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運籌帷幄
一夜行軍,第二天的清晨,我們已經在離八嶺不遠的地方紮下了營寨。只是現在整個營寨靜悄悄的,看不見一個士兵,那是因為我命令他們都去休息了。過不了多久,更長的路還要他們走,現在得抓緊時間養精蓄銳。
「督尉大人,八嶺未到,部隊為何停下來,不走了?」
我正研究几上的地圖,一個大嗓門的聲音就傳進了我的耳朵。我抬起頭,看到吳壽己正彎腰鑽進帳內,後面還跟著趙國棟和戴良。
我擺擺手,示意他們坐在我周圍,等他們都坐下后,才開口道:「你們把兵士們都安排好了吧?」
「是的,大人,他們都睡下了。」戴良拱手道。
「大人,我們八嶺未到······」見我沒回答他的話,吳壽己又提起了這茬,但他還沒說完,就被我大斷了。
「我們不去八嶺了,從這裡轉道去麗山,我要橫渡麗山山脈,襲擊孟賴背後的小城,桂賁!」我指向地圖上那個與孟賴相差半寸左右的小點,手指重重的頓下。
「大人——」
聽到我的話,除了趙國棟,戴良和吳壽己頓時露出驚訝末名的神色來。
不過,他們又很快反應了過來,戴良低頭沉思,吳壽己則疑惑道:「大都督和我說的很清楚,這次行動的目的是迂迴敵後,阻敵退路,根本就沒提要攻擊桂賁。恕末將愚鈍,大人是否能解釋一二?」
我微微一笑,指著地圖道:「你們看,孟賴被麗山、連山所夾,有這兩座山脈在,朝廷大軍要從這個方向攻擊雲南腹地,必須先取孟賴。而叛軍也一樣想固守此城,如果我知道的消息沒錯的話,孟賴淪陷已經快半月了吧?戴良,我有說錯嗎?」
「大人,您沒說錯,孟賴是陷入賊手已經快半月了。」戴良不假思索的介面道。
「恩,半月了,既然賊逆想在孟賴固守,那麼我猜。現在他們正在拚命往城裡運糧呢,囤積糧食可不是一天兩天能做完的事。我想,那一萬五的敵兵,放著堅城不守,卻要在野地里和方大都督的部隊對持,這是為了什麼?他們除了小視我們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不想讓我們的部隊影響他們往城裡運糧。」
這不難理解,如果有攻城部隊在城外駐紮,而城內的守軍卻在那邊大開城門,往裡運糧,這種情景顯然是可笑的。
「大人難道是想斷他們的糧道?」戴良看著地圖,皺著眉頭問道。
「你只說對了一半,你看,」我指著地圖道:「如果他們真的在往孟賴城中運糧,這個桂賁就是他們的必經之地,如果我們佔領此處,那麼敵人的糧道就斷了。但是,我的目的卻不是為了截斷敵人的糧道,而是為了攻取雄城孟賴!」
說到此處,我的眼睛環視了一圈,趙國棟、戴良、吳壽己都神情專著的盯著我。
我緩了一口,接著道:「如果情報無錯,桂賁只是一坐小城,防守並不嚴密,我準備用八百人把它攻下來,這樣會給敵人以錯覺,以為那只是我們派出的小股部隊在騷擾他們的糧道。糧道是他們的生命線,到時他們必定要派出部隊疏通道路,但他們能用的部隊也只有留在孟賴的那五千人,照我估計,他們派出的清掃部隊,最少也應該是一千人,這樣他們的城防力量會被進一步削弱。」
「大人,難道想吃掉這一千人,然後再讓他們派兵出來?」戴良在一旁皺著眉頭道。
「不是,」我搖搖頭,「如果我們吃掉這一千人,會暴露我們的全部實力,這會讓城中的人警覺,那時他們大概會招回和方大都督相持的部隊,這是我不願意看到的。」
「可是,大人,就算一切如您所說,但城內還有四千兵,這和我們的全部實力相當,如果攻城的話,我們還是沒有勝算的。」趙國棟露出了擔心的神色。
「廷樂啊,我不是和你說了嗎,我們這是去騙城,並不是去攻城。我之所以要進攻桂賁,除了要削弱敵守城部隊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你們想想,一旦桂賁城破,會產生什麼?」
我的目光在眼前三個眉頭緊皺的人之間遊走,他們相互看了看,卻都搖著頭。
「屬下等不知,還請大人明示。」趙國棟苦笑道。
「是難民!」我加重了語氣,「桂賁一旦城破,百姓必定號呼遷徙。那時我們就可以派小股精壯部隊冒充逃難的百姓,騙開孟賴城的城門,再以主力攻之,這樣的話,敵城內兵力與我大致相當,又失去了城牆的依託,我們如果再謠言大軍已至,敵兵必不戰自亂,孟賴雄城唾手可得已!」
之後,我又笑著補充道:「當然,這攻擊孟賴的戰鬥要放在晚上。」
帳內一片寂靜。
