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大事記
有個廣告的廣告詞胡非不太記得清楚,貌似是有點煽情的話,不過有句話他記得很清楚。..
世界每天都在變,不變的是..傻瓜!
這是一個已經讓胡非忘記了姓名和模樣的工友說出來的,當時胡非聽著這句話足足愣了三秒,然後才發出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大笑。
事實上胡非真的認為自己是個絕對的傻瓜。他知道幾個月後末日就要來了,但是現在居然還在工地上累死累活賺那一點點錢,這還不說,今天是那個什麼市裡省里的領導來視察工地慰問工人的日子,整個工地都放假,而原本要做農民工代表的螺絲刀腳底抹油跑了,這個光榮的代表就套在了他身上。
他原本也想跑去找杜雪的啊,畢竟都塊半個月沒見到人了,心裡總有那麼一點點的想念不是。可是,現在,胡非看著煥然一新的工地,欲哭無淚。
臨近中午,那些大人物還沒有出現。工地上靜悄悄的,胡非像個孤魂野鬼般在偌大的工地晃來晃去,心裡無比的憤恨那些領導,還不來的話,自己下午也沒希望出去了。
大人物的出場時通常都會選擇一個比較恰當的時間,一般的概念就是讓等待的人頻臨崩潰,然後在即將崩潰的瞬間,他們出場了,這時不僅凸顯了領導的風采和不一般,還會讓原本憤恨的小角色馬上變得感激涕零。
一直到了下午兩點,一排豪華車才緩緩的駛入工地。胡非此時已經是兩眼昏花了,整個人窩在一個角落裡,像個無家可歸的小叫花。
領導的架勢那是有條不紊的。一排豪華車上面緩緩的下來一群大腹便便的男人和花枝招展的女人,要是胡非現在還清醒的話,他會發現車隊後面還跟了一輛電視台的車。
很快,那輛印著省電視台標誌的車上下來幾個男男女女,隨即自顧自的忙碌了起來。攝像機架了起來,一個女記者拿著話筒,開始對著攝像頭講解了起來,「現在是中午時分,我們看到整個工地都靜悄悄的,想來大部分工人都在午睡,具體情形我想我們先來聽聽這個工地的負責人詳細的說一下...」
一旁等待良久的項目經理這一刻還在對著鏡子整理自己的髮型,下一刻馬上換上一副熟練的表情,「嗯,這個呢,我們工地是嚴格按照國際上的標準來工作的..」他將國際兩個字咬的很重,只是他心裡還有些略微的遺憾,因為國際後面通常都有個化字,但是這個字稿子上沒寫,「我們的工人一天準確的上八個小時的班,保證有充足的精力,最塊,嗯,最高效,最優質的完成省氣象局工程...」他還想說謝謝,不過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美女記者移過話筒,「..那現在我們看到我們省市裡的各個領導他們正在視察工地..」她的話剛一說完,那些人模狗樣,歪歪扭扭的領導們馬上開始站的筆直,談笑風生的一致往前邁步,四處指指點點,不住將肥碩的腦袋點來點去,似乎那隻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的手指在的某個地方確實令他們很滿意。
那個項目經理看著情形,知道下一齣戲馬上就要開演了,他匆匆忙忙的往工地里跑去,口中小聲的叫著,「小胡,小胡,你在哪?」
胡非的處在的位置很惹眼,他很快就發現了在角落裡靈魂出竅的胡非,他大喜,趕緊跑了過去,伸手拍了拍胡非的肩膀,「小胡,快醒醒。」
胡非靈魂一歸竅,第一件事情就是一隻老拳衝出去。後來胡非回憶的時候,他認為自己不是那種生死里爬過來的人,睡覺一般睡的比較死,只是那天真的是心裡有著一股子怨氣,所以驚醒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出拳,擊倒搖自己的人再說。
胡非的手本來就快,那項目經理更是不曾料到這小子居然有這樣的第一反應,於是在他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隻老拳已經重重的撞擊在他的面門。
項目經理被這一下打的是眼冒金星,鼻血長流,精心設計的髮型也弄亂了,但是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那些大人物馬上就要走過來了,胡非這個農民工代表得馬上出場。
胡非看著這個項目經理,吃驚過後忽然有點好笑,不過他一望見前方的大片人馬,以及那台攝像機,頓時大大的吃了一驚,電視台也來了?
這其實是常識,大人物哪裡會沒事來這樣的污穢地方,要來鐵定會帶著記者,不然明天哪裡有新聞,哪裡能體現他們的愛民如子,體察民情?
