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獵場驚魂
接下來的日子張昱過的好不愜意,他武藝超群眾下屬都有目共睹,加上性格豪爽,不拘小節,很快就與軍中一眾健兒打成一片,就是帳下兩名資深偏將劉輝、張英也都服膺。整日大夥忙於演武角力,閑時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張昱也渾然忘了曾經的惶恐與不安。
一日,天上紛紛揚揚的下起鵝毛般大雪,很快大地被一片白茫茫覆蓋,此時快至年關,張昱看下如此大雪,無法演練,就徑自在帳中看書,手下有一校尉名喚周通的興沖衝來見張昱,此人敘起來還是張昱老家人氏,加上性格憨直,所以張昱對其格外厚愛。就聽周通大聲嚷嚷道:「張將軍,下那麼大雪,你怎麽還呆在帳中啊,此時正是打獵好時機,不出去練練筋骨怪可惜的」。張昱一聽也不覺心動,是啊,以前在老家自己每天都要到山裡打獵,既可以練就一手好弓法,又可以獵得野兔山雞之類作為爹爹下酒物,想到那段美好時光張昱嘴角也不禁露出笑意。他呼的站起,朗聲道:「周通,你再帶上兩個弟兄,隨我一道出去,看看今遭誰的運氣好」。周通聞言喜出望外,忙不迭的自去安排。
一行人收拾停當,騎著馬潑剌剌馳出軍營,出了軍營張昱看著漫天大雪,問周通道:「某家剛到京城不久,不知何處適合狩獵,周通你可知曉?」
周通詭異一笑,嘴裡卻不言語,張昱不耐道:「你小子看似憨厚,不料此番也敢在我面前使鬼,還不快快道來。」周通神神秘秘的湊過臉來道:「將軍有所不知,這京城內只有一處可以獵得野物,就是京城東郊外皇家獵場啊。」張昱大吃一驚道:「你這混球敢是活膩了,那種地方豈是我等能隨便去的」。周通哈哈一笑道:「將軍您剛來有所不知,我們每年這時候都會到那地方打獵,此際大雪下得這麼猛,皇帝陛下是絕不會選擇這時候狩獵的,再說咱們右威衛諸將士本就是駐衛京師的,以前偷偷來打獵,獵場里那幫看家的兔崽子只要丟下幾頭野味就喜得合不攏嘴,根本不會告發,還巴不得我們多去幾趟呢」。張昱將信將疑道:「真有此事?」周通拍著胸口道:「屬下敢拿腦袋擔保,不信你問其他兩位弟兄」。其他兩名健卒聞言也一起點頭稱是。張昱方自放下心來,叮囑道:「不管怎樣,還是不要過分聲張,咱們獵得幾味野物就趕緊離開」。
很快到了東郊外獵場。此際大雪一點也沒有停的跡象,天地間彷彿銀裝素裹,張昱看到四下無人,也自放下心來。周通嘴裡罵罵咧咧道:「奶奶的這幫看家的兔崽子那去了,看下雪就都躲起來烤火,當心被砍了腦袋」。張昱喝止他住嘴,命一人將幾匹馬嘴口用布罩住,然後幾個人催馬馳入獵場中,好在大雪已經很厚,馬匹行走在上面毫無聲響。到了獵場深處,到底不愧是皇家獵場,各種獵物都有且很是豐厚,很快四個人馬背後就掛滿了獵來的野物,張昱看天色業已不早,又擔心被人發現節外生枝,就喝住還在策馬追趕的周通等人,準備趕回軍營。忽的張昱聽到一陣人聲嘈雜,轉角處即刻馳來一眾人馬,此時躲避已是不及,只得端坐馬上靜觀其變。
只見為首馬上坐著一位少年,看上去最多十四五歲,生的是面如敷粉,唇紅齒白,一襲白衣顯得更是鶴立雞群,旁邊也是一位弱冠少年,身著紅袍,同樣玉面朱唇,儀錶不凡。兩人身後約有十餘騎騎士,個個身上都是手持長弓,腰懸長刀。這批人猛一見張昱等人也是大吃一驚,就聽一聲呼哨,十餘騎士迅速將兩名少年圍在當中,手中均張弓搭箭對準張昱等人。其中一名漢子好像是這幫騎士首領,大聲喝道:「爾等何人,竟敢私闖皇家獵場,速速報來,不然叫爾等死無葬身之地」。張昱往周通狠狠的瞪了一眼,心道這番被這廝害苦了,這一行人所騎皆為高頭大馬,弓箭一眼就是軍中所有,再者那麽多人護衛這兩名少年,看來肯定是皇室貴胄了,此番不知如何才能脫身。腦中雖暗自琢磨,口中卻道:「諸位不要誤會,在下右威衛中郎將張昱,適才和幾名下屬打獵,因雪下得太大,一時迷路,不覺誤闖入此地,實不知此地乃是皇家獵場,在下等人即刻離開,還請各位恕罪」。對方一眾聞言是右威衛軍士,看張昱身上著的果是軍服,面上神色均為之一松。
只聽紅袍少年斥道:「你等殺才,膽大妄為私入御用獵場,還巧言令色撒下彌天大謊,此際驚擾了公---------,一旁白衣少年揮手止住他,對張昱道:「你就是能與天寶將軍宇文成都一較高低的那個張昱?果然儀錶不凡!」說完饒有興趣的上下打量了張昱幾眼,張昱慌忙道:「在下愧不敢當,實不是宇文將軍對手,都是宇文將軍手下留情,張昱方有今日顏面」。白衣少年呵呵笑道:「看來張將軍也是謙遜之人啊,可是好男兒妄自菲薄也非可取。」張昱此時心急火燎,欲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剛要開口告罪,忽的渾身一陣惡寒,感覺每一根汗毛都已豎起,這是一種習武多年之人危險來臨時的本能感受。
