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三全其美
聽了大皇子氣沖沖的狠話,李夏雖然點頭附和,心下卻頗不以為然,心道朝廷里的事有哪有這般簡單。不過要是一切都如大哥所說,這仗卻是敗得十分蹊蹺。那金人統帥又不知是何人,卻是洞悉了夏軍缺點,以延安府五萬地方守衛部隊加上萬餘女真精騎,擊敗十萬西夏精銳,當可稱得上是名將了。
聽得李夏發問,大皇子卻是一臉鄙夷,毫不在乎的答道:「那完顏餘緒不過仗著自己是金國皇帝的三兒子才做了主帥,哪裡有什麼能耐?我聽說他長得極胖,就像一頭肥豬,連上馬都要別人扶,更別提騎射了!這樣的人不過是個金人中的敗類,有什麼好說?」
李夏雖然覺得完顏餘緒應該不像大皇子說的那樣簡單,但卻沒有必要為了一個金人和大哥爭駁,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大皇子又說起一品堂來,卻是不住抱怨,對皇上不把一品堂交給他這個主征戰的大將,卻交給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十分不滿,李夏卻是不再接話,只默默聽著。
又說了一陣話,大皇子終究是受傷之人,雖然談興還好,卻是露出疲態來。李夏見他精神不濟,便提出要告辭。大皇子也不挽留,只喚了奴赤進來,吩咐他要用心教習李夏騎射功夫,又讓他在府里馬廄中挑一匹性情溫順的小馬送給李夏,末了只說讓李夏閑暇時多來走動,便讓奴赤送李夏回宮。
出了大皇子府邸,李夏便打算直接回宮。此時雪雖然已經小了許多,但地面上已足足積了有一尺多厚,李夏身材矮小,走起來卻要比來時累得很,見奴赤牽了一匹白色小馬跟在後面,到來了興緻。奴赤扶李夏騎上白馬,又讓一個侍衛在前面牽了,自己和白馬並列方便照應,李夏見小荷在雪地里走的吃力便也讓她上得馬來兩人共乘一騎。
轉過了街角,小荷卻是附在李夏耳邊低聲道:「殿下既然看過了大殿下,二殿下那裡是不是」小荷話音剛落,李夏卻是在街口見到了一個熟人,低聲答道:「說曹操曹操就到,今天少不得再跑一趟了。」
那人正是兩月來奉了二皇子之命時常送書到冷香殿的小太監,身上竟也是落了一身的雪,似乎已經等了好一陣子了,見了李夏一行人卻是十分欣喜
「五殿下可是迴轉了,小的奉了二殿下的令,一直守在這裡,二殿下聽聞五殿下禁令解了,請您前去赴宴。」
李夏有些奇怪,道:「二哥怎麼知道讓你在這裡等我啊?」
「這個小人就不知道了,小人本來是要到冷香殿的,二殿下說在這裡能等到您,還真就等著了。二殿下在府中專門請了宋國臨安的大廚,五殿下可是有口福了。」
李夏想起大皇子說過二皇子的娘舅做了一品堂堂主,料想自己的行蹤又不機密,二皇子知道也不奇怪,也就釋然。
二皇子府邸卻是布置與大皇子府大大不同,精緻許多,頗有些南方園林的意味,李夏見了很覺得親切,只是細看卻是大感難過,這宮室大概是請了宋國匠人修建也就罷了,可是西夏不比江南,草木搭配上卻是頗不協調,在見多識廣的李夏看來卻是不倫不類多些。
宴會卻沒有設在大殿中,而是在府里花園中的一個涼亭上,李夏初時還擔心寒冷,到了涼亭上才發現涼亭地面和四周柱子竟都是溫熱,中間又擺了一個大大的暖爐,雖開著窗戶,竟是溫暖如春,不由感慨二皇子果然會享受。
二皇子見得李夏到來,也不多話,招呼他坐了,便揮手讓宮人上菜,菜色之中牛羊肉居多倒在李夏意料之中,可接下來的時鮮菜蔬種類之多,卻是讓李夏瞠目結舌了。要知道西夏冬日嚴寒,菜蔬價比黃金,這宴席上的蔬菜許多李夏兩月來竟是沒曾吃過,足可以買得駿馬上百匹了。
二皇子一身白色儒服,手中仍是一柄摺扇,雖然笑起來仍如往日那般優雅,眉頭間卻是一縷憂色。酒過三巡,二皇子只是祝賀李夏時來運轉禁令解除,又問了問李夏出宮的見聞,竟是沒有多說他平日最喜歡的詩詞儒學之類的。
眼看已是酒足飯飽,二皇子端起一杯酒,喝了一口卻是半晌無言。李夏知道定是還有正文,倒也不急,只是陪著。末了二皇子終於開口:「你從大哥府中來,夏州戰事知曉了吧?大哥可是因為戰事恨極了我?」
李夏點頭應道:「嗯,大哥和我說了一些,不過對二哥倒是沒什麼不滿,只是對一品堂可是火氣旺得很。」
二皇子將杯中殘酒一飲而盡,嘆了口氣說道:「我大夏這幾年東征西討,看起來是威風,可誰又知道只是表面風光,連年征戰,國庫早就吃盡了。這一次父皇親征,卻是臨時加了許多賦稅,東挪西湊好不容易湊齊。大哥鼓動朝臣春來複仇,賦稅已經不能再加,我打理府庫卻是再也湊不出了。」
李夏不知這又和自己有多大幹系,猜想二皇子定有下文,也不說話,只默默聽著。
二皇子果然接著說道:「五弟想必知道,這一品堂向來是由武藝高深的王族親領,歷來的堂主不是王爺便是皇子公主。本來威武王爺差事做的極好的,只是五年前在中原和全真教的丘處機一戰卻是輸了幾招,一直耿耿於懷,這些年王爺迷戀武學,卻把堂中諸事荒殆了不少,父皇不得已才尋人替代,偏偏王族之中許多擔不起大任,幾個出色一點的卻又多是襄宗一脈,這才讓我那舅舅暫代而已,誰成想這次又出了這樣大的紕漏,為了給朝廷上下一個交代,忽察卻不能再任堂主了。」
「五弟可能心中疑惑我為何和你說著許多,實不相瞞,國家疲憊如此,萬萬不可再輕起邊釁,殺了忽察,一品堂必是由大哥掌握,大哥在軍中威望極高,再掌握一品堂,朝中開戰的聲音怕是父皇也壓不下來。所以忽察雖是犯了死罪,卻是殺不得,非但殺不得,他的罪也需大而化小。今日早朝後父皇單獨召見我時,我已奏請父皇封你為征東大將軍,任你做那一品堂堂主。」
李夏聽的驚喜交加,卻是有些反應不過來,正不知該說些什麼,二皇子卻是擺了擺手,又道:「你先不要著急道謝,我這樣做卻也是有私心的。你現下年紀幼小,又不會武藝,掌管一品堂卻是不便,堂中事務便仍由我那舅父忽察幫助處理,讓他做個堂中執事。你做一品堂堂主雖然不符慣例,但若父皇令威武王爺收你為徒,過的五六年,你武功大成,年紀也足以服眾,只要期間一品堂立下一兩個顯赫些的功勞,又有誰有理由反對你掌管一品堂呢?這樣一來卻是於你於我於朝廷都是妥帖,稱得上是三全其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