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牛刀小試
皓月西掛,繁星點點,露水漸濃,蛙聲喧鬧,不知不覺間,夜已深沉。
「左庸,那幫人怎麼還不來?」秋若男輕手輕腳的爬到了我身邊,小聲說道。
我不滿的瞪了她一眼,做了個禁聲的手勢,這是埋伏,又不是過家家,在出發前,我早就下了死命令,埋伏期間,不聽軍令者,斬!擅自移動者,斬!出聲者,斬!睡覺者,亦斬!到現在,敢公然違軍令者,也就秋若男一人,而且還一次連犯兩條。
但我又能怎麼樣,她手裡有先皇御賜的「鐵捕令」,就算當今的小皇帝要斬她,也要大祭天地、祖宗之後,才能斬人。再說,我又怎麼捨得把她給斬了。
抬頭看看月色,現在大概有二更天了,敵人要來的話,也就在這段了。
我全神貫注的盯著前面的小路。因為今天是滿月,所以想要看到前面百步內的情況,並不太困難,雖然看的不是很清楚,但這不是什麼問題,因為我這些兵的竹槍殺人,靠的是數量,而不是準頭。
當然,那邊小路上的人是看不見我們的,因為我們是緊貼著地面趴著的。如果現在是白天,而且光線充足的話,小路上的人很可能發現我們,畢竟離的太近了,不過,現在是晚上,雖然皓月當空,但比起白天來還是差了很多,再加上這裡淺淺的草叢,足以掩蓋我們的身影了。
這也是為什麼我一定要等十幾天的原因,我剛到樊縣的時候是月末,晚上根本就沒有月,能看到十步以內的東西就算不錯了。要是我那時放話說要燒蘆葦盪,那些水寇保準會借夜色溜的一乾二淨,到時我怎麼辦,難道叫這些垃圾兵真的去山裡抓人?那還不是去送死。
我轉頭看了一下那些兵,他們三人一隊靜靜的趴在草叢裡,之所以要把他們三人編一組,是因為我怕他們在埋伏的時候睡著了,所以規定,三人之中只要有一人睡著,貽誤戰機,三人一同誅殺,這樣才能確保等會鼓起之時,所有的人能一躍而起,投出竹槍。
月漸漸的西沉,周圍依然只有蛙聲一片,風輕雲淡,夜露已經滲透了衣甲,雖是仲夏,卻也不由的讓人升起了幾分寒意。
只是,那些賊怎麼還不來?難道,他們不走這條路,不會啊,從蘆葦盪進山的路只有三條,大路雖然比較好走,但路比較遠,而且我在那已經布下了疑兵,至於另一條路,遠不說,還崎嶇難行,更要橫渡淮河,那些賊應該不會走才對,只有這條路,雖是小道,卻是最近的一條,而且隱蔽,如果他們要進山,一定會選擇這條路的。
「左庸——」身邊又傳來了秋若男的聲音。
突然間我很後悔,就如同上次我帶了小夕去釣魚一樣。
我又瞪了她一眼,就在這時,遠處的原本很有規律的蛙叫聲出現了一絲淆亂。
有狀況!
我下意識的握緊手中的鼓捶,另一手撫去鼓面上的露水。
終於,小路上出現了人影,一個,兩個,隨著他們的接近,看的越來越清楚了,他們三五成群的組成了一條混亂不堪的長蛇,每個人身上都背著或大或小的包裹,大概有四百多人的樣子。
他們走的不快,大部分人走的時候還在交頭接耳,土匪就是土匪,毫無軍事素養可言,他們甚至連探路的斥候也沒有派,就這樣毫無防範的走進了我給他們預設的口袋。
遠處,夜色下的群山,如同一隻匍匐的野獸,瞪著血色的眼眸,露出了它鋒利的獠牙。
「咚——」
鼓聲帶著悠悠的尾聲,清晰的在夜空中擴散。
前面行進著的隊伍停了下來,開始驚異不定的舉頭四顧,但當他們看到站起來投槍的人影時,為時已晚,第一撥的竹槍已經帶著「嗚嗚」的破空之聲,飛到了他們頭頂。
「啊——」惶恐的驚叫,夾雜著受傷的慘叫響起。
「咚——」而幾乎在同一時刻響起的,是第二聲軍鼓。
「喝!」我的兵士們開氣吐聲,竹槍再次從他們手中飛出。
此時,前面的人才反應過來,還能動的人立刻四散逃竄起來。但為時已晚,飛舞著的竹槍,如同漫天的蝗蟲找到了肥美的稻穀一般,蓋了上去。
短短的一刻,每個士兵把他們來時自帶的七支竹槍全部投了出去。
雷霆一擊!
這場戰鬥的勝負已經沒有了懸念。傷者在那裡翻滾呼號,至於死者,那一支支豎起的竹槍已經成了他們永遠的墓碑。
晚風吹過,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
但這場戰鬥還未結束,我舉起長刀,口中喝道:「兒郎們,給我殺!斬下敵首者,賞銀十兩,後退者,斬!」
「抓活口,抓活口!」秋若男在一旁著急的叫道,這樣的亂軍衝鋒,她的武功沒有多少用武之地。
活口?
我以刀拄地,望著前面亂糟糟的隊型,不禁苦笑,就這也能成軍?就說剛才吧,訓練時槍投的好好的,到了實戰也只有五成不到的槍有殺傷力的。還好,他們現在面對的敵人基本上和木樁差不多,不然,我真的要擔心了。
至於秋若男的活口,估計在這群人眼中,前面那些個土匪,不論死活,都變成了十兩銀子,要留活口,我看,懸。
「左庸,快叫他們留活口!」秋若男顯然也看出了情況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我撇了撇嘴,道:「若男,這群兵是你自己選的,素質你也看到了,現在亂成這樣,還怎麼下命令。」
「你——」秋若男剁了下腳,頭也不回的向那邊的戰場飛掠而去。
你一個人,怎麼搶得過那邊殺紅了眼的一千隻野獸。我在心中默默的說道。
才過了一小會,她就虎著臉回來了,雙手空空如野,不出所料。
「左庸!你剛才幹嗎說,斬敵首者,賞銀十兩!」她氣憤的道。
「囈,我不這樣說,他們怎麼能奮勇殺敵。」我很無辜的道。
「你,你,那些人根本就沒有抵抗力了,你幹嗎下那樣的命令?!」
「好了,好了,若男,你能不能不我客氣一點,我現在怎麼說也是你那個了,原賭服輸,現在天還沒亮,我說今天剿滅水寇,沒有食言吧,哈哈——啊——」
「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