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醉仙樓上
張昱畢竟體壯如牛,在床上歇息了不到兩日就已恢復如常,這日清晨剛要出去活動活動筋骨,忽聞軍士來報門外有一人求見,張昱喚其進來一看,乃是一中年漢子,甚覺面熟,不等張昱發問,這漢子一拱手遞過來一張鎏金請柬,口中道:「敝上特邀張將軍中午到城東醉仙樓一聚,以答謝前日相救之情,還望張將軍能夠賞光,也不致讓在下為難」。張昱此時已經認出這漢子正是那白衣楊景下屬中為首之人,一時暗自吃驚,對其言語中隱隱流露出的傲慢沒有介意。這漢子見張昱接過請柬,當下也不答話,又是一拱手轉身離去,一旁周通不禁大為惱火道:「直娘賊,這廝前日要不多虧將軍,早就被老虎吃的骨頭都不剩,現下倒神氣起來了」。張昱霍地轉身,對周通森然道:「前日之事,你等要爛在腹中,不得對任何人提起,否則休怪我無情」。在周通驚愕的眼神中張昱大步走出營帳。
醉仙樓乃是洛陽老字號招牌酒樓,建築古樸中透著華貴,來到此地飲酒會客的非富即貴,張昱也曾隨楊玄感在此買醉過,不需問路就可以找到,待到中午時分張昱到了醉仙樓,按照請柬上所述來到最上面三樓,剛到三樓樓梯處即被四名佩刀壯漢攔住,張昱微笑著掏出請柬,其中一人接過仔細看后微一躬身,引張昱來到三樓一個包間內,大聲稟告道:「啟稟主上,張將軍駕到」,說完即匆忙離開。張昱一挑門帘進入一看,只見諾大廳中僅有四人,兩名少年坐在酒桌旁,兩名大漢隨侍身後,其中端坐在酒桌正中的白衣少年正是楊景,旁邊乃是當日名喚楊平的紅袍少年,只是今日換了一襲青衫。
楊景見張昱進來不覺展顏一笑道:「張將軍果是信人,能夠光臨,在下甚感榮幸」。言罷即請張昱上坐,張昱正自推辭,楊平尖聲道:「張將軍,叫你坐你就坐,扭捏作態作甚?」,張昱不由一窘,楊景狠狠瞪了楊平一眼,堅持將張昱安排坐在上首,然後令兩名隨侍出去,一時屋中只有三人,氣氛不免冷清。只見楊景端起一杯酒站起對張昱道:「當日多虧張將軍捨命相救,楊景藉此薄酒聊表寸心」。說完一飲而盡,俊面頓時一陣酡紅,楊平在旁邊不禁擔心的向他看了幾眼,欲言又止。張昱慌忙站起,也是端杯一飲而盡,三人俱是少年心性,幾杯酒下肚話語也就投機許多。此時忽聽二樓隱約傳來一陣女子的歌聲:
新裂齊紈素,鮮潔如霜雪。
裁為合歡扇,團團似明月。
出入君懷袖,動搖微風發。
常恐秋節至,涼風奪炎熱。
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
想是二樓有客人點歌女所唱,歌聲婉轉清揚,張昱不覺聽的入神,一旁楊平看在眼裡不禁冷笑道:「某非張將軍除了武藝超群,在詩詞上造詣也是頗深,敢問此曲出自何處?」說完冷眼相觀,看張昱如何出洋相。楊景聞言已是阻攔不及,深恐張昱臉薄,忙斥道:「休得無理,好生聽你的曲子。」張昱忖道:「這楊景為人謙遜,毫無皇室子弟紈絝習氣,倒是這楊平不知是何來路,屢次挑釁與我,此番倒也不能墜了張某人威風,讓他小瞧。」想到此處笑著對楊平道:「方才一時失態,讓楊小兄見笑了,此乃是漢成帝年間其嬪妃班婕妤所作,意在抒發其失寵后幽居深宮的鬱悶和哀怨,名喚怨歌行。」楊平聞言不禁瞠目結舌,一時作聲不得。張昱自負博聞強記,此番又索性存心賣弄,接著便整出許多有趣典故野史,席間把二楊聽的眉開眼笑,楊景不禁暗自欽佩張昱學識淵博,對其刮目相看,就連楊平此際看張昱也是順眼的很,一時賓主盡歡。
不覺間已是傍晚,張昱見天色不早忙起身告辭,楊景楊平二人送至樓梯走道處,看著張昱離去的背影楊景輕輕的嘆息一聲,楊平見狀不禁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楊景俊臉一紅道:「死妮子,你笑啥?」楊平笑道:「張將軍年少英俊,文采武功均為上上之選,不知哪家閨秀有此福氣,公主您可是要大發善心,替他留意嗎?」楊景恨聲道:「你這丫頭,天生牙尖嘴利,到時候看你怎生嫁得出去?」這楊景不是別人,正是當今天子楊廣的小女兒景陽公主,楊平則是她的貼身侍女顰兒,兩人名為主僕,實則情若姐妹。景陽公主向來不喜呆在宮中,加上侍女顰兒生性喜歡熱鬧,所以兩人時常結伴女扮男裝外出玩耍,蕭后很是寵愛這個小女兒,拗不過她也就隨她任性胡為了,每次出去都安排宮中侍衛暗中護衛,倒也沒有出過什麼亂子。前日她和顰兒帶著一幫護衛偷偷到獵場打獵,沒料到遇到猛虎相襲,差點丟了性命,也恰好遇到張昱捨身相救,才自逃過一劫。自古美人愛英雄,先是敬仰張昱仗義救人,再看其器宇軒昂,談吐更是不凡,公主的一顆芳心不覺已是暗自綴在張昱身上。顰兒看天色已晚,嬌聲道:「公主天已不早,還是趕緊回宮吧,不然皇後娘娘發怒可不是鬧著玩的」。景陽公主一聽也有點心虛,連聲稱:「你這丫頭,為啥不早點提醒於我?」顰兒格格笑道:「奴婢看公主興緻很高,沒敢打擾,可惜那個張將軍是個獃子,竟然沒看出眼前就是咱們大隋朝美艷無雙的景陽公主,真是該打」。說說笑笑中兩人帶著侍衛自去回宮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