此際四周忽然變得格外靜寂,各人胯下馬匹都變得驚恐不安,一個勁的刨蹄晃動。只見一頭體軀碩大的斑斕猛虎從一棵老樹後轉出,看到張昱等人顯是吃了一驚,緊接著一聲咆哮,山鳴谷應,四周樹上雪花紛紛濺落,這等威勢把眾人胯下馬匹嚇得魂不附體,有幾匹不顧主人約束強自撒腿奔逃。白衣少年屬下也是嚇得呆若木雞,為首漢子大叫道:「快點射箭,」,此際未等他們反應過來,只見老虎已經旋風般沖了上來,瞬間來到白衣少年眼前,離他僅有四五步開外,目光炯炯的注視著,白衣少年胯下馬一聲悲鳴,前蹄揚起猛一摔身,將他掀下馬來,白衣少年嚇得渾然不覺疼痛,目光獃滯的看著眼前巨獸,旁邊紅袍少年一聲尖叫,竟從馬上躍下,從地上撿起一把丟落的長刀,擋在了白衣少年身前。斑斕猛虎顯是被激怒了,猛一縱身夾帶著無限威勢與風聲撲了過來,忽的一道身形箭一般閃現,擋住了老虎去路,就聽老虎發出的撼人心魄的咆哮與一個人低沉的嘶吼交織在一起,四周地上雪花飛濺,一人一虎戰成一團。此人正是張昱,看著白衣少年那驚恐蒼白的臉龐,他骨子裡那股俠義之氣油然而生,渾然忘了眼前巨獸是何等可怕,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自己一定要保護眼前這位少年的安全,不能讓他受到一點點傷害。此番出獵張昱只帶了一張長弓和一把短刀,眼下只能憑手中短刀與老虎撕斗,激斗中只見巨虎橫尾一掃,張昱躲閃不及正中大腿胯骨處,一陣鑽心疼痛使得張昱難以忍受,禁不住單腿跪倒在地,。張昱覺得寒意襲遍全身,暗暗道「難道今日就是我畢命之期,我想以此身報效朝廷,沒料到壯志未酬,卻死在了這個畜生口中,真是可笑之極」。想到此際不覺悲憤難抑,仰天狂嘯,說時遲那是快,猛虎騰空而起向張昱撲來,他已經沒有向兩旁躲閃騰挪的機會,張昱猛地一蹲身頭部避開虎口,使出全身潛力,身形自老虎腹下閃電般穿過,手中短刀拚命朝上刺出,就聽得老虎一聲狂吼,自空中翻滾到一旁,腹部插著一把短刀,直沒至柄,熱騰騰的虎血順著刀柄噴涌而出。張昱此時只覺得渾身無力,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癱倒在地上動彈不得。這時候白衣少年屬下方自回過神來,對準老虎拚命射箭,這頭老虎渾身插滿了箭簇,抽搐了幾下就不再動彈,一個膽大的上前用刀撥弄了幾下,那虎還是沒有動彈,看到老虎已經徹底死透,這時大夥方敢上前。周通等人此時趕緊來到張昱近前,連聲問他傷勢如何,張昱擺了擺手,叫周通將他扶起,好在己方戰馬只跑了一匹,張昱掙扎著爬上馬背,讓周通三人共乘兩騎。他從方才情形當中看出白衣少年一行乃是皇族中人,實在不宜與之牽扯過多,還是速速離開方為上策。當下撥轉馬頭剛要離開,只聽白衣少年道:「張將軍傷勢可否要緊,適才多虧將軍仗義出手,在下楊景感激不盡,此番就此別過,下次定當親自登門謝過。」說完在眾人簇擁下緩緩離去,剛走幾步那個紅袍少年撥馬返回,下馬來到死虎跟前手一伸將短刀拔出,而後來到張昱近前,將短刀遞給張昱,口中道:「喂,大個子,這次看你還算仗義勇武,這擅闖皇家獵場的大罪就暫且不追究了,下次若再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可別怨我沒有提醒」。說完惡狠狠的做了一個砍頭手勢。張昱看著他那吹彈得破的小臉,被寒風刺紅宛若蘋果,此際故作凶狀反而煞是可愛,不覺莞爾一笑。紅袍少年看張昱臉上表情,不覺沒來由一陣心慌,怒道:「大個子,你一臉壞笑,打啥鬼主意?」正在這時,數步外白衣少年揚聲喊道:「楊平,還在那裡作甚,還不趕緊隨我回去」。紅袍少年趕忙上馬,狠狠的瞪了張昱一眼,策馬離去。
張昱看白衣少年一行緩緩離去后,對周通喝道:「這次差點被你害死,還不快走,要是再來一隻大蟲可就慘了。」眾人一聽都不自禁打了個哆嗦,趕緊回到軍營。張昱喚來軍醫,褪下褲子一看,真箇左大腿紅腫一片,部分地方還在滲血,好在軍醫看后說只是皮外傷,筋骨沒有問題。晚上張昱在床上暗自思忖:此番惹下禍事不小,自己一貫做事謹慎,怎麼這次如此糊塗,干出擅闖皇家獵場的蠢事,那個白衣楊景應該屬於皇族中人,且身份不低,自己救了他的性命,不知能否將功抵過。半響方在惴惴中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