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下雨屋漏
傍晚時分，我和秋若男回到了設在樊縣城的臨時軍營。
「秋大人，您回來啦。」我們還沒下下馬，一個胖的像繡球一樣的人，就點頭哈腰的跑了過來，一張臉笑的像個皺在一起的橘子。
「張總兵不用客氣。」秋若男翻身下馬，隨口應道。
那個姓張的胖子顯然也注意到了我，眨著一雙綠豆大的眼睛，困惑的看著我，道：「這位是？」
「把它牽回去，好生喂著。」秋若男把手裡的韁繩遞給來一旁上來的小兵，然後才回答胖子的話：「他是出雲公主派過來的特使，負責這次剿匪所有行動。哎，那什麼，你記著給大紅的草料要篩三遍，還有要拌一斗的玉米在裡面，別忘了。」秋若男突然對那個牽馬而去的小兵高聲叫道。
原來她那馬的名字叫大紅，老實說，這名字還真土，就在我暗暗發笑的時候，那胖子已對我行起大禮，道：「下官不知特使大人駕臨，如有怠慢，還請大人多多原諒。」
「張大人快請起。」我連忙伸手把他扶了起來。
「張總兵，早跟你說過，不用客氣了。」秋若男皺著眉頭，她好象特別討厭這些繁文縟節的。
「對了，你們開過飯了嗎，我和他都餓了，你去幫我們弄點吃的。」秋若男舉步開始向營內走去。聽她這麼一說，我還真有點飢腸轆轆的感覺，畢竟白天只是拿了幾個白面饅頭對付了一下。
「兩位大人，請捎等，下官馬上叫廚房炒兩個菜來，很快的。」那胖子一路小跑的去了。
我則趕上秋若男，和她並肩而行，問道：「這胖子誰啊？」
「蘇北總兵張通堯。」
「蘇北？這次用蘇北的兵？為什麼不用揚州府的？」我感到很奇怪，揚州陳冠中的兵給我印象很深，而且揚州近在咫尺，幹什麼捨近求遠，用蘇北的兵？
「恩，我懷疑揚州駐軍和這次的『揚州大劫案』有染，用他們估不定會出什麼亂子。」
原來如此，有趣，陳冠中不知道什麼時候給我家背起了黑鍋啊。
用過飯後，天色已黑，我和秋若男在油燈下，開始商討起這次剿匪的計劃來。
桌上攤的是我憑著白天的記憶，剛畫出來的那片蘆葦盪外圍的草圖。
「若男，這次我們有多少兵可以用？」看著草圖，數種方案一一在心中閃過，但無一不是需要大量兵力的。
「大概有一千出頭吧。」秋若男低聲回答。
「多少？」
「不是說了么，一千出頭。」
「我要的是確切數字。」
「這個我不知道。」不愧是秋若男，連這種話都能說的乾脆利落，毫無愧色。
我抬起頭，表情異常的嚴肅，「若男，你作為一個軍事主官，怎麼連自己手上有幾個兵都不知道，這如何能打仗呢？」
「知道大概數字就行了吧，用得著知道的那麼準確嗎？」秋若男有些不以為然。
「秋若男！你這是什麼態度？知兵之將，生民之司命。一個為將者，必須了解手中軍隊的各個細節，因為他在戰場上的決定都關係到手下每一個兵士的生死存亡。怎麼可以像你這樣兒戲視之？！」我的目光如刀鋒般直指秋若男，口氣也異常的嚴厲。
「你——」秋若男果然受不住我的口氣，拍案而起，和我怒目而視。
目光在空中交匯，似乎要擦出火花一般。空氣已經凝結，只有油燈的燈花在「僕僕」的跳動著。
「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幫你去問清楚不就行了。」在對視了半盞茶的時間后，秋若男終於甩頭而去。
「砰！」門被重重的摔上了，全屋震動，從樑上掉下來的灰，讓我不由的打了幾個大噴嚏。
唔，火氣好象還挺大，呵呵，有意思，現在我終於確定了一件事，秋若男對我是有感覺的，因為我知道，被自己喜歡的人當面呵斥，無論是誰臉子都會掛不住的，特別是還不清楚對方是否喜歡自己的情況下。
想到這個，我的嘴角已經彎出了一個愉快的弧度。
不過，那些水寇還是挺讓人頭痛的，能用才一千多人，進蘆葦盪圍剿是肯定不行的，看來得想個法子把他們逼出來，我低頭冥思苦想起來。
時間在一點一滴的流逝，房間里昏黃的燈光也逐漸黯淡了起來，地圖在我眼中漸漸的模糊，直至看不清楚，我才昏昏沉沉的抬起頭，怎麼回事？油燈上只剩下了黃豆大的一小撮火焰，還在那掙扎著燃燒。
原來是沒燈油了，我拿起旁邊的燈油加到了燈盞里，屋子頓時變的又亮了起來。
奇怪，秋若男怎麼還沒回來。難道說是她賭氣不來了？不應該啊，這不像是她的性格，算，不管她了，我還是快點想個法子，把那群老鼠趕出他們的老鼠洞。
「吱呀——」
門被推開了。
我從地圖上抬起頭，看到板著一張臉的秋若男走了進來。
「怎麼去了那麼久？人數都問清楚了？」
「一共一千零七十六名兵勇，你放心，絕對沒錯，因為你的問題沒人知道，所以我親自集合兵勇數了一遍。」
什麼？查個人數竟然還要這樣費力？看來我還有一個問題需要擔心，那就是這支部隊的戰鬥力。
「噢，知道了，若男——哎，你去哪？回來，我們還要研究剿匪的戰法。」
「你這麼能耐，你研究吧，反正我也不懂打仗和帶兵，就不在這裡給你添亂了。」秋若男頭也不回的跑了。
「啪！」又是一聲震而欲聾的關門聲，我連忙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這女人，不用這樣吧，也不過說了她一句，真是的。原本以為她長的這麼有性格，氣量也會大一點，原來和一般女子沒太大的分別。
「嘻——」一聲極其輕微的笑聲，從一個黑暗的角落突然冒了出來。
有人，但這個人一出聲，我就知道她是誰了。
「小夕，你怎麼還沒回去？」我轉頭望向出聲的地方。
隨著我的話語，小夕從黑暗的轉了出來，一身漆黑的緊身夜行衣，把她嬌小的身體也勾的曲線玲瓏，臉上也蒙著快黑紗，但就算如此，我只要看到那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就知道，是小夕無疑了。
「回去？我幹什麼要回去，事情都還沒搞定呢，再說，家裡哪有這等好戲看，庸哥哥，你吃癟了耶，哈哈，我要回去告訴姐姐們。」小夕純真的面容背後是惡魔般的笑容。
完，這種事怎麼可以讓自己的女人們知道，看來我得先把剿匪的事放一放，得想辦法堵上這張小嘴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