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內奸（下）
蕭欽猶豫了半晌，他知道若要柴克宏同意卻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李征古不在，蕭欽即使說出口來柴克宏也未必能信。但蕭欽如今卻不想放棄奇襲朗州的計劃。
「柴將軍，明早你領軍先行，我帶五千士卒隨後啟程。」
知道柴克宏不解，蕭欽接著說道：「我聽聞邊鎬將軍戰敗后，部隊多離散，這些都是我大唐久戰之兵，棄之可惜，我想一路上接收他們稍加整編便可投入戰鬥。」
「哦？蕭將軍果然是有心之人，既然如此，就請蕭將軍下令，全軍都已準備停當，我即刻開拔。
柴克宏迅速整軍，蕭欽發布命令，就這樣柴克宏先行出發了，臨行前一再叮囑蕭欽一定要追查李征古遇刺的真相，言辭之間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之前李征古對蕭欽談到攻取朗州的計劃時，蕭欽並不十分信任，心中也曾認為李征古是在避戰。不過這次李征古的遇襲，卻讓蕭欽的看法改變了，蕭欽對朗州的興趣大增。
刺客必定是知道了李征古的計劃才斷然出手的，既是如此，朗州必有蹊蹺。蕭欽覺得應該賭上一賭，但宣州兩萬大軍自己是無力帶動了，只好退而求其次，只要了五千兵馬。蕭欽想，若是朗州真的空虛，這五千精兵亦是足夠。至於收攏潰兵，那自然是能收則收，不能使收就放棄，既然是奇襲，行軍當然是越快越好。
蕭欽回味起柴克宏剛才的神色，他看到那枚暗器時明顯是有些遲疑，或許他從前見過也不一定，只是看他的樣子好像有些迷茫，或者是害怕，蕭欽也想不清楚那是怎麼樣一種奇怪的表情。不過既然柴克宏不願意說，蕭欽也不想多問，李征古遇襲的事自然有太子去查，再說李征古說不定很快就能醒過來，到時候事情不就明了了么。
蕭欽唯一擔心的是自己判斷有誤，若是刺客襲擊李征古與奇襲朗州的計劃無關，那分兵五千攻取朗州可能並無意義，而只是履行了李征古避戰的計劃而已，自己今天的所作所為就是一步廢棋了。不過蕭欽也是因為想到了這一點，才只帶了五千精兵，餘下的一萬五千士卒還是按原定計劃由柴克宏帶往長沙了。只有這樣，當自己判斷失誤的時候，這兩萬大軍才不至完全無用，畢竟長沙才是主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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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欽正準備回到自己帳中，王成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蕭公子，齊德勝說有重要的事情要稟報。」
「哦？什麼事？」蕭欽有些意外，難道是他承認了這次襲擊的事？
「他說是關於自己被貶的事。」王成忙答了一句。
蕭欽之前問到齊德勝被貶之事，不過為掩尷尬是隨口而出，其實這事也不算是什麼秘密，無非是他們對太子私自調兵有意見才被李征古貶斥罷了。此刻，除了對南楚用兵和追查李征古遇襲這兩件事，蕭欽對於其他的事並沒什麼興趣。
「蕭公子，我覺得他有很重要的事要說。」見蕭欽有些不情願，王成又說了一句。
蕭欽只好跟著王成來到關押齊德勝的營帳之中。
「蕭將軍，方才王成和我說了不少話，我也是將死之人，反正說不說都是要死。不如我就跟你說了吧。」
「齊德勝，沒有人要你的命，你有什麼話隨時都可以說。」
齊德勝搖了搖頭，看了看綁縛在身上的繩索，蕭欽也不怕他逃跑，示意王成幫他解開。
「和我一起被貶的現在只怕都已經身首異處了。」齊德勝語出驚人。
「你說什麼？不要胡說，這宣州軍中並未發現有何異常。」蕭欽不知道他說的一起被貶的都是哪些人，但想必也是在宣州軍中吧。
「將軍有所不知，其他幾人並不在軍中。」齊德勝奇怪的看了蕭欽一眼，蕭欽知道他是懷疑自己。蕭欽一想也對，若是其他幾人也在軍中，柴克宏不可能只懷疑齊德勝，倒是自己疏忽了。
「你不必奇怪，我對於這些都是一無所知。還有，我要你記住一點，宣州駐軍是大唐的兵，是聖上的兵，我是為大唐為聖上領兵，一切與太子無涉。」蕭欽知道如果不說清這一點，齊德勝即使想會所什麼也是放不開的。
「齊德勝，你別不知好歹，你剛才還說要和蕭公子都說了，我早說蕭公子不是狗屁太子的人，你現在信了？」一旁的王成開腔道。
若是就兩句話就讓齊德勝相信了，那未免也太簡單了。蕭欽明白，齊德勝今天必然是想到了什麼生死攸關的事，自知逃不過去，可又心有不甘，加上和王成的交情，也沒有別人可信，只好選擇信任我了。但事到臨頭，齊德勝又猶豫了。
齊德勝越是這樣，蕭欽越覺得這件事非同小可，恐怕不像王成剛才說的那樣簡單。此事必定與太子有關，齊德勝這是在賭，賭我是不是太子的親信。看來，這件事對太子不是一件好事啊，蕭欽現在才有些驚醒，當初在宣州的時候就應該仔細詢問的，可自己卻粗心大意的放過了。若是今天王成不來勸齊德勝，自己恐怕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你可是想說你手中握有太子的罪證？」蕭欽試探的問了一句。
「沒有」齊德勝回答得很乾脆，並不像說謊。
「你貶官不是因為反對太子調兵么？」蕭欽有些訝異，難道自己的猜測錯了？看著齊德勝一副猶豫的樣子，若是不主動發問，還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才能真正說開。
「是」齊德勝臉色不斷變化，嘴裡久久才冒出一個字。
就在剛才，蕭欽還以為齊德勝握有太子的什麼把柄，等了許久卻只聽得齊德勝這麼一句回答，心中不禁有些失望。若只是這個理由，自己早已經知道了，來此何為？蕭欽有些怪王成的冒失，轉過身去看，王成的臉已經成了豬肝色，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一雙眼睛都不敢看蕭欽。
「這件事我早有耳聞，李大人的事我沒法干涉。軍中軍務繁忙，你若是沒有別的事我就先回了。」頓了一頓，接著又說了一句：「你放心，今天的事我是不會隨便冤枉你的，只是事關重大，在事情查清楚以前，你還得在這呆著，希望你能理解。」
蕭欽並不是一個霸道的人，前世的教養告訴他的便是要以禮待人，人和人是平等的，至少在表面的禮數上。蕭欽其實心裡並不願意相信這次李征古遇襲與齊德勝有關，可柴克宏的意見也不得不接受，而且蕭欽也覺得，這一天沒有查明真相，齊德勝就不能脫了嫌疑。
蕭欽正要走出帳外，身後齊德勝的聲音響起：「李征古是內奸，太子和劉言王逵有勾結」。
這聲音雖然不大，蕭欽卻聽得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