「大人此計甚妙啊。」過了一會,趙國棟才從地圖上抬起眼,臉上滿是讚歎的道。
戴良卻沒那麼樂觀,他還是緊鎖著眉頭。
「大人,」他終於開口道:「末將還有一點擔心,按照人人的計劃,我們首先要橫渡麗山山脈,才有可能出奇不意的攻擊桂賁,但是大人,要翻過麗山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裡樹木遮天閉日,在其中行軍根本辨不清方向,就算是山中的獵戶也常常在裡面迷失,何況是我們呢。」
「什麼······」這倒是我沒有想到的,怪不得麗山能成為我們進軍不可逾越的屏障,原來還有這等玄妙啊,另一邊的連山大概也是如此吧。
「不能行軍只是因為辯不清方向嗎?」如果只是辨別方向,我倒不是沒有辦法。
戴良立刻答道:「主要是因為方向,當然還有一些別的討厭東西,比如說能生食活人的巨莽,還有不知不覺至人死命的吸血螞蝗,最可怕的是在叢林里呆久了,人就會得瘟疫,一死就是一大片。」
「那如果我們以最快的速度橫穿過去,大概需要多少時間?」
「如果方向走對了,一天一夜就能走出去。」
「就在裡面走一天一夜也會得瘟疫嗎?」這個巨莽和吸血蟲子,我估計對部隊的傷害不會太大,最討厭的是這個瘟疫,如果得上,那真的全完了。
「如果只是一天一夜,是不大可能得上瘟疫的,但裡面確實不好辨認方向,如果迷路就不是一天兩天能出來的,到那時部隊就很可能得上瘟疫。」戴良說的很認真。
「這麼說,在裡面行軍,最重要的是認清方向了,只要認清了方向,這些問題就不大,是吧?」我望著戴良。
他遲疑了一下,才點頭道:「大人說的沒錯,只要認清了方向,就沒什麼大的問題了。」
「那你就不用擔心了。」我笑了起來,從衣袖中掏出我防身的「相思入骨」的針筒,卸下底座,那裡幾跟長條行的小磁鐵,這是是為了防止筒內的鐵針掉出來,而裝上去的。我抽出一根小磁鐵,再從身上的衣服中抽出一跟絲線,一頭綁在小磁鐵的中間,一頭提在手中,很快懸挂在手中的小磁鐵停止擺動后,清楚的在空中指出了南北的方向,我隨手拿起几上的硃砂筆,在磁鐵的一頭做上記號,這樣一個簡易羅盤就做成了。家裡的走私船上,當然缺不了羅盤,我對它的工作原理實在是清楚不過了。
「大人,這東西能辨別方向?」戴良好奇不已,手不停的撥動著那根小磁鐵,但磁鐵在擺動了幾下之後,做著標記的一頭,始終準確的指向南方。
「戴良,這可是我們老祖宗發明的寶貝啊,叫『指南針』,不過,這個已經讓我簡化了。現在沒問題了吧。」
「沒問題,沒問題······」戴良連聲道。
「末將還有問題。」久沒開口的吳壽己突然說話了。
我放下手中的磁針,望向他,「吳騎尉請講。」
「督尉大人,方大都督只是要我們去阻敵的退路,並沒有叫我們去攻擊孟賴。如果大人私自行動,恐不合于軍法吧。」
「這個方大都督曾私下囑咐過我,如有機會當攻取孟賴。」反正現在離方政已遠,什麼還不是由我來說。
「那大人請給末將看一下,方大都督給大人的將令。」
將令?那怎麼能讓你看,將令上只寫了叫我阻敵後退的命令,又沒有讓我進攻孟賴的命令。
「噢,將令上並沒有寫,方大都督只是在口頭說的。」現在也只好這樣說了。
吳壽己卻並不賣帳,依然堅持道:「如若沒有將令,末將恕難從命!」
這傢伙,還真是拐不過彎。
「吳騎尉,末不是對本座的計劃不放心?」
「沒有,大人的計劃很完美。」
「那你就不要再堅持了,要知道攻下孟賴我們都是大功之人,那時方大都督高興還來不及,不會責怪於你我的。」我柔聲道。
吳壽己卻依然無動於衷,「督尉大人若沒將令,末將只能依照方大都督原來交代的做。」
我看著眼前這個倔強的人,他也毫不畏懼的看著我。
半餉,我才轉過臉去,道:「既如此,吳騎尉就自帶部隊去吧,我當率領我部執行我的計劃。」
「那麼末將告辭了!」吳壽己毫不客氣的轉身離去,我卻對趙國棟打了個眼色。
趙國棟猛然撲起,在一瞬間,從他腰間拔出的匕首,已準確的刺入了吳壽己的后心。
「你······你·······」吳壽己轉過身對著我,兩眼不住的翻白,喉嚨「格格」的作響。他的身體漸漸的傾斜,終於「轟」的一聲倒倒在了地上。
「你們倆把他埋了,不要讓人看見。告訴他的士兵,就說他被方都督招回去了。另外,把他的部隊打散了,編入我部。你們做完這些,就好好睡一覺,今明兩天,我們怕是會很辛苦。好了,你們去吧。」
我揮揮手,神色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