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初露鋒芒（下）

蕭欽扭頭一看，店小二正端著盤子滿臉的惶急的看著那個獨自喝酒的中年人，地上酒菜灑了一地。蕭欽看了看便知道怎麼回事了，想是那店小二送菜的時候碰翻了那人的酒菜吧。這時候，樓上客人又比剛才多了些，都是看著那中年人。

那人仍是自顧自的喝酒，根本沒理會這事，不過他身後的隨從卻是不耐，站出來對店小二吼了起來。蕭欽心裡微嘆，那店小二怕是要倒霉了。前世這樣的事自己可是見過不少，狗仗人勢，那中年人可能礙於身份不會管，那些隨從卻不會輕易放過這事。蕭欽心裡想了一回，不過事不關己，也沒去在意，自己還摟著蕭若呢，飯也還沒吃，哪管得了那許多，扭過頭來不再去理會。

蕭欽回過頭來本來想哄哄蕭若，順便把飯給吃了，可回頭一看，蕭若卻是盯著那邊出神。蕭欽微微錯愕，叫了一聲：「若兒。」

蕭若回過神來，看蕭欽鼻子都快湊到自己臉上了，伸手推了一把沒推動，也懶得理他，仍是看向那邊。

蕭欽見姐姐不理自己，也有些沒意思，雖然餓得慌卻也不好意思吃了。蕭欽剛出來一回神，那邊卻是吵起來了。看姐姐仍是沒有回頭的意思，蕭欽只好忍住飢餓，順著姐姐看向那邊。

雖說之前發生了什麼爭執蕭欽沒有看到，不過這會的局面蕭欽卻是瞭然於胸。這件事本是店小二上菜的時候不慎打翻了那中年人桌上的酒菜，雖說毛躁了點，可也算不得什麼大事，讓店小二賠個不是將酒菜重新換過就是了，可那些隨從卻是把店家叫了上來還是不依不饒。這些隨從平日里想是作威作福慣了，要說故意拿這事為難店家也是有的，不過這事本來與旁人無關，那些人與店家談好條件也就罷了。不過旁邊那桌坐著那位少年公子想是年輕氣盛，看不慣那些隨從頤指氣使，站起來理論了兩句，那些隨從本身衙門公人，見這少年公子是外地人氣焰越發囂張，這局面也就越發不可收拾了。

蕭欽見他們吵得不可開交，樓上客人都是看著那邊無心酒菜，可那中年人仍是自顧自的喝酒根本沒去理會，那年輕女子倒是不斷的拉著那位公子可惜沒什麼作用。蕭欽搖了搖頭，人都是喜歡看熱鬧的，古今都是一樣，連玉人如姐姐這般也是如此。可那中年人為什麼這麼鎮定，旁邊鬧得這麼凶還能安然喝酒，想到這裡，蕭欽微微皺了皺眉。

「那些隨從好像是節度使府的公人，你過去勸勸」蕭若這會卻開口了。

「姐姐，你不是不喜歡我看那邊么，怎麼還要我管這事？」蕭欽怔了怔。

「哼，你當你看什麼我不知道么，我什麼時候說不喜歡你看那邊了。」

「可是那是別人的事，你管他幹什麼，再說我去勸他們也未必會聽啊。」

「你怎麼這樣，你看那些公人圍著那位公子像是要動手，我是看他們兩個外鄉人怕是要吃虧，我知道你當的是節度使府的官，就怕得罪了那些人是吧？你要不管我管」蕭若說著就要起身。

「好姐姐，別生氣，我去還不行嗎？」

蕭欽倒不是怕得罪人，只是覺得這事根本與自己無關沒必要惹那麻煩，可沒想到蕭若平時文文靜靜的這會倒是這麼性急，當下也只好答應了，又扶著蕭若坐好。只是心想剛才自己才不過多看了兩眼那外鄉人，姐姐就給臉色，這會怎麼又關心起別人來了，我看那公子雖然年紀小不過生得也算俊俏，不會是姐姐看上他了吧？不過也就是心念一動，想想罷了，蕭欽才不會相信姐姐會看那滿臉稚氣的公子。蕭欽雖然年輕不大，可加上前世的年紀倒是自認比別人成熟多了。

