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傅燮以身殉城 朔方初見成效

天水城頭，傅燮看著城下連綿不絕的營寨，暗暗嘆氣。這裡可能就是自己的歸宿了吧。不知道皇甫嵩大人的軍隊什麼時候能來，估計來到這兒的結果也就是給自己收屍吧。一念至此，不禁一陣苦笑，搖頭嘆道：「耿鄙無謀，誤信程球。十常侍亂政，壞軍國大事矣。今日西涼不在，他年恐大漢江山亦屬他人矣。」

此時，忽聽得蹄聲雷動，急忙往下看去，只見數千騎兵呼嘯而至，來到城下，一聲呼喝，耀武揚威。忽然有數人看清傅燮眉目，不由大聲厲喝，數千騎兵俱皆安靜。那為首之人大聲呼喝，數千騎兵紛紛下馬，竟於地跪伏，大聲呼喝。傅燮看的清楚，聽的明白。那數千騎卻是羌族騎兵，聽其呼喝，乃是北地羌胡，自己老家的羌人，跪伏於地，卻是要自己開城門，他們送自己回家。心中不由感嘆，朝廷待羌胡甚刻，以為你蠻夷不可用也。不料自己當年一番真心相待，竟至部分羌胡歸心，感恩戴德，竟於兩軍交戰之時要送自己回家，可嘆大漢官兵至此竟然無人來救，實諷刺至極也。只是此時自己早已懷必死之心，如何肯聽從胡騎之言，回歸北地靈州故里啊。搖搖頭，自下城樓去了。那數千羌胡見傅燮下了城樓，也不搭理自己眾人，遂痛哭流涕，各各起身，轉身回營。

如此大的動靜自然瞞不了雙方高層，不久，西涼軍大帳之中韓遂、王國、馬騰便聚齊了。各自商議此事，韓遂更是眉頭緊皺，無他，北地胡騎是他的部下，先前自己沒有帶兵幫他們收復失地就很讓某些人不滿了，現在打的傅燮卻是他們的老鄉不說，而且在北地胡騎中頗有名望，畢竟傅燮在河西當太守的時候，對羌胡的政策十分懷柔，也確實給羌胡帶來了很多好處，當然，也贏得了很大的名聲。

馬騰雖然和韓遂聯合，但因為並不是自己軍中的胡騎出現此等情況，故也樂得看戲，看韓遂如何處置此事。至於王國，本就是二人控制下的傀儡，雖有主帥的名聲，不過其能控制的不過是自己的弟子以及糾集起來的一幫家僕而已，那點力量，韓遂馬騰二人根本看不上。不過懾於其名聲，二人亦是對其十分尊重而已。

王國見二人皆是沉默不語，心中暗罵，這兩個傢伙，雖說自己名義為主帥，然卻不能掌控軍中大權，事事須得二人點頭，不然軍命恐怕寸步難行。現在有了麻煩事，知道來找自己了，不過，傅燮確實是個麻煩，畢竟此人的身份名望擺在那裡，若是強攻，天水不在話下，但若是傅燮死於自己等人之手，北地羌胡很可能出亂子的。罷罷罷，此事雖然為難，但何嘗不是提高自己名聲的機會，要是能把傅燮勸降，那北地羌胡必然對自己感恩戴德，然後自己再力主北上攻擊北地，豈不是收了羌胡的心，到那時，韓遂的實力豈不是要分自己一半。想到高興處，王國不由微微一笑。韓遂馬騰見王國微笑，對視一眼，均不知王國在搞什麼。到底馬騰直率，遂發問道：「不知大帥為何發笑？」

王國擺手道：「吾料天水城必然兵微將寡，糧草亦不豐足。傅燮難守也，不如吾等列軍陣前，勸傅南容歸降。若其降之，可差其繼領天水太守之職，若其不願為官，亦可派兵送其回北地靈州。若其不降，吾等亦只好攻城了，那時刀劍無眼，生死各安天命罷了。如此，吾等仁至義盡，想必北地胡騎也不會說些什麼了。」

韓遂馬騰對視一眼，齊聲道：「大帥高見。不過這勸降之人恐怕非大帥莫屬了。」王國哈哈一笑，道：「為吾西涼，本當效力而。」

天水城，太守府。傅燮愁眉不展，諸人亦是眉頭緊皺，不知如何是好而。此時，傅燮的兒子傅干來到堂前，見父親如此模樣，心中悲苦，然亦知父親性情剛烈，有高義，恐不能屈志以免，遂進諫曰：「國家昏亂，遂令父親大人不容於朝。今天下已叛，而吾兵不足自守，鄉里羌胡先被恩德，欲令父親棄郡而歸，願必許之。父親不若徐至鄉里，再率厲義徒，見有道之君而輔之，以濟天下。如何？」話音剛落，傅燮燮慨然長嘆道：「別成，汝知吾必死邪？蓋『聖達節，次守節『。且殷紂之暴，伯夷不食周粟而死，仲尼稱其賢。今朝廷不甚殷紂，吾德亦豈絕伯夷？世亂不能養浩然之志，食祿又欲避其難乎？吾行何之，必死如此。汝有才智，勉之勉之。主簿楊會，吾之程嬰也。」哽咽不能復言，左右皆泣下。主簿楊會亦是滿目涕淚，哀聲道：「會必盡全力，保護公子回歸故里。」傅干亦是悲泣，知父親已萌死志也。

翌日，王國率軍列陣，命軍士大呼傅燮之名，叫其出城搭話。傅燮恐大軍攻城，禍害百姓，遂領軍出城，點兵時言道：「吾今日出城，必有死無生也，諸君若有牽挂者，且請自行離去，以免身喪軍中。」眾軍士皆慨然道：「願隨大人赴死。」傅燮再三勸之，眾軍士皆不肯離。遂率軍出城列陣。

