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口舌之利

一直以來十分寂靜的冷香殿今夜十分熱鬧，石洞前的空地上，充作火把燃起的松明劈啪作響，空氣中散發著一股松脂燃燒的香味，更夾雜了許多女人的脂粉氣息。彷彿從來沒有想到西夏人會如此強硬，歐陽克竟一時愣住，在西域一直以來的橫行無忌使他見慣了招之即來揮之即去，此刻見了李夏的冷硬，他才猛然意識到這裡是西夏而不是白駝山的大本營西域。

在西域眾多的公子王孫紈絝子弟之中，歐陽克這個似乎不能算是同類的年輕人卻是大大的有名。他的出身不算高貴，在西域胡商遍地的環境之中身家也不算多豐厚，但是豪無疑問的是，歐陽克是一個眾人仰慕的角色，連屈出律這個西遼駙馬朝中第一人亦是禮遇甚佳，不是沒有人眼紅他的際遇，但是自從幾個不開眼的傢伙無聲無息的銷聲匿跡之後，所有人看向歐陽克的目光在羨慕之餘更多的是深深的敬畏。

但是所有人眼裡應該是春風得意的歐陽克，日子過得並不是他人眼裡那般美好，他的娘親似乎只關心佛堂里的香燭是不是西域最好的，這樣才能表現她的向佛之心；他那武功西域第一的叔叔，每日只知道辛苦練功，好到中原去和幾個人華山打架，成為天下第一；白駝山裡的奴僕每天看向他的目光之中，永遠都是討好和畏懼，再沒有其他。

歐陽克很聰明，雖然收他做了徒弟的叔叔在教授武功方面並沒有多少耐心，但是他進步很快，叔叔從來不誇獎他，但是在幾次出山之後不到二十歲的他就已經被稱為西域第一年青高手。叔叔從來不以為然，他說西域的高手不過是些土雞瓦狗，中原之中有幾個人武功和他一樣好，甚至有一個比他武功還要高的人，可惜那個人死了。在西域待得無聊的歐陽克偶爾也會想到別的地方看看，正巧西遼一向照顧白駝山的屈出律有事求到叔叔，他便自告奮勇來到西夏。

一品堂中人士，號稱天下一品，這些歐陽克自然聽說過，但是他領了許多妾侍進入皇宮，毒倒侍衛，輕鬆之極，一時難免起了飄飄然之意，當李夏說話，他才想到西夏雖是小國，可是百年間躋身大國之間挺立不倒，卻是軍力強悍，難道果真要為了屈出律而得罪一個國家不成？

見得歐陽克遲疑，李夏接著言道：「屈出律在西遼國中雖然實力出眾，可是他卻是萬萬不敢得罪西夏，挑起戰端的，如若不然，他直接派人來便是，又何必求到白駝山歐陽少主身上呢？」

回過神來的歐陽克仔細看了看一品堂年輕的堂主，實在是太年輕了，努力做出淡然自信樣子的眉眼間還帶著絲生澀和稚嫩，長得倒還是一表人才，一身白衣更襯得面白如玉，若他生在西域，也許會和自己合得來吧，聽說他是西夏皇帝的第五子，這樣年紀便擔當大任，想來是極受寵愛的。只是不知為何，見了李夏面上的笑容，歐陽克心下卻是升起一股厭惡。

「有龍泉之利，方可論決斷；有南威之容，方可論淑媛，西夏國兵強馬壯，白駝山自然不敢得罪，可是皇宮警衛森嚴，在下不才倒也是如履平地，一品堂在西夏威名赫赫，如此看來，倒也是虛有其表罷了。」

李夏眉頭一皺，「本人不才，一品堂確實表現不佳，」頓了一頓，終究忍不住問道：「那些侍衛們還好吧？」歐陽克看了看李夏，畢竟年輕，沉不住氣啊，「殿下放心，我的人只是將他們迷暈了，過得一個時辰，自然無礙。」

李夏鬆了一口氣，還好，還有轉轅的餘地，但是看到歐陽克輕視的表情，他猛然覺察自己剛剛的問話似乎表現的軟弱了些，「歐陽公子可聽說過王重陽？」

歐陽克愣了愣，「王重陽？這個人很有名嗎？」

李夏笑了，「這個人沒太大的名聲，不過是五絕之首中神通罷了。」

歐陽克有些惱火，「五絕之首又怎樣？難不成他和你們一品堂有什麼關係不成？」

「關係自然沒有，可是可能歐陽公子不知道，這位中神通王重陽卻是位抗金義士，這位全真掌教抗擊金軍一生，卻從來沒能潛入金國皇宮殺了金國皇帝，我西夏雖是小國，可也從不怕荊軻慶忌之流。」

歐陽克怒火中燒，「多說無益，小殿下究竟肯不肯將那位侍女交給在下？若是交還，白駝山自然欠了殿下一個人情，日後自有一番報答。」

李夏搖頭道：「歐陽公子這話就不對了，我一品堂在江湖中也是有些名望的，如今歐陽公子一句話，我便要將貼身侍女交出，此事傳揚出去，一品堂還有什麼臉面在江湖上行走？不過白駝山威名赫赫，若是歐陽公子答應一件事，那也不是不可以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