬱與哀傷混雜其中,莫名的,一點點的感動掠過她心頭……

染染連忙搖頭,趕緊拉回心神,八哥哥?嘶,太噁心了,讓她全身汗毛豎立,一個小屁孩居然在姊姊面前自稱歐巴,這種劇本打死她她也不接。

青天白日的,怎麼老是她在遇見瘋子?

她試著掙開梁梓瀚的箝制,卻無法如願,她無奈的道:「對不起,我只認識住在鳥籠里的八哥,會說話的那種,不認識你這種……比較尊貴的品種。」

「你不記得我了?你也不記得自己是鎮國公府的六小姐?不記得鎮國公受奸人所害,全家抄斬?不記得我們約定的事?苒苒,你再仔細想想,我是八哥哥啊!」梁梓瀚一句接著一句,說得飛快,握住她肩頭的手指逐漸收緊。

染染疼得直想大喊救命,要不是雲曜朝他們走過來,她肯定會大喊一聲「關門、放狗」。

發現她心不在焉,梁梓瀚改為捧住她的臉,強迫她看向自己,「你看清楚,是我啊!」

哇咧,這男人有強迫症哦,他以為自己是裴勇俊還是都敏俊,這麼近看,是要逼她看清楚他有沒有削骨還是隆鼻?

不過她實在敵不過他的力道,只好應付地多看他幾眼,突然間,一陣刺痛閃過腦海,不知道什麼原因,她感到寒冷,像那年泡在寒碧潭的冷。

啪!她清清楚楚聽見腦袋裡發出強烈的撞擊聲,然後一個、兩個、三個……無數個畫面跳出來,像跑馬燈似的一圈轉過一圈。

倏地,她額間青筋暴突,雙眼透出忿恨,教人驚恐的畫面正吞噬著她的知覺,她彷彿被無形的手狠狠揍了好幾拳。

她冷、她痛、她害怕惶恐……像是尋找救命稻草一般,她用力推開梁梓瀚,赤著腳跳下軟榻,衝進雲曜懷裡。

她在發抖,雲曜清楚感受到了,他緊緊抱著她,對弟弟輕輕搖頭,示意他別把她逼得太狠。

染染在雲曜懷裡深吸氣再用力吐氣,她一遍遍告訴自己,蘇苒苒的經歷與她無關,她是二十一世紀的中醫師,是黃金單身貴族,處理掉奈何橋下的奈何事,她就要回去繼續當貴族。

沒錯,蘇苒苒死了,她只是竊據人家軀體的一抹遊魂,她們的故事不同、感情不同,她不需要為蘇苒苒承擔什麼,這一切都不干她的事,她是貨真價實的蘇染染。

染染用最快的速度回過神來,她在雲曜懷裡恢復弔兒郎當的痞樣,即使她已經想起許多人、事、物,即使她明白自己與蘇苒苒的關聯,但對不起,她現在的思緒太混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否認到底。

不想離開雲曜的懷抱,她仍貼著他的身子,對梁梓瀚放話,「對不住,我不認識什麼八哥哥,我不是鎮國公府的千金,我確實叫做蘇染染,染色的染、染布的染、污染的染。」

梁梓瀚不信,衝上前要將她從兄長的懷裡拉出來。

雲曜見狀,馬上動手格擋。

梓瀚是他的弟弟,他也想過要把弟弟和染染湊在一起,可是這一刻,他就是突然不想把染染交出去。

「染染?你為什麼是染染?」梁梓瀚相當激動,她不該是染染,她明明就是他的苒苒!

染染從雲曜的懷裡探出頭,但手臂依舊緊緊圈抱著他的腰。

這種問題要她怎麼回答,難不成要她說,因為她爹娘有染,還一夜染了兩次,才讓精卵順利進行減數分裂?不過就算她說了,他這個古人也無法理解,她只好瞎掰道:「我是江南人士,家裡開染坊的,還有個妹妹叫顏顏,那年家鄉發大水,我被大水沖走,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沒死,便想找到回家的路,沒想到找著找著卻摔進寒碧潭,是少主救了我。」

「你確定?」嘴巴這樣問著,但梁梓瀚根本不相信她的故事。

「再確定不過,哦、是了,我外祖父是個大夫,我從小泡在藥草堆里,因此在擎天嶺的時候,我比誰都會認葯,寧叔這才以為我天資聰穎,教我習醫。不信的話,你可以四處問問,這件事,璇璣閣上下都知道。

「我的廚藝是娘教的,你那個蘇苒苒也會認葯嗎?也懂醫理嗎?也很會做菜嗎?她也會做蛋卷和蘋果派嗎?她跟我一樣聰明,六歲就能看得懂醫書嗎?」

她用一個接一個的問題逼得梁梓瀚無暇思考,只能配合她的提問,不斷搖頭。

「看吧,我根本不是你認識的那個蘇苒苒,我們只是名字的讀音念起來一樣,再加上容貌……你知道的,荳蔻年華的少女,每個都長得粉粉嫩嫩、漂漂亮亮的,你認錯,我能夠理解。」話趕話說到這裡,染染吐了口長氣。

雲曜將她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將她的語氣起伏盡收耳里,他非常清楚她在說謊、在強撐,但此時此刻,他除了當她的支柱,別無選擇。

彷彿演上了癮,她嬉皮笑臉的又道:「別擔心,我不會怪你的,我家少主大人照常會支持你當皇帝,加油哦,梁梓瀚,凍蒜凍蒜凍蒜!」講到後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只急著把他給繞暈。

雲曜無可奈何,卻也有著滿滿的心疼,她雖然臉上笑咪咪的,實際上卻害怕得很,她把他抱得很緊,嬌小的身子還在發抖。

難道承認自己是鎮國公府的六小姐,真有這麼可怕?

染染在蘋果樹下站了許久,小翔等得不耐煩了,想拉她一起玩兒,卻被雲曜阻止了,他知道,她必須想清楚。

「唉……」染染已經數不清這是她第幾次嘆息了,可是她卻非常肯定,這是她穿越后第一次有想逃跑的衝動。

穿越之初,她就曉得自己是鎮國公府的六小姐蘇苒苒,知道鎮國公蒙難,整個家族被殺、被流放,只有她和小哥哥逃出來。

但受令的「忠僕」和電視劇演的不一樣,沒有那麼護主,不過幾天,就把他們推下山谷,捲款潛逃。

蘇苒苒在山林里亂闖,失足掉進寒碧潭,然後她,現代的蘇染染穿越了。

她想得簡單,既然沒有人知道蘇苒苒的過去,她便也不想、不提,甚至任何與蘇苒苒有關的舊事入夢,她都刻意迴避。

可是梁梓瀚出現了,蘇苒苒記憶中的八哥哥跳出來,那些刻意塵封的舊事隨之一幕幕躍上心頭,她連躲都來不及,緊接著越來越多的回憶沖開閘門,撲面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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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爺的私房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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