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無題
冬日陰沉的天色下，寒風卷著雪花飄飄揚揚的，皇宮裡巡查的大內侍衛一對對走過，嘴裡哈出的熱氣在空氣中白朦朦散出老遠，看到殿門處直身靜立等待的年輕貴公子，卻是一句大聲不敢出，直到走得遠了，才有人低聲問同僚：「剛剛的那位就是勇擒刺客的五殿下？怎麼看上去不太像武功厲害的樣子。」首領瞪了一眼，「笑話！厲不厲害那是你能看出來的？威武王爺那尊凶神的關門弟子，是說笑的么？」「當年威武王爺啊......」
以李夏現在的耳力，自然聽到了剛剛的議論，卻是沒有理睬，只抬頭向天空望去，白雪飛揚看不到邊際，遠處奉天塔的金色尖頂也彷彿失去了平日的光輝，在低沉的雲團映襯下，有些蕭索的味道，不覺間神思已經不知飄到哪裡去了。殿門一聲悶響，一個體態略顯臃腫的大太監走了出來，正是宮中的紅人李總管，李夏有些詫異，「這麼冷的天，公公怎麼自己出來了？這卻是不妥，李夏怎當得如此？萬一公公受了冷風，可如何是好啊？」
李總管咧嘴不自然的笑了一聲，「哎呦，五殿下，你這麼說，奴婢怎麼擔當得起啊」又壓低了聲音，「過去是對殿下刻薄了點，可是那也是，這個，殿下您知道，咱家在宮裡也難啊，一不留神沒關照到，下面的小崽子們就翻了天，咱家已經把幾個攛掇的都趕出宮，讓他們自生自滅了。這人多眼雜的，殿下可千萬給小的留點面子才好。」
李夏四下掃了一眼，果然有幾個品級不低的太監，有幾個面熟的，雖然叫不出名字，但依稀知道是大殿下生母淑妃的親信，正偷眼看著，見了李夏的目光，卻是垂下了頭，李夏當下哈哈一聲笑，「李總管當真會開玩笑，些許小事而已，公公不提，我都想不起來，今日來的匆忙，沒備下什麼好東西，這裡有一品堂的幾粒藥丸，倒是養氣健身，雖然不值幾兩銀錢，公公日夜照顧父皇，卻也合用，可千萬不要嫌李夏小氣。」
李總管臉上肥肉堆疊，壘出一層歡笑，「哪裡哪裡，五殿下看得起老奴，這就拜謝了，老奴定當竭力服侍好皇上，也要讓皇上知道五殿下對皇上的一片孝心。」說完示威樣的看了下四周準備看笑話的太監，哼的一聲，聲調婉轉，李夏心下打了個突突，拉了拉李總管的衣袖，「父皇回京三天了，一個大臣也不見，我還急著稟報刺客一事，今日父皇可是有暇？」
李總管不屑地看著先前準備看他笑話的傢伙們灰溜溜走掉，腰桿挺得筆直，身材好似高出幾分，心中十分歡暢，聽的李夏問話，一張臉卻是垮了下來，「殿下還是回去等待消息吧，這幾日皇上都不會有空了」，李夏正吃驚，李總管卻是接著言道，「殿下給奴婢面子，奴婢就私下告訴你吧，您可千萬別往外面說」李夏認真點頭答應，李總管低了聲音，「從賀蘭山回來，皇上身邊多了一位年輕姑娘，哎呦喂真真長的天仙一樣，彈得琴音就像仙曲兒，寫得一手好飛白，做的詩詞皇上都讚不絕口，真真是仙女兒一樣的人物啊。」
李夏聽的不耐，「不就是一個新進的妃子嗎，荷香店還住著一位呢，這和父皇不見大臣有什麼關係？」李總管卻是一臉緊張，急急拉了李夏不讓他繼續說下去，明知四下無人，一雙眼睛仍是巡視一圈，才道：「殿下這話可千萬別在外人面前提起，荷香殿那位前日發了幾句牢騷讓皇上知道了，已經打發到冷宮去了！」
