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黑火藥

爆炸，猛烈的爆炸。與之相伴的，還有某些東西破碎然後四散落下的稀里嘩啦聲，以及騰空而起的烈焰和濃烈的硝煙。

雖然隔了一段不短的距離，但曹節、王振以及許岳等人還是被如此巨大的爆炸聲嚇得面無人色——他們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巨大的響聲——只有帝國保安局的特工和陸軍兵器局的官員們還是保持著鎮定。

特工們的反應十分敏捷，立即在幾位要員的身邊組成了一個警戒圈，並動作迅速的拿出了暗藏的武器，用警惕的目光注意著四周的動靜。從他們兇狠的目光來看，他們隨時會把某個貿然出現的傢伙射成刺蝟。

而在特工們行動的時候，陸軍兵器局的官員們則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向了爆炸發生的方向。遮天蔽日的黑煙已經湮沒了爆炸發生的位置。現在，正有數不清的警衛和工人正在沖向那裡，準備救火，並挽救一點東西。

「究竟怎麼了，許大人？」曹節慌亂的問到，他的牙齒正在打架。

許岳當然無法回答他的問題，但有人可以。「茗夜雨局長，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請你立即給我一個解釋！」因為過度的驚慌，帝國副首相的聲音在顫抖，不過茗夜雨依舊能聽出叱責的味道。

「只是一個小事故，請幾位大人不必擔心，我們很快就會處理好一切問題……」他以平穩的語氣說到，「……是的，很快。」

他當然非常清楚發生了什麼。那是某兩個白痴的危險實驗再次出現了嚴重的問題。而這一次，他已經沒有辦法在掩蓋下去了。有這麼多人在這裡，外國使節，帝國副首相，還有帝國保安局的特工……皇帝很快就會知道皇家軍械廠發生的爆炸。他會很生氣，後果會很嚴重——於是所有人都會有大麻煩。

除非，他能把一切的責任都推到那兩個傢伙身上……

許岳並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現在他唯一在乎的就是儘快把魏國太子送到「長風閣」，讓他在那裡徹底忘記剛才發生的可怕爆炸。「那我們就先行離開了，茗局長。」他點點頭，又轉向季明。「季副局長，你留下幾個人處理這裡的事情。」

「遵命，副首相閣下。」季明回答到，並立即給幾個特工安排了新任務。

許岳再次點了點頭，然後他就與曹節等人鑽進馬車，隨即高速離開了皇家軍械廠。

茗夜雨笑容滿面的目送他們離開，直到馬車已經駛出很遠。然後他的臉色立即變得異常難看。他轉過頭對著一個手下咬牙切齒的吼到：「如果洛賓王和笪蟠荼那兩個混蛋還沒有被他們的發明炸死，就讓他們立即滾過來見我——」

他的手下還沒有答話，一個帝國保安局的特工已經走了過來。「茗夜雨局長，我會立即將這裡發生的事情向局長閣下彙報，請你做好接受質詢的準備。」

「我知道」。洛賓王，笪蟠荼，我被你們害慘了！

「並通知蕭白浪廠長與事故的直接責任人，請他們也做好接受質詢的準備。」

「沒有問題。」不過，天知道兩個事故的直接責任人是否還活著；至於蕭白浪，他現在能站起來嗎？前一次的爆炸差點就要了他的命——參照爆炸現場的慘狀，他還能活著就已經是一個奇迹了。

茗夜雨搖了搖頭。現在還關心他們做什麼呢？大家的麻煩都一樣大……不，他的麻煩似乎更大。整個事件，要負最大責任的應該就是他這位陸軍兵器局局長。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跑掉。

真見鬼！竟然要到帝國保安局去喝茶……

然而，事情的發展與茗夜雨想象中的有很大的不同。

皇家軍械廠發生嚴重意外爆炸！接到特工的報告，向穎立即在第一時間向郭波進行了彙報。然後，茗夜雨以及爆炸事件的兩位肇事者，陸軍兵器局的一個小官員洛賓王，還有一個名叫笪蟠荼的落魄道士——令人感到驚奇的是，雖然他們的衣服被爆炸撕成了碎片，然而他們自己卻沒有受到任何傷害——被一大群由向穎親自帶領的帝國保安局特工「護送」到了他的書房裡。

「誰能告訴我，今天的大爆炸是怎麼一回事？」郭波緩慢的掃視著面前低垂著腦袋的三個人，目光嚴厲。

「是……」洛賓王剛要回答，就被茗夜雨一個同樣嚴厲的眼神嚇了回去。然後他上前一步，平靜的回答到：「我的陛下，根據調查，爆炸是因為洛賓王和笪蟠荼不聽勸告，在軍械廠里私自煉丹而引起的。」

煉丹……在秦國，這是一個極其嚴重的罪行。秦國的第一位皇帝在他執政的末期曾經處死了大量煉丹師，而且在那以後更是明令禁止任何人從事煉丹活動。而這條禁令直到現在也沒有解除，也永遠不會解除。

因為，郭波又是比一位之前任何一個秦國皇帝都厭惡宗教人士的君主——他是堅定的無神論者——對於煉丹這種神棍們騙取金錢的拙劣把戲，他更是深惡痛絕。

在他統治的國家裡從事煉丹活動，那就要冒殺頭的風險。

意識到自己已經掉陷入一個可怕的危機之中，洛賓王的臉色頓時變得一片慘白。他急忙辯解到：「我們……」

但郭波已經搶先問到：「你們究竟是在煉丹，還是在做其他事情？」

他有一種十分不妙的感覺，從他接到報告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有這種感覺。郭波非常清楚，不管是煉丹還是煉什麼別的東西，總之，古代煉丹師們搞出來的一個重要副產品就是……黑火藥。

