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大唐即將覆沒(中)
諸葛政恬和劉吟雪受挫了。雖然他們迫切的希望立即進攻咸陽,但諸葛政恬麾下的軍官和士兵卻不願意參加戰爭。
因為新年很快就到了。當諸葛政恬宣布他要進攻咸陽時,距離新的一年開始也就僅僅只有三天時間。
既然時間就剩下三天,軍官和士兵都有一個共同的請求——更確切的說,是要求——瞧,眼看新年就要到了,難道就不能等到過年以後再開始進攻咸陽么?多等幾天,咸陽又不會消失。
咸陽當然不會消失,但咸陽有可能落入秦國手裡。諸葛政恬和劉吟雪對軍官和士兵們膚淺的、缺乏遠見的目光感到非常不滿。但他們還能怎麼辦呢?
官兵們的要求並非完全毫無道理,強行將他們送上戰場只會讓他們心生不滿。而一支由一群心中充滿不滿的軍官和士兵組成的軍隊,它能有多少士氣,那是一個很值得研究的問題。
士氣……如果士兵們毫無鬥志,在戰爭中他們就只可能是失敗的一方。
諸葛政恬和劉吟雪都不希望自己的擅自行動遭遇失敗,他們還承擔不起這樣一次失敗的責任。既然如此,他們也就只能答應全體官兵的要求,等到慶祝完新年以後再執行進攻咸陽的計劃。
這些漢軍的官兵很幸福,有兩位能夠體諒他們的統帥——儘管這並非他們的本意;而唐軍官兵面臨的情況卻要糟糕得多。
戰爭並沒有因為新年的到來而暫停。無論是東線還是西線,他們的敵人都沒有停止進攻。
當然,兩條戰線上的情況也有很大差別。
在東線,因為各自前線指揮官的原因,戰鬥進行得相當激烈——為了登上太子乃至魏國皇帝的寶座,曹慎非常渴望建立更大的功勞,他不斷用各種方式驅使魏軍發起一輪又一輪猛烈的攻勢,不惜一切代價將戰線向北推進;而唐軍的總指揮,河東鎮守使長孫延德,長孫安隆在西線的慘敗使他承受了巨大的壓力,為了保護家族的榮譽、並保證皇帝的繼續信任長孫家族,他也只有不斷向魏軍發起聲勢浩大的反擊。
兩位指揮官都渴望得到勝利,這也註定了東線戰場異常血腥的主題。
這種血腥在泰始699年的最後一天達到了它的頂峰——就在這一天,在長孫延德發起的年末攻勢中,一萬九千名唐軍騎兵與一萬三千名魏軍士兵陣亡,為這一年畫上了一個紅色的句號。
而西線戰場則截然不同。
部分因為逃回太原的尉遲休和卧諸骰誇大了秦軍在最後決戰中的損失,但更多則是因為唐軍的主力都已經調往殘酷的東線,部署在西線的唐軍幾乎都是由臨時徵募的士兵組建的新部隊。這些部隊毫無戰鬥力可言,武器嚴重匱乏、沒有合格軍官、士兵缺乏訓練而且士氣低落,雖然也有一些官兵表現出極大的愛國熱情,但卻根本無法阻擋秦軍前進的步伐,哪怕僅僅一天。
在絕大多數戰鬥中,一旦秦軍開始進攻、甚至僅僅是見到了秦軍的身影,這些新組建的部隊就會立刻潰敗。只有在少數情況下,才有少數部隊甚至個人表現出唐國人勇敢的一面——但卻毫無意義,因為他們總是很快就被全部消滅了,什麼作用也起不到。
也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在歷史進入新一年後的第一天,秦軍終於控制了延安鎮的每一平方公里土地。
然後他們開始向下一個目標前進。
同時,八萬漢軍士兵也跨過了漢國與唐國的邊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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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漢軍也開始進攻唐國了?」郭波吃驚的瞪大了雙眼。其實他並不是為莫非告訴他的消息吃驚,他早已經預料到漢國——更確切的說,是諸葛政恬和劉吟雪——會採取什麼行動,只是……唐國的運氣是不是太差了?
同時與三個強大的對手開戰,而且還是被迫的,運氣差到這個地步的國家實在非常少見。
這還真是「牆倒眾人推」啊!
「你是在講什麼風涼話嗎,我的陛下?」莫非瞥了郭波一眼。運氣?唐國現在的凄慘遭遇,雖然並不值得同情,但毫無疑問是由他們兩人一手造成的。這與唐國的運氣好壞有什麼關係?