李夏聞言亦是一凜，「宮中美女萬千，父皇就當真如此迷戀於她？」李總管點頭答道：「正是如此啊，皇上自賀蘭山歸來簡直寸步不離她左右，，咱家如今也是小心伺候著，殿下要是日後見到，可千萬客氣些。」李夏深吸一口氣，拍了下李總管的肩頭，「總管好意，李夏心領了，日後若是有用得著的地方，只管派人言語一聲，一品堂別的沒有，好葯倒是不少，公公您需要，自然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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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堂密室中，看著案上的書冊，威武王爺嘆了口氣，那書冊也不知是什麼年代傳下來的，書頁已經泛黃乾脆，彷彿一不小心就會撕碎了，威武王爺的目光直直盯著它，怔怔的不知想些什麼，門板輕輕的響了三聲，起身將書冊小心收進一隻玉匣，又將玉匣放入床頭的暗格中鎖好，威武王爺才整了整身上的衣物，「迷離嗎，進來吧。」
迷離沒有穿一品堂那白色的制服，而是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威武王爺眉毛一挑，「怎麼穿了這樣過來？你現在已經是正式的一品堂刺營的副營主，那身白色官衣不是很好么？」迷離哼了一聲，淡淡說到，「我當年只是答應幫你，並不想當什麼副營主。」
威武王爺搖了搖頭，「我大夏以白色為尊，你可知多少人羨慕一品堂的官衣？」見迷離冷著一張臉不吭聲，威武王爺有些吶吶地停下來，「算了，要是讓別人知道我堂堂王爺給屬下介紹官衣，豈不是天大笑話！」聽了這話，迷離也露出一絲笑意，卻是轉瞬即逝，「王爺叫我來，有什麼事吩咐？」
「罷了，能讓你張守義笑了一聲，也是難得。」
迷離聽到張守義三字，卻是渾身一顫，「王爺還是叫我迷離好了，我發過誓言，不能完成先祖遺願，一世不叫回張姓。」
威武王爺嘆了口氣，「我日後不會提了。今日叫你過來，卻不是因為玉環計劃，她做得極好，遠超我們當初的預期。我是想問問你，你跟著夏兒半年時間，覺得他如何？」
迷離沉聲說道：「殿下勤奮好學，為人又自律嚴謹，自然是一個好弟子。」
「我卻不是問你這個，我的意思是，你看，他能不能成為一個好皇帝？」
「迷離不知，當日王爺殺進乾元殿，心中不是想著當今會是一個好皇帝么？現在看來，卻是和宣宗差不了多少，只是宣宗當日對皇室兄弟太過寬厚，當今皇上有了前車之鑒，自然對王爺有些不大放心了。」
威武王爺苦笑連連，「我就知道你會這樣說，果然如此啊，傾盡天下鐵，難鑄當日錯，但是我輩堂堂男兒又怎能一朝被蛇咬，就十年怕井繩呢！現下李氏子弟出色的實在不多，夏兒算是不錯的啦。」
迷離接言道：「不錯，原先的宗室子弟里稍微出色點的也都被皇上殺得差不多了，去年夏州大敗，卻是終於有理由把最後一個有些實權的梁王殺了，皇上打仗是不行，可是殺宗室的手段史書中當可佔得一時之地。」
威武王爺聞言又是一滯，「你啊，我是怕了你的一張嘴。其實原來我是看德才好些的，可是在賀蘭山與夏兒一談，卻是改了主意。你可知道，那蒙古一事正是夏兒說與我聽的。」
迷離這才有些動容，「這樣講，王爺倒是收了一位好徒弟。」思索片刻，說道：「既然這樣，我卻是有些事要稟報王爺，王爺可知道，夏小殿下身邊的兩位貼身侍女都不簡單呢？」
威武王爺來了興趣，「哦，怎麼個不簡單？夏兒生性沉穩，不是孟浪人啊？」
「王爺卻是誤會了，我是發現，那位清柔習得武藝，卻是第希熱巴國師的傳人而那位小荷，就更加了不得，心思縝密，更是不像一個牧民的女兒，恐怕和西遼的大人物有些關聯。」
「你說的這些，夏兒知道嗎？」
「殿下應該知道，當日是他吩咐我去查了查小荷在瓜州邊境被捉一事，至於清柔，卻是最得殿下信任，冷香殿日常事務正是由她管理。」
「算了，都不是什麼大事，第希熱巴國師當年是曾與我們為敵，但我們私交一向很好，不要管那個清柔了，至於小荷，西遼現下已是末世模樣，對大夏沒什麼威脅，就看看夏兒怎樣處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