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雲貴之勢
「小姐。」
「噢,左先生來了,呵呵,不必多禮。春兒,看座。」蘇容綉從文案中抬起頭,笑盈盈的看著我,大袖輕擺,免去了我的禮儀,並著身後的使女給我端來了一把椅子。
「小姐厚愛,屬下萬萬不敢。」我連忙推辭道。我所立者也不過寸功,不想表現的過分張揚,以免引起眼前女人的反感。
「呵呵,容綉不過是一女子,以後仰仗先生之處甚多,先生若一直這麼客氣,那以後容綉在先生面前,還真不知如何自處呢。」蘇容綉輕輕的笑著。
「如此,就多謝小姐了。」我再謝后,安然而坐。話說到這份上,再不坐就顯得我不識抬舉了。再說,我也不想表現的過分謙虛,免的讓蘇容綉認為我城府若海,對我起了戒備之心。
「恩,這樣就好多了,不然先生站著說話,容綉卻安逸的坐著,實在是讓容綉很不安呢。」眼前的佳麗愉快的笑著,「先生大才,此次剿匪可說是已盡全功,我已經揍請太后、皇上,為你表功,相信先生的軍職和賞賜很快就會批下來了。」
看來我從軍已成定局,只是自離家三月以來,家中諸女阿雁、蝶兒和小夕,我先後都已見過,只有留守的雲兒,至今未嘗見得一面,今次從軍出征,相見更是無期了,想到此處我的心不由添了幾分黯然。
「先生還在擔心你父親么?」見我默然無語,蘇容綉又柔聲言道:「其實,先生大可不必擔心,秦雲兒小姐到這裡已經幾天了,我正在為你的事和她交涉呢,想必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雲兒來了?就在這裡?我心猛然一震,臉上立刻爆發出驚喜,但在瞬間卻又被感激之色代替了,因為我沒法不感激。
「小,小姐之恩,無,無以為報······」說到此處,我的聲音已經沙啞,雙眼已經泛紅。哈哈,這「天行盡性」還真沒白練,以它對身體的絕對控制,我想要什麼表情就有什麼表情,真就一個字「爽」。
只是雲兒她來這裡幹什麼?我才不信她是為了那個子虛烏有的謊言來的,難道是想我了?嘿嘿嘿······
「如此,我家中之事就全拜託小姐了。屬下以後當為小姐,效死力!」
「先生言重了。」蘇容綉那張秀美絕倫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小姐,現在南方戰局如何?」姿態表完,就該切入正題了。
說到戰局,蘇容繡的素眉立刻輕輕的蹙了起來。看來前方情況不是很好。
「朝廷的討逆大軍剛剛在雲貴集結,尚未接戰。不過,思任之這老賊對此事謀划已久,兵精糧足。賊逆三天前又攻下了堅城孟賴,氣焰高漲,現在情況對我們很不利。」
我皺起了眉頭,看來朝廷方面對這次的叛亂準備的不是很充分,這樣的話,前面的仗就比較難打了。
「小姐,容屬下說句不中聽的話。」
「先生請說。」蘇容綉端正坐姿,認真言道。
「這麼大的事,小姐又屬錦衣衛,事前應該有所耳聞才是,但朝廷對此次叛亂的反應卻如此之慢,何也?」
聽到我的話,蘇容繡的臉上頓時有了幾分尷尬,躊躇了一下,才解釋道:「對於此事,容綉也不是毫不知情,只是情報有誤,以至現在,措手不及。」
情報有誤?原來如此,這很正常,間與反間,這兩方,一直走在戰爭的前面,做的充分與否,幾乎可以決定戰爭的走向。
「小姐,你這裡有滇地軍圖嗎?」我突然問道。不知道幾時會上戰場,應該早做謀划,不然不明不白的死在那裡,才冤呢。
「有。」蘇容綉從身後的架子上,拿下一匹黃綾鑲邊的錦布來。
我連忙起身,伸手接過,展開在鋪著席子的地上,雲南的大川、山嶺、雄城頓時盡收眼底。
盯著圖看了片刻,我突然微微一笑,道:「巾幗不讓鬚眉,小姐心憂國事,也在精研這場戰局,真是讓人欽佩。」
「先生說笑了,容綉不習兵法,怎會研究戰局。」蘇容繡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