「難道你還認為唐國的運氣不夠糟糕嗎,莫非?」郭波故作驚訝的看著西斯君主,有那麼一會兒,接著聳了聳肩,「稀里糊塗就成為了一個西斯君主的敵人,難道還有比這更糟糕的運氣?」
「似乎沒有。」莫非同樣聳了聳肩。
這個問題沒有討論的必要,儘管唐國的遭遇也不能完全歸結於運氣問題。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完全用不著在枝節上浪費時間。「我們最好回到主題上,我的陛下。」
郭波沒有反對他的提議。「那好吧,莫非……既然漢軍也開始進攻唐國,我們應該讓安德烈指揮官派人聯絡諸葛政恬和劉吟雪,協調兩**隊之間的行動。」
要避免兩**隊發生衝突——如果缺乏必要的協調,它必然會發生。雖然已經與漢國簽署了和平協議,甚至在經濟上也有了正常的往來,但在兩國政府和軍隊之間,多年形成的不信任和仇恨依舊根深蒂固。
特別是兩個國家的軍隊。考慮到去年那場讓漢軍付出沉重代價的戰爭,說漢國人不想報復絕對是個巨大的笑話。雖然漢軍的統帥還不敢冒險打破兩國的和平,但下級軍官和普通士兵卻有可能擅自攻擊遭遇的秦軍。
這樣的行為充滿危險,它很可能會導致兩個國家爆發一場新的戰爭,而郭波還不需要一場新的戰爭,甚至,他也不願意看到兩國政府為了那些衝突陷入無休止的爭吵。
爭吵意味著麻煩,他討厭麻煩。
所以,必須良好的協調兩**隊的進攻行動——但這取決於漢軍的目標是否與秦軍的目標存在衝突。「我想知道,我的陛下,是否允許安德烈指揮官在一些問題上做出讓步。」莫非徵求著郭波的意見。
是否應該允許安德烈指揮官放棄一部分唐國領土換取漢軍的諒解?郭波點點頭。「可以把我們還沒有佔領的地區讓給漢國人。」
還沒有佔領的地區?那就只有咸陽、銅川和渭南——當然,渭南很可能會成為魏國的目標,但根據諸葛政恬和劉吟雪現在的心態,得到咸陽和銅川足以讓他們非常滿足了。誰讓他們沒有得到成都的授權呢?
「也許,」郭波想了想,「我們還應該與魏國人建立聯繫。」
「我會讓安德烈指揮官去處理,我的陛下。同時,他也該加快速度了。」莫非微微皺起了眉頭,「事實上,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什麼不好的預感,勛爵大人?」明翡端著一個托盤走進房間,她正好聽到了西斯君主最後一段發言,並感到有些迷惑,「還有安德烈元帥,難道他還在前線?我怎麼記得有雪將軍對我說過,戰爭只能進行一百天?」
莫非沒有回答,而是看了看她手中的托盤——上面放著茶壺和茶杯。「茶?」
「對。」明翡放下托盤,倒了兩杯茶,遞給郭波和莫非;皇帝愉快的接過了茶杯,然而西斯君主卻顯得缺乏興緻。「茶?我還是更喜歡伏特加。」他咕噥到,更像是自言自語。
「伏特加?」
「用不著在意,皇后陛下,我只是隨便說說。」莫非聳了聳肩,同時裝著沒有看見明翡臉上一閃而過的激動和郭波表現出來的明顯的沮喪。他拿起茶杯,極不情願的喝了一口,然後慢慢的發出一個滿意的嘆息——但與茶水無關。
「說到帝國與唐國的戰爭,我必須感謝唐國的士兵和官吏,如果他們盡職一點,趕在我軍佔領那些糧倉以前燒掉它們,帝國的軍隊早已經停止前進了。」
「所以我說這個國家的運氣非常糟糕,而且我認為它的運氣還會變得更加糟糕。」郭波刻薄的評論到。
「這正是我有不好的預感的原因,我的陛下。現在我只希望,這一次我的預感不要那麼準確。」
然而,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運,莫非的預感一直都很準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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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
「混蛋!長孫家的人全都是混蛋!」唐國皇帝李炎正在早朝上對著他的大臣們發出一陣接一陣的咆哮。對於這樣的情形,大臣們已經習慣了。自從戰爭開始以來,這位皇帝陛下時常都會表現得如此憤怒。
唯一的問題在於,隨著戰局不斷惡化,他爆發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而且,已經有很多不走運的大臣和地方官員因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問題丟了自己的烏紗帽,甚至丟了自己的腦袋。
不過,還沒有誰倒霉到被誅族——但所有人都覺得,長孫安定很有可能會變成第一個倒霉蛋。
因為皇帝現在非常痛恨長孫家族。
因為長孫安隆在西線損失了四十多萬訓練有素的士兵……當然他已經殉國了,可以免於追究責任;但長孫延德在東線同樣表現得一塌糊塗。他犧牲了無數士兵,但魏軍卻依舊在向北推進,河東鎮都快被他丟光了。
所以,要皇帝不憎恨長孫家族,那怎麼可能?
