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光豬無敵(下)
戰場的另一側。
「快看,秦軍正在撤退!」注意到自己對手的行動,唐軍將軍們的臉上全都充滿了喜悅的笑容——尤其是段志遠和費立國。在他們兩人的意識里,唐軍似乎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在與秦軍的戰鬥中取得勝利了——當然,這完全是他們的錯覺。
然而長孫安隆卻並不像他們這樣樂觀。相對於情報里秦軍數目龐大的總兵力,眼前這支軍隊大概只能算是先頭部隊——那麼他們的主力又在什麼地方?
空氣中似乎有一絲陰謀的氣息。
「我對秦軍的表現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他更像是自言自語。
「要我率軍追擊嗎,長孫大人?」費立國趕快說到,急於討好自己的頂頭上司。
然而他卻錯誤的理解了長孫安隆的意思——後者惱怒的瞪了他一眼,並給了他一個「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可能有陷阱么」的眼神。
「不,讓他們撤退。傳令,鳴金收兵。」長孫安隆命令到。
「聽你的吩咐,大人。」段志遠立即回答到,同樣也是為了討好長孫安隆。然而在他或者其他人將命令傳達出去以前,戰場上的形勢突然就變得令人擔憂起來。「紅衣軍」竟然對撤退的秦軍展開了追擊,緊緊的咬住對手,絲毫沒有放棄的樣子,似乎已經下定決定要將他們全部消滅。
長孫安隆皺了皺眉頭。「趕快鳴金,讓『紅衣軍』撤回來。」空氣中陰謀的氣息正變得越來越濃烈——秦軍的統帥絕對不會是一個無能的人,他把那麼多軍隊隱藏在暗處一定有什麼特殊的企圖。
很快,鳴金的聲音清晰的響了起來。得到收兵的信號,「紅衣軍」的士兵在慣性的作用下繼續前進了一會兒,然後停下來開始緩慢後退……然而,一些正在撤退的秦軍也停止行動,轉身——隨即在這群士兵中響起了一片極其難聽的叫罵聲。
按照馮靈文的指示,士兵們正在用語言羞辱自己的對手。他們說出的每一個詞、每一個句子都是人們所知道的、最為惡毒的攻擊性語言,足以讓任何普通人感到發自內心深處的憤怒;而且他們的攻擊也極其具有針對性,全部指向了「紅衣軍」士兵獨特的性取向、以及他們相互之間特殊的親密關係——而這正是這些士兵最為忌諱的事情。
而這些惡毒的言語同時被近千人喊出來,更造就出一種特別浩大的聲勢,以至於在好幾裡外的人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
「紅衣軍」士兵的怒火開始快速上升,他們的情緒正在逐漸失控。
在這個世界上,還從來沒有人像眼前這些雜碎這樣,膽敢如此明目張胆的在他們的面前羞辱他們、羞辱他們純潔的愛情……而且,這些人的還是剛才的手下敗將。怎麼可能有人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作為英雄的戰士,有誰能夠容忍自己的愛人受到心靈上的傷害?
所有傷害了自己愛人的混蛋都應該去死!
