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魏國來的使節（中）

「魏國太子？」郭波喃喃道。

達綺芬妮點點頭，「魏國太子曹節，他現在化名為魏節，名義上擔任著魏國的正使。不過，真正的正使事實上是副使王振。」

郭波還是覺得她在開玩笑。畢竟，對於像魏國那麼強大的一個國家，長期都不曾將弱小的秦國放在眼裡；在近百年時間裡，也沒有與秦國建立任何官方聯繫。怎麼可能貿然的讓本國的太子以使節的身份化名出訪呢？

但是，達綺芬妮一本正經的面容和嚴肅的表情都表明她並非開玩笑。相反的，她卻……

「那麼，這個魏國太子，曹節，他是怎樣一個人？」郭波問，看看達綺芬妮，又看看隨同她前來的向穎（向井莉香）。

「很抱歉，我的陛下。根據我們現在掌握的情報，暫時還無法判斷曹節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只有一點明確無疑——他的性格十分浮躁。」

「這真令人失望。」

達綺芬妮的臉上出現一個奇怪的、輕微的笑容。「雖然我們沒有多少資料，但有一個人或許對這位魏國太子有一定的了解。」

「夢飛雪？」郭波的眼睛睜大了。

提到這個名字使達綺芬妮感到不太舒服——毫無意識的、純粹是一種條件反射似的反應。但必須肯定的是，夢飛雪的確有可能是整個秦國里最了解曹節的一個。「是的，就是她。」

「那我們應該找她談一談……衛兵！」郭波叫到，「把夢飛雪小姐請到這裡來。」

沒有等待多長時間，夢飛雪就出現在他們的面前。再次看見西斯學徒讓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臉上也出現了恐懼的表情——但她很快就恢復了平靜，鎮定自若的問到：「陛下召見小女子，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請坐下再說。」郭波示意她坐下；等夢飛雪坐下以後，他才接著說到：「我有一個問題要請教你，夢飛雪小姐——關於曹節，你知道多少？」

「誰？曹節？」

「魏國太子曹節。我認為你的組織一定非常詳細的調查過他，夢飛雪小姐，難道不是這樣嗎？」達綺芬妮的語氣中包含著一些潛在的敵意，相當微弱，誰也沒有察覺出來——甚至也包括她自己。

然而，即使如此，她還是讓夢飛雪感到極度的不安。她還記得這個差點就用她那種匪夷所思的奇異能力殺死自己的黑袍美女。事實上，從走進書房的那一刻開始，她警惕的目光就再沒有離開過達綺芬妮的雙手。

暗自祈禱她不會再對自己使用那種可怕的力量，夢飛雪小心的選擇著每個詞語，並儘可能平靜的回答到：「魏國太子曹節？是的，我們『天樞』曾經調查過他。」

「你們調查到了一些什麼東西？告訴我……請。」提問的還是達綺芬妮。

一絲在遺憾與冷笑之間的表情，閃過夢飛雪那張美麗的、正在回憶的面龐。「簡單一點說，曹節是一個野心勃勃卻又毫無能力的笨蛋，而且性格殘暴、浮躁，同時又心胸狹窄、睚眥必報，偏偏又不懂得隱藏自己的缺點。在魏國，幾乎沒有人喜歡他——」

她停下來，接過向穎遞來的茶杯，並說了一聲「謝謝」，然後繼續說到，「——曹節能夠當上太子，僅僅是因為他是皇帝曹鐤的長子。」

「那麼，他的太子位置應該不怎麼穩固了。」郭波小聲的說，與達綺芬妮交換了一個眼色。然後，他又慢慢的問到：「他有什麼比較有實力的競爭對手嗎？」

「競爭對手？只有一個，二皇子曹慎。」現在，夢飛雪的面容上換上了輕蔑的表情，「曹慎在本質上與曹節沒有太多的差別，但他懂得隱藏自己的缺點，一直都將自己偽裝成一個穩重、謙和、寬宏大量，關心民間疾苦的好皇子。」她喝了一口茶，「魏國上下都被他騙住了，要求改立太子的聲音在朝野內外一直就沒有停息過。」

「但太子還是曹節。」郭波的咕噥一半是對他自己的，「看上去曹鐤還是很喜歡自己的大兒子。」

當然，他的看法單純得有一些可笑，但誰都知道那並不是他真正的想法——秦國偉大的皇帝陛下並不是一個笨蛋，儘管在很多時候他表現得十分笨拙。只用了一秒鐘，郭波就回到問題的核心上。「有誰支持曹節？」