黑火藥……上帝保佑，千萬不要是這種東西！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上帝的光輝照耀不到這些世界。「我們沒有煉丹，尊敬的皇帝陛下。」笪蟠荼哆嗦著為自己辯解到，「我和洛大人是在製造一種容易起火爆炸的黑色粉末……我發現，如果將木炭、硫磺和硝石按照一定比例混合在一起，就會得到的這種奇特的黑色粉末……」

「而我認為這種黑色粉末具有相當高的軍事價值，我的陛下。」洛賓王接過話題，「帝國可以利用它來研製更加強大的新式武器……」

當然，事實就是這麼簡單。笪蟠荼在一個十分偶然的情況下製造出了黑火藥，又在一個偶然的情況下把自己的發明告訴了洛賓王；而洛賓王卻又是一個喜歡離經叛道、瘋狂熱衷於研究新科技的技術型官僚，他竟然看出了黑火藥在軍事方面的用途，因此希望用它來開發一種新式武器——而他們的舉動，陸軍兵器局和皇家軍械廠的頭頭們十分清楚。

在實際上，茗夜雨默認了他們的行為，所以現在才會急著想要撇清關係；而皇家軍械廠廠長蕭白浪更是親自參與了研究，結果在上一次爆炸中被炸成了重傷，現在還在家裡休養……

竟然已經發生過了一次爆炸，而且竟然還沒有向他彙報！然而郭波已經沒有心思追究這些事情了，現在他感覺自己的腦袋正在快速的膨脹——竟然真的是黑火藥！以世間一切神明的名義起誓，怎麼會這樣？

他原本希望用冷兵器征服這個世界！而現在……

真見鬼！現在他怎麼才能挽回這一切……不，一切都無法挽回了，就算他殺掉洛賓王和笪蟠荼也沒有用：在陸軍兵器局和皇家軍械廠里，知道神奇黑色粉末的人至少有一個排；更何況，只要有一個死道士搞出黑火藥，就會有更多的死道士製造出這種東西，而且也必然會有人意識到它的軍事用途……

雖然這必然會發生，但怎麼會在現在就發生？這實在太早了！

「我痛恨道士……」帝國至高無上的統治者坐在他的位置上咬牙切齒的咕噥到，「……該死的道士。」

「我的陛下，你的意思是？」

郭波抬起頭，看見茗夜雨正充滿期待的看著他。而洛賓王也是如此。只有笪蟠荼，他的身形已經搖搖欲墜，顯然，他剛才的自言自語已經變成了一些冰冷的、看不見的手指，正在撕裂他的靈魂。

笪蟠荼以為自己死定了。

然而，就像其他人那樣，他也猜測不了皇帝的想法。

「今天的爆炸，是由於工作中的操作失誤而引發的意外事故——茗夜雨局長，就這樣向外界公布消息。」當然，事實也基本如此，只有關鍵被隱瞞了，「注意，禁止任何知道內情的人對外人提到洛賓王和這個道士進行的實驗，以及他們的黑色粉末。莉香，帝國保安局要嚴密的監視消息的傳播。」

向穎點點頭。「遵命，我的陛下。」

「是，我的陛下。」茗夜雨深深的鞠了一躬，為了掩蓋自己的驚奇。

「受到損壞的廠房和設施，重建的費用從陸軍兵器局與皇家軍械廠主要官員，以及事故相關責任人的俸祿中扣除。」這是對官員們隱瞞事實的懲罰。茗夜雨幾乎快要哭出來了——但隨即又變得高興起來。

好吧，反正受到懲罰的又不是自己一個人……

他正在暗自高興，突然聽見笪蟠荼喊到：「陛下，我沒有俸祿……」

的確，這個道士既不屬於陸軍兵器局也不屬於皇家軍械廠，他沒有俸祿——但這很快就變成了過去式。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皇家軍械廠的技術人員。」郭波冷冰冰的宣布到，「我准許你和洛賓王繼續研究你們的神奇黑色粉末——」

「謝陛下。」洛賓王與笪蟠荼互相望了一眼。這還真是意外的驚喜啊。

「保持安靜並且仔細聽清楚。」郭波輕輕的敲了敲桌子，提醒兩個研究火藥的傢伙，他們現在還在他的書房裡接受他的處置，「從現在開始，我禁止你們在皇家軍械廠里從事你們危險的研究。莉香，給他們尋找一處遠離人煙的研究地點——越遠越好！」

「明白，我的陛下。」

「很好。」郭波點點頭，目光回到洛賓王和笪蟠荼身上，「我會派出一隊皇家衛隊負責你們的安全，我不想在某一天聽到你們兩個蠢貨被自己的發明炸成碎肉。你們兩個，聽明白沒有！」

「聽明白了，陛下。」

茗夜雨偷偷看了兩個欣喜若狂的傢伙一眼。他知道他們很快就會飛黃騰達了。陸軍兵器局和皇家軍械廠那麼多官員和技師，只有他們得到了皇家衛隊的保護。真是失策啊，早知道會如此，自己就加入他們危險的研究了……

他鬱悶的暗自嘆息著，然而郭波也同樣處於極其的鬱悶之中。黑火藥……他是否真的應該將它應用到軍事上呢？

他決定和莫非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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