王國韓遂馬騰見傅燮出城列陣，已知其不願連累百姓而，臉皆有愧色。王國，乾咳一聲，上前道：「請府君大人搭話。」傅燮見狀，亦是單騎來到陣前，王國見狀，亦是單騎來至陣前，對傅燮說道：「成敗之事，已可知矣。先起，上有霸王之業，下成伊、呂之勛。天下非復漢有，府君寧有意為吾屬師乎？」

傅燮聞言，手按劍柄，厲聲呵斥道：「若剖符之臣，反為賊說邪！燮今日為漢臣守土，若不成，但有一死而。」王國聞言，知其心意已決，迴轉陣中，喝命眾軍進攻。傅燮亦是指揮左右進兵，自己亦是一馬當先，向西涼軍衝擊。韓遂馬騰見狀，亦是命大軍前沖。一時之間，天水城下，殺聲四起。箭矢嗖嗖破空之聲，兵刃交擊之聲，軍士瀕死之慘嚎，馬匹倒下之哀鳴，在天水城上空奏起一曲交響樂。傅燮終因兵少，寡不敵眾，不久俱皆戰死。西涼軍攻城，不久即下。

此戰，傅燮以身殉城。天水守軍皆沒。戰後，西涼軍得傅燮之屍體，北地胡騎自發為其收殮，並派數十騎保護運往北地靈州。傅燮之子傅干則在主播楊會保護之下，趁城破混亂之際出城，悄悄趕往北地靈州老家。

自此，天水城以西，皆為叛軍所得，長安三輔，已暴露在叛軍馬蹄之下。

朔方城，郡守府今日歡笑連連。無他，楊雷終於回來了，史阿等一十八騎亦是一個不少地回來了。只是身上帶著一股凜凜殺氣，讓關羽張飛趙雲典韋這幾個猛將心驚不已，這究竟經過了什麼訓練，殺了多少人才有這般有如實質的殺氣啊。就是劉備這樣的武藝並不是很強的還有簡雍蘇雙張世平這樣的普通人亦是不願意靠近史阿等人，至於高順，三月前已經奉命回去守上郡了，因為刺史大人丁原已經回到晉陽坐鎮。楊雷回來，自然是值得慶賀的，眾人紛紛前來，亦是要把這半年的事情好好說說。

劉備作為內政的老大，自然當仁不讓，道：「自府君練兵至今，府庫已經增加錢七百萬貫。此有五成為販馬所得，傢具所得有三成，其餘為商賈農林賦稅，各佔一成。農牧分離效果良好，水利灌溉亦是大利民生，吾意欲在全郡推行。精耕細作之後，此一季試驗地得糧幾乎為以往一倍，故此法亦應在全郡推廣。」

楊雷聽到此處，不由問道：「若是在全郡推廣，不會遭致世家阻攔嗎？」

劉備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楊雷一眼，然後道：「賢弟，你莫不是久不理事，不知朔方本地詳情吧。朔方一地，本為邊郡，土地荒涼，胡漢雜居，且久經戰亂。況朔方本是朝廷主動放棄，若不是丁刺史一心恢復自己治地，恐朔方此時仍在羌人之手。那些世家如何肯在此處囤積田地啊。」

楊雷一聽，豁然明白了，我說自己在這兒瞎折騰，卻從來沒有人來管自己，感情這地方又窮又亂沒什麼資源，人家根本就不在乎這些邊角地，這才由得自己折騰，而且朝廷也不派官員來，想來是即便派了也沒人樂意來。明白此事，楊雷不由一陣苦笑，這哪兒跟哪兒啊。

待劉備講完政事，趙雲上前道：「府君大人，吾郡現有馬軍三萬人，俱已經訓練完畢，現在駐守城外軍營，隨時候命。關將軍、張將軍各領五千馬軍，吾自領兩萬人。另張文遠處有騎軍一萬人不在此列。大人親衛亦是不在此內。」楊雷點頭，趙雲退下。

典韋便上前道：「大人。高將軍訓練步軍已成，全軍一萬三千人，現由吾統領。大人親衛隊經層層選汰，現有八百人，亦是由吾統領。」楊雷點頭，典韋亦是退到一旁。

見軍政事情皆畢，楊雷遂笑道：「吾自去半年，多累諸君也。還請諸君多多見諒，發奮努力，將吾朔方建成北方重鎮，不輸洛陽之繁榮。」眾人一咧嘴，你說的真容易，那不知要到什麼時候呢。

這時，劉備想起一事，遂道：「府君大人。趙將軍巡守邊境時，與匈奴人手中救得一人。金髮藍眼，體膚白皙，鼻樑高翹，自稱是大秦人，來大漢貿易，卻被馬賊打劫，又被匈奴人擄為奴隸，偷偷逃跑幸遇趙將軍才得救。大人看如何處置此事？」

楊雷一聽，不由興趣大增，這不就是西方人嘛，卻要問個仔細了。只是此事眾人正要歡飲，卻不是時候，明日再問亦是不遲。於是吩咐下人不要虧待那個西方人，待明日再問個仔細。於是，眾人擺開筵席，俱是痛飲。張飛更是大聲呼喝著與典韋鬥起了酒，其餘人亦是各得其樂。劉備更是因為受到重任，心情舒暢，頗頗與楊雷勸飲。趙雲關羽卻是湊到一起喝酒，簡雍蘇雙張世平混在一起品酒不提。此酒宴及至半夜方停，眾人各自大醉。唯有史阿等十八騎不知何時已經悄然出府，安排城防警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