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處置
正月十三,天氣晴,溫度低,諸事不宜,適殺伐殯葬。
興慶府這年的春節氣氛大大不如,除卻不少孩子嬉戲玩鬧,大多數人,上至達官貴人,下至黎民百姓,都覺得空氣中憑空添了許多凝重的氣氛,街上的行人也少了許多。
但是一品堂的對面,一品居顯然是個人氣很足的地方,在一品居的一側,一品堂購買了許多房產,如今這一片房屋都已經被拆除了,露出了很大一塊廣場,有不少人想購買一塊地皮,建設點店鋪之類,可是無論出價多少,都是一個答覆——不賣!不少人猜測這位善於賺錢的五皇子究竟打的是什麼算盤,太學里不少老儒生,包括曾經教授過李夏的博士們都是哀嘆:「堂堂皇子之尊,竟然從事買賣賤事,當真斯文掃地,不成體統。」
這一天,一品居自從開業以來,始終不對外營業的閣樓迎來了第一批客人。這群客人之中,有一人面色暗淡,但威嚴之色仍濃,舉止之間尺度天成,令人不可小覷,身後三位隨同而來的客人年紀小些,面貌與前面的長者有些相似,正是大夏國的皇帝與三個兒子。
現下皇城內外,除了守衛皇宮的內院六班直外,其餘的軍隊都被嵬明令榮手執虎符調了去,現下除卻部分分佈在興慶府以西,封鎖東西交通,大多數都在嵬明令榮這位新近的武衛大將軍的帶領下,開赴涼州,參與救災,維持秩序,平息作亂。
二皇子掌控吏部戶部,這些天也是忙得不可開交,派遣能員到災區涼州參與監督,籌措救災用的糧食銀兩,偏偏幾年間大戰下來,國庫空虛,銀兩很難籌措,二皇子一狠心,乾脆稟報了皇帝批准,全體京官一律捐俸祿一月,上半年俸祿減半,又停了許多在建的工程,其中甚至包括了正在修建的皇陵,雖然惹了很多人的霉頭,但是還是博得了皇帝的一句好評:「勇於用事。」
當然一品堂的經費,因為救災這個天大的理由,二皇子毫不客氣的停掉了,李夏本來忙著抓到的秀才們的事,急於善後,不太理會,後來倒是心思一動,乾脆借了這個借口,籌措了一筆銀錢,開始著手開始布置產業,美其名曰,自力更生,不拖朝廷後腿,這處一品居正是成果之一,更是做了很多布置,當然這些外面是看不出來的,掌柜范老秀才更是被蒙在鼓裡。
大皇子這些天最是清閑,在府中思過了七天,出來后竟是沒什麼政務好做了,看著兩位弟弟忙得熱火朝天,心下頗有些煩悶,今天李夏奏請皇帝,說是想出了處置的手段,地方就在這一品居那側的廣場之上,大皇子順口就說,皇帝也悶得久了,聽著小五說也不容易明白,不如出宮去看看,自然透徹,順便散心。
皇帝欣然同意,四人帶了幾個隨從來到了一品居。因為一品居建設的十分倉促,所以很多地方都很粗糙,但是這處閣樓卻是用料考究,布置高雅,二皇子那樣挑剔的人,見了,也贊了聲好。皇帝卻皺了眉頭,「眼下時局艱難,怎麼如此鋪張浪費?」
李夏吃了批評,卻好似渾不在意,「簡樸是應該的,我這一品居其餘屋子都很簡陋,但是這一處,卻是準備好請父皇來的,聖駕尊嚴,自然不敢馬虎,何況並沒有花多少銀兩,這些布置都是從師父那裡討來的,是前些年父皇的賞賜,大多變賣了買成糧食送到涼州,剩下這些太名貴的,一時賣不出去,正好拿到這裡。幸好師父是個武痴,對這些外物看不上眼。」
皇帝聽了這話才罷了,說了一句:「威武王爺一向忠心體國,但也不能失了王爺的份,朕還是要賞他的,不過你一個皇子,在自家衙門口開了買賣,總是不妥,難不成一品堂經濟上拮据到如此地步,要堂主親自考慮賺錢了?」這卻是皇帝聽說了戶部對一品堂頗多刁難,藉機敲打二皇子。
聽了這話,二皇子臉上發熱,正要想辦法遮掩,李夏卻是笑道:「不過是些浮名罷了,兒子並不在意,眼下國庫空虛,二哥為了找銀子把滿城的京官都得罪了,身為弟弟怎麼也要幫一把,一品堂雖然困難,但總還有些收入,自己再開點買賣也就夠了。」
大皇子點頭大聲稱讚:「小五說地好啊,到讓我這個當哥哥的不好意思,這樣,哥哥在夏州還有個牧馬的田莊,送你二百匹馬,省的你們一品堂以後傳遞消息還要靠走的來。」
這話卻是說給二皇子聽得,二皇子心下暗恨,偏偏作聲不得,心道,老大啊,你以為小五很缺錢嗎,三兄弟中眼下最寬裕的卻是他了,走私鹽鐵獲利本來就大,一品堂的手下又最少,不像你我養了一大幫人,交接派系那樣不要用錢?可是這件事說起來首先是他做的冒失,走私這樣的事情三人哪個私下不做,上不得檯面,只能捏著鼻子認了,道:「五弟要是實在困難,你嫂子還有些私房,哥哥還能幫上你的。」
李夏心中暗笑,皇帝倒是好像對這一副兄友弟恭很滿意,笑著點頭之後,說道:「你要朕來看,看也看過了,怎麼個處置詳細說一說吧。」
李夏笑了笑,「這也不急,既然來了,就吃上點宮外的吃食,雖然不比宮裡的雅緻,但勝在原汁原味,我這邊在慢慢解說。」說話間流水的菜品端了上來,果然是不夠精緻,都是些西海羌人的菜式,皇帝本來沒什麼心情吃喝,但是見了這些菜式,倒是想起了平定西羌之亂的時光,反而十幾天來,第一次有了胃口,讚許的看了李夏一眼,「好,你慢慢說吧。」
李夏的處置其實很簡單,公開審判而已,地點就在一品居邊的廣場上,到時候搭起檯子來,侍衛守好秩序,放了各色人等前來,一個一個審過去,務必各個證據確鑿,依法一律審過了事,再命人將審判的過程詳細記錄,刊發布告,自然人人敬服。
大皇子聽了,瞪大了眼睛,「這樣就成?嗯,好像挺簡單啊。」皇帝聽了沉吟不語,還是二皇子冷笑一聲:「若是各個證據確鑿還好,萬一有人沒什麼證據,眾人起鬨,釀成事變,那要如何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