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來自魏國的使節（上）

郭波安靜的坐在他的書房裡，一動不動，好像是在回憶剛才與莫非的短暫聯絡。

然而他不過是在給他的不速之客放鬆的時間——與莫非的通話沒有任何值得回味之處。固然用一千人陣亡的代價換取一千六百名光豬武士的生命，這樣一筆交易實在有些不划算。但勝利就是勝利。至於是慘勝還是全勝，他不在乎。

倒是坐在他面前的訪客，副首相許岳，他將要帶給他的消息才是值得關注的重點。雖然郭波還無法猜測那個消息到底是什麼，但許岳的表情卻告訴他，那絕不會是什麼普通的小事。

他有些期待。

好像察覺到他的想法，許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陳述到：「我的陛下，一個來自魏國的使團已經進入了都城。」——這件事原本應該由雲子騰報告，但老頭子已經去了新都城「西寧」的建設工地，去視察那裡的工程進度。

郭波似乎吃了一驚。「魏國的使團！這不可能，我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這個魏國使團偽裝成了一個商隊，直到進城以後才公開自己的身份。所以，在這之前誰也不知道魏國向我國派出了一個使團，也就沒有任何報告。我的陛下。」

許岳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到：「而且，從魏國建國開始，就從未向我過派遣過使團，各級官員根本就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即使有人看出這個商隊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也絕對不會向那個方向考慮。」

「這真糟糕。」郭波嘆息了一聲，然後半眯起眼睛，似乎在思考什麼。「這個魏國使團……它真的是魏國使團嗎？」

現在輪到許岳吃驚了。「陛下！你在懷疑……」

「當然，我心中的確有些懷疑……我不得不懷疑。」郭波明確的宣稱到，同時用他的手指輕輕的敲擊著桌面。「許大人，我想知道你是否能夠確認這個魏國使團的真實性——你怎麼能確定它不是什麼莫名其妙的人假扮的？」

許岳猶豫了，在他的語氣中充滿了不確定。「我不能，我的陛下……但他們出示了魏國皇帝的詔書與魏國政府的公文……從行文的格式、用語以及上面的印鑒判斷，似乎並不像是偽造的。」

「文書或許不是，但持有文書的人……我認為這件事並不像表面上這麼簡單。」郭波搖了搖頭，他不太明白魏國究竟想做什麼，竟然突然派了一個使團到秦國，而且還是以這樣詭秘的方式。他不得不對這個魏國使團產生懷疑。

「那我們是否應該將使團的成員全部抓起來？」許岳也變得有些緊張了。

「沒有那個必要，副首相大人。在事情的真相被查明以前，絕不要盲目的做出決定。」語氣溫和但卻不容置疑的，郭波告誡到，「請你記住，衝動是魔鬼。」

「我明白了，我的陛下。那麼你的意思是？」

郭波並沒有別的意思。「在一切調查清楚以前，許大人，你還是按照接待外國使節的標準規格接待這個魏國使團——這件事由你全權負責。」

「是，我的陛下。」許岳站起來鞠了一躬，部分是想掩蓋他的驚奇。

「現在你就可以去處理這件事了，許大人。至於調查工作，我會讓達綺芬妮負責。」

於是許岳轉身向書房外走去。等到他的身影消失以後，郭波立即把通訊器接通了達綺芬妮。最開始的時候，她沒有回應他的呼叫，直到他反覆嘗試到第三次以後，屏幕上才出現了西斯學徒的面容。

她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為什麼現在呼叫我，我的陛下？我正在召集我的部下開會，而你差一點就讓我的秘密被人發現了。」這真的算是一個天大的錯誤；因為他們都很清楚，這將會引起一系列嚴重的不良反應。