電視台來了,這讓胡非馬上慌了神。原本他以為大人物來他做個代表無非就是領著眾人參觀一番之類的,但是現在顯然不是這回事。此刻他無暇去想為什麼螺絲刀會跑的那麼快,天還沒亮就帶著老婆兒子跑了,現在他想的是怎樣躲過這一劫再說。
那項目經理雖然被胡非那一拳揍的頭暈眼花,不過胡非眼神里的那抹退意還是被他捕捉到了,他馬上不顧自己的鼻血長流,用一雙手拉著胡非的衣服,「小胡,你可得給我幫幫忙啊,這次要是事情做好了,我升了職,一定不會忘了你。」
管你記不記住的,關我鳥事,要是上電視里那才大問題了,胡非使勁的掙扎了起來,「古經理,我實在是有事情,得先走一步啊,你放開我吧。」
古經理哪裡能鬆開手,事情到了這一步要是功虧一簣,那他死都不瞑目。他死死的拽著胡非的衣服,「小胡啊,上電視怎麼了,挺好的呀。要是你覺得丟臉的話,最多化下妝就好了,何必要跑,把事情弄砸呢?」
化妝?胡非眼睛一亮。估計自己現在就算使出金蟬脫殼也沒用,古經理已經將視線瞄上了他的頭髮,不過,化妝的話,也是個主意。
胡非掃了掃地上,有摸了摸身上,沒道具,沒材料,變臉不成啊,他馬上又想逃跑。一旁的古經理已經帶著明顯的哭腔了,「胡老大啊,實在不能變臉的話,你就從我這裡沾點血,把個臉弄花總行吧。」
胡非最終沒有逃跑成功,他實在不忍心古經理這麼一個堂堂男子漢的一把鼻血一把淚的哀求。不過他也不可能弄點血來把臉變了,恐怕要是他真滿臉是血的出現在鏡頭前,那後果肯定比不見人更差。
所幸天氣還沒正式入夏,胡非穿的是一件長袖帶冒的t恤,急中生智的他將衣服反過來穿,又匆匆的將帽子燙了兩個孔,留出一雙眼睛,然後在古經理的幫助下灑了點塵土在衣服上,總算是變的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不人不鬼了。
胡非和領頭的那個據說是省里一把手的男人握了握手,然後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中呆立在一旁,而身邊仍自鼻血長流的古經理很正經的介紹道,「..這是一個很特殊的工種,他們整天和灰塵打交道,所以需要這樣來保護自己的身體,正式上工的時候還會戴一副我們公司統一發放的眼鏡,基本上會將全身都包裹住,我們公司一定會對工人的生命做出最強大的保障...」他還想繼續說些什麼,可惜領導們的掌聲響了起來。
一旁的那個美女記者胡非不認識,不過長的確實靚麗,一張嫵媚的臉蛋上始終帶著一絲職業性的微笑,一身恰到好處的職業裝包裹著曲線玲瓏的軀體,就相貌而言,實在不下那些主播。胡非回憶起自己見過的李珊珊的的朋友,那個白領女人顧虹,在姿色上還是略遜這個美女記者。不知道叫什麼名字,只露出一雙眼睛的胡非暗暗想著,他可不敢將眼神玩美女記者身上的高山流水掃,因為只有一雙眼睛在外面,這就意味著別人看他肯定只能觀察他的眼神。
美女記者面帶微笑的沒有說話,倒是一旁的眾多跟隨大佬們過來的女子忍不住道,「為什麼你鼻青臉腫的,還一直在流血?」
古經理啞口無言,胡非覺得這事完全是自己的責任,忙道,「剛剛我們經理跑的急躁了點,然後,主要是你太漂亮了點,我們經理沒把持住..」他匆忙中將性感兩字換成漂亮,卻還是讓一旁的古經理和大佬們臉色巨變,那個領導雲淡風輕的擺了擺手,「這一段剪掉,重新來過。」
美女記者點了點頭,又重新對著鏡頭講解了起來,「..由於是中午,工地上大多數工人還在午睡中,那麼我們現在看到的就是工人中一個比較特殊的工種...」鏡頭移過,對準胡非,接下來就是領導和工人的親切握手,表示慰問了。
胡非向前一步,恭恭敬敬的伸出手,那領導也含笑著伸出手和胡非握了握,另一隻手輕輕拍著胡非的肩膀,「辛苦了..」
玩政治的人通常都是奧斯卡最佳表演獎的候選人。雖然這很明顯是做戲,但是胡非從這個有著雍容氣度的威嚴男人身上感受到的居然是一片真誠,這讓他忽然間有些感動,身體不由自主的點頭哈腰,口中語無倫次,「應該的,應該的,我們一定會為建設新型社會主義社會奉獻自己最後一分力量....」
這齣戲還在上演,工地門口忽然出現了一個男人的身影,一邊打著電話邊快速的往這邊跑了過來。
古經理一看來人,頓時大喜。出現的這人不是別個,正是螺絲刀跑了回來。他趕緊越眾而出,阻止了那些冷酷保鏢的動作,一把拖了螺絲刀的衣服,「你來就好,回來就好。」聲音急切的像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的稻草,他邊說邊拽著螺絲刀往人群中行去。
螺絲刀看著這陣勢也吃了一驚,他飛快的掛了電話隨著古經理走入人群,雖然他強作鎮定,可是眉宇間全是著急。
匆匆忙忙應付了一番領導的慰問,螺絲刀一把拉住不人不鬼的胡非,「老弟,出事了。」
胡非的眼神還停留在遠去的美女記者的成熟身體上,聞言愣了半拍,隨即向後一躍,擺出了個周星星的經典攻防兼備的姿勢,「靠,這你也認的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