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天下動蕩(上)
時光荏苒,轉眼已到年末。此初平四年,距離董卓伏誅已經有一年半有餘的時間,而從蔡琰如洛陽也已經半年多了。周元在上次荀攸警醒后,收斂了心思,雖然時不時地往西院跑,但在大家的監督下卻也不會沉迷於享樂,荒廢政務。
這正要是過年時節,周元府內已是張燈結綵,一片歡樂祥和。整個洛陽這兩年多來發展迅速,雖不及以往盛世,卻也是處處人煙,身為洛陽令的周元,也是十分歡喜。
大廳內熱鬧非凡,高朋滿座。丫鬟小廝們忙著擦抹桌椅,預備茶酒器皿;周元、荀攸、張遼、張耒、許渾等人開懷暢談;蔡琰,呂玲琦也在內堂品茗煮酒,調琴奏樂。
「如今洛陽人煙興旺,百姓安居樂業,我等平日清閑,洛陽城卻井井有條,一切皆賴先生之功。來,大家一起敬先生一杯。」周元和大家聊得正歡暢,命人取了酒盅,為眾人斟滿,向荀攸敬道。
「善長嚴重了,大家齊心齊力,方有今日洛陽的繁華絕,非攸一人之功。來,大家共飲,為洛陽明日賀,為諸位前程賀!」
「以銅為鑒,可以正衣冠;以古為鑒,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鑒,可以明得失。自某得先生以來,如魚得水,元深知,非先生日夜提點,元難以有今天。謹以此杯,敬先生。」喝過一杯,周元又讓僕人給諸人斟滿,一手端起一盅,遞給荀攸說道。
荀攸連聲不敢當,卻見周元仰首一杯而盡,只得飲了一杯,笑著說道:「善長從善如流,與古之欒書相比,也不遑多讓。攸所為乃盡下屬之本,分內之事,不敢居功。」
聽荀攸如此說,眾人大笑,紛紛舉杯。一時間,廳堂內人聲鼎沸,熱鬧非凡。周元領頭,眾人暢飲,許渾又在其中插科打諢,惹來陣陣鬨笑。
「許渾,你怎麼成了親還這麼不正經?小心半夜回去你家娘子讓你跪搓衣板!」眾人哈哈大笑。自從蔡琰住到周府,許渾時常前來「打探」,與那丫鬟眉目傳情,暗送秋波,終於在一個多月前兩人修成正果。
「去去去,你們這群老光棍兒,別跟我胡鬧。還不趕緊討個娘子,再過兩年,天下的好女子都被搶光了,嘿嘿~」許渾一面推攘,一面嘿嘿笑道。
「慌甚,將軍都沒成親,我們更不著急,是不是啊,張頭兒?」一個小頭目一面笑呵呵地說,一面向張耒搭話道。張耒笑笑,搖搖頭不做聲,卻聽許渾嚷嚷道:「你們知道個屁,咱們將軍早就看準了人,說不定明年就能抱上大胖兒子了!哈哈哈,你們這群蒙在鼓裡的笨蛋!」一面嚷嚷,一面「猖獗」地笑道。
「誰啊,我們怎麼不知道?」
「將軍什麼時候下手了?」
眾人交頭接耳,紛紛打探,周元一臉無奈,荀攸張遼也只是樂呵呵的看著他笑。
「許渾你個臭小子干取笑我?明天罰你關小黑屋!」周元見許渾如此胡鬧,竟然揭老底,笑罵著說道。
此時內室蔡琰、呂玲琦聽外面如此熱鬧,也探出頭來向外瞧去,卻被眼尖的許渾一眼看到,哦哦的起鬨,眾人方才明白,周元原來早已經金屋藏嬌了,一起喝彩,大喊「夫人」,只把個蔡琰飛紅了臉,趕緊退往內室,這群小嘍羅們卻被周元三兩句罵散。
至半夜,熱鬧散去,周元招過荀攸、張遼、張耒、許渾四人圍在一起說道:「三年前董卓專權,朝廷文武官員苦不堪言,百姓流離失所,更有甚者,竟至異子相食。如今李郭亂政,天子被挾,天下大亂,洛陽僅保一隅,日後如何走向,還望諸位為元指點一番。」
周元雖如此說,但廳堂會開口說這話的人也僅有荀攸張遼二人,張耒向來沉默是金,悶聲不言,只知嚴格執行命令,而許渾,長於陣戰,卻並不擅長戰略。
荀攸看了眼眾人,慢慢說道:「先看西面,前日有線人來報,李傕、郭汜二人內起衝突,雖不至劍拔弩張,卻也已經反目成仇,若二人起了齷齪,我們可趁虛而入,弘農張濟倒是個大敵。再看南面,南陽一帶是袁術控制範圍,偏西則是劉表在施加影響,此二人實力雄厚,內部穩定,不可輕易侵犯。而北面是并州張燕,此人與我關係尚屬友好,且并州貧瘠,不值得去翻臉。除此三面,東面卻是暗流涌動。曹孟德起兵之時,其父曹嵩不肯相隨,與幼子隱居琅琊一帶,如今卻被陶謙帳下將領張闓殺害,如此恐怕徐州大亂將起;除此之外,聽聞呂布脫離了袁紹,正遊離在濮陽、延津一帶,卻是曹操的心腹大患,我等一可坐山觀虎鬥,曹操、陶謙、呂布三人亂作一團,實力消耗殆盡,我們可漁翁得利,二可出兵搶佔先機,趁人不備,奪取土地,如何決斷,最後善長自己定奪。」