郭波的臉由於恐懼而發白了。雖然達綺芬妮已經有相當長一段時間沒有對他發過脾氣，但他還是情不自禁的回憶起了曾經夾住自己脖子的那雙看不見的鐵鉗。他摸著自己的脖子，用警惕的目光注意著西斯學徒，並向她道歉。「我為我的魯莽感到萬分遺憾，達綺芬妮，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處理。」

「什麼事情這麼重要，就不能等一等，我的陛下？」達綺芬妮專橫的問，「快說！」

我的陛下……現在究竟誰才是誰的陛下？郭波憤憤不平的想著，並非針對容易被激怒的西斯學徒，而是某些建議他迎娶達綺芬妮的瘋子——這種壞心眼的傢伙雖然不多但總還有那麼一些。總之，有誰願意娶一個女王回家呢？那些壞心眼的傢伙大概也就是想看他的笑話而已……

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著這些東西，郭波的身體明顯的哆嗦了一下，而他的聲音則與他的身體一樣的哆嗦。「關於今天進城的魏國使團……我希望能夠儘快得到它的成員準確而可靠的身份……我要求你立刻開始進行調查。」

「我已經在調查了。」

「你已經在調查了？這真是太好了。」郭波誇張的大叫一聲，恭維到，「你總是比我想的快一步，達綺芬妮，我真不知道應該如何感謝你。」

「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我的陛下。」達綺芬妮的意思是「不用謝」，但也不完全是這樣。「但如果你真的要感謝我，那就不要在我工作的時候用通訊器聯絡我！」她剛剛有所緩和的聲音再次變得嚴厲起來。

「好的，我發誓我一定會牢記這一點。」確實，在這一刻，鬱悶的皇帝感到他絕對不會再犯剛才那樣的嚴重錯誤。

但達綺芬妮就沒有這樣樂觀了。「希望你會，我的陛下。」她警告到。然後這個西斯學徒臉上的全部憤怒突然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奇怪的、輕微的笑容。「二十分鐘以後，我會向你提交第一份報告。」

然後她的面容一下子就從屏幕上消失了。

將通訊器收好，郭波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隨即整個人無力的癱倒在椅子上。「見鬼，我真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發怒……」

他的嘆息正好被走進書房的胡幽藍聽見了。「發怒？對你？誰？」

「達綺芬妮。」

「噢。」胡幽藍淡淡的「噢」了一聲。這是一個她意料之中的答案，在這個世界，能夠對郭波發怒的大概也就只有達綺芬妮一個人。「看上去你又得罪她了，我的陛下。」她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郭波怒視著他的掌璽大臣。「什麼叫『又』？」

「沒什麼。」胡幽藍攤開雙手，並聳了聳肩。「只不過蓓蓓告訴我，最近一段時間，指揮官在談到關於你的問題時，總是會顯得有些惱怒。如果不是你經常得罪她，她又怎麼會這樣，我的陛下？」

「開什麼玩笑！我怎麼可能得罪她？」郭波大叫到。他怎麼可能有膽量去得罪達綺芬妮？他還沒有去見上帝的打算呢！

「沒有？我想也是……」胡幽藍再次理所當然的接受了郭波的辯解——她當然很清楚他對憤怒的達綺芬妮有多麼恐懼。不過話有說回來，有的時候，一個人也有可能在自己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得罪另外一個人——特別是在涉及複雜的男女關係的時候。「那麼，一切就只有一種合理的解釋了。」她說。

「什麼解釋？」

胡幽藍沒有正面回答，而是充滿惋惜而憐憫的嘆息到：「你真是一個反應遲鈍而且無可救藥的傻瓜，我的陛下。」

「咔嚓」的一聲，郭波把椅子的扶手掰了下來。

上帝……那不可能是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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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驛館。

曹節，魏國使團名義上的團長，正在自己的房間里不斷的跺著步子，心情顯得十分煩躁。這種煩躁從他接到出使秦國的命令的那一刻就已經產生了。最開始，他會感到煩躁僅僅是因為根本就不願意出使秦國——而且他竟然還不是真正的使者；相對於他顯赫的身份，曹節認為這是對他的羞辱。