現在,除了死亡,沒有任何人或者力量可以阻止他們將眼前的混蛋撕成碎片。
「為了愛,為了正義……」也不知道是誰先喊了起來,總之,在「紅衣軍」士兵中突然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怒吼。「沖啊!殺光這些渣滓!」
就像一群憤怒的公牛,他們瘋狂的、瞪大了血紅的雙眼、重新撲向了還在不斷口吐污言穢語的敵軍士兵。
這是連馮靈文也沒有預料到的事情。
「我想……我們的麻煩大了……」這個罪魁禍首看著暴怒的敵人,顯得有些目瞪口呆;但他隨即醒悟過來,大叫到:「大家快跑!」
幾乎是在喊出這句話的同時,他就推開身後的士兵向著莫非設置的伏擊圈跑去;其他人的反應稍微慢了半拍,隨即也驚慌失措的踏上了逃亡之路。現在他們要面對的問題已經不再是如何完成任務了,而是如何才能保證自己的生命安全。
這是一個十分艱難的任務——秦軍士兵們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們身上堅固的盔甲正在成為阻礙他們逃亡的最大障礙。雖然所有人都已經很努力的在奔跑,但「紅衣軍」士兵比他們中的任何一個都要快上一倍。
不斷有落後的倒霉蛋被暴怒的對手追上,慘叫幾聲以後就沒有了聲息。
「媽的,還真要命啊……」夾在逃亡隊伍中的馮靈文扭頭看了一眼,「不行了,再這樣下去明年的今天就要給我過周年了。」他咕噥到,然後摘下頭盔扔了出去。旁邊幾個士兵看到他的動作,也重複了同樣的動作。然後,更多的士兵也丟掉了頭盔。
不過這還遠遠不夠,於是馮靈文又開始卸下盔甲上能夠拆除的每一個部位,而其他秦軍士兵也在不斷的模仿他的動作;他們正在以自己的親自行動向全世界展示什麼叫做「丟盔卸甲」。
但「紅衣軍」的士兵依舊緊緊跟在他們身後。
傷亡在不斷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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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孫安隆目瞪口呆的注視著這一切。最開始,他完全想不明白,為什麼秦軍會愚蠢到用如此拙劣的方式激怒一支他們惹不起的部隊,但當他看見「紅衣軍」被潰逃的秦軍越引越遠以後,他才意識到情況十分不妙。
他氣急敗壞的喊起來:「我們中計了!」
「怎麼了,大將軍?」費立國討好的湊到他身邊。
根本就不願意理會他,也沒有時間回答他的問題,長孫安隆只是大聲的催促著其他人。「快,立即派人把『紅衣軍』追回來!」
但他的將軍們的反應比他更加迅速。在他發出命令以前,他們已經在對自己的部下大喊大叫;而他的話音剛剛落下,一支唐軍騎兵就已經如同離弦之箭一樣衝出了軍陣,去追趕已經被怒火燒昏了大腦的精銳戰士們。
但長孫安隆覺得這還不夠,還不能萬無一失的將自己的鐵拳從地獄中拯救出來。「現在我命令,全軍前進——」
他的命令還沒有發布完就被打斷了。「大將軍。」一個斥候突然跑到他面前,帶來了一個消息。「在我軍左翼出現大量秦軍騎兵。」
「有多少?」
「數目不詳,大概在萬騎以上。」
「繼續偵察,一定要把秦軍的準確數目調查清楚!」大概……這算什麼情報?長孫安隆感到自己心中的不安與焦慮正在增加。必須得到準確的消息,這支突然出現在左翼的秦軍騎兵,他們究竟是虛張聲勢的偏師,還是隨時可以發動突擊的主力?
問題很快就被搞清楚了。斥候還沒有離開,秦軍騎兵就已經出現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中。這支部隊的規模比報告中的要龐大一些,兵力接近兩萬——但似乎還談不上是主力部隊。
但這個結論很快就被推翻了。段志遠和費立國在其中找到了西斯君主黑色的身影。
「這是秦軍的主力。」長孫安隆判斷到——從秦軍表現出來的規模、以及主帥親臨戰場這兩點來看,這個判斷並沒有問題——隨即更改了自己的命令:「全軍準備應戰!」
唐軍的效率體現在彌補戰略失察的過程中。戰士們快速的掉轉方向,將自己充滿威脅的正面對準突然出現的新威脅。而由莫非親自率領的秦軍騎兵不斷逼近。沒有過多長時間,兩支軍隊就陷入對峙之中。
「是否進攻,大將軍?」一個將軍請示到。
「不,我們的實力還不夠。」長孫安隆搖搖頭,叫過一個親兵,對他低聲耳語到:「立即傳令給魯隱農將軍,讓他從側面包抄秦軍主力。」
在這場戰爭中,唐軍投入的總兵力高達四十五萬——其中也包括從慶陽逃回來的五萬士兵——規模如此龐大的一支軍隊當然不可能只有一個統帥。事實上,作為最高統帥的長孫安隆僅僅指揮著十五萬人,其餘三十萬,則交給了另外四位將軍。其中一個是秦朗——當然,他和他的軍隊已經成為了過去式;魯隱農也是其中之一,指揮著十萬軍隊。