「長孫延德這個蠢貨,朕信任他,把大軍交給他,可你們看看他都幹了一些什麼?朕的兩萬精騎,在他的指揮下竟然被三萬魏軍打得慘敗,一萬九千將士陣亡!這個蠢貨怎麼不給朕去死?」李炎都快要中風了。
大臣們全都一聲不吭。還能說什麼呢?的確,兩萬名精銳騎兵被三萬名以弓箭手為主的魏軍擊敗,長孫延德要負最主要的責任——他在一片相對狹窄的、不利於大規模騎兵作戰的、而且地面因為積雪而使馬蹄打滑的戰場上竟然還命令騎兵正面突擊魏軍,這樣指揮當然非常拙劣。但是,騎兵本身就沒有問題嗎?
為了保持部隊的機動性並節約成本,雖然唐國的騎兵都披掛了厚重的盔甲,然而他們的戰馬卻沒有任何保護——這正是戰敗的另一個重要因素。當騎兵被迫在那個糟糕的戰場上對魏國的弓箭手發動正面突擊時,魏軍密集的箭雨使戰馬受到了巨大的損失,使很大部分騎兵變成了重步兵。
而且倒斃的戰馬還堵塞了後續部隊前進的道路。
但即使如此,變成重步兵的騎兵還是成功的衝進了魏軍中間。魏國的弓箭手最後根本就是用匕首在進行戰鬥。
其實唐軍原本可以贏得戰鬥的勝利,如果不是魏軍的騎兵及時趕到的話……
當然,談論一個「失去的勝利」並沒有太多意義。但讓很多大臣、尤其是曾經見過秦國重騎兵的尉遲休感到沮喪的是,如果唐國騎兵的戰馬也披掛有厚重的馬甲,那麼,即使是在那樣一個糟糕的戰場上作戰,他們也可以輕易擊敗魏軍的弓箭手。
但唐國騎兵的戰馬就是沒有馬甲。很多年前,曾經有大臣上奏過,請求給部分騎兵的戰馬配備馬甲,然而當時還是太子的李炎否決了這個提議。
現在已經沒有機會改正這個錯誤了,如果唐國不能贏得戰爭的話。
「軍隊!朕需要更多軍隊!」李炎終於停止了對長孫延德的咒罵,他換了一個新的話題——他需要更多軍隊,唐國的常備軍都快要消耗光了。「尉遲休,朕要你立即給朕徵募一支百萬人的大軍!」
「陛下,這不可能,也沒有意義。」尉遲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說這些。但他已經把話說出口了,只好硬著頭皮繼續下去。「陛下,新組建的軍隊,士兵不但缺乏訓練,而且武器匱乏,更沒有鎧甲,而且部隊里也找不到合格的軍官。根據來自延安鎮的報告,這樣的軍隊根本不能與敵軍戰鬥。」
「那你有什麼別的辦法?」李炎惱怒的問到。
「臣沒有。」尉遲休低下頭。
「沒有?那麼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皇帝幾乎言不成句了,「朕要你徵募新兵,你推託說新兵不能作戰。朕要你想辦法,你又推託說想不到……朕要你還有什麼用?」
他叫到:「羽林衛!」
「在!」兩個在殿前值班的武士立即跑進了大殿。
「把他拖下去。」李炎指著尉遲休,手還在不斷顫抖,「杖責三十。」
知道自己最好不要遲疑,兩個武士立即把倒霉的兵部尚書拉出了大殿。
李炎把他的目光投向了其他大臣。「諸位愛卿,你們能否想到什麼辦法,幫助朕渡過難關?」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空氣中只有大殿外傳來的慘叫聲在不斷回蕩。就在這樣的沉默中,李炎發現他的怒火正在快速增加。
但在他爆發以前,有人站了出來。
「陛下,臣以為,應該向齊國借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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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天氣好熱,隨時都想睡覺,特別是在喝過啤酒以後……果真是「夏日炎炎正好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