蕭欽知道這事要平息關鍵在於那中年人，對著那人作了一揖：「恕在下冒昧，這位…這位前輩，不知您想怎麼解決這事？」

那中年人見有人問，微微抬了抬頭，看著蕭欽。那些隨從本是圍著那公子的，這會見有人過來忙都轉過身來，見蕭欽如此，吃不準身份，對著蕭欽喝道：「你是什麼人，竟然管起我們大人的閑事來？」

蕭欽仍是對著那中年人說道：

「這位大人，我看這事不如就讓店家賠禮道歉，換過酒菜，有什麼損失讓他們照著賠償，您大人大量就這麼算了可好？」

「你是何人？」那中年人終於開口了，只是神色頗為倨傲。

「在下蕭欽，現居節度府掌書記之職。」蕭欽本來只是對這中年人好奇，可這會見他傲慢無禮，也是強忍怒氣，心想要不是姐姐，我才不管這閑事。

那中年人還未開口，那些隨從卻是忍不住了，為首一人對這蕭欽喝道：「哼哼，節度府掌書記？我可是在節度府待了三年，怎麼從來沒見過你啊？」說完對著身後的人問道：「你們見過嗎？」那些人也是說沒見過，說完對著蕭欽哈哈大笑，敢情都當蕭欽是冒牌的了。

「年輕人，你說你是節度府掌書記，可他們都是節度府的公人，卻沒見過你。不知你怎麼解釋？」

「我沒必要對你解釋。」蕭欽還是臉嫩，對這些人的嘲笑哪裡忍得住。

「竟敢冒充朝廷命官」那些隨從口中喝著邊朝蕭欽打來，蕭欽心下憤怒，下意識的隨手一擋，只聽「哎喲」的嗷叫聲響起。蕭欽一愣，轉臉一看，那打他的公人卻是捂著臉蹲在地上，餘下那些隨從都是怔立當場。

蕭欽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想自己什麼時候有這麼厲害了，其實蕭欽練了幾個月的武藝，只是之前聽父親說這家傳武藝不怎麼樣，也就沒當回事，哪裡知道這再普通的武藝也不是一個平常人能消受得起的。這些衙門公人都是普普通通的人，怎麼能受得住蕭欽的一擊。

那些酒客見一個文弱書生竟然隨手就把衙門公人打倒，都是驚訝不已，那中年人也是詫異，年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樓上是一片寂靜，只有蕭若仍是寒著一張臉不知在想些什麼。

這時候，那些隨從回過神來，都朝蕭欽撲過來，蕭欽也不顧得許多了。拉開架勢，和他們打在一起。蕭欽平日里練劍還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真正和人打過，這會心裡正不爽得緊，出手也是毫不留情。那幾個公人雖是人多，可到底是沒練過武，不一會兒，便橫七豎八躺了一地。蕭欽對著面前一人正一個劈掌切了下去，還沒落下卻被斜刺里一隻大手緊緊握住動彈不得。

蕭欽一看，正是那中年人伸出一隻手握住了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姐姐也過來身邊了，臉上已經不見冰冷，一臉焦急。

「年輕人，得饒人處且饒人，不要太過。」中年人收回手，一雙眼睛盯著蕭欽，倒是沒有了先前的倨傲。

蕭欽方才也是心中氣憤，現在看著地上躺著的人，心裡也有些懊悔。他們到底只是普通人罷了，剛才下手是重了些，見中年露出武藝也是驚訝，臉上訕訕的，也不說話。

「你說你是節度府掌書記？宣州節度？」

「正是。不知大人是？」

「哦，我不過是出來走走罷了，既然你在節度府任職，日後你我自會相見，這會不說也罷。」中年人目光一閃，像是想起了什麼，有問了一句：「你姓蕭？禮部侍郎蕭大人你可認識？」

