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疑竇重生

．．．前面有一條長長的蟲子，開始是慢慢地爬過來，然後越變越大越變越大，最好彷彿變成了一條龍了，不過不是龍，因為它全身都充滿了邪惡，而且大大的嘴裡有許多「條」小小的嘴巴，嘴裡是又尖又利又又細又長的牙齒，它們統統從那張大嘴裡伸出，在史明身上咬著皮，嚼著肉，吸著血，吃著神經．．．

．．．不知道被這樣咬著嚼著吸著吃著有幾千還是幾萬次了，這條蟲子終於好象吃飽喝足了，慢悠悠地又開始漸漸變小漸漸變小，轉過身一爬一爬地走開了，直到它變成一個點，直到它終於一點都不見了，史明才來得及有力氣舒出一口氣，然後看著自己的身體，還好，還有一副骨架子在，還好，腦袋裡還有最後一顆屬於自己的腦細胞，還有最後一根屬於自己的長長的神經．．．

「呵．．．我快沒有了嗎？」史明呻呤著，覺得自己只剩這一顆腦細胞和這樣一根長神經了。

「你醒了嗎？」史明聽到有人在輕輕說著，而且又輕輕說了許多遍。

史明很想回答他，但是他睜不開眼睛，所以心中實在也不知道是不是「醒」了，還是只是在做夢，或者甚至只是自己鬼魂在遊盪，於是只是呻呤著，呻吟著．．．

又不知過了多久，史明覺得自己好象已經「長」出一塊「皮」出來了，於是心中便有些「寬慰」起來：「啊，我還能長，我還在長．．．」因為下意識地想著總算自己能有個身體的「形狀」了，總算對自己有個「交待」，至於是不是還能長出其它來，也不求了．．．可，突然覺得自己開始長肉了，這張皮開始慢慢「膨」了起來．．．

「啊，我終於象個人樣了．．．」史明雖然仍是在呻吟著，但是這時的呻吟已經夾雜著明顯的表面的快樂和心中的喜悅了．．．

然後竟然是長骨頭，全身粗粗細細長長短短骨頭在身體里在肉里到處伸展著，上下左右地戳著，這真是人間最大的酷刑，史明痛得覺得自己的汗象從皮膚里「鑽」出來，而且每一顆有腦袋那麼大，而且還是一堆堆地從身體里滾出來．．．

不知多久，這些「骨頭」好象才完全長成，然後開始長血管，就象一千萬條粗細不一的長蟲子在史明身體內瘋狂地遊走一樣，史明只覺得全身都在天空上翻滾．．．

接著，又是更多更細的神經，象億萬隻螞蟻在體內一點點地不緊不慢地爬著，史明想讓它們爬得慢一點都不行．．．

接下來，還有．．．

終於，史明覺得自己「看」起來象一個「人」了，可是，全身就象一塊無比僵硬的石頭，怎麼也動彈不得．．．

「這叫什麼呢？原來就是生了這樣一塊人形的石頭嗎？」史明只覺得懊喪之極，但是覺得自己的眼睛好象「輕鬆」了許多，輕輕想了想，竟然睜了開來，首先看見前面是一團團白光，然後這些白光有些在動，便又閉了起來，過了一會，又慢慢睜開，這時看清楚些了，原來是幾個人影在晃動著，然後，意識到自己是在躺著，然後，臉上便露出笑容起來，因為，眼前所看的越來越清楚，看見了可蘭，還有瑞默，還有一個讓他大吃了一驚，竟然是盧儀！

史明掙扎著要起來，竟然也半坐了起來。

「你．．．你，你怎麼，也來了．．．」史明不由為自己的如此「結巴」感到可笑，因為，這是以前都從來沒有過事。

「你怎麼來的，我就怎麼來的。」盧儀笑笑說。

「沒有．．．沒有，沒有，少了些．．．什麼？比如說，少根．．．手指，少一邊．．．眉毛，少一大堆，頭髮．．．」史明笑著說，笑都是這樣艱難。

「確實是少了些什麼。」盧儀皺了皺眉，然後附在史明耳邊小聲說：「我到達后，穿衣服時，竟然發現他們把我所有的內褲給輸送成一大塊布了。」

「啊，啊，那，那，你可，真，夠背的，不過，沒關係，我有好幾條，可以，借給你。」史明覺得自己說話利索了些，因為沒有以前那樣長的停頓了。

「是新的嗎？」盧儀皺皺眉。

「啊，不好意思，都穿過了。」史明用手做了個遺憾的姿勢，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可以比較靈活地運動了。

「沒關係，我再去買就是了，不過如果這裡的款式太新的話，那還是要那邊傳一箱過來。」盧儀笑著看著越來越好轉的史明說。

「遠程傳輸已經完全成功了嗎？」史明覺得自己說話已經完全沒有問題了。

「嗯，」盧儀點點頭，「不過，這個什麼的傳輸還存在重大問題。」

「什麼的傳輸呢？這麼嚴重？」可蘭聽了不由問。

「他本來有一個很好看的帽子，可是傳過來竟然成了一塊手帕。」史明笑著對她說。

「是嗎？」可蘭聽著覺得有些滑稽，便笑起來。

「我想我可以下床走動了。」史明頓了頓，便真的從床上下來，而且走了幾步，剛開始幾步還是有些搖搖晃晃的，接著就穩多了，最後，看起來，他已經完全恢復了的樣子。

「怎麼樣？我好得快吧？」史明有些得意地說。

「還好得快？」可蘭睜大了眼睛，「你知道你在這躺了多久了嗎？」

「什麼？」史明看著她誇張的表情，不由一下想到了在那個「合成艙」的情景，「難道，我已經躺了好幾天了？」

「有一個多月呢！」可蘭繼續瞪大著眼說。

「哇，有這麼久嗎？」史明也有些張大嘴了，不過他稍稍回想了一下那似乎無窮無盡的千萬個的惡夢，彷彿這一個多月又不長。

「我們聽了你的錄音，」瑞默教授說，「然後，馬上就給你注射了，但是你好象用力特別是用腦過多，看來，那種控制物質侵入得你挺深，因為，我們用這個來治療星球上其他的人，五天他們就全部恢復了，而他們是被這種物質入侵后馬上就被隔離被以各種藥物來穩定身體狀況的。」