周元默默點了點頭,不做聲,又將目光轉給了張遼。張遼猶豫了一下,說道:「某傾向於直接出兵青兗一帶。」說完此句,便不再多言。周元內心明知張遼因為是呂布的原因,卻不說破,只輕輕地點了點頭。
張耒慣例沉默,只是靜靜的聽,許渾也是少有的嚴肅。
看諸人都不再說話,周元想了想道:「天下態勢不明,我不想主動挑起事端;況且兗州曹操雄才大略,實力雄厚,而我軍人少,未必能討得到好處。若三家混戰,我等可坐觀壁上,以逸待勞。西面李傕郭汜反目,張濟雖然成功勸解,但我料想二人遲早都將爆發衝突,屆時甘、陝、弘農一帶以至長安都會大亂,我軍如果能夠火中取栗,迎回漢帝,則能立於制高點。至於袁術劉表,進取不足,守城有餘,暫不足為慮。如此,來年之後,我軍在洛陽仍是一面發展農耕,一面整備軍務,以待天下有變,趁勢而起。諸位以為何如?」
荀攸聽周元如此講,連連點頭,張耒、許渾也無異議。張遼雖然想出兵援助呂布,卻也知道此時並非最佳,想法只得作罷。
卻說周元日子過得舒坦,可由別人顛沛流離,苦不堪言,此人正是呂布。
呂布從長安逃出,奔赴袁術未遂,轉投袁紹,在共同攻打黑山大王張燕的戰鬥中為袁紹立下了汗馬功勞,因此洋洋得意,自以為功勛卓著,輕傲袁紹麾下眾將,卻深被袁紹猜忌,若不是張揚相助,恐怕難以從冀州安然脫身。如今呂布正走投無路,遊盪在兗州濮陽一帶,常嘆英雄無用武之地,卻聽有人報:「兗州張邈欲請將軍前去一唔。」
這張邈本東平壽張人,官至陳留太守,后因討董時期驕慢無視袁紹,深被袁紹記恨,依附在曹操帳下帳下,其帳下有一人叫陳宮者,此時向張邈勸言道:「今天下群雄並起,社稷分崩,君有千里之地的百姓擁護,亦足以為為人傑,卻受制於曹操,可惜。如今曹操東征為父報仇,根基空虛,又有善戰者呂布遊盪於此,何不相迎,共同經略兗州,以為根基,縱觀天下之變?」
張邈先前得罪袁紹,依附於曹操,卻時刻恐慌曹操弱小而被袁紹吞併,如今聽陳宮如此說,心下大動,乃請人迎呂布,上表天子使呂布領兗州牧,星火佔據濮陽,兗州郡縣響應,聲勢浩大,一時無兩。曹操勢力在兗州僅僅有荀彧、程昱能保守鄄城、東阿、范縣等地。
曹操此時正在興兵討伐陶謙,連下五城,直至東海,所過殺戮甚重,陶謙自知不敵,求救于田楷劉備,二人將兵數千來援,守備郯東一處,竟與曹操一時相持,互不能進。曹操本就心急,忽聽聞兗州有失,大驚失色,遂與陶謙議和,退兵與呂布爭奪兗州,一時之間,中原大地烽火遍地,狼煙四起。
剛過了新年沒多久,周元還沉浸在休閑的時光中,卻聽聞有急奏,趕忙騎馬來到政事廳,卻見荀攸張遼等人早已在等候。
「善長,先看這個。」荀攸先給周元遞上了一份奏報。
周元展開一看,粗粗一覽,已經瞭然於胸:呂布端了曹操的老窩。
「我等何為?」見周元看完了奏報,張遼急切問道。
「等。」周元只說了一個字。
「等?等什麼?」張遼很不解。
「等呂布求援。」
張遼許渾等人面面相覷,如今呂布聲勢浩大,曹操急切退兵,還爭兗州,卻接連失利,正處於劣勢,怎麼會輪到呂布求援?
看張遼等人不解,周元走到案桌前,鋪開地圖說道:「你們來看,呂布佔據兗州,卻不趁勢佔東平,斷亢父、泰山要道阻攔曹操,卻只是屯兵濮陽一處,雖暫時無礙,時日一久,勢必在戰略上形成劣勢。曹操此人韜略嫻熟,用兵如神,更兼智謀百出,不出一年,呂布必敗。」
張遼粗略在地圖上一看,已經明了,不由得大急:「既如此,何不向呂將軍報信?」
「張遼!」見張遼如此心懷舊主,周元不經意間提高了語氣。眾人尚未察覺,荀攸卻先上來說道:「善長勿急。文遠,現在向呂布報信,他豈會相信?」
張遼一愣,才察覺到,以呂布的為人和自傲,以及他現在風光的場面,他絕對不會相信這種後果,報信,也只能是自討羞辱,想到此處,不免嘆了口氣,沉重的坐倒在地上。
周元此時上前拍拍張遼肩膀說到:「文遠勿憂,呂將軍雖然自傲,卻也的確有資本,不會限於險境的。若有危急,我自會出兵。」
「將軍,我——」張遼抬起頭剛想說話,卻被周元打斷:「我知文遠,一時衝突,人之常情,何必在意。」說罷,伸手將坐在地上的張遼拉了起來。
張遼聽此言,內心甚為欣慰。而張耒許渾等人此時也上來給了張遼一個熊抱,大家誓必風雨同舟,患難與共,卻又心照不宣。