「此又不是大事,小姐又何需瞞我。」我自信的笑道。言語中也微微刺了一下,剛才她只是簡單的說情報有誤,卻不作更深的解釋,顯然有些事情她不想告訴我。
「囈,先生何以如此肯定?」蘇容綉露出恰到好處的驚訝。
「小姐,請看,」我指著地圖下方,幾點淡紅的水跡,道:「現在天熱,小姐凝神看圖,卻不覺汗已濕圖,呵呵。」
蘇容綉頓時顯出幾分困惑,「先生何以知道這些汗跡是容綉所留呢?」
「小姐不覺得這些汗跡,紅的有些奇怪么?」
「紅的奇怪,為什麼?唔——我的胭脂。」在最後一刻蘇容綉終於想到了破綻出在哪裡,汗跡之所以顯淡紅色,那是因為它是混著胭脂一起滴落在地圖上的,只有女子才會搽胭脂,而天下能看到軍圖的女子,除了眼前這個絕代妖嬈之外,還能有誰。所以這並不難猜。
「先生真是目光如炬,容綉拜服了。」蘇容繡的臉上滿是讚歎,「行兵布戰,容綉自問不如先生多已。不想在先生面前弄斧,才有所隱瞞,還望先生見諒。」
「無妨。」
我淡然笑道,有時候耍些無關緊要的小聰明是必要的,這樣可以讓蘇容綉覺得我這個人城府不深,容易控制,這個女人不像雲兒那樣容易信任別人,雖然她現在對我很客氣,但還是有戒心的,我必須儘快減少,甚至消除她對我的這種戒心。
「賊逆現在打到那裡了?」我看著地圖問道。
「雲南全境已入賊手,貴州南部部分也已經陷落,最近,賊逆又佔了孟賴,諾,就在這裡。」玉蔥似的手指指上了地圖上的一點。
「這樣啊······」我沉吟著,看來敵軍之中也不乏智慧之仕,這招西出連山,攻取孟賴還真是一招好棋,以此為據點,東可以威脅廣東,北可以進軍貴州,而孟賴又是作為抵禦南蠻的第二道防線中的中堅,壁堅池深,是座典型的雄城,實在是易守難攻。
「咽喉,咽喉之地呀······」我喃喃自語道。
「先生以為現在的形勢如何?」蘇容綉柔聲問道。
「形勢?唔,官軍現在到哪裡了?」
「現在的討逆軍已經分為兩部,一部大約三萬,由左都督方政率領,走旱路,由東向西攻,經孟賴、孟頂、金齒,另一部約有二萬,由右都督沐昂同都督柬事張榮率領,走水路,由梁河南下,經灣甸、南甸,最後兩支部隊會於雲南瑞麗。」
「分進合擊······」
從戰術上來看,這樣沒什麼不妥,但分進合擊,對兩路軍隊的統帥要求較高,需要兩人默契配合,才能使敵首尾不能相顧而招致敗局。而且,這種戰法對兩支軍隊間的情報交流,也有很高的要求。現是夏季,南方多雨,一旦下雨,路必泥濘難行,這對情報的交流順暢勢必有所影響。
「小姐,不知這方政、沐昂在朝上相處如何?」
「他們兩個,政見不是很和睦。」
這就大大的不妙了。
「怎麼,有什麼不妥嗎?」見我眉頭緊鎖,蘇容綉問的有些小心。
「不是不妥,是凶多吉少。」我淡淡的拋出了四個字,便不再言語了。
蘇容綉也跟著一陣默然,我和她心裡都清楚,即使我們知道戰局,也改變不了什麼,起碼現在我們還沒有那個實力去改變。
「呵呵,不知道皇上會封我做什麼官?」既然不能改變,那麼多說無益,圖增傷感,我決定叉開話題。
蘇容綉也在沉思中醒了過來,答道:「應該是督尉吧。」
督尉?不錯啊,雖然不是什麼大官,但也算個四品,我現在的官銜是六品,連升兩級,算不錯了,哈哈。
一高興,我突然想到問了。
「小姐,來的時候,我看到外面張燈結綵的。怎麼,今天這裡有喜事?」
「噢,你問這個啊,不是什麼喜事,過些天,我要回京了,所以他們在今天晚上給我辦了個送行宴。」
要回順天?她怎麼突然要回去,這是怎麼回事,她這次出來不是為了白蓮教嗎,但現在白蓮教並沒有被剿滅啊,奇怪——該,該不是朝中有變吧?
「對了,等會先生也來吧,把侯香也帶來,我給你介紹一些朋友。」
囈,這麼快就要把我推向前台,是不是太急了點。這樣一來,別人都會知道我是太后一系,從軍以後被別系將領打壓是難免的,對我可不利啊,以眼前這個女人的聰明,她不可能想不到,只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