史明便把進去后大致的經過說了一下，瑞默的眼睛里發著光，盧儀的臉是那種興奮的笑容，可蘭則是就已經坐了下來，彷彿全身都沒有了力氣似的。

「這樣，你也能出來？」盧儀還是忍不住笑著說。

「是啊，」史明也笑起來，「出來的時候不覺得，現在想想，真是．．．」

「真是勇氣可嘉啊，小夥子。」瑞墨嘆著說。

「您別誇他，」盧儀笑著對教授說，「他經不住誇的，您越誇他啊，他就越什麼都做得出。」

「什麼？！」可蘭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拉著教授的手使勁搖著說：「你快別誇了，你快別說了！」

「說什麼呢？」史明不由瞪了瞪盧儀，「我有那麼衝動嗎？」

「嗯，嗯。」盧儀看看教授，笑著不知該怎麼說。

「你們聊吧，我們先出去。」一會，教授說，邊說邊拉著可蘭要走。

「為什麼我也要走？」可蘭奇怪地對教授說。

「傻孩子。」教授一瞪她，可蘭想了想，吐了吐舌頭，就跟著教授乖乖地走出了房間。

「這女孩子．．．」等他們都出去了，盧儀說，「我可從沒見過一個女孩子這樣無顧忌地哭成這樣的．．．」

「說其它的吧。」史明看著他說。

「嗯，」盧儀頓了頓，說，「我一來，就看到你這樣，挺著急的．．．」

「說點其它吧。」史明笑著說。

「你還真嚇了我一跳。」盧儀看看他，認真說。

史明點點頭。

「越遠程距離的加速傳輸已經完成了，」盧儀接著說，「將軍要我先過來，和你聯絡上，然後對這裡的具體的情況再做個了解，因為他從你發過去的情況，知道了希蒙上校的事，還有那個跑掉的霍茲，你剛才提到過他，但他現在肯定又跑了，而且他和紅眼人應該早已聯盟，所以這裡似乎已經開始不太穩定，甚至是越來越不穩定，紅眼人無孔不入，霍茲掌握了有關我們的先進飛行技術，而天球的防衛能力有限，而且，上校的影響在這裡造成了地球和天球的越來越大的隔亥，以至我們又不能全面派人和裝備過來，所以，其實情況挺嚴重．．．」

「要和這裡人儘快溝通。」史明說。

「他們都放了你的長假，包括那個女孩子，甚至對瑞默也有所防範，我們去送你拿來的治療物質時，他們都懷疑了好一陣子。」

「你已經和他們聯繫了？」史明問。

「沒有，將軍說不要過早顯示身份，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我裝作是瑞默的學生進去的。」

「那幾個海下造人船是隱患，首先必要要清除的，而且．．．」史明皺起眉來。

「而且什麼？」盧儀很少見他這樣皺著眉停頓不說話，有些奇怪地問。

「那個霍茲相當厲害，甚至，他在海下有一些舉動，我現在還不能完全明白。」

「哦？一些什麼舉動？」

「他給我注射那種物質時是瞞著那個阿肥的，不知是出於什麼目的，而且，似乎他如果沒有瞞著阿肥，我就不能這樣脫險出來。」

「是啊，」盧儀也思考起來，一會，說：「是不是怕那個阿肥壞事，所以有些事不讓他知道。」

「那個阿肥看起來是挺有些象壞事的樣子，而且，要不是他，我也拿不到這個治療物。」

「他沒想到這樣反倒幫了你。」

「可他是個很仔細的人。」史明說。

「再聰明的狐狸也有誤算的時候，聰明也會反被聰明誤嘛。」

「總之，有些蹊蹺。」史明還是皺著眉想了想。

「怎麼就是呢？」盧儀也覺得可能有些問題，因為從沒見史明這麼快就兩次皺著眉說不出話的。

「不合理啊，」史明看著他說，「按理說，他們兩個都是希望我死的，所以，霍茲完全沒必要瞞著阿肥的，而阿肥晚上一個人出來想致我於死地，就算霍茲沒有料到，他也絕不會讓阿肥身上竟然有這種治療的物質的，因為，霍茲既然有意瞞著阿肥，就是至少有些信不過他，那就絕不會讓他再身上有這種關鍵的物質。」

「是不是，又是他一時疏忽？」

「不是，」史明搖了搖頭，「他可以有一次疏忽，但是絕不可能同時出現兩次，尤其是在同一個人同一件事上。」

「也許你高估了他呢？」盧儀又說。

「沒有，」史明又搖搖頭，「雖然只見過他兩次，但是他給我印象實在是太深了。」

「比那個上校呢？」盧儀突然問。

「雖然他沒有上校的那種野心的力量，但他更有一種格外的狡猾，好象，更難以對付，因為，他好象很懂如何保護自己。」

「嗯，我們，什麼時候再去看看那造人船？」

「今天晚上吧。」史明說。

「你的身體。」盧儀看看他。

「我心中有數，」史明笑著看看他，「我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