「那是家父，大人認識家父么？」蕭欽見這人迴避自己的身份，頗有些不悅，本不欲再做糾纏，可見他問起父親又怕是父親的朋友，因此問了一句。

「哦，原來如此，難怪…」中年人說完將地下橫七豎八躺著的隨從喚起，對蕭欽拱了拱手便下樓而去。

那店家見這事就這麼了了，對蕭欽自是千恩萬謝，不在話下。

蕭欽剛才施展了一番拳腳，這會心中的不快也沒了，肚子餓勁又上來了，當下也不說話拉著蕭若就走了回去，一頓狼吞虎咽。蕭若卻是在一旁看著，飯菜動都沒動。樓上的酒客吃得差不多了，見沒什麼戲看，也都幾乎走光了。

蕭欽正吃著，那少年公子和年輕女子走了過來，那女子對著蕭若施了一禮，開口道：「小女子宋晴，這是我表弟陳勃，這位姐姐援手之德，日後自當圖報。」

「宋小姐言重了，我這位是…這位是…我們只不過是看不慣這狐假虎威的做派，些許小事，小姐不要放在心上。」蕭若想介紹蕭欽卻不知該怎麼說好，只好含含糊糊的還是沒說出來。

蕭欽心中暗笑，姐姐剛才叫我幫人家還挺大方的，這會倒是扭扭捏捏的，當下介面道：「在下蕭欽，這是我姐姐。」

蕭欽心想剛才明明是我過去給他們解了圍，怎麼不提我倒謝起姐姐來了，還是姐姐想著我，剛還說「我們」來著，算沒把我功勞忘了。那弟弟叫什麼來著，陳勃？哈哈倒是和那兩個字比較像，有意思有意思的很啊。這兩人是表姐弟的關係，怎麼不是親姐弟啊？我和姐姐不是親的，結果就成了夫妻，這兩位總不會也這樣吧，想到這裡蕭欽不知怎地就有些不舒服。

蕭欽心裡想事，眼睛卻是盯著宋晴的。宋晴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微微低了低頭。蕭若忙瞪了一眼蕭欽，蕭欽忙收回目光，心裡直喊冤枉，我哪是看人家啊我只不過想事情去了。

「宋小姐，我叫蕭若，今年十七，不知宋小姐貴庚？若是宋小姐不嫌棄，我們就以姐妹想稱吧，也不用這麼客氣。」

「姐姐，我今年十六。」

蕭欽雖然早猜到，可這會親耳聽到她比自己大心中也是一陣鬱悶。姐姐也真是的，剛還為我多看了她兩眼發脾氣，這會就跟人稱起姐妹來了。女人啊，想不明白。

蕭若和宋晴便聊了起來，原來宋晴是和表弟一起回鄉省親的，起初蕭欽還偶爾接個口，可不一會蕭若便把宋晴拉到一邊說起了悄悄話，把蕭欽和陳勃晾在這不管了。蕭欽那個鬱悶啊，想和宋晴多說兩句都不行。難道和這小屁孩說啊，不過他倒是沒想到自己還不到十五呢。

不多時，蕭若便拉著宋晴的手走了回來。對蕭欽道：「晴兒妹妹比你大，叫姐姐。」

「姐姐。」蕭欽心不甘情不願的叫了一聲，宋晴這會倒是大大方方的回了一聲。蕭欽心想，姐姐你讓我這麼叫我還不知道你的心思啊？叫姐姐又怎麼了，我還叫你姐姐呢，你還不是嫁給我做老婆，想著想著就樂了。

宋晴二人要回鄉，下了酒樓便和蕭欽蕭若道別走了。蕭欽想這一頓飯吃出這麼多事情，倒也有趣，下午要游敬亭山也不知道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