當然，羞辱——以他的堂堂大魏帝國太子的身份，怎麼可能連出使秦國這樣的國家都只能掛著一個可憐的虛銜？

但僅僅只是羞辱嗎？絕對沒有這麼簡單，這裡面一定有陰謀！

在出發后的第三天，曹節認為自己找到了事實的真相，而他的煩躁也就因此而加劇了。

他堅信整個出使計劃實際上是左丞相夏侯復郭策劃的、針對他的太子地位的陰謀；他知道這個死老頭子一直都希望他的父皇改立他的弟弟、二皇子曹慎為太子，因為那是他的親外孫。

而且他也知道，在整個魏國，有很多人願意看到這種變化。在大多數人的印象里，他是魏國皇室成員中最出色的人渣，而曹慎則是一個近乎完美的太子人選：頭腦聰明、辦事穩重、為人謙和……人們可以用一切能夠想到的美好詞語去讚美這位二皇子——雖然在本質上，曹節十分清楚，他們兩兄弟沒有太大的分別。

然而人總是容易被表面的現象所迷惑。令曹節感到擔心的是，在夏侯老頭的鼓動下，雖然那些被自己兄弟迷惑的蠢貨不會去勸說他父親改立儲君，但他們卻有可能趁自己不在魏國的時候，對自己的黨羽進行一次徹底的大掃除……

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改立儲君的日子也就不會太遠了。

所以曹節十分煩躁，他希望能夠改變這種危險的未來，但卻想不到任何辦法。

而且也沒有人可以給他提供參考意見——甚至連他最為倚重的心腹，使團真正的領導，副使王振，也只能皺著眉頭看著他像一隻困獸那樣反覆的走來走去。

「難道我們就這樣坐以待斃？」終於，曹節忍不住了。在出發后的第一次，他向王振質問到。

但似乎王振有些心不在焉。「太子殿下……」

「別叫我太子殿下，叫我魏大人！」曹節低聲叱責到；為了自己的安全，他使用了一個化名——魏節。

「對不起，魏大人。瞧我這爛記性。」王振伸手打了自己一個嘴巴，以表示自己的歉意。不過他要表示歉意的事情還有很多。「魏大人，您說『坐以待斃』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還能有什麼意思！」曹節憤怒了，他第一次發現自己的心腹手下其實並不懂得自己的心理——或許如此。「我問你，王大人，難道你要我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夏侯那個死老頭子把我太……的位置搶走？」

「您在擔心這個？」王振有些發愣。

「那你以為我在擔心什麼？」

「難道司馬大人沒有將他的計劃告訴您？」——司馬大人，右丞相司馬啖，曹節的舅舅，也是他唯一的依靠。王振知道，他已經針對夏侯復郭的計劃制訂了好幾個反擊方案。

但曹節似乎不知道。「計劃？什麼計劃？」

王振覺得自己快要暈過去了。「當然是針對左丞相的陰謀的計劃……難道司馬大人沒有對您講過？不對啊，魏大人，我記得臨出發前，司馬大人曾經請您……」

「舅舅是給了我幾個錦囊……難道那裡面就是他的計劃？」曹節遲疑了一下，隨即積蓄怒火就像火山一樣爆發出來。「王大人……」他咬牙切齒的怒吼到，「為什麼你不早點把這個消息告訴我？害得我擔心了那麼長時間……」

房間里響起了一陣的責罵聲，隨即就變成了詭秘的竊竊私語。而在房間外，在一個誰都無法察覺的陰暗角落，一個黑色的身影就隱藏在那裡——漫不經心的用刀尖清理著指甲，同時帶著迷人的冷笑，吳藝正耐心的傾聽著魏國太子與他的心腹之間的秘密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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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看來，我越呼籲，我的收藏掉得越慘……好吧，隨便你們吧，你們愛下架就下架，也用不著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