「他的支持者主要是他母親的娘家，司馬家族。為首的是他的舅舅、右丞相司馬啖。」夢飛雪提供的信息比他問的要稍微多一些，「曹慎的主要支持者也是他母親的娘家，夏侯家族，為首的是他的外祖父、右丞相夏侯復郭。」

「看上去曹節還是處於下風……」郭波想到了他知道的那些情報——與後來崛起的司馬家族相比，夏侯家族從曹氏起兵叛亂時開始就一直是魏國政治集團里最具實力的政治力量，按照他熟悉的說法，屬於那種「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及天下」的強大角色。所以，如果要文斗，司馬家族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夏侯家族的對手。

至於武鬥，司馬家族的情況更加糟糕。魏國的軍隊除了由皇帝親自統帥的御林軍，其餘部隊分別由13名都督統帥，分別駐紮在全國各地。而在這13個都督中，夏侯定和夏侯復贇都是夏侯家族的人，來自司馬家族的卻只有一個司馬焱。

如果魏國爆發爭奪皇位的內戰，司馬家族基本沒有勝利的希望。

當然這種事情基本不可能發生。魏軍中最強大的御林軍永遠只服從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四位姓曹的都督大概也是如此。至於其餘的六位都督，雖然他們更偏向於聲譽比較好的曹慎，但也未必願意卷進政治上最危險的爭鬥之中……

那麼，無論是司馬啖還是夏侯復郭，他們都不可能主動挑起一場內戰。

但是，郭波繼續想到，司馬家族也不是完全無法抵擋夏侯家族的進攻。「不可廢長立幼」——這是他用腳趾也能想出來的、司馬啖手中最具威力的一件武器，具有一擊必殺的效力。

那麼……如果夏侯復郭想要讓曹慎取代曹節成為太子，他就只能從另一個方面著手……陰謀……

夢飛雪的聲音將郭波從自己的沉思中召喚回現實世界。「我有些好奇，陛下為什麼突然對曹節產生了興趣。」

產生興趣……這叫什麼話？我又不是同性戀！郭波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我對曹節沒什麼興趣，」他表示，「只不過他正以魏國使節的身份出使秦國。」

「出使？曹節在秦國？」夢飛雪似乎很吃驚。

「沒錯，他就在這個城市裡。」

夢飛雪還是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魏國怎麼會派這麼一個笨蛋充當使節……」

「但他們就是把曹節派來了。」郭波滿不在乎的聳聳肩，「我猜這裡面一定有什麼陰謀。」

「什麼陰謀？」

「這正是我們將要調查的，夢飛雪小姐——不過我認為你不會對它有興趣，我的猜測沒錯吧？」達綺芬妮禮貌但卻生硬的說到，並示意夢飛雪現在已經到了離開的時候。

她輕輕的抬起了一隻手。

這是一個明白無誤的恫嚇，夢飛雪立即屈服了，從她的椅子上站起來並向郭波告辭。「我想，現在已經沒有我的事了，陛下。那我就先告辭了，明翡正在等我。」然後，沒有等他回答，她就快步離開了書房，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了那個令人不寒而慄的恐怖美女。

「你為什麼要嚇唬她，達綺芬妮？」令人驚奇的是，郭波看起來有些不自在，而不是氣憤。「我認為剛才的談話很愉快。」他咕噥到，仍然沒有正視西斯學徒的目光。「她掌握著很多情報。」他在座位中不安的扭動了一下，「我們很需要那些情報。」

「很抱歉，我的陛下。」達綺芬妮冷冰冰的說，一點也沒有抱歉的意思，「她是很有價值，不過我認為現在還不是讓她參與到我們的工作中的時候。」

「是嗎？」郭波抬起頭。

達綺芬妮迎上他的目光。「當然。」

「關於魏國人的陰謀……」始終沉默的向穎開始溫和的插進來，現在她正在擔心這兩個稀奇古怪的人會不會展開一場激烈的爭吵。但這種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陰謀。」達綺芬妮打斷向穎，「我認為與我們和唐國之間正在進行的戰爭有關——」

