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主與仆
李夏在竹林中練功的時候，自從在賀蘭圍場從奴赤口中得知李夏願意放自己回西遼的小荷，不，應該叫作耶律雁，卻是正在和奴赤在冷香殿的一處僻靜石屋處說著什麼。
一個壓低了的聲音明顯帶著困惑與不解，「你是說，五殿下他同意過幾日帶清柔到西郊遊玩時放我們離去？」這是西遼公主的。
「正是這樣，五皇子本來打算給你一塊可以出宮的令牌就罷了，後來卻說一年來你對他十分忠心，做事也盡職盡責，昔日他一個落魄皇子的了西遼公主做奴婢，卻是有些感慨，便想將我們送出興慶府。」聲音厚重低沉但讓人心安，這便是曾在萬千軍中一箭射死大金胖王爺完顏餘緒麾下頭號勇將萬戶粘罕，護衛大殿下李德才突圍而出的奴赤了。
「咦，他竟這樣說嗎？我原以為在賀蘭山是他騙我們的，若他真如此做，在皇室子弟中倒是個少見的，難道他沒有提什麼條件嗎？比如銀錢之類的？又或者是讓我回去之後為他送些大遼的情報嗎？」
「沒有，他倒是講我們西遼的細作太笨了些，每回到興慶府身份都不知換一下，五十幾人的商隊趕了十幾頭沒裝多少貨物的駱駝，偏偏人人都是一匹高頭大馬。下次若是還如此，他卻是要請他們到一品堂喝茶了。」
耶律雁撲哧地笑出了聲，「他倒是有些意思，抓人就抓人好了，偏偏說是請去喝茶。」末了臉上浮現一絲憂色，「這樣講，你每次和二哥派來的人接頭，他都是知道得了！二哥也是，手下都是些不長進的，這樣他如何斗得過大姐和姐夫？」說完又深深地嘆了口氣，「父皇還是那般，我離京一年多竟然沒有一次提及我嗎？」
奴赤聽了心下亦是一陣難過，悶聲答道：「皇上每日不是遊獵便是在宮中欣賞歌舞，許多國事都託付給大公主和駙馬處置，二殿下在國中日子過得很不如意，也正因如此，他急著請您回去。」
「哼，現在想著讓我回去了？原來我在京城時他總是嫌我管得太多，現在知道我的重要了吧，父皇也是，二哥再怎麼不好，也是自家人，偏偏寵信姐夫那個外人，這樣下去，父皇百年之後，大遼怕是不會姓耶律了！」
「其實二皇子還是有些本事的，他領了那群木匠做的手弩就很不錯，上回在夏州夏國大皇子中伏，危急關頭若不是有那把手弩我還殺不了那個女真萬戶，也算為我們契丹人出了一口惡氣。」
「算了，他一個皇子，木工活做得再好有什麼用？」，只恨我是女兒身，要不然也不用這樣苦惱了。當然最後這句話只是在腦中盤旋，耶律雁搖了搖頭，「罷了，這樣看來，李夏倒真是個少見的好人呢，只不知道他這樣的好人在西夏的朝堂中又能保持多久。」奴赤聞言，皺了皺眉，想說些什麼，但終究沒有開口。
////////////////////////////////////////////////////////////
冷香殿佔地極廣，不知為何房屋十分稀少，在皇宮之中顯得格外不同，本來人丁稀少，都住在石洞中也就罷了。不過李夏官拜征東大將軍，統領一品堂之後，來往的僕從和一品堂中侍衛多了許多，原先的屋子卻不夠用了，偏偏一品堂聽上去威風，錢財上卻不富裕，去年李夏只得從自己的官俸中拿出錢來，吩咐撿石洞外空曠處新建上十幾間平房，倒也勉強應付過去了。
在皇宮之中出現一小片平房，本來是極不符合布局的，但是冷香殿地處冷宮範圍，平日來往的人不是低品級的太監宮女便是一品堂中人，倒也沒人說什麼閑話。在其中一間平房內，清柔正在給李夏在顯德大街上救回來的那個女孩兒講著在冷香殿里的規矩。
「冷香殿中竹林是一品堂禁地，你平日萬萬不可靠近，若是走進去被一品堂的探子發現，就算能保住一條命，也要趕出宮去。」
「其他地方就沒那麼多規矩了，若是有了閑暇，可以到御花園去玩，現在冷香殿的侍女不歸李總管管的，除了對幾個主子要小心一些，你也不用怕在御花園惹了什麼人不高興。」
「五殿下平日最不拘小節，從來不會無緣無故對下人發火，但是該你做的事情一定要小心做好，不然一兩回沒什麼的，次數多了就會送到後殿做雜役了，你別不以為然，後殿是一個年老宮人管事的，不只讓你從早忙到晚，她一整天也不和你講一句話呢，悶也悶死了啦。」
漸漸的清柔說話的癮上來了，本來嘛，清柔就是嘴閑不住的人，在李夏面前自然要矜持一些，這幾天小荷又總不見人影，卻是憋得很了，奴赤隨李夏回宮時帶回來的這名叫做蘭兒的姑娘自然成了她的新聽眾，況且這位民間流落的孤女實在沒有見過什麼大場面，進入皇宮以來一直暈暈的搞不清狀況，看到清柔如此親和在有顯然冷香殿地位很是不同，所以雖然有些不耐，仍是服帖的聽著。
好在清柔畢竟是冷香殿的小總管，平日還是有不少下人來請示一些事物，今日她說得興起忘了時辰，倒是先前有好幾個粗實宮女來問些什麼，清柔有些不耐的幾言打發走了，卻又有膳房的人來問晚飯可有什麼特別的吩咐，清柔這才大吃一驚，「哎呀，原來已經這樣晚了！」蘭兒嘴角一陣抽搐，費了好大力氣才忍住沒有笑出來，偷眼飛快的瞧了清柔一眼，見她沒有發覺，正皺著眉頭不知想些什麼，卻是一陣納罕，不由問道：「五殿下對飯食很是挑剔嗎？」清柔回過神來，笑道：「哪裡，殿下對飲食一向不在意，我方才只是想起才來冷香殿時的清苦，有些感慨罷了。」蘭兒好奇的問道：「五殿下那麼威風，連忽察大學士的公子興慶一霸明倫都怕的什麼似的，又怎麼會有清苦日子呢？」
清柔一臉憤然神色，「今時自然是這樣，膳房的人也要來討好，去年卻是大冬天裡宮中連炭火也不供給，若不是五殿下放下面子求人帶消息給二皇子討了不少東西，只怕連年都過不去呢！」停了一停，卻又笑了一聲，「算了，宮中人最是勢利，又有什麼好說的？那些往事我平日從來都不提的，今日你倒是和我投緣，一時忘了話頭，許多事你日後自然就明白了。在冷香殿做事，首要便是對殿下忠心了，你只要記得這條，其他自然便做的好了，我還有別的事情，明日再來招呼你。」
眼看著清柔出了房門，蘭兒眼中閃過一絲迷茫，喃喃道：「忠心麽？」門外卻是傳來清柔的聲音「剛剛忘記了，你便先住在這間屋子吧，衣服雜物我一會兒會叫人送來。」蘭兒聽了愣了一下，撲哧一聲笑出聲來，「不管那許多了，這個叫做清柔的小總管倒是有些意思，總算還沒忘了正事。」四下打量了一番屋中的環境，又微嘆一口氣，「雖然此處簡陋的很，但總比流落在外要好得多了。」
曾經保證過不會太監，所以更新，不過速度上是在快不起來，見諒，尤其對還收藏本文的讀者，多多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