按照慶陽守軍的描述,長孫安隆沒有太多信心僅僅使用十五萬軍隊去擊敗莫非親自統帥的兩萬秦軍騎兵,他決定耐心的等待魯隱農的到來。
而秦軍也不打算進攻。穿著黑色長袍偽裝成西斯君主的天下有雪還沒有瘋狂到用一萬兩千名騎兵與十五萬唐軍交戰的地步——現在由她指揮的只有兩個外籍軍團的全部騎兵,至於多出來的部分,那不過是一群騎馬步兵。
莫非給她的任務只是儘可能長時間的拖住唐軍的主力,天下有雪會一絲不苟的執行這個命令,但也不會做更多的工作。
「我們就保持在這裡就行了。」她聳了聳肩。
「然後呢?」
「等待。」希望時間不要太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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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靈文還在跑,拚命的跑。在他的全部記憶里,在他的整個人生之中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劇烈的進行過運動。此時,他的心臟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他的胸腔里躍動,他甚至能夠感受到它正頂著自己的喉嚨。
「我快要死了……」他無力的喘息著,聲音細若遊絲。
「誰讓你出那種餿主意……啊——」他身旁一個士兵以同樣微弱的聲音憤憤不平回敬到,卻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然後迅速被緊追不捨的「紅衣軍」吞噬了。
「抱歉,我只不過是在執行命令。」馮靈文扭頭對著自己根本看不見的屍體辯解到,然後更加賣力的跑起來。
一個不太妙的事情是,他感到自己的屁股都要被從後面射來的怒火點燃了——那些憤怒的公牛現在就在他的身後,距離還不到兩米。如果這場長跑繼續持續下去,那麼就輪到他為自己的錯誤行為付出慘重代價,但幸運的是,他的長跑即將到達終點。
這場艱難的逃亡之旅快要結束了。
很快,還剩下一半的逃跑者們——其他人要麼已經見了上帝,要麼就是在混亂中跑進了岔路之中——轉過一座低矮的土山,然後他們聽到一聲大喊。「全體卧倒!」
「卧倒!」所有人同時撲向地面,就在這一瞬間,一排密集的弩箭擦著他們的頭皮飛了過去。
過分的專註於追殺可惡而卑鄙的敵人、對可能出現的攻擊毫無防備的「紅衣軍」士兵在這突如其來的打擊下遭受了不小的損失,跑在最前方的兩排士兵瞬間就被箭矢奪走了生命。只是在這個時候,他們才發現自己已經掉入了一個陷阱。
在他們面前,是列隊的秦軍方陣,剛剛完成一輪強弩齊射,在兩側,新的威脅也清楚起來,而在他們身後,一支騎兵封住了他們的去路。
他們被包圍了。
然而精銳永遠都是精銳,即使在如此不利的情況下,「紅衣軍」的士兵也只是稍微調整了一下隊形,然後就沖向了正前方的敵軍。正面迎擊的一個「維京」重步兵團剛剛進行了第二輪齊射,接著就被迫進入了近距離的混戰。
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鬥,戰場上不斷有雙方的戰士倒下。身穿重甲的「維京」重步兵高舉戰斧或者重劍,以一種狂野的兇狠進行著攻擊;靈活的「紅衣軍」武士依舊發揮著他們良好的配合,不斷閃避著致命的攻擊,同時尋找機會將短矛或者戰刀插進敵人盔甲的縫隙之中。
戰鬥激烈的進行著。
令觀戰的莫非與安德烈指揮官感到意外的是,「維京」重步兵並沒有能夠像他們預料的那樣取得壓倒性的優勢——雖然他們的確佔據著一些優勢,但那實在太微弱了,還不足以明顯的改變戰場上的局勢……而且,「紅衣軍」的光豬們甚至還在逐漸扭轉自己的不利局面。
安德烈指揮官很快注意到問題所在。「一個『維京』戰士對一個『紅衣軍』光豬,『維京』戰士勝;但兩個光豬可以壓倒四個『維京』戰士。」
「憤怒產生力量。」莫非能夠感覺到的東西比指揮官更深刻。強烈的憤怒為「紅衣軍」士兵帶來強大的力量,使他們可以頑強的與「維京」戰士作戰;而這些強烈的憤怒又來自於雙方正在進行的戰鬥。在這個戰場上,戰死的每一個「紅衣軍」戰士都是還活著的戰士的朋友、情人或者伴侶,他們因此而感到無盡的悲傷和痛苦——而這就是憤怒的根源。
「紅衣軍」的光豬們的戰鬥方式正變得越來越狂熱、越來越激烈,也越來越瘋狂,他們懷著同樣的自我犧牲精神,緊緊跟隨在自己伴侶的身旁,並不顧一切的用任何方式攻擊任何一個開始占他上風的「維京」戰士。