郭波立即意識到她想說的是什麼。「你的意思是說，夏侯復郭打算讓曹慎率領魏軍，在最關鍵的時候趁火打劫，奪取唐國的領土，為他謀取軍功？」

「為什麼不？」達綺芬妮的臉上出現一個迷人的笑容，「否則夏侯復郭不遠千里把曹節踢到我們這裡是為了什麼？從魏國到秦國，曹節在路上浪費了兩個月，等他聽到什麼消息急急忙忙趕回魏國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但為什麼夏侯復郭不是想要曹節去見上帝呢？」郭波故意反問到。

「你認為呢，我的陛下？」達綺芬妮也反問到。

然後兩個人同時笑了起來。隨意郭波收起笑容，嚴肅的提醒到：「但你的推測必須建立在這麼一個前提上：夏侯復郭擁有大量準確情報，使他能夠在兩個月前推測出我們將與秦國開戰，而司馬啖則不行。」

「所以，我們又多了一個任務。」達綺芬妮轉身看著向穎，對她點點頭。「莉香，帝國保安局有工作要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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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岳去見曹節的時候，魏國的太子殿下正百無聊賴的在庭院里折著樹枝。看到許岳的身影，他立即焦急的迎了上去。

雖然有司馬啖給他制定的應變計劃，但曹節還是不能完全安心，他總是覺得會有什麼發生；而且，秦國的一切都讓他感到十分不適應。現在他只想儘快見到秦國皇帝，把要做的事情做完，然後立即啟程返回魏國。

但事情總不會像他希望的那樣發展。

「許大人，本使什麼時候能見到貴國的皇帝？」曹節的語氣中有一些他無法改變、也不願意去改變的傲慢，讓許岳感到非常不愉快，但在他的臉上卻什麼也沒有表現出來。「非常對不起，魏大人。」他充滿歉意的回答到，「閣下暫時還不能面見我國皇帝陛下。」

「為什麼？」

「魏大人是準備在早朝上向我國皇帝陛下遞交國書吧，」許岳笑容滿面的說，「不過皇帝陛下在登基以後就已經取消早朝了。」

曹節的眼睛頓時瞪得如同牛眼那麼大。「取消早朝？也就是說，貴國官員都不在上朝了？許大人，你沒有開玩笑吧！」

「我怎麼會對閣下開玩笑呢。」

「那貴國皇帝如何處理國家大事呢？」曹節急切的問到。當然，他真正的目的是打聽一下秦國新皇帝統治國家的方法——不上早朝，那是多麼愜意的事情啊！

「國家大事？」許岳開始得意起來，炫耀到：「現在我國大部分事務，都是由我和雲子騰首相大人全權負責，陛下只需要知道一個結果就行。如果真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需要陛下親自處理，一般是由負責的官員在陛下的書房裡單獨進行彙報。」

曹節感到自己要暈過去了——不是驚訝，而是興奮。如果他今後也能像秦國新皇帝這樣治理國家……那還是等今後再說吧。

他想了想。「許大人，那麼能不能讓本使在貴國皇帝的書房裡單獨向他遞交國書？」

「這怎麼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曹節突然就變得不高興起來。在魏國，有誰能拒絕他的要求？

但這裡並不是魏國。許岳心中的惱怒也在增加，但為了皇帝的計劃，他還必須忍耐。「是這樣的，魏大人。皇帝陛下特彆強調過，外交無小事，特別是與像貴國這樣一個如此重要的國家交往，更是需要特別的注重禮節。所以，陛下決定，專門為閣下舉行一次有全體官員參加早朝，舉行遞交國書的儀式……」

「那是在什麼時候？」

「還要再等兩天，雲子騰首相與楊柳大人還在新都的建設工地視察，要到明天晚上才能返回。」

「是這樣？那早朝就是在後天的早晨……」雖然很急迫，但這並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於是曹節同意了。「好吧，就按照貴國陛下的意思辦吧。」

「非常感謝你的理解，魏大人。」許岳笑著說，「皇帝陛下知道閣下在驛館里待著十分無聊，所以特意讓我為閣下安排了一些活動。」

「什麼活動？」曹節來了興趣。

「等一下，我們到城外去參觀我國的皇家軍械廠。」許岳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了，「然後，我們到『長風閣』去欣賞歌舞。」

皇家軍械廠？曹節一點也不喜歡，但「長風閣」……

「許大人，我們什麼時候出發？」

「只要閣下準備好了，我們隨時可以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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