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陰行鬼路

「這是哪裡？」我看四周霧氣茫茫，冰涼入骨，這種涼不是冷到要多穿幾件衣服，而是心一陣陣悸動害怕，好似聽到噩耗后兜頭澆下一盆涼水。

「陰行路，給在陽間亡魂遊盪的空間。」走在我前面的黑衣男人聲音也陰沉沉的。

「什麼？陰行路？」我看周圍景緻與平時無異，只是陰沉沉的，有點不理解這個名詞。

方煊追上來對我說：「這個世界和陽間重疊，雖然共用一個物質世界，但是相互間很難互通，孤魂野鬼大多在這裡遊盪，人間也看不到這裡，偶然會有縫隙，逃出鬼魂去。七月半鬼節，鬼門大開，鬼魂也是到這裡領取陽世親眷燒來的錢物供養。少說話，你現在是離魂狀態，別耗費體力。」

「前面那個……你誰啊！」我指著穿黑斗篷的男子，雖然跑到另一個世界，但我沒忘記自己是被他嚇個半死。

一襲白衣的無色無聲無息飄在我前面，回頭對我說：「他是崇承，生前是應龍族龍太子，帶我們去鬼市。」

「小樣兒，不錯啊，變成神仙果然帥一點了。」我無聊地開慫慫玩笑，雖然無色的臉上沒有寫明它在人間叫慫慫，但我就知道這傢伙是它。

「閉嘴！」無色簡明扼要表達不想再聽我啰嗦的意思。

那隻賤貓的神仙形態相當高冷，太精神分裂了！我本想繼續問，為什麼要去鬼市，但是都叫我別說話，我只好閉嘴。這時候身邊也有一些看似是鬼魂的東西在往一個方向走去，有的看起來半透明，有的透明的幾乎像玻璃，也有一些實實在在如同大活人。那個方向越走越多鬼，各種畸形怪狀的鬼也越來越多了，我不禁心裡有點怕怕，實在不知道這幫傢伙在想什麼。

快到雲鼎山，無色慢下腳步回頭對我說：「到了鬼市，不管有多少聲音跟你說話聊天，千萬不要開口，一個字也不許說。你是生魂，聲音不同於其他鬼魂，一旦被識破，惡鬼一擁而上，我們不一定能把你安全帶回去。」

我望著他，輕輕點頭示意。

他見我很配合，便望向身邊的方煊，示意要他看好我，方煊竟然此刻跟他站在一條戰線，看來似乎是件重要的事情，不然按照在家的態勢早就打得雞飛狗跳了。

臨近雲鼎山下出現了一大片空地，隱隱約約看到一條小溪蜿蜒流過，夜無月色，前面密密麻麻已經站了無數鬼魂，就跟春運下餃子似的，無色和方煊一左一右夾著我，好像辭雪也跟在我後面，而崇承依然走在我前面，甚至都沒有回頭看我一眼。穿過茫茫鬼流，我們走到小溪前停下。

「伽爾……」好像有個聲音在叫我。

我回頭看，似乎並沒有我認識的人，私下張望也沒有看到。

再回頭，就看到小溪中間懸停著一個熟悉的人，名字一下想不起來，我朝他走去的時候，被方煊一把拽住。

「放手，我就看看！」我不高興地說。

話還沒說完，被無色立刻捂住嘴巴。

頓時我感覺到全世界的鬼都在盯著我看，幽幽綠光都快把我聚成一個綠色射燈了……我擦，我這下是不是真的要死在這個地方了。我不由自主靠在無色身邊，瑟縮得想刨個地縫鑽下去。這世界真沒法看，能不能立刻回家啊！我心裡叫苦不迭。

崇承站定，將斗篷摘下，我感覺世界都安靜了，貌似他氣場不是一般強大，還好我現在看到他並不像在人間那麼難受，他的穿著像是唐朝服飾，淄衣如墨，腦後扎著一個髮髻，頭髮垂順而下。

到了一個特定的鐘點，所有鬼怪都撲向了小溪，原來溪水上飄著無數的值錢物什，它們也只能得到固定份額的，有的多有的少，但是拿不了更多，有些孤魂野鬼便會爭搶拿得多的。

「你涉水過去，拿到那顆閃著藍光的石頭。」崇承指著溪水中間對我說。

我意外地望著他的側臉，不敢拒絕，直接就走進溪里了，溪水倒是不深剛沒過小腿，但就像每一腳都踩在冰窟里，冷得我好想自斷雙腿！一步一步跋涉到中央，那顆浮在湍流溪水裡紋絲不動的藍色小石頭突然勃發了光芒。

「伽爾！伽爾！伽爾！」石頭上傳來的呼喚聲，和剛才叫我的一樣。

我伸手撈起石頭，那是一顆心臟形狀的透明藍色寶石，有點像矢車菊藍寶石，絲絨般光澤，我出神地盯著這顆石頭，想起了那個記憶里被挖掉的男人。

他是曾經照顧過我的敖醫生，堂堂東海龍王，四海部族的首領，在我失憶的那一天，我的斬龍刀穿過他的身體，他形神俱滅。就在我能回憶起他溫和笑容的時候，我背後突然被什麼狠狠一抓。

我下意識緊緊握住石頭，向著無色方煊走去，壓根不敢回頭看，就在此刻，我突然被巨大的痛感襲來，一隻手已經從背後插進我心臟的位置，黑暗的畫面侵襲腦海，我看到滿天火海和無數屍體，那是比痛更摧殘我的東西。

這時候只見無色他們站在岸邊干著急，卻沒有辦法跑來救我，我勒個去，又是神仙又是鬼的，關鍵時候一個用都沒有！還好現在不是肉體，不然也掛定了，這時候擁上來好幾個灰堊色的長毛小怪，一個一口咬在我的手臂上，腳下好像也被什麼纏住了，我捏著石頭吃力地朝岸邊走去，腦海里不斷閃現各種恐怖的畫面，我有點承受不住這樣的折磨，可石頭彷彿有種魔力，讓我忍受所有痛苦拼了命也要走到岸邊。溪水冷到我幾乎拔不動腿，那一瞬間真想放棄了。

「流光，我一直都想知道，在你心裡愛的那個人，是不是我？」

「我是陳伽爾！」

「流光……流光……」

「我是伽爾，我姓陳，陳伽爾……」

「流光，做我的新娘，好嗎？」

親見敖晟死在我懷裡的畫面，我痛到無法呼吸，再也遏制不住仰天一聲狂嘯，掙脫掉所有的鬼怪，跑上岸邊的時候，幾乎所有的鬼怪都涌了了過來，崇承揮手將我罩進一片黑霧，方煊和無色拉著我飛動。耳邊獵獵風聲，猶如戰鼓。不斷聽到廝殺、慘叫、摔落的聲音，我把石頭護在心口。我曾經到底怎樣多情，為何有方煊、盧駿和敖晟三個人的感情糾葛。

等我恢復過神識，我趕緊去看石頭，雙手空空。慫慫依舊一張巨大貓臉蹲在我旁邊，方煊和崇承各自一邊站在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