「這實在是太令我吃驚了。」安德烈指揮官嘆息到。
「所以曾經有人說過,能夠戰勝一群基佬的,只有另一群更強大的基佬。」莫非聳聳肩,好像這句話毫無邏輯一樣。當然,能說出這種話的人只能是一個向來缺乏邏輯的傢伙,他的皇帝。因此只有很少人聽說過它——其中並不包括安德烈指揮官。
「我從未聽說過這句話,大人。」
「那麼現在你已經聽說了。」帶著一點強詞奪理的味道,莫非平靜的宣布到。然後他做了一個手勢。「發出信號,命令易水和李雨銘將他們的部隊投入戰鬥。」他對這場戰鬥已經感到厭倦了——他並不喜歡一群光豬基佬在他面前表演一出帶著濃厚的悲壯色彩的戲劇,而且現在也沒有那麼多時間。「天下有雪不可能把長孫安隆拖太久。」
得到他發出的信號,易水與李雨銘指揮的部隊開始緩慢移動,然後加入到激烈的戰鬥之中。這兩支新的生力軍成了壓倒「紅衣軍」這頭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現在,戰鬥終於變成了一面倒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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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我軍側後方發現大批唐軍部隊,總數接近十萬。他們正在對我軍進行合圍。」一隊偵察騎兵跑到天下有雪面前,領隊的軍士報告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魯隱農指揮的部隊已經到了。
「那麼,我們在這裡的表演也該結束了。」既然情況的變化比預期的要糟糕一些,那麼她也就沒有必要按照預定的計劃進行。天下有雪很乾脆的下達了命令。「全軍撤退!」
「是,大人。」
「並向勛爵大人發出預定的信號。」
一支響箭很快飛上天空。而與此同時,一直與唐軍主力進行對峙的秦軍騎兵迅速掉轉馬頭,跟隨天下有雪高速離開了戰場——於是,長孫安隆意識到自己又被耍了。「混蛋,他們在這裡竟然只是為了拖延時間……」
「長孫大將軍,末將認為,秦軍主力是害怕我軍的赫赫軍容,才不敢發動進攻。」段志遠討好似的安慰到。
費立國也立即表示:「長孫大將軍您英明神武,連秦軍主帥都怯於與您交戰,只好率軍撤退。」
沒有人附和他們,因為誰都能看到長孫安隆的臉色正在迅速變得異常的難看。
「你們兩個笨蛋給我把嘴閉上!」暴怒的老將軍大吼到,把自己的全部怒火都發泄到兩個不知死活的傢伙身上,「那根本就不是秦軍主力,領軍的也不是秦軍的主帥……你們完全被秦軍的主帥嚇破了膽子,竟然連他的替身都沒有認出來……你們笨拙,而且愚蠢!」
「你還不是沒有看出來。」段志遠和費立國在心裡充滿不屑的想著——但也只能在心裡想想。他們還不至於白痴到去做火上澆油的蠢事。
長孫安隆沒有發泄多久,他還記得自己的另一個任務。「全軍向『紅衣軍』所在方向快速前進,務必將倖存士兵全部解救出來。」他的后一句話聲音低得只有他一個人能夠聽清楚。「希望還有人活著。」
僅僅只過了一會兒,唐軍開始向最後一個戰場衝去。
與此同時,在看到天下有雪發出的信號以後,莫非也做出了決定。「立即結束戰鬥,全軍撤離。」如果時間再多一點,他就能徹底消滅「紅衣軍」的光豬——然而現在戰場上卻還有四百多傷痕纍纍的光豬,這實在太不圓滿了。不過他的神態卻異常的輕鬆,沒有絲毫的惋惜。
他甚至還發表了一個戰後評論。「根據這次的戰鬥,我認為我們的部隊還不夠精銳——士兵們還需要進一步的訓練。」
「毫無疑問應該如此,大人。」安德烈指揮官肯定的說。
「那麼……我親愛的元帥大人,就由你來訓練我軍的精銳部隊吧。」莫非陰險的笑起來,然後在鬱悶的指揮官發表任何抗議之前,轉身離開了。
在戰場上,秦軍部隊也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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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這一章數字多,算兩天的。現在天天待在醫院,實在